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顶撞吗?”安达远好笑:“他的每一个问题,我可都是好好地回答了,不曾有半分隐瞒,又怎么称得上顶撞?”
容之愣愣地看了安达远一会,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算了,早知道就不问你了,自讨没趣!”说得颇为无奈。
不知怎的,安达远竟然没有从容之的语气里听到原本对自己的痛恨和厌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还没等抓住,安达远就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六天了,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华方国指挥大帐里,赵与宋担心地说:“再这样下去,说不定阿远她……是生是死,我们都没有把握。如今敌方苦战这么久,都不曾将阿远带到战场,是不是……”
“绝对不可能!”没等赵与宋说完,赵与君就神情激动地打断他的话:“不可能的!阿远肯定还活着!”
赵与宋同情地看着赵与君,虽然不忍心打击他,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能肯定?”他不想自己的弟弟一直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毁了今后的人生。
“因为,我感觉得到!”赵与君说得坚定。
赵与宋叹息,或许不是感觉不到安达远的遇难,只是不愿意承认呢?
“至少,我们应该派人过去,查探清楚。”赵与宋委婉地说。
赵与君苦笑:“大哥以为我不愿意?我只是没想到,一向兵力微弱、战术不佳的百越,这次布防竟然固若金汤,实在没处下口啊。”
“六弟一直东征西战的,对于行军布防自有一套,行事周密,确实难以下嘴。”赵与宋话里有赞叹,还有遗憾。若是赵与善的军事才能用来辅佐赵与君,只怕华方国横扫世界,指日可待!可惜……
“皇上。”李谦自外面兴奋地走进来,“这缺口,自己来了!”
安达远每日待在囚笼里,跟大囚笼里的那些犯人倒是慢慢熟识起来。他们大多是被俘虏的华方国将士,了解了安达远的身份,对她倒是知无不言,很是关心。
从他们口中,安达远得到不少消息。
比如,百越一直兵力弱于华方国,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有如神助,行兵布阵比以前进步很多;
比如,赵与君在一次接到一封急信后跌坐在椅子上,然后指挥连连失误,吃了几次败仗,接着就将指挥军队的权力交给赵与宋;
比如,又一次接到急信后,赵与君亲自指挥接下来的战役;
比如,曾经有人看到李谦带着一小队人马在夜里急行;
比如,曾经有大量士兵被派到附近的山林查探;
……
比如,赵与君突然决定大反攻!
对比着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安达远感动得泪如雨下。
除了华方国的事,俘虏们还经常抱怨百越,抱怨他们的挑起事端,抱怨他们的虐待俘虏……
但是,令安达远惊讶的是,对于容之,他们倒是颇有善言。
安达远以为,容之既然痛恨华方皇族,又深得百越国主的信任,一定会对敌方俘虏毫不容情的。但是,没想到,容之对于俘虏倒是经常关心,甚至明言不许手下的人随便毒打俘虏。虽然容之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总会以利用俘虏为借口,但是安达远深信,在容之的内心深处,对于华方国,容之心底有着割舍不掉的眷恋。
叶落归根,对于故国,每一个游子,都深深地怀念着,思念着,渴望着……
一个念头闪过安达远的脑海。微微一笑,安达远握紧双拳,一脸的坚定!不是有十成的把握成功,而是必须成功!成败在此一举,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战场相见
安达远看着对面那个人,一身金黄的战甲、头盔,手持长枪,威武地骑在一匹青色的骏马上,嘴角忍不住上扬。
那么久的思念,在刹那间爆发出来,安达远以为自己会忍不住泪流满面,但是,她只是微笑,笑得淡然从容,笑得情深意切。
赵与君整个人几乎都包在战甲和头盔里,一双深邃的眸子却穿越两军之间长长的壕沟,紧盯着那一袭飞舞的长裙和纠缠的黑发,它们似乎被缠绕的绳子绑得难以忍受,迎着风,飘扬着,挣扎着。
赵与君以为在这一刻,自己会一身豪气,霸道地说“别担心,万事有我!”但是,直到嘴角尝到咸味,他才惊醒,不知何时,头盔里竟然隐藏着两道泪痕。
喧天的战鼓,飞扬的沙尘。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远的相依,那么近的守候!
目光穿过喧闹和危险,在空中交接,绽放出璀璨的礼花,消逝了喧闹,远去了征伐。
“哼!”赵与善见安达远一脸富足的微笑,忍不住冷笑:“趁能高兴的时候就多笑一会吧,一会,说不定你们就阴阳相隔了!”他不承认,当看见四道深情的目光相互依偎时,他有多么地愤恨嫉妒。那是他一直渴望,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温暖和幸福!
“是吗?”安达远笑得平静,“那就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在活着的时候尽量快乐,在死去之后,永远忘记烦恼。至于你……就守着你的梦里城堡,空中霸业过活吧!”
“你!”赵与善双目圆睁,本想教训安达远一番,却在接触到她眼里的坚定和从容时,败下阵来,“随你的便!”
安达远完全无视赵与善,被反绑着的手腕不停地动着,将绳索在身后的木桩上用力蹭着。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安达远身边的容之小声说:“即使手腕上的绳索被你磨断了,你也逃脱不了。别忘了,你身上还五花大绑着呢!除非你可以将木桩拔下战车,背着木桩逃走。”
安达远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我想磨断绳子逃跑了!我只是被绑得难受,想要将绳子松脱一点。”
“没有最好!”容之用眼神警告安达远。
赵与善听见容之和安达远窃窃私语,疑惑的眼神飘过来,在撞上安达远的眼神后,立刻变得凌厉。扭头,继续监视敌方动向。
安达远吐吐舌头,不理会赵与善的“风云变幻”的表情。
战鼓声歇,华方国阵营中一个银甲小将疾驰而出,奔到百越阵前喝住坐骑,长枪一挑,警示:“识相的就快把安姑姑乖乖送回来,否则,很快我们就会将整个江城夷为平地!”说完,小将调转马头,疾驰回营。
赵与善冷哼一声,恨恨地盯着安达远:“果然是倾国倾城!他竟然为了你,不惜踏平江城!很得意吧!”
安达远蹙着眉头,不知道赵与善怎么会性情大变,愤世嫉俗。
“彼此彼此!”安达远毫不客气地回敬:“我是红颜祸水,那你就是乱世奸雄,战争贩子!”
谁知赵与善竟然神经质地笑了,笑得安达远一震恶寒,直怀疑赵与善是不是被接二连三的打击给弄疯了,居然笑得出来!
战风将那一句轻飘飘的“那么,我们正好相配”吹散,消弭。
很快,百越阵地疾驰出一个小将,手持大刀,冲向华方国阵营,叫嚣:“大胆狂徒,竟然口出狂言!看我百越战士,不将你们全部消灭!”
就这样来来回回,双方叫了好几次阵,却因为相互忌惮,都不敢轻举妄动。
安达远被绳子勒得难受,不禁开始扭扭身子跺跺脚,小声抱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开战!急死人了!”
容之站在安达远的身边看押着她,听见她小声抱怨,忍不住微笑:“要是开战了,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你着什么急!难道阎王那里会比这里更舒服吗?”
安达远没有好气,瞪了容之一眼,不再言语,只是将目光紧紧地锁住对面的那满目金黄的光芒。
也许是等不及了,百越国主不顾赵与善的反对,坚持将安达远从阵营中推到双方阵地之间,派了容之及其下属共十人看守,同时命令一百名弓箭手归位待命,所有的箭矢都对准安达远。
百越一员猛将冲出队伍,来到安达远面前,将长枪的尖刀对准安达远的脖子,喝到:“若是不乖乖投降,那她就立刻人头落地!”
安达远忍不住叹息,这位老兄的威胁也太不给力了,赵与君即使再爱自己,也断然不会为了自己葬送整个华方国的未来。
谁知,赵与君竟然点点头,一脸郑重地问:“除了投降,还有其他什么条件?”
那大将一愣,很快得意道:“从此华方国向百越称臣,每年赋贡,银钱、丝帛等一样都不能少,华方国百姓低我百越平民一等!”
赵与君冷笑一声:“你以为一个安达远,就能值得这么多?”
接着,在那员大将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赵与君果断地接过下属递来的弓箭,放弓,搭箭,瞄准安达远,松手!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滞留。
一支利箭“嗖”地射向安达远,直冲其面门而去。
赵与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所有的人,两方人马都愣在当地,眼看着赵与君继续搭起第二支箭,然后用力拉满弓,干脆地放手!
一支接着一支,趁着敌方没有反应过来,赵与君抓紧时机,一支接一支的利箭疾驰而出,直奔安达远而去。
啪啪啪!
一支支利箭射开安达远身上的一条绳子,眨眼间,安达远恢复了自由。
“走!”容之一声令下,包括他在内的十个人立刻将安达远团团围住,护在中心,一路狂奔向华方国阵营。同时,华方国已经严阵以待的一队轻骑兵出动,想要在百越士兵反应过来阻挡之前将安达远救回。
然而,百越国主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声令下,一百名弓箭手立刻将一支又一支利箭射向安达远和容之等人。同时,百越部众,蜂拥向敌方。
赵与善原本在看见赵与君一箭接着一箭射向安达远时,心都快跳出来,不知道赵与君唱的是哪出,很怕安达远会受伤。在他几乎忍不住打马上前的时候,安达远很快脱去身上的束缚,在容之等人的掩护下一路奔向华方国阵营。
不知为什么,人质走脱,赵与善反而松了一口气,甚至心底还期盼着,安达远可以顺利逃脱至赵与君身边。
可是,几乎在赵与善放心的一刹那,他身后的士兵就整齐有序急速地全部行进,大军压境。而另一边,一百名弓箭手的利箭,将安达远和容之等人包围起来。
容之等人奋力抵抗,想要护住安达远不受伤害。可是华方国的救援也被箭雨阻挡,不能及时赶到。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送出去的!”容之一咬牙,手起刀落,砍断了几支射向安达远的利箭。
安达远微笑:“即使你救不了我,我也不会让他毁掉对你的承诺!你放心,容太妃的骸骨,他总会归还你的!从此,你们就可以双宿一起飞了!”
说话间,安达远也不闲着,一把抽出容之多余的佩刀,砍断几支利箭,回头微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我加入,总会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容之定定地看了安达远一瞬,很快镇定地分配包括自己和安达远在内的十一个人的任务,以便有效阻挡猛烈不断的箭雨侵袭。
有了安达远的加入,再加上容之的有效指挥,很快所有的人都振奋起来,拼尽全力要杀出一条血路。
“你疯了!”赵与善厉声指责百越国主:“你这样她会死的!她死了,你还有什么筹码跟他斗?!”
百越国主冷笑一声:“我看,是你不舍得她死吧!”
赵与善呼吸一窒,几乎喘不过起来。就在这时,安达远惊呼一声,一支利箭斜穿过她的肩膀,飞了出去。
毫不犹豫,赵与善打马飞奔过去。
另一头,原本在指挥军队应对的赵与君也乘着青骓,飞奔而至。
赵与宋看着赵与君的背影,苦笑着接下指挥军队的重任,沉着应对。
“谢谢。”容之感动地说,要不是安达远拦着,只怕这支箭就横穿自己的心脉了。
安达远忍着痛,将衣袖刷地撕下来绑住伤口,勉强笑道:“说到底,是我劝服你这样做的,你有危险,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感动之下,容之及其部下更是拼命保护安达远。
不得不承认,百越国主虽然在行军布阵方面不是赵与善和赵与君两兄弟的对手,但是这次对弓箭手的安排,确实精妙,既可以阻挡救援,又可以防止安达远逃脱。
眼看着安达远等人体力越来越弱,赵与君急得不行,但是毫无办法,即使自己枪法精湛,即使青骓是匹神骥,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办法及时到安达远身边保护她。
反而赵与善对于百越的行军布防了如指掌,很快就穿过层层阻挡,到了弓箭手的布防区外。但是接下来的行进,却比刚才苦难多了,因为这些弓箭手都是百越国主亲自布防的亲兵。
看着肩膀一片殷红的安达远,赵与善一咬牙,提枪冲了过去。
几乎立刻,赵与善被密不透风的箭雨包围,陷入苦战的泥淖。
第一百五十章 马车洞房
“兄弟们!”容之咬牙:“到了如今这一步,要是不拼死冲出去,我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此时,容之的那些手下已经开始怨恨安达远,是为了她,他们才陷入如此艰困的境地。
安达远倒是没有觉得内疚什么的,本来战场凶险,既然他们愿意冒险一搏,将宝押在华方国胜利的赌盘上,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
容之眼见着部下越来越松懈,更多的箭矢密雨一般冲了过来。
“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安小姐的错。你们若是真要怨恨,尽管冲着我来吧!就算是你们全部离开,我也会拼命保护安小姐杀出去的,即使付出我的生命!”
见部下动容,容之再接再厉:“咱们将宝押在华方国身上,是因为看中它必定会赢!这事,跟安小姐没有一点关系。若说真的有关系,只怕是安小姐为我们提供了投诚自保的契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要想对得起自己的一辈子,就要守信!好了,我要说的也就这么多,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做决定。”
原本那些部下还在犹豫,就在此时,百越国主厉声喝道:“凡叛降者,定杀无赦!”
既然回去的路被堵死,那要想活命,只能拼死一搏!
战气陡然飙升,容之等人勇猛无敌!
另一边,赵与善已经挥舞长枪,越来越靠近安达远一行人。
一支淬了毒的箭在远处悄悄对准了安达远,一双手将弓慢慢拉满,嘴角得意地笑了。
“嗖——”
“小心!”
三声惊呼,来自安达远身边的容之,还有正努力赶过来赵与君和赵与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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