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简听他叫一次心里头惊一次。
“喵……”又过了半天,才有一只猫睡眼稀松的从铁架子床的上层探出头来。
肥死了!何简第一影响对这只猫就没有好感。
“孟子来!来来,爸爸抱。”何夕赶快过去把猫抱了下来。猫真得很漂亮,一看就是名贵品种。乌黑锃亮的两只眼睛,一身灰黑色的软毛,优雅的叫声,估计除了何简任何人看了都会喜欢。
爸爸?
何简的耳朵顿时敏感的竖了起来。
“乖,吃饭没有啊,抱歉抱歉,我去接你哥哥去了,饿到了吧?”
哥哥?
何简开始咧牙,准备拿那只猫去炖“龙虎斗”。
“这猫啊,是一个外教养的。后来辞职去内地了,猫就送给我养了。不过猫叫孟子还真得挺奇怪。我就想吧,就跟他们喜欢把狗叫拿破仑是一个道理,也是对伟人的尊重。哈哈哈……”
“喵……”孟子很恰当的在何夕的怀里蹭蹭找到了一个最佳位置,又开始昏昏欲睡,完全不把何简“吃猫”的目光放在眼里。
两个人下了点饺子吃了,孟子吃了鸡肝,比人吃得好太多。
何夕说有些累,去睡午觉,何简就洗碗。
“喵。”洗着洗着,一抬头,孟子趴在碗柜上看他,他偏偏头,想了想,阴狠狠地笑:“孟子。”
“喵。”
“你听不听话?”
“喵……”
“那好,以后不准在你的主人,也就是何夕的身上蹭来蹭去。”
“喵喵。”孟子仰头反抗。
“不准!”何简威胁,“我警告你,何夕是我的,不准你缠着他,也不准靠近他,不然我就买只狗回来!听见没有!”
孟子直接去顺自己的毛。
何简顿时怒火冲天。“臭猫!”
孟子起来摇摇尾巴,大摇大摆的在何简面前示威。
“你不信我剁了你,是不是?!”何简开始卷袖子,端刀子。
“捡捡!你干什么?”卧室里被吵醒的何夕迷迷糊糊的问。
立即收了刀子,“没、没什么。”
“对孟子好点,知道吗?”
“知道啦!”不甘不愿的看着那只懒猫扑在凳子上睡觉。何简心里把它诅咒了一万次。
何夕作了什么美好的梦?
梦里他遇见了何简。梦里何简并不是他的儿子,他可以很大放的告诉他一些父亲无法告诉儿子的事情,告诉他一些顾忌和无奈。可以和他疯狂的嬉耍,而不遭到社会的道德的自己的谴责……
“爸……”
嗯?
“爸爸,醒醒。”
迷糊的睁开眼睛,简简成熟起来的脸在眼前,他朦胧的笑了一个,一勾手,按下捡捡的脑袋,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个。
何简轰的一下愣住了。
看着何夕满足的翻身又睡了过去,他呆呆得站起来,摸着嘴唇上那点温热,怔怔地,站了半天。
28
何夕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觉得屋子里有什么不一样了,看了半天才发现是换了新窗帘。昏黄色的净色窗帘。
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坐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去,又愣住了。
本来空落落的客厅里摆好了一套奶白色的布艺沙发,凳子也统一换成了小方海绵墩。另外的那间屋子里摆了床,另外一套床还没组装起来,放在客厅里。
何简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他,笑了起来:“爸,醒啦?”
“嗯……”他刚想张口问就被何简推着进了饭厅,饭厅里的家具也配好了,鸡蛋西红柿汤放在桌上还冒着热气,旁边炒了两个简单的菜。
“吃饭吃饭。”
“哦……”何夕还在困惑中,坐下吃了几口才反应挺慢的问:“你做的?”
“是啊。你那么久不在家里。我自己不学着做饭,还不饿死?”何简笑着说,卷起袖子,走到客厅,没多久就听见“丁丁当当”的声音
“哦……”何夕突然想起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撒娇的让他做饭的样子,淡淡失落了什么……“你在干什么?”
“哦!把你的床支起来啊!”
何夕走过去,自己房间里的铁架床给扔一边了,何简卷着袖子正在把床装起来。是大人的样子了,沉静的脸庞,还有认真的目光,和前年小孩子的样子一点都不同。失落的感觉更加多起来。
“这些家具你买的?”
“是啊。”
“我睡觉的时候你买的?”
“嗯。”
“真的?”何夕难以相信,“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何简笑笑,不说话。
“偷的抢的赌博的?”
“我就不能自己赚钱啊。”何简无奈的叹气——他这才知道何夕每次对他无奈的感觉。“你没个月给我的零用钱我都存起来了,自己当家教,每星期补习三次,七个学生,一共三百块,每月用完了还有剩余,都存起来了,寒暑假你不回家,给我去旅游的钱也存起来了。然后自己和几个同学办班,四十五个学生,一个月,一期下来赚五千块钱没问题,一个暑假就一万。”
何夕整个呆住,脑袋里面还在飞速的算着两年下来何简可以存多少钱。
“不信啊?”何简看到把何夕镇住了,嘿嘿笑了起来,把床垫放好,东西收拾收拾,擦擦汗,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
“你抽烟?”何夕惊呼。
“嗯。”何简觉得何夕今天好像白痴,老在问东问西。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前年你一走我就开始抽烟了。”他笑笑得看他,点燃了烟,吐了口气,惬意得说,“才发现抽烟是一种驱赶寂寞的好办法。”
何夕胸口微微抽痛,僵硬的站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着何简抽完了一支烟,又点了一支,真的恼了,走上去就要抢他的烟:“不准抽烟!岂有此理。”
何简的手一抬,迅速的一推,他伸出去的手一下空了,接着被何简推倒在新买回来的大床上,他抬头,看着何简。
何简抽了口烟,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很久很久没有说话,最终低头想去亲吻何夕的额头,却被他猛地躲开。
何简震了一下,勉强笑了笑,说:“爸,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站起来,走到客厅,把烟压灭在烟灰缸里,他回头说:“我长大了,爸爸。”
长大了。
何夕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转入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泄了气一样倒在床上。
长大了,就需要承担责任。
社会的也好,别人的也好,自己的也好,都是责任。
肩膀越来越重,担子越来越重……却依然放不下捡捡的原因在哪里?
捡捡只有十岁的时候,他就喜欢在他入睡后看他的脸,亲吻他的脸。
捡捡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发现无法再和捡捡一起洗澡。因为看到他的裸体,会有不一样的冲动。
他不是愚蠢的人,去医院做了检查,原来自己是同性恋?
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
于是,和阿秀分手了,不能够耽误了对方的幸福。
于是,很克制很克制。每当捡捡看着他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很污浊,很恶心,很难以原谅……并不是因为同性相爱。而是因为父子……
父子啊。
多沉重的两个字。父子,就好像一道枷锁一样,狠狠的拴住了他。也拴住了爱情。
他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焦躁不安的又如野兽般无法入睡。
然而父子……绊住了他的脚步。
29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快毕业了。”吃饭的时候,何夕问捡捡。
“嗯?”何简愣了一下,“工作。”
“不想考个本科,或者出国吗?”
“没想过。”何简说,看了他一眼,“最重要的是不能离开你。”
“……”何夕愣了一下,脸上刷得红了起来,屋子里陷入尴尬的沉默。两个人就这么隔着桌子看着。
“铃——!”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了两个人一跳,片刻之后,何夕接了电话。“喂?嗯,是我,何和啊?嗯……”他愣了一下,“什么?”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放下电话,马上拿了钥匙就往外走。
“怎么了?”何简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问他。
“……”何夕看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他。
“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刚刚接到你二伯的电话,法国那边来了消息,你的外祖母,也就是我妈,肺癌晚期……”
何简没有想到,呆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二伯住这儿?”何简看着面前小巧的别墅问。
“你大伯住这儿。”何夕叹气,似乎有些苦恼了。
“可是刚才的电话……”
“你大伯和你二伯住在一起。”何夕叹气的更加厉害了。
“谁啊?!”有人来开门,很不满的声音,呼啦一下来开门,完全不顾自己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
“我。”何夕更加无奈,“你不能多穿点?”
何泽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挺好啊?怎么了?该遮的都遮了。”
“……”何夕满脸黑线,“你就等着何和教训你吧。”
“你又穿这么少!!!”果然不出所料,屋内马上爆发出惊人的吼声,,何泽一把给人抓了进去,抱在怀里,何和还在不满的叫,“就你那排骨身体还想露啊?露个屁!!!”
接着,连拉带扯地把何泽弄了进去。留下两个人在门外发呆。
“这事……”何简问。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何夕无奈的耸肩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消息的?”何夕等屋内两个人终于出来之后问何和。
“上个月月底,当时我在宁夏,从一个法国哥们那里听到的消息,我当时还不信。毕竟,你说她要是真出事情了,会不告诉我们吗?”
何夕点点头:“那是,怎么都是母子……”
“然后我越想越不放心,就想着先到何泽这边来呆着,再看看情况,结果我以来,你猜他说什么?”
何夕没猜,直接转头去问何泽:“你说什么?”
“说不定是真的。”何泽也难得的困扰了起来,“你说当年妈妈还在国内的时候就是一个大烟筒,一天一包烟都是要的,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又从来不节制,说不定是真的。”
“所以我就打了电话去法国问。接电话的是她那可爱的小情人吉利先生。”何和撇撇嘴巴,“那老头老实,被我一哄两骗的,很快就说了实话。”何和叹气,“那女人三年前就已经查出是肺癌,作了一次手术,不成功,癌细胞扩散,她竟然倔强的撑了三年。三年,他妈的,三年!医生都说是奇迹!”
何夕神情复杂的看着何和,他抹了一把脸,看见何夕看自己,撇开去,没叫他看到自己快流出来的眼泪。
“今天开年,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摔断了尾椎,瘫痪在床了。这下子,病情恶化,全靠药物吊在那里,一天下来要花好几千块钱……吉利几次劝她告诉我们,她都不肯说。你说他妈她还当不当我们是她儿子?!”
“妈妈从来就没有当我们是她的孩子!”何泽突然开口,“我们不过是她爱情的附带品。呜呜呜……”何泽捂着眼睛就开始干嚎。
“你娘西丕啊?哭个屁!”何和一下子恼火了,一个巴掌就拍到何泽的头顶,何泽顿时抓到机会一样,雷一样的哭起来。
“大姐什么看法?”何夕叹气,问何和。
“何佳佳?”何和问,“她已经开始办护照了。”
“……”何夕想了想,“那我也开始办护照吧。捡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何简看他,他的眼睛很沉静,所以捡捡点点头:“要。”无论那里,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去。
何夕转头问他们两个:“你们呢?”
两个人别扭的回答:“她都不把我们当儿子了!”
“可是你们还当她是母亲吧?”何夕笑了笑,“是母亲,就一起去。”
回家的路上,何夕一直保持沉默。
直到走进家门,他放下钥匙,脱下鞋,就要往自己房子走,却被人从身后抱住。
“捡捡?不早了,赶快去睡觉。”
“你和我一起睡。”
“你!你不是说不会怎么样吗?”
“我就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何夕转过身,笑着看他。
何简有些心疼,说:“你不用这么逞强,我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何夕看着他,接着,眼睛眨了眨,眼圈慢慢的红了起来,叹了口气,靠在他的身上:“你可真了解我啊。”
何简说:“一般,一般。所以……”他很温柔的搂住了何夕,然后说:“你可以哭了。”
何夕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松弛了下来,在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轻细的抽噎着。
大量的存款从银行里给取了出来,在他们飞往法国前已经汇了过去,作为支持母亲存在的最后良药。从吉利先生的口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母亲越来越憔悴的外貌,曾经美丽动人的妈妈掉光了头发,瘦得皮包骨。她的生命迅速流逝着,迅速的让人惊讶。何佳佳打来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到了巴黎,见到了妈妈。情况很危险,不赶快是无法赶上见她最后一面的。于是几个人,包括何简,带着万分焦急而悲伤的心情,搭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
谁都知道这样的一去,必定是为妈妈送行,却无法不去,无法不去看她。
是想挽留却又无法不放手的矛盾。
30
在法国下了飞机,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
“吉利先生?”病房外坐着的老头,正在跟何佳佳说什么,远远的看见,几个人立即走了过去。
老头站起来,困惑的看着他们,用很蹩脚的中文问:“你们是?”
“何泽何和何夕何简。”何佳佳很简短的介绍。
“哦哦。”老头点头,依然一脸的困惑。
“这段时间辛苦你照料家母了。”何夕说,“谢谢您。”
“不用谢。”老头笑了笑,挺着大大的肚子走到病房窗口,看进去,眼神变得温柔而不舍,“这是我应该做的。”
几个男人都从窗子看进去,昔日美丽的何梅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头顶上依稀还留着几根白发,双手好像鸡抓子一样蜷曲着,呼吸微弱的好像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一样。
何泽捂住了嘴,眼泪已经开始积蓄。何和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握紧了拳头,把何泽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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