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皱眉,陷入回忆,过了片刻,自言自语道:“确实是奇装异服!当时我只顾生气,又惦记着纳妾的事,倒也没多想……”。
慕风眸中露出欣喜:“那是若若家乡的衣服!大哥,你看若若虽然长得和大嫂相似,但性格一点也不同啊!还有……”
慕风把我和朱晚词不同的地方一一分析给老洪听,末了又道:“还有最近衣铺里的新装,都是若若设计出来的。因为她不是大嫂,她急着挣钱离开这里,所以画图托我制成衣服,没想到广受欢迎。大嫂她虽然擅长吟诗作赋,却没有这方面的长才啊!”
老洪惊讶得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什么?衣铺里的衣服都是她设计的?”他死死看着我:“你真的不是朱晚词么?那……你为何来到洪府?”
我叹口气:“洪老爷!三个月前,是你强行把我带回洪府的,你还记得么?我无家可去,只好暂住贵府了。”
老洪有些茫然,显然拿不准事情的真实性。慕风是他一贯宠爱的弟弟,也许,他宁可相信慕风的话是真的,也无法接受自己兄弟抢他老婆的惨烈事实!
忽听那安赋康“啪”地一拍惊堂木,喝道:“一派胡言!这女犯分明就是朱晚词!慕风你倒会编故事啊!”
慕风沉声道:“若若与大嫂容貌相似,这只是巧合罢了。我所说的都是事实,请大人明鉴。”
“那你以前为何不说?如今和你大嫂私奔事发,却编出这种荒唐的故事!”安赋康撇嘴道。
“开始我也不确定若若不是大嫂!只是觉得大雨之后,大嫂言行举止都很古怪!但后来疑点越来越多,我就多方调查,查出若若根本不是大嫂!大人,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您可以派人去调查!之前我之所以没说,也是怕说不清楚!”慕风竭力辩解。
安赋康又一拍惊堂木:“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洪非尘开口道:“大人莫要动气,请容我问……女犯……几个问题!”
安赋康眼睛一亮,闪过一丝“有好戏看了“的兴奋,他咳嗽一声,哼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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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非尘走到我面前,艰涩道:“晚词……”
我冷冷道:“洪老爷,我叫容若若。这几个月在贵府多有打扰,您多包涵!”
洪非尘一脸固执:“晚词,你若真是不相干的女子,为何为我每日下厨房操劳?为何帮我出面与刘知府周旋?你前几日不都和我……同寝么?……晚词,你是在报复我,对么?”
“洪老爷,我真的不是朱晚词。我姓容,叫若若!下厨房,是因为我想学做菜;应酬刘知府,是我高兴;至于同寝,是你吃了药的幻觉,其实根本没这事!”我不得不撇干净。
“吃——药?”他好像快晕倒了。
“是啊,我又不是你夫人,怎么能真的和你同寝?很抱歉啊,我在你每晚喝的茶水里下了药。”我老实承认。
他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默然不语。停顿十几秒后,他又问:“那么,你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何人?我的——晚词,到哪里去了?”
他目光炯炯,咄咄逼人,似乎拼命隐忍着怒气。
“我的家乡也是z城,只不过,是四百年后的z城。”我低声回答。他会信么?看那纠结的眉头,好像不太相信呢。
“我家中有父母。我是被雷霹来这里,然后被你强行带回洪府的。至于你夫人朱晚词,我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这z城中从未有过和晚词长得一样的女子!好好的,晚词不见了,却出现一个容若若,还是被雷霹来的……如此荒唐,你叫我怎么信你的话?!”
“我刚才说了,我是来自四百年后!这就是事实!”他怎么听不懂呢?唉!
“四百年后?”洪非尘有些心碎地大笑,“你既然要编故事,何不说你来自四千年后?晚词,如果你是因为我移情别恋报复我,那么,你成功了!你居然和我唯一的弟弟……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有些疯狂,显然受刺激很深。
安赋康把惊堂木又一拍:“现在洪非尘已经证明了叔嫂通奸的事实。慕风、朱晚词!你们两个不要再狡辩了!按大明律例,应该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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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公子冤枉啊!”一声凄厉的叫喊从堂下传来。紧接着,福嫂胖胖的身影冲上前来:“老爷明鉴:我们公子是被引诱的,不关公子的事!都是夫人她……”
“住嘴!”洪非尘和慕风异口同声的呵斥道。
福嫂在四道要杀人的目光中继续顽强地说道:“有一次,我看到夫人到公子的房里!是夫人她进公子房间勾引公子的!我们家公子平时又守礼又听话,是多么有才多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啊!”
她偏袒着自小看着长大的慕风,怕他遭遇不测,便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我头上。这福嫂,对洪非尘、对洪霓羽都很忠心呢!
慕风皱眉道:“福嫂!她真的不是大嫂!你不要在这里搅和了好不好?!”
洪非尘寒着脸喝退福嫂,又回首含恨打量慕风很久。
慕风叹气道:“大哥,你待我恩重如山,我就是终身不娶,也不会去跟大嫂不清不楚啊!若若真的只是和大嫂长相酷似而已!我和她两情相悦,何错之有?”
洪非尘定定看着慕风,似乎被他的坦荡搞懵了。呆了片刻,洪非尘道:“大人,恳请您把晚词的丫鬟传上来,我有话想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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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生生的小禾同学被一个胖衙役带了上来。
“这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你家小姐朱晚词?”洪非尘一字一字问道。
“是、是的吧!”小禾在堂下也听到刚才的一些情况,她的语气不太确定。
“这几个月,你家小姐和以前变化大么?想清楚再说!”洪非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回老爷!小姐变化很大的!一开始我还以为小姐被您和钱宝带气出毛病来了……”小禾侧头想了想,把她所有的发现都一一道来。
“可是,这女子和你家小姐的长相、声音及口音都一模一样啊!”老洪皱着眉,半信半疑。
“这我也不知道了。刚才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不要问我啦!”小禾毕竟年纪小,心理承受能力差,被审问得十分痛苦。
“我是穿越的。我真的来自四百年后。”我着急地喊道。这古人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真有待加强呢!
“穿越?穿越是什么意思?”堂上堂下立马嗡嗡议论成一片。
世人,根本无法接受“穿越”一说。
“穿越?我可从没听说过!”安赋康挑眉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有谁能知道这世间全部的奥秘。容若若就是容若若,她与我大嫂朱晚词根本是两个人!她是上天赐给我的幸福!大人,请您放了我们吧!”慕风恳求道。
“做梦!!!”安赋康吹胡子瞪眼睛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还敢在此妖言惑众!如果女犯不是朱晚词,那么真的朱晚词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你们在公堂之上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拒不认罪,理当按律法最重的刑罚处置!”
律法最重的刑罚?我念头一转,不会这么惨吧——绞刑?
果然,安老贼冷冷说出这俩字。
我惊得浑身冰凉,慕风恨恨看着老贼,眼中喷射着仇恨之火。
洪非尘也吓得不轻:“大人!如果他们真的叔嫂通奸,我也不能容他们在这世上,但事有蹊跷,疑点重重,万一真如他们所说……大人,切莫误杀无辜啊!”
安赋康讥诮道:“看来洪老弟还是不太敢面对现实啊!也是哦,一个是自己漂亮的老婆,一个是自己带大的弟弟……”他看到洪非尘气得浑身颤抖,终于“善良”地闭起了臭嘴。
老贼托腮沉吟了一下,不甚情愿地说道:“好吧!老弟,我给你一个面子!就当还有疑点存在吧!二犯先关入死牢!秋后行刑!这两个半月内,如果真的出现另一个朱晚词,本官自当别论!”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朱晚词不出现,我和慕风就死定了?
“安老贼!你公报私仇、草菅人命,不得好死!”我气愤不已,大声斥骂。
雷公的责任心
正骂着,一阵诡异的狂风猛地卷进大堂,扬起漫天的尘土。堂上顿时乱上加乱。
天色随之暗沉下来,屋内伸手不见五指。紧接着,“啪啦啦”的雨声骤然响了起来。在头顶的上方,传来一声可怕的、震耳欲聋的霹雳,房顶顷刻间碎裂了。
迅疾的闪电用突然爆发的惨白光芒,一次又一次地照亮整个屋子,借着这光亮,我看见所有人都被这来势汹汹的雷暴雨吓得惊慌失措,呆若木鸡。
慕风借着电光飞快地跑到我身边:“若若!别怕啊!”
“慕风!”我紧紧抱住他,身子情不自禁地轻轻颤抖。
雨水从变得墨黑的天空中倾泻而下,顷刻间把我们淋得湿透。慕风贴着我耳朵道:“若若,西泰伯伯在渡口等不到我们,很快会知道|奇|我们身陷囹圄|书|的事情。你别怕,不是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么?一切都会有办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霹雳下来。雷声一个接一个地追逐着,一刻不停地吼叫着,整个空间都充斥着炸雷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心慌意乱。
轰隆隆……一个超级霹雷在耳畔响起,刺眼的光芒吓得我赶紧闭起眼睛,心里胡乱想着——
多么似曾相识的雷雨天气啊!
★★★
不知何时,暴雨停歇了。
雨后的天空湛蓝透明,东方飘起一道轻柔的彩虹,几片镶着金边的白云在天空中漂浮,消散……尘埃被沉淀到潮湿的地上,空气早已变得纯洁清新,散发着初夏暖暖的气息。树枝上挂满了颗颗水珠,光闪闪、银亮亮的,煞是可爱;油绿的草地,一脚踩下去像弹熟了的棉花,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是哪里?好像有一点点眼熟。周围的人,怎么都穿着现代的衣服?
正怔忡着,两个白衣天使满脸激动、咋咋呼呼地朝我冲过来。
其中一个中年胖护士对另一个瘦小的年轻护士道:“找到了找到了!快去看看她家属来了没有!”
然后她用粗粗的手指指着我教育道:“你啊!刚醒来就乱跑!刚才雨那么大,你怎么跑到花园来了?”
我四处打量,蓦然想起这里好像是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的花园。
“你怎么回事啊?你的病服呢?怎么变成这身打扮?你刚苏醒就到处乱跑,也太奇怪了吧!”胖胖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我低下头——my god!湿嗒嗒的古装!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老方丈给的小玉佛还在——不是做梦啊,我真的从古代回来了!
我揉揉眼睛,再次确认了一下所处环境,怯怯问道:“这是一院住院部么?”
胖胖不假思索道:“当然!”
我仰望苍天,悲愤无语。
雷公伯伯,你还挺有责任心啊!莫名其妙把我带到古代准备受死,危难关头又好心把我送回来了?可是,我是逃过通奸死罪了,我可怜的慕风还留在那里啊!
★★★
我被胖胖领回一间加护病房,又被强行换上病号住院统一穿的衣服。几个医生第一时间涌进病房,带着兴奋围观我,然后用各种先进仪器给我测量这测量那,最后连呼“奇迹啊奇迹!”一窝蜂地散去。
刚折腾停当,一个男人又冲了进来。
“天哪!若若!你真醒了?我一接到电话就来了!路上有暴雨,耽搁了!”
“老——洪?”这俩字脱口而出后,立刻又意识到来者何人,“郑涄!谁要你来!”
郑涄一脸焦急:“若若,别动气!别动气!你躺了这几个月,刚醒,又淋了雨,别再气出病来!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三天,没有异状就可以出院了。别再气坏身子啊!”
他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看着他翕动的嘴,我想起了他的“她”和那“粉红睡衣”,心里一阵恶心。但从他的话中,我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这几个月,他口中的“我”一直昏迷不醒,而我其实是在古代;那么,躺在医院病床几个月的人,必定是朱晚词了!
原来,晚词被霹雷带到了现代,可是她被雷击成了植物人,一直没有醒,直到刚才那场暴雨前才醒转。不过,如果雷公又把她霹回古代……不是等着坐牢么?好惨好冤哪!
利玛窦啊利玛窦,你可是我心中的大靠山,一定要想办法救出慕风和晚词啊!那个死安赋康,实在是前所未见心胸狭窄阴险狠毒的人——渣!太可恨了!
郑涄看我变幻莫测的神情,有些手足无措。他讷讷地在旁边,有点胆怯地看着我。这人在我面前一贯温柔老实,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情!但事实摆在眼前……
忽然觉得很累很累,我轻轻道:“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郑涄默然看着我,眼里有些歉然。
睡意来得突然而不受控制,我背对着他躺下,很快沉沉睡去。
★★★
再醒来,天色已晚。睁开眼,就看到了爸爸妈妈欣喜的面庞。几个月不见,二老苍老不少,想来是为我日夜担忧所致吧!
老妈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嘘寒问暖的话,讲着讲着还流下开心的泪水。她为我日夜担心,我在古代却很少想到她和老爸,真的不孝呢!
老妈擦干眼泪,开始滔滔不绝地夸奖郑涄这三个月如何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是个难得的好丈夫。
老爸也适时发表意见,高度肯定了郑涄同志在“我”病中的表现,称赞他可以“同富贵、共患难”,希望我们以后继续相濡以沫,互相扶持,过好幸福美满的小日子。
共患难?是心虚加歉意吧?我在心中冷笑。真正和我患难的,是慕风,是慕风呵……如今,我一人逃脱,慕风你被关押进大牢了,还是被利玛窦找人救出来了呢?
我不敢说出自己的遭遇,压住心中的担忧,强颜欢笑地应和着爸妈的话,听他们甜蜜地唠叨了一晚,直到郑涄来换爸妈的班陪护我。
临走前,老妈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辛辛苦苦熬的汤,你也不喝光!小丫头你不能挑食,早点把身子养好,跟郑涄生个小宝宝。”老爸在旁频频点头。郑涄试探地看着我,流露一丝乞怜的神色。
我心里无限悲凉。看郑涄今天心虚的样子,那短消息的内容确实是如我所想那般不堪的。只是现在,他好像后悔了。虽然我还没有把那件事情挑明,但大家彼此间是心照不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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