“怎么办?王副将支持不住了!”安达远有些焦急,要不是怕打扰巫真对部队的指挥调度,她真想抓住他的胳膊,来安定心神。
巫真眉头紧皱,但还算是镇定,看着远处刘武率领骑兵扬起的尘土。微微一笑:“你想的计划,自己都没有信心了?”
安达远点头,她原本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碰到与伊苏斯战争相似的情况,所以就生搬硬套了。但是战争原本瞬息万变,更何况如今战争的双方可不是亚历山大和大流士,生搬硬套,又有多少把握可以成功呢?
“放心,刘将军应该快回来了。”巫真安慰道。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北胡的大汗依旧稳坐不动?”安达远忧心地说:“而且,最为有利的兵器长刀战车,如今还未出现。”
巫真闻言也不由得皱眉,手里力道加了几分,远处原本已经苦力支持的王副将左翼一队,很快又热血沸腾起来。
然而,很快,北胡大汗的冠盖往后稍移,一整队大约五十辆的长刀战车陈列出来。
长刀战车,顾名思义,就是战车加上长刀。
一辆战车,至少一个士兵驾驭,多则两三个士兵在车上护卫;由三匹高头大马共同拉着,一路狂奔;在车轴四周。水平着安置着至少五把长约三尺的长刀,个个锋利无比。
士兵驾驭着三匹骏马奔驰的时候,五把长刀随着车轮的转动而飞速地旋转,所到之处,人马无一幸免。若是幸运,或许会留个全尸;若是不幸,只怕全身无一处好的地方,五脏六腑都被勾得到处都是。
这就是为什么,昨天第一次面对这种新式的武器,华方国的将士们会乱了阵脚,而凡是不幸被长刀战车击中的将士。没有一个生还。
五十辆长刀战车长驱直入,原本以为华方国的士兵是惊慌失措、阵脚大乱,像昨天一样成为刀下亡魂。谁知华方国的士兵一见长刀战车冲过来,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很快就在巫真有条不紊的指挥之下分开,距离刚好足够一辆长刀战车经过。
马儿有个天性,在混乱的地方,如果给它们留下一个空隙,他们就会一个劲地沿着这条空隙走,不管前方迎接它们的是胜利,还是竖起的长矛大刀。
驾驭长刀战车的士兵,在看到马儿一个劲地往华方国士兵的陷阱里钻的时候,惊慌失措地想要调转马头。可是三匹骏马的力量原本是想要不给敌人任何逃脱的可能,如今倒成了不给自己任何生还的希望。
队伍的尽头,是一对挺着长矛严阵以待的华方国士兵,冲过去人马都必死无疑;而马车的两旁,是举着大刀的华方国士兵,即使跳下马车侥幸逃脱随马被刺的危险,只怕也难以逃脱两旁对手扬起的大刀。
五十两长刀战车绝望地奔向死亡。
敏王最得意的发明,这次不但没有给他带来预期的胜利,反而折损了上百个北胡最精锐的骑兵将士。而长刀战车在飞奔的过程中,那些不幸没有躲开的北胡士兵,也成为刀下亡魂。
长刀战车一出,没有给北胡带来丝毫的益处,反而帮助华方国中翼步兵将与北胡步兵相互对峙不下的状况改变,让他们一举扭转局势,将北胡步兵逼近死亡边缘。
北胡大汗一见情势不对,立刻调转马头,夺路而逃,企图逃回大漠。
但是,与中翼步兵的节节胜利相反,王副将苦力支持的左翼步兵,所剩无几,伤亡惨重。
铮铮然,几声激烈豪迈的琴声响起,刘武率领的骑兵裹挟着一路烟尘,直冲北胡大汗而去。
安达远急了。当初的亚历山大在面对追击大流士和保护自己的部将的抉择中选择了后者,放弃了活捉大流士的机会,也获得了部将由衷的敬佩和忠心,为以后的称霸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一两难的抉择,是采取这个策略的一个弊端。
安达远开始就跟刘武说,宁可放弃北胡大汗,也不能放弃接应王副将,因为王副将失利会对整个计划造成不可估计的影响,敏王小部分胜利后会是一个比北胡更大的隐患,因为敏王的灭赵与君之心不死,这个国家永远不会安宁。
也因为,安达远不想白白牺牲一个王副将而放走敏王。北胡大汗对于安达远来说只是一个名号而已,而敏王却是安达远痛恨之所钟。
“快,让刘将军回来!”安达远焦急地催促巫真。
巫真见到刘武去追击北胡大汗也吃了一惊,安达远话未说完,他就已经弹琴调度刘武率领的骑兵。
刘武听到琴声,虽然不甘愿,到底舍不得自己亲手带出来的部将,一狠心,调转马头,杀了回来。
很快,刘武和王副将里外夹击,加上巫真抚琴壮志,很快,敏王一部就进入了前后夹击的困境。
安达远看着远处的惊慌逃走的北湖大汗,微微一笑,对着身边的一小队士兵说:“你们去追击北胡大汗。”她从来没有想过白白放走敌人,只是她更不想放走敏王,更不想白白牺牲王副将及其部众。一开始,她就打算让保护自己的侍卫在确定自己和巫真安全后,全力追击逃走的北胡大汗。
“阿远,别胡闹!”巫真制止,有些生气安达远的鲁莽,“穷寇莫追,更何况,你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
“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安达远微笑,“至少,我可以排上功夫榜的前两百名!”
“就算是如此,双拳难敌四手,万一他们……”巫真看了看溃败的北胡步兵,看到远处北胡骑兵横尸遍野,再看看被刘武和王副将里外夹击的敏王一部,讷讷地住了口。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你们还不快去!”安达远见巫真默许,立刻催促那些士兵。
那些侍卫得了令,立刻跨上快马,提着大刀,一路追击逃亡的北胡大汗。
眼看着北胡大汗跟追击的士兵距离遥远,安达远也不着急,反正北胡和敏王为了示威将战场开辟在华方国的领土上,北胡大汗要是想要顺利逃脱,必须要过华方国的关卡。虽然那些关卡因为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比平时少了人驻守,而北胡大汗还有一小队亲兵的护卫,不过算算双方的实力,华方国的驻守关卡的士兵应该可以撑到保护巫真和安达远的那对精锐骑兵的救援。
胜利,就在不远处!
巫真和安达远相视一笑,手下力度渐增,那豪迈的琴音透出一种谁与争锋的力量气度!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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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王旧部果然不是一般的强硬。即使面对着刘武和王副将里外夹击的困境也没有轻易地自乱阵脚,反而更加谨慎、更加勇猛地想要打开一条生路。加上敏王调度有方,一时之间,刘武和王副将竟然不能将他们拿下。
安达远担忧地看着血肉横飞的场面,那些浓重的血腥味顺风而来,让她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向来怕血腥的场面,当她还是白湘盈的时候,曾经被屠宰场宰牛的场面吓得晕过去,哭了好多天。
一开始坚持要来观看这场战争,一是因为她对于北胡大汗的逃脱另有安排,而这个安排她不敢告诉刘武和巫真,因为他们知道后肯定会因为怕自己出事而反对。即使不反对,战斗的时候瞻前顾后,难免就会顾此失彼。
另一个原因,就是对于敏王的极度的怨恨撑着她想要看着敏王一败涂地!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眼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倒下,地上的尸首越来越多,相互交叠,血染红了战场上的每一寸土地,不说是流血漂橹,但是也是血腥残忍到了她忍耐的极限。
血腥味越来越浓重。敏王和刘武陷入了鏖战。
“我原本以为之前的战争是最残酷的,没想到,现在才是真正残忍的开始。”巫真叹息,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止,琴声越来越高亢。
安达远点头,她没有告诉他们,真是残酷的不是靠计谋取胜的部分,而是以血肉之躯相互厮杀的场面。
觉得胃里的不适越来越严重,安达远再也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巫真手下一顿,伸手就要去扶安达远,却被安达远摆手制止:“你快去继续弹琴,别影响作战!”
巫真眺望,见刘武等人果然手下一滞,不明所以地看过来,被敏王等人抓住空子,狠狠地反击。
铮铮然,巫真的琴声里有壮烈,有气愤,一时间激起华方国将士内心深处的愤恨和激情,个个手下生风,手起刀落,干脆利索。
“你没事吧?”巫真一边弹琴,一边担忧地看着吐得昏天暗地的安达远。
安达远摇摇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没事,就是恶心的慌。可能是这里的血腥味太重,我胃里受不住。没有大碍。过一会就好了。”
巫真只觉得自己呼吸一窒,有些艰难,半晌,才讷讷地问:“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了身子了?”
安达远开始还没明白巫真这个有了身子是什么意思,待看见巫真脸上的不自在和眼神的闪躲后,立刻羞得脸色爆红,粗声粗气:“你胡说什么!什么有了身子的,人家还是黄……额,你别瞎想!”
巫真神色里看不出悲喜来,只是淡淡地反问:“是吗?”语气里是明显的不信任。
安达远着了急,冲口而出:“你这么问有什么证据?”
“证据?”巫真神色晦暗,沉默良久,才道:“那些天他还在,你们日日同帐而眠……有了身子,也不足为奇。”
安达远顿时小脸爆红,也不觉得胃里翻滚了,埋首在双臂间,讷讷地问:“你,你们都知道?”
巫真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只要他想让别人知道你已经属于他了,那还有谁能够忽视这件事呢?”
安达远想到赵与君每天深夜才到自己帐子里,总是天亮前就离开,还以为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呢,原来他早就有心做给别人看,只是把自己蒙在鼓里!怪不得,怪不得老军医跟自己说那些话,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随军出征的娘娘!
“哦,你看,敏王一部渐渐势颓,要不多久,刘将军他们就能取胜了!”不想再陷入尴尬里,安达远转移话题,很生硬地想要将巫真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巫真淡然一笑,也不再提这件事,专心地对付起敏王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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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飞鸽传书给皇上,禀明湘盈小姐的功劳!”
大帐里,刘武分外地兴奋。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几乎完全没有胜利的希望的战役,谁知道安达远计策一出,不但打赢了这场仗,还生擒了北胡大汗和敏王!虽然己方伤亡也颇为惨重,但是比起这场力量悬殊的战役的大胜利,那些伤亡都值得了!
“哪里哪里。”安达远谦虚地说:“不过是小时候顽皮听来的故事,正好对上这场战役,所以就班门弄斧、生搬硬套,不值得刘将军的赞扬。”
“阿远这话就谦虚了。”巫真也微笑颔首,“这场战役要是没有你,或许最好的后果就是两败俱伤,哪能有这份胜利?”
王副将也一身伤痕地感激道:“听说湘盈小姐特意吩咐一定不能放弃我左翼一部。下官实在是万分感激!请湘盈小姐受我一拜!”说着,王副将就要下跪。
“哎!王副将万万不可!”安达远赶忙扶起要下跪的王副将,实在是不好意思地说:“跟王副将您和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比起来,我在后方,还有侍卫守护,我做的这一点事,真是不值得一提。感谢的话,王副将还是不要再提了,要说是感谢,也是全华方国的百姓感谢你们!”
说起这个事,刘武又忍不住说起来:“湘盈小姐,不是我说,你就不该让那些侍卫去追北胡大汗,还好你没事,要是你出了事,十个北胡大汗也不够赔的!”
安达远微笑:“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好了,刘将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无论做什么,我一定会先确保自己是安全的!”
刘武嘟囔着还想说什么,被巫真制止。
“好了,不早了。今儿大家也都累了,吩咐人看守好俘虏,大家先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来计划接下来怎么做。”巫真说。
于是,一帐子的人纷纷退去,安达远觉得胃里还是难受,肚子也有些不舒服,也先回自己帐子里休息了。
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到帐子里,巫真后脚就跟来了。
“有事吗?”安达远重新披好外衣,在桌边坐下。
巫真也随意坐下。看着安达远,仔细打量了好一会,直到安达远担心地摸着自己的脸,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巫真看破是魂穿时,他才开口:“阿远,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以前的你,狡黠柔弱;现在的你,坚强聪慧到让我自叹弗如。”
安达远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微笑道:“跟你说了是我以前听来的,你还这么夸我,再夸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时候性子野,到处乱跑,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也就是因为这,才认识的你。”
巫真也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安达远时那副落魄的模样,不觉眉宇间就露出了怀念:“是啊,那时候你性子野,不受拘束,可如今……”
安达远也沉默了,她也**天然,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初入皇宫的她还幻想着自己会有永远逃离皇宫的一天,想着自己会像穿越小说里的无敌女主一样将王子皇妃玩得团团转,但是,贤妃轻易就害了一个叫蓝雪的美人,自己失去家人永远留在了宫里,宁妃和皇后斗却害了两个家庭,宁太妃在宫里布满眼线……
安达远知道,在这个皇宫里,要想生存,就必须捏着自己性子。无奈,但是必须忍耐!
“你看我,高兴的时候却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巫真叹息,出声打破沉默:“你早点休息吧,今天也累坏了。”
巫真说着,起身往外走。
安达远将他送到帐外,也没有出口挽留。
回身躺在床上,安达远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边地的夏天,夜晚还是很凉。
想到不久,自己就可以跟赵与君见面了,又想到活捉了敏王天下就太平了,还想到有了北胡大汗在手,赵与君或许不用发动战争就可以收服北胡……
迷迷糊糊中,安达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夜半,闻到一阵甜香,安达远觉得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肚子也越来越凉,越来越痛。安达远伸手往身下一摸,黏糊糊的一片。
心里一惊,安达远坐起来,点燃灯,看着被褥上的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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