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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春儿啊，东西坏了你找二大爷啊，让他过来算咋回事儿？”
赵春儿挑了挑眉，刚才听赵二跟苏林说的那几句话，觉得这人可是有点儿拎不清的，不过现在看他对自己的眼神神态，却又的确像是关心，而并非是找事儿的……
“二大爷家住的远，苏大叔就住隔壁，手艺又好，我就麻烦大叔了，二大爷你可是错怪人家了，给大叔陪个不是呗？！”
春儿解释了一句，又给了他一个要求，就想看看这二大爷到底是个什么心。
赵二搓起了手，脸上竟然有些愉悦的表情，这大侄女可是从来没这么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说过话呢！
“哎，成！苏林啊，赵二给你赔不是，我这是着急呢，着急呢，哈哈。”
苏林是个老实汉子，虽然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顿，这心里火的够呛，可看对方道了歉，也就不再纠结着了，黑着脸点了下头，扭身又去收拾柜子。
赵春儿带着赵二走向厨房，“二大爷，你过来是有啥事儿？”
厨房里夏秋冬还没出去玩儿，见姐姐出去了，自动自发的收拾着东西。
“你来干啥？”赵夏先发现了赵二，横着眉就喊了一声。
“怎么说话呢？！不会叫人啊？”
赵春儿轻拍了下他的头。
“姐……不是你说的吗……”赵夏委屈的摸摸被打的地方。
我说的？！得，又是原本的赵春儿的问题……
“行了，你们都不要说话，想玩儿就出去玩儿，不玩儿就老实呆着。”
赵春儿呵斥了一声，又转身看变得有些局促的赵二。
“二大爷，那啥，我没教好他们，你别介意。”
赵二连忙摆手，“不介意，不介意。我，我听说你去大哥家了，那啥，二大爷这儿有点儿钱，你们拿着花，啊，拿着花。”
说完，赵二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了十来个铜板，伸手要递给赵春儿。
赵春儿哪能要啊，连忙推拒，“不用，二大爷，你留着自己用。大爷家给了我们好多东西呢，够吃挺长时间的，我能自己赚钱。”
“你一个大闺女咋赚钱？看你们一个个瘦的，能要你大爷家的，就不能要二大爷的？”
赵二却是十分坚持，将手里的钱硬是塞给了赵春儿。
赵春儿可是有点儿尴尬，她记得不知是夏秋冬哪个嘀咕过，这赵二是个爱偷鸡摸狗，爱赌钱的，这会儿对他们这么关心……这，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想到这里，这钱就更不敢要了。
“不行，二大爷！我跟苏大叔说了，和他一起上山去找点儿山货，再说，赵夏都九岁了能帮忙干很多活儿了，两个小的也很听话。嗯，要不这样，大爷给的东西吃完了，我再去找你行不？”
赵二看比自己还要坚决得多的赵春儿，只好无奈的收回了钱，低着头一副颇为落寞的样子，转念一想，却又开心的说道：
“你说要和苏林去山上？那你们现在去吧，我把那些东西给修修，要不然等东西修好了，今天可能就上不了山了。”
这话说的赵春儿一愣，她并不清楚上一趟山需要的时间，不过记得昨天苏婶子也说过，来得及的话再上山……
这么一想，就有些犹豫了。赵二看她的表情就觉得自己干对了，连忙又劝了几句，还直接跑进了茅屋把苏林赶了出来……
赵春儿看着这架势，干脆决定带着三个弟妹一起上山，他家也就人值钱，其他的可没什么好惦记的。
…………
“苏大叔，您天天上山来？”
赵春儿跟在后面与苏林搭着话。
“可不是，咱这霞山村可就是靠着霞山吃饭呢。”
苏林的情绪明显好了起来，哈哈笑着回答。
“大叔大叔，我听村头的葛爷爷说，您是咱附近最好的猎手！”
赵夏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说道。
苏林摸摸他的头，嘴里却否认着，“咱村说我最好还成，附近吗，我可比不上李家村的原修，那小子可是个好样的，我估摸着啊，别说附近几个村，整个安平镇他都得算是头名！”
听了这话，赵夏可激动了，一把巴住了苏林的胳膊。
“大叔，你给我讲讲，讲讲，我最爱听故事了。”
苏林哈哈大笑，又看看其他三个人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便干脆的说道：
“说到这原修啊，是李家村原秀才家的二儿子，那本事可大着呢。听说是小时候拜了个师傅，学了身武艺，用来打猎那可是小菜一碟。去年，咱这儿不是发现了黑瞎子嘛，伤了老多人了，后来就是里正亲自去请他来才把那畜生抓住的。当时我正好也在，原二那箭法，可是忒准，黑瞎子死了不说，愣是没伤到重要的皮毛！啧啧啧……”
说着说着，苏林就自己感慨了起来。
夏秋冬三个还小，正是崇拜这种人物的时候，春儿见过、听过的毕竟多上很多，倒是没怎么惊奇。
“大叔，接下来呢？”赵秋也听的兴起，便抢先问道。
看到他苏大叔倒是想起来了，“原二生在秀才家里，那学问也是一等一的好，说是教书的先生都去过他家，就为了让他去参加乡试呢。不过这人是个十分孝心的，舍不下老父老母，所以啊倒是一直待在了李家村。”
听到这里，春儿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于是便开口问道：
“那原秀才身体不好？”
苏林摇摇头，“好着呢，前两天我送猎物过去的时候还见着来着。”
“那，是原……夫人身体不好？”
春儿琢磨了一下称呼又问道。
苏林奇怪的看她，“也好着呢，咋啦？”
春儿眨了眨眼睛，“父母身体都好，那为什么他不去考试？”
“这……”苏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我也不知道，可村里都这么说……”
“姐，我知道，你不是念过一句，嗯，父母，不游什么的，肯定是这个原因！”
赵夏灵机一动，仰着头说道。
“父母在不远游？”春儿嘴里喃喃着，谁知道呢，算了，反正也是突发奇想罢了！她耸了耸肩，不再理睬仍然追着苏林问话的两个弟弟，自己带着冬儿耐心的观察起周围来。
如今已近春末，但北方季节鲜明，天气还是很有些寒意的，像赵家四口人这么瘦弱的就仍然穿着薄棉袄。
霞山上因为这个情况也还是有些萧瑟，触目所及，春儿很遗憾的没见到什么熟悉的东西，反而是冬儿小丫头找到了些野菜野果。
等苏大叔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便又开始讲解一些捕猎的技巧，春儿几个都留心听着，赵夏还按照他所讲的下了几个陷阱套，兴致勃勃的等着明天再过来能逮到猎物。
时间过的挺快，苏林因为带了他们几个，可不敢贪晚，日头刚偏过头顶，就招呼着众人下山了。
跟苏大叔告了别，春儿及三弟妹往家里走，刚到了门口，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呦，二哥啊，我家东西也是坏的呢，能不能也去给我们修修？！”
第5章 日久见人心
春儿一皱眉头莫名的觉得要不好，果然走进了屋子就看到个面相极不友善的妇人。
相由心生这话说可信那就可信，说不可信好像也有道理。
而眼前的这个人明显就是前者的例证。
高颧骨低鼻梁，薄薄的嘴唇尖下巴，再加上一双骨碌碌来回转的小眼睛，怎么看都带着些尖酸刻薄样，而她开口说的那些话也的确是这样。
“哎呦，春儿啊，听说你跑到大哥那里去了？拿回啥来了，让老婶瞅瞅，老婶家里也揭不开锅咯，你也接济咱点儿？”
听她的自称，这人原来是春儿老叔的媳妇刘氏。
春儿抿了抿嘴，没说话，她还不太清楚这人过来的目的。
“我说弟妹你说啥呢，你管春儿姐四个要吃的？！你不亏心啊！”赵二却是忍不住了，冲着她呵斥了一声。
刘氏翻了个白眼给他：“二哥这话说的，咱大哥是里正，家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我是不敢去劳烦的，我家那口子可是老么，你们当哥哥的照顾着点儿不是正常的么！”
听到这儿春儿算是完全明白了，这是摆明的打秋风来的啊！就她家这样还能有人惦记？！春儿忍不住四周环顾了一圈……
看来还是这个“老婶”太奇葩了！
“春儿！你别不说话啊，以前老婶儿可没少帮你，今儿是不是该你报答报答了？”
刘氏看她一直不说话，就赶紧着呛了一句。
春儿一笑，“老婶儿，你来的可真好！我去了大爷家要了点儿吃的，求着二大爷给修了这堆子破烂，正想着再去求老叔把我家房顶给收拾收拾呢，要不总是漏风漏雨的。”
她傻了才去接她的话茬，你不是想占便宜吗，我得让你看看，这便宜到底好不好占？！
果然，刘氏一听她说这话，脸就沉下来了。
“哎，我说春儿，你老叔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咋能让他爬房，你这当侄女的给点儿东西补补才是正经。”
“老叔身体不好？！我刚才还见着他往村东头去了呢，看着可好啦。”
赵秋这会儿也琢磨过来了，摆着一副懵懂的表情为她姐帮忙。
这话其实很简单，可没想到刘氏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春儿十分奇怪，极快的想了几遍，实在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正当她想继续开口的时候，刘氏却是粗着嗓子说有事儿要走，扒拉开几人匆匆的就往外跑，看那方向的确是向着东去的……
“你真看着了？”
春儿低声问着赵秋，纳闷这老婶到底是发的哪门子的脾气。
赵秋自然是摇了摇头，他本来就是瞎掰的，哪里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春儿没有得到答案也就算了，屋里还有个二大爷呢……
“哎呀，二大爷，你这都给收拾好了啊！”
这会儿春儿才有时间细看屋里，等看清楚了就真的有点儿惊讶了。
二大爷搓着手，黑黄的脸上泛着喜悦，“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二大爷的木匠活儿可不比苏林差。”
“姐，窗棂也弄好了！”赵夏嚷了一声。
“还有新席子！”冬儿站在床边看到新炕席也惊呼道。
“油灯！”赵秋也有新发现。
听到这几句话，春儿一愣，看了脸色忐忑的二大爷一眼，没说话，却是转身去了厨房。
不知是不是要说意料之中，厨房那个粗糙的棚子也被收拾的牢固了很多，而除了原本从大爷那里拿过来的东西，竟然还多了些油盐酱醋……
“这……这，我看没有，就买了。春儿，这可不能再给我，我，我也用不上。”
赵二怕她仍然要还给自己，连忙说道。
赵春儿这会儿却是笑了，“二大爷说啥呢？家里正缺这东西，我干啥要还给你！不还！我要用呢！”
这带着些刁蛮的语气，却是让赵二笑开了脸，“好好，那成，以后还有要修的东西就叫二大爷。天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啊。”
“走啥？二大爷那钱都花了吧？你吃啥？我现在就做饭，一块儿吃吧！”
春儿撅了撅嘴拉住他说道。
“这，这……”
赵二又一次搓起了手，有点儿窘迫的低头。他身上也就那么点儿铜板，能把这些东西弄来还是耍了不少心眼儿的呢，吃饭倒是不愁，不过他也不敢告诉春儿到底咋不愁。再说了，自己个还是高兴的……
春儿看他的样子觉得挺好笑，高声喊赵夏，嘱咐他陪着二大爷，秋冬跟着自己一块儿做饭。
二大爷那也算是客了，春儿就准备做个白米饭，再用苏大叔给的山鸡和冬儿捡的野菜什么的一起炖上。
就这么一个菜说实话是有些拿不出手的，可没办法，家里就那么点儿东西，只好尽可能的分量做足一些。
不过，等到一饭一菜端上了桌，仍然是让赵二惊讶了。
“春儿啊，咋蒸白饭呢？！我吃粥就行，吃粥，你们吃白饭。这，这肉也是，盛点儿就行，你们留着多吃几顿啊。”
春儿愣了，这时候终于明白自己看来极其“简陋”的食物在村里估摸着也算得上丰盛了。
“二大爷，你吃！多吃身体才能好，身体好了赚了银钱再买更多的吃的也就是了。”
春儿一边说，一边给大家都盛了饭，那一大盆的山鸡肉也仍然摆在正中央。
赵二仍然是砸着牙花子肉疼，可也没再继续说什么，现在春儿刚刚对自己好点儿，吃就吃呗，总之自己少吃点儿，多留点儿给四个孩子就是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可等到赵二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吃了很多了！
“这，春儿啊，二大爷吃的太多了。你这手艺忒好！”
赵二讷讷的放下了碗，开口说道。
“好吃就再吃点儿，还要饭不？”
赵春儿笑，说起做饭的话她上辈子也是练过的，大厨估计比不了，可在这省吃俭用的小山村里那当然算得上好。
“不吃啦，不吃啦，我这也要走了。”赵二连忙摆手。
春儿见外面的天色的确是要黑了，也就不再留他，将他送到了门口才又回去收拾桌子。
“姐……二大爷他……”
赵夏泡了脚上了炕，问着还坐在炕沿上的赵春儿。
“什么？”
春儿正帮着赵秋跟冬儿洗漱呢，没太注意听。
“嗯，就是，二大爷好像挺好？”
赵夏用带着点儿疑问的口气说道。
“是啊，姐，二大爷今天给咱们买了好多东西。”冬儿也附和道。
春儿帮他们都掖了掖被子，自己也打水泡上了脚，才开口说话。
“嗯，我以前怎么说他的？”
“你说二大爷这人不好，让我们不要跟他待一块儿，也不许他过来。”赵夏记得很清楚。
春儿略微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说什么太具体、过分的话。
“今天这事儿呢，就是告诉了你们一个道理。别人的话听个三分就好，关键要自己去探索对错。像是二大爷，他可能人不好，但是对咱们好吧？！那啊，以后咱们也要对他好！”
春儿沉吟了一下又继续说：“当然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好跟不好也是要长久看的。”
低头一瞅，夏秋冬三个人都仰着脸，一脸迷糊的看她……
“嘿！总之呢，除了你姐我，其他的人是好是坏，你们自己跟人相处看看，拿不准的回来家里说。”
春儿笑呵呵的说道。
“姐，你不是说谁的话都要听三分吗？！那为什么要‘除了你’呢？”
赵秋突然很严肃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春儿敛了脸上的笑，拿着布巾擦了擦脚，把水又端了出去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