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一梦(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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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一梦(第二部)-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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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就是喜欢这么叫。”云淼又露出无赖嘴脸,“这么叫好听,我跟着也荣耀。”

    浅薄之徒!卢大夫不屑地白他:“趋炎附势!”

    云淼凑上前去:“这又不是揽春楼,您不觉得叫爷才别扭吗?是吧,卢爷?”

    卢大夫抚平几粒鸡皮疙瘩:“打住,我担不起。”

    云淼得意地笑:“您看是吧,你也不愿意啊。你若心中不平,我也给你改改口,卢大夫显得我们太过生分,不如今后我叫你卢大哥。”

    咳咳,卢大夫身上那几粒鸡皮疙瘩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打从那天起,云淼就卢大夫卢大哥想起什么是什么的顺口乱叫起来。

    此时卢大夫见他大惊小怪地窜进屋来,问道:“什么事?”

    云淼指手划脚:“你的猫……不正常……”

    卢大夫着了意:“哪一只?”

    “就是那只黄梨花猫啊……”云淼话音未落,卢大夫就匆忙跑了出去。

    天寒地冻,专为动物们垒的暖棚门都关着,卢大夫心中着急,几乎是一脚把门踢开的。诚如云淼所说,面前的黄梨花猫正很不正常地躁动着,喉中发出凶恶的吼叫,爪子在笼上狠命抓挠,见不能撼动,还把头往前砰砰乱撞。

    云淼跟过来:“你看,我今天一来就发现它在这儿发疯,好像是对小白很不满……”

    果然,黄梨花猫凶狠目光的对象,就是旁边笼子里的小白猫。

    猫倒还是囫囵个的猫,活蹦乱跳的没出什么岔子,可这情形,又确实有点不对劲。

    云淼道:“我看它毛皮上有刀疤,是不是你从前怎么着人家了?刀伤复发了?”

    卢大夫一凛:没错。黄梨花猫在换心之前,一直和小白猫温情脉脉,而它所换心脏的主人大黑猫,却和小白不共戴天!

    看来真的不是做成就完了,实验,需要再研究的地方还很多。

    云淼看不下去了:“要不,咱们把它们分开吧,再叫它这么撞下去,没咬着小白,自己先气死了。嗝贱。”说完最后两个字,他赶紧去看卢大夫,然后偷笑着转身。

    卢大夫皱了皱眉头,他非常讨厌云淼的这个口头禅,一再勒令他要戒掉。云淼在他的教育下,说得确实少了,但时不时还会蹦出口来。“嗝贱”,仍然是他使用频率排名第二的句子。

    至于排名第一的句子,便是:“皇上怎么还不来呀?”

    卢大夫没追究他,提起装着黄梨花猫的笼子,想要拿到屋里再好好看看。

    推开棚门,云淼看天,跳脚望远:“你说皇上今天会不会来啊?”

    又来了!卢大夫逃命似的向屋里快步走去。

    黄梨花猫渐渐恢复了平静,舔舐自己的前爪,怡然自得,身体倍儿棒。卢大夫打开笼子去检查它,黄梨花猫畏惧地缩了一步。实验在外表上应该是成功的,但换心之后,黄梨花猫的情绪和性格渐渐开始发生变化,这说明了什么呢?

    “卢大夫,我发现你其实也挺狠的,今天才看见你把我们‘小雨点’给折腾得,太惨无人道了吧……”正在沉思之中,云淼嘟嘟囔囔走进来。

    卢大夫思路被他打断,斥责道:“你又乱跑什么!”

    云淼凑过来观察那猫,道:“我饿了,你怎么还不做饭啊?都这么晚了。……唉,你说皇上今天还能来吗?”

    云淼真是太执着了!卢大夫彻底投降:“来吧来吧。我说,皇上来了你预备如何啊?”

    云淼天真无邪地看他:“我整天在你这里白吃白住,皇上来了我叫他好好谢谢你。”

    呸!这话说得,皇上是你大管家,还是你的爹爹夫君啊?卢大夫瞄他:“谢我?你不是有不少体己吗?那个就成。”

    “啊,你怎么知道的?”云淼惊问。

    卢大夫没好气:“你自己那天晚上拿给我看的好不好?炫耀了半天,难不成这就忘了?”

    云淼抓头:“真的忘了,什么时候啊?卢大哥,你不会想要谋财害命吧。完了完了,我刚才还帮你磨刀来着……”

    卢大夫鄙夷地看他,站起身来:“想吃什么?”

    不知道每天不停的念叨阿弥陀佛和菩萨保佑佛祖和菩萨是不是会前来保佑,但是云淼每天虔诚的碎念总算是有了回报。

    曹操终于来了。

    正吃着饭,云淼忽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马车声?是皇上?”他欢呼一声,丢下碗跑了出去。

    跑出门外,云淼却有些踌躇。迎面而来的这驾马车,按理说应该是皇上的没错,可是,似乎也太夸张了点吧?

    马车的颜色倒是很普通,但与同类产品相比大了一倍,装几十个皇上也有富余,云淼一时不敢上前:难不成皇上是带兵来的?

    马车停稳,侍卫阿穆从驾车人的位置上跳下,掀开帘子,几个人鱼贯而出。

    一个,两个,三个……都是熟脸:侍卫文杰,侍卫荣雨,然后是扶着他们手臂下车的赵成岳。

    没人了?

    云淼满心喜悦:“皇上。”

    赵成岳比走之前又瘦了一些,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心不在焉。他的目光穿透云淼,落在刚走出门来的卢大夫身上:“卢先生。”

    卢大夫眼望着那辆巨大的马车,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作礼迎接:“草民见过皇上。”

    赵成岳擦着云淼过去,手挽起卢大夫:“卢先生,屋里叙话。”

    云淼被晾在那里,也不觉得干,屁颠屁颠地紧跟着跑了进去。

    马车勉勉强强进了院子,被小心翼翼地停在当中,侍卫们知趣地侍立守卫在外,无人进屋。

    赵成岳落座,卢大夫道:“皇上身子可大好了?”

    “不妨事。”赵成岳随口应道,随即眼中饱含企盼地盯着卢大夫:“卢先生一定要帮朕这个忙。”

    卢大夫一愣:“皇上言重了。”

    云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皇上让卢大哥帮什么忙啊?”

    赵成岳直视卢大夫:“朕的三皇弟,卢先生一定要设法救活。”

    卢大夫还是有些吃惊:“皇上?……”

    赵成岳深深求恳:“拜托卢先生了,只要卢先生能救得三皇弟,朕什么都能答应你。”

    云淼不插嘴便会疑心别人把自己当哑巴:“皇上,你的三皇弟怎么了?”

    没人理他。

    卢大夫沉思一刻,道:“皇上,不是草民不想救治,实在是无能为力。”

    赵成岳心里一沉:“不会的,先生一定有法子对不对?否则先皇也不会把此事托付给先生了。”

    云淼不明状况,道:“就是,世上哪有卢大夫看不好的病。您三皇弟在哪呀?得了什么病,带来给卢大夫瞧瞧先。”

    赵成岳一直懒怠得管他,视他如无物也便是了,可现在实在被他吵吵得心烦,转头怒视他:“闭嘴。出去!”

    云淼看皇上声色俱厉,吓了一跳:“好好,我不发话还不行吗。”老老实实缩在椅中,终是没有出去。

    赵成岳也不再管他,继续殷切地看卢大夫:“先生,无论是什么办法,用什么东西,朕自当设法满足,只求先生尽心竭力,救活皇弟。”

    卢大夫不知他们皇族内部的恩怨情仇,也不想去管。但作为一个医生而言,他的确是觉得此事应承不来。

    他想了想,跪下道:“皇上的心情草民可以理解,但不是草民推托,此事,草民是万万做不来的。”

    赵成岳不信:“为何?”

    卢大夫这辈子也没编过一个谎,皇上既问,便竹筒倒豆子,索性全部说清:“回皇上。先帝也曾向草民描述过三皇子的死因,草民记得说是为利刃插入心脏而死。当时草民正在试验移植心脏之术,便随口向先皇提起此事,说如若成功,便是伤及心脉之人亦可救活。先皇听了便问草民三皇子还可救不可救,草民对先皇说,如果在浸入苗药之前人体各部全然停滞,则纵使身体未遭其他伤损且移换心脏,也是救不得的,况且草民没有见到三皇子本人,时日又过于久远,此事太过渺茫。”

    赵成岳急道:“渺茫,却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朕已把他带来,先生看看再说吧。”

    卢大夫倒吸一口冷气,不会真的带来了吧。他磕了个头:“皇上恕罪,草民不看。”

    赵成岳怒:“为什么?”

    卢大夫坦然相告:“草民既不医治,看来何用?皇上,实不相瞒,草民确实已经做成了换心试验,然则草民最近发现,很多事还并不像草民原来设想的那样,有待进一步深研。无有十分把握,草民怎敢在三皇子身上实行,这是其一。其二,便三皇子可救,换心之事可成,可还需要一颗活人心脏,却叫草民哪里去寻?”

    赵成岳努力去理解他的意思,听到这里,道:“既有希望,便要一试,不知需要怎样的活人心脏?”

    卢大夫见皇上一心钻牛角尖,倒把自己推托的话理解岔了,只得道:“回皇上,草民浅见,移植心脏之术,需得备有一人,在其活着时取出心脏,趁其生活之时移入,方可保连接不斥、血脉畅通。故而,这心脏来源无处可找。”

    赵成岳沉思:“活人心脏?那么先生可找一不可救而垂死之人,趁其将死未死之机,移其心脏。”

    卢大夫无奈:“皇上,这却是难找,且垂死之人,又安知他的心脏可用不可用呢?”

    赵成岳继续设想:“有了,朕叫他们送几个强壮的死囚过来,不就可以了吗?”

    卢大夫以头抢地:“圣上恕罪,这事草民万万做不来。草民身为医者,只有救人,哪有杀人的理儿?”

    赵成岳道:“那些本就是罪无可赦,当死之人,却又何妨?”

    卢大夫迂腐劲上来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们纵然罪该万死,自有行刑之人去做,草民不是刽子手,也决不允许有人命害在自己手里。”

    他见赵成岳面露不豫,干脆挺直腰板道:“在草民眼中,无论贫富贵贱,都是人命,没有任何不同,拆东补西,杀人救人的事,草民绝不肯做。皇上命别人去做,草民管不了,但便是杀了草民,草民也不干。”

    若能找到别人还用来找你?赵成岳呆呆地看他,心中的失望大过了愤怒。

59厢房
赵成岳瞪着卢大夫,咬牙道:“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救?”

    卢大夫道:“不是草民不肯,是不能。”

    “你你你……”赵成岳恨恨地看他,双拳紧握,一时不知该怎么好了。如果卢大夫告诉他自己无能为力,他可能会绝望到快要死去,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躁狂。

    “卢卢……卢……”卢什么他也叫不出来了,“朕命令你……”

    “草民愿意领死……”卢大夫坚持。

    云淼坐在那里一直没敢再吱声,听来听去却听不明白,此刻见俩人好好的剑拔弩张起来,忙上前打圆场道:“你们在说什么呀?卢大夫你领什么死呀,皇上哪能杀你,是吧,皇上?救什么人还用换心这么邪乎啊,好商量,好商量嘛。”

    逼又逼不动,杀又杀不得,赵成岳拿卢大夫一点办法没有,他已经忘了这件事本身的艰巨性,只被卢大夫的坚持气得无计可施。

    想到忍了许久,残存的一丝希望被他毁灭,整个人如坠万丈深渊,赵成岳眼前一阵发黑,怕再呆下去就要失态,他一按桌子,站起身来就走。

    云淼叫道:“皇上您去哪儿?”

    赵成岳不答话,走到院中对侍卫道:“回宫。”

    对这奇事已有所知的侍卫们好不纳闷,好容易来了,怎么什么也没做又要走?

    他们不能多言,依命便行。

    云淼拽住赵成岳的衣袖:“皇上到底怎么了,凡事好商量嘛……”

    赵成岳呼吸困难,一把甩开他,上车:“走。”

    云淼眼睁睁地望着来了没几刻钟的马车越走越远,心中失望难耐,好生难过。过了一会儿,卢大夫来到了他的身边:“走了?”

    云淼委屈地看他:“怎么回事?卢大哥你怎么得罪他了?你们说的换心是怎么回事啊?”

    卢大夫叹了口气:“怪我……”说到一半没了下文,也不知怪他什么……

    两人发呆很久,正待回去,忽然马蹄声响,皇上的马车又返了回来。

    马车慢慢停止在他们面前,之前的一幕再次重演。只是最后下来的赵成岳,没有像刚才那样热切地迎向卢大夫,而是指挥侍卫道:“小心一点,搬下来。”

    马车堵在门口,云淼和卢大夫张口结舌地看着一口巨大的水晶棺,被人从马车上徐徐放下,又用一轮轴状物向着屋内推去。

    云淼惊呼一声:“天哪,那是什么呀?”他忍不住好奇,跑过去跟着看。

    赵成岳扶着水晶棺,眼中充溢着爱怜和悲伤,随即,他命令侍卫道:“送到他的那间厢房里去,千万仔细。”

    卢大夫跟了进来,心中已知七八。赵成岳回头看他,想要冷笑,却隐忍成一种奇怪的表情:“卢先生,绛蝶朕就交给你了,朕不信你会见死不救。”

    我是不能见死不救,可都死了我还怎么救啊?卢大夫可不想把三皇子殿下停放在自己家里,于是急道:“皇上,不可啊,这怎么好放在草民这里……再说,皇上就是把三皇子放在草民这里,草民也没法子救啊。”

    赵成岳狠狠地道:“那就放着吧,什么时候有了机会,劳你顺便救一下好了。”他不再和卢大夫说话,走到西厢房门口,深深凝望水晶棺,面上的绝望凝重之色令所有人都不敢再发出声响。

    良久,大家听到赵成岳用自语般的声调说:“替朕好好照看他。”然后,诀别似的一甩头,转身快步离去。

    经不住云淼的十万个为什么,卢大夫虽然自己也心乱如麻,还是应其所问,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然而,皇上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听他那口气,好像是真的想救三皇子,可他是把这难题推给自己就一走了之了,还是另有什么打算?真叫人犯难!何况,自己这里虽然人迹罕至,但是放着那么一口怪异的水晶棺也实在不像那么回事,万一被什么里长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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