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冒险,现在我只相信你和他,他的眼睛稳稳地盯着我,十分顽固。
我瞅了眼睡意正酣的陈旭阳,琢磨了半会儿,说,那没办法了,我帮你得。
他愣了,你?
我不行?反正我也没什么顾及,姓陈的不能出面,我去狐假虎威一下是没问题的……
谁知我还没说完,他就立马跟敝瘟神似的连连摇头,生怕幅度不大意思不够明显似的,不行不行,我宁可不做这事都不让你进来搅和,你最好给我躲得远远的少卷进这是非里,事情会变成怎样都很难说,要你有个万一我死一百遍都赎不清这个罪。
我骨子里反感被当成弱势群体的感觉,立马说,可你搞清楚,这本来一开始是我的事情。
……苏锐,不要逞强。他似乎已经被我吓怕了。
我坐在床边,看他逆着光干净的脸,恍惚中他似乎每次这样看着我时,眼神温和又纵容,骄傲上挑的眉尾会很听话地抚顺下来,要是再无奈地微微一皱,就近似于雨打的芭蕉搭拉着了,一拧能滴出无限的委屈。
我有些发呆地望着他,说,我不想逞强,我只是很厌烦现在的自己,明明很惨却还努力地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就算是成熟吗。
他的表情顿时有些失措,沈闷了半晌才喃喃地开口到,……对不起,是我窝囊。
我笑着摇摇头,干嘛对不起都出来了,你以为我在抱怨你啊?
我只是不想做什么好孩子,如果要顾及周围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而逼自己独自承受愈合缓慢的伤口,现在的我宁愿自私地随心所欲。
因为你善良才会这么说,他轻轻笑了。
善良几毛钱一斤啊,又不能当饭吃,有屁用。
你贬低也没用,大家都知道你是好孩子了,他挤挤眼睛说,比如你说这些话,我就能理解为你仅仅是在跟我撒娇。
鬼才要你听!
我差点没操起地上一只拖鞋砸将过去。
前脚送走姓顾的,后脚回到屋里,陈旭阳就睁开了那对死鱼眼睛,盯着我滴溜溜地一阵猛转。
什么毛病啊你,我眉毛鼻子立马缩成一团,说,明明醒了还装死?
他打个哈切不慌不忙地伸展四肢,我听你俩聊得那么热乎,不是不忍心打扰吗。
我听得大脑皮层很自觉地冒起了一层麻子,好一坛百年酿造的老陈醋。
我可没吐酸水啊,我是真想让你们好好聊聊,嫌酸得我不够,补上句更不要脸的。
看我露出明显鄙视的眼神,他嘻嘻哈哈地拉住我胳膊,调笑着说,哎,这么好的机会,你俩就不能叙叙旧,花前月下几句什么的,偏偏冷冰冰地一门心思谈公事,不是浪费我一片苦心吗?
我见不得他那市井流氓似的小样儿,一掌推得他差三公分下床,人渣,你照照镜子全身上下哪点儿像个老总?垃圾一堆。
哈哈,有你伺候着,不知道多少人想当这堆垃圾。
他毫不避讳的眼神里面像有蠢蠢欲动的蚂蚁,我的耳根竟然就这么烧起来,慢慢红到腮帮子。
脖子略微僵硬了一下,我下意识地往后倾斜着上身闪躲着,他的舌尖唐突地碰到我的嘴唇,温热的湿润搅得我思维天花乱坠,眼前仿佛有升腾起来的雾气,暧昧中又茫然,还隐约藏着未知的恐惧。
不喜欢?他察觉到我的缩头缩脑,微微挪开。
见我哑巴似的地僵着脖子,眼睛定定地垂着不知在看什么,他偏下脑袋捕捉我的目光,问,想什么呢?
我忙摇摇头,突然说,我记得你说会让顾鹏飞来旭升,真的还假的?
最后一个字儿蹦出口的时候连我都想抽自个儿嘴巴子了,怎么老爱选不恰当的时候说不恰当的话呢,未免太对不起这气氛了不是?
果然见他一脸被彻底打败的表情,垂着脑袋叹了口气,一把将我下巴抬起来,苏锐,我不是不准你跟我提这些事儿,拜托你挑挑时间行不行?
你凶什么?架子摆开了就只好继续硬起头皮厚起脸皮,有理没理就扯开他的爪子说,我提这些碍着你哪儿了?
硬碰硬的结果当然是玩火自焚,他狼性大发,血盆大口立刻扑了上来,一下咬着我嘴唇不放,舌头强硬地抵开门牙钻了进去,一只爪子还使劲儿按着我后脑勺不让逃。
我六亲不认地一阵踢打啃咬,他喘着粗气抱紧我,手抓紧时机摸进腰间,正要开始破坏咱领土完整,被我及时按住。
公共场所,别耍流氓!
小混蛋,我俩私人时间,你也少提公事!
我提了公事你丫耍流氓就有道理了吗?
没道理我高兴行不行?手拿开!他骑在我身上打劫般叫嚣着,我俩手紧紧护在胸前,死活不让他脱衣解扣,你再不要脸,我喊了啊,有种你当着人民群众耍流氓!
行啊,我先把你扒个精光,看谁比谁不要脸!
他那蛮力气是几个月没地儿伸展了,厚积薄发,轻松将我制得死死的,好狗不吃眼前亏,我很快变脸求饶,行行行,你厉害,我认输!……都认输了好不好!别闹了!
他看我无计可施,于是不忙动手,开始不慌不忙地贼笑,求饶也得有个条件,要我放手行啊,你怎么补偿我?
我怎么补偿你??恶人先告状!
他一憋嘴,谈判破裂,那还是继续吧。
你你你……我欲哭无泪,大爷,咱有事好商量。
乖,他满意地笑着,放开我被勒红了的小爪子说,那就先去把门锁了。
做好了保密隐蔽工作,他把我拉进被窝里抱了个满怀,脸蹭进我的颈窝里。
又瘦了,他四处乱摸一气后总结到,成兔肉干了。
我闭上眼睛乖乖不动,他的动作立刻柔和了不少,仔细地反复地抚摩着,我忍不住回抱着他,回应着他的亲吻。
我想你了,他在我耳朵边轻微地念叨着,用手拨开我的头发,嘴唇轻微地一一碰触着我的眼睛,鼻子,脸颊,又说,……我想要你。
少来,我十分从容地推开他的脸,残废该有残废的样子,小心忙着纵欲丢了老命。
你……不会这么无情吧,他的脸色开始偏向新生的苦瓜,残废也有身理需要的权力。
……你手又没残,自己解决。
又累晕我怎么办?那超级费体力的,他趁机大肆卖乖,要不,你帮我也行啊。
看他说完就想解裤带,我吓得差点直接滚下床,不要!你会弄得我想吐!
谦虚什么,上次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吗,害我一直想着呢,他拉住我,眼巴巴地望着我,那小眼神太能激发人类母性本能了。
我别扭了一阵,瞪着他说,你丫要再敢乱放小蝌蚪,小心陈家无后。
说完我钻进了被子里,摸到他那半硬半软的玩意儿,舌头刚刚触到,他便扶住我的后脑勺,急不可耐地塞了进去,径直顶到咽喉处,我一阵打呕,差点没噎死过去。
一刻锺之后,我对着马桶吐个百花齐放,陈旭阳,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我忍了,可没止住,他倒是躺在床上给爽歪了,笑嘻嘻地说,宝贝,只能怪你技术太好了。
姓陈的……
被他像考拉上树般搂着入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被窝里给铺得贼舒服,加上旁边的天然电热毯一裹,没有哪次我是能抵抗过十分锺不迷糊的。
趁着脑袋还清醒,我试探地叫着他的名字,微微蜷缩了一下,他的手立刻收紧了些,怎么了,冷吗?
没,睡不着。
他的脸立刻蹭到我的颈窝里,呼出的热气痒丝丝的,撩拨得我鸡皮疙瘩呼之欲出。
你一直在担心他吗?他轻轻地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没有回答,慢慢呼吸着周围漆黑的气体。
他在我耳朵边轻声说,那小子……拒绝了我。
恩?
我要白妮去找他谈过了,白妮已经尽量开最好的条件给他,但他说不会考虑来旭升。
……
我也想帮他,但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算了,我挪了挪脑袋,安心地闭上眼睛,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他牛起来也是认死理的,拦都拦不住。
他沉默了一会,叫了声,小锐。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一字不差地听见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想自己了结这件事,我不会反对的……不过……
你确定不要我陪着你吗?
我淡淡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儿,应付得来,你能老老实实躺半个月我就烧高香了。
呵呵,他的的鼻梁碰到我的耳背,凉丝丝痒梭梭。
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帮你的,接下来的事情就随你的性子了。
下车的时候,我才发现今天的阳光比我更破天荒地隆重登场,晃得我眼花。
早上被姓陈的硬架着穿了件名牌西装,捣哧得跟个男公关似的,因为实在扎眼,自从买来标签都来不及拆直接压箱底了,今天我却要顺从他的高调作风,必须光芒万丈地出现,才算给他面子,难怪我还忙着赖床的时候,他本人的专车就殷勤地在下面按喇叭了。
刚踏进旭升的大门,等在一旁的白妮和那位可以自动忽略的刘总就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伸出手说,小苏,欢迎你回来。
我笑了笑,礼节性地和她握了手,谢谢你。
谢什么,一家人了不是,她说着朝我眨眨眼睛,我们可算是站在同一阵线了,以后还要多多指教。
我跟着他们上了电梯,一路上碰见师兄师姐们,对于我的复出并没有太大反应,如同我长假归队一般,一直到了最高层,她领我到办公室的门口,将一把钥匙交给我说,进去吧,物归原主,自从你走后没有人用过。
我掂了掂手中的钥匙,郑重其事地开门走了进去,站在面朝落地玻璃的办公桌前。想当年面前的位置如何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过,这个不用怀疑,原装意大利红木桌和水晶壁灯可以作证,本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沾它们的光了,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又给颠沛流离了回来。
你休息一会儿吧,十点半我们开会,别迟到哦。
我忙点点头,她笑了笑便带上门出去了。
一屁股坐在皮制座椅上转了一圈,本人心情莫名地畅快,打开抽屉东翻西翻,温习一遍使用的触感,又顺便整理了下桌子的布置,让它重新符合我的习惯。
一个小时后准时下楼进了会议室,一张长圆桌已经差不多各就各位了,我突然的复出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兴趣,最多有人多瞄了几眼而已。白妮示意我坐下,没有任何寒暄便直奔正题,内容主要是关于陈旭阳即将重新归位所做的一些内部调整和问题解决,以及新季度的目标和项目进程,加上设计费追讨,提拔加薪,工作分配,经验总结等等鸡零狗碎之事。
许久没有领教过会议威力的我自然听得如坐针毡,三个小时下来已经快要脊椎变形,数着秒针随时准备溜之而后快,讲完最后一个议题,终于听见白妮一声上帝召唤般爽快的声音,今天就到这里,辛苦大家了……苏锐暂时留下,其它人解散。
顷刻之间如同钱塘江退潮,会议室里就只剩她,我,以及可以视做透明的刘铭渊那厮对影成三人。
……陈旭阳已经给我通过电话了,白妮开口的同时便彻底解除了她正襟危坐的架势,顺手点了根烟,臃懒地靠在椅子上,他说关于四海的事情暂时委托给我,不成功就提脑袋回去见他。
我干涩地笑着,装疯卖傻。
接着姓刘的开口了,昨天我已经打电话给四海的老总,他的态度似乎不当回事,所以我把手上的证据复制了一部分给他,他很快回了我电话,请我们立刻过去面谈。
时间已经定好了,就是今天下午,我想让你跟我们一块儿去,没问题吗?
我愣了愣,刘铭渊好死不死立马接个茬,我跟白姐过去绰绰有余了,陈总却硬是要我们梢上你,呵,我想只要你不拉后腿就没问题。
姓刘的,我上辈子欠你怎么?还是你嫉妒本公子才貌双全,想方设法灭他人志气长自己威风?
我脸上不快嘴上也跟着硬了起来,谁拉谁后腿还不一定呢,我跟那妖孽的斗争史可比你老总任期还长。
那就好,白妮忍不住笑了,你这脾气老陈早叮嘱我了,要你千万别冲动,今儿过去我们说什么你听着就是,等事情万无一失后我会把主动权交给你的,这是避免砸锅的最好办法,由我们开个好头,你来闭幕,成不?
我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姓陈的是把我的毛病给吃透了。
随后她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让刘铭渊先行离开,却还没有放我走的意思,偌大的房间里剩我孤男寡女面面相觑,背上怎么都像有猫在抓。
我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心地问,我脸上有字儿吗?
她不苟言笑,说,我在想你个小毛孩儿有什么魅力,勾得我家夫君魂不守舍的。
我骚骚后脑勺,勉强敷衍过去。
哼……本来我以为,他只不过特喜欢你这型,个性要强的能激起他的征服欲罢了,她边吸着扪烟边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没想到丫还真想跟你一块儿过小日子去了,能气死我。
我沉默了片刻,问,你现在还是希望我离开他吗?
你们要在一起我有什么办法?绑架你不成?她的语气立马微带火气,上窜了八度高,你也不劝劝他,自个儿的公司好不容易刚做得上了轨道,引退个屁啊?你俩倒是乐得逍遥自在去了,叫我回去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我仿佛突然挨了个闷声哑弹,呆坐着半天没醒过来。
稍等一下……白……阿姨,我好象没听懂你的话?
她斜着瞟了我一眼,恨恨地吐出一股白烟说,昨儿给我打电话说的,他说别让刘铭渊下,让人继续坐着他的位子,刚好省得他再去物色接任旭升的人选,他只用帮公司搞定这最后一票,就不回来了……
我压根儿想不通,所以没答应,白妮说完又若有若无地瞪我一眼,这该不是你小子唆使的吧?
看我满脸清汤挂面般单纯无知,她长叹一声,将烟头轻轻摁灭,说,十几年了,我从来没见他这样。
自从我们认识起,就几乎是天生的合作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