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从不认为像静说的把姐姐当恋人。姐姐不是恋人;却在恋人之上。这种长年累月的想法没那么简单就能从脑海中赶走。那;黑羽斋彬对自己而言又是什么呢?
落在邻居枝叶上的水声又大了些。鸠目边听这以雨声为背景的姐姐的声音;边向着黑羽的事情。
到了傍晚雨还继续下着。在开店前空荡荡的酒吧中;鸠目擦着玻璃杯。调酒用的橄榄和柠檬啤酒已经准备好了;也已经准备好了充足的冰块。不过今天还没人来上班。雨也会影响客人的脚步;今夜会很闲吧。
“那么姐姐搬家的事怎么样了?”
黑羽将一口喝干的玻璃杯放在柜台上;粗硬的手用手关节扣着桌面发出砰砰的声响催促着。鸠目默默为他填满了苏格兰威士忌;这是有着十八年历史的上等威士忌。黑羽第一次来制定的牌子。
虽然在开店前回来的客人大多是不收钱的客人;但黑羽不同。他总是点高价的酒;然后加了冰块酒叮叮当当的喝掉。尽管实际上是自己的店;但他每回都会将自己的钱付清;而且还是现付。
“已经过很久了;之后变成怎样了?好像换成老奸巨猾的鸠子搬进去了嘛?”
高级的黑色克什米尔大衣披在宽幅的肩上;从笔挺的西装内袋拿出雪茄盒;还有雪茄盒特别附带的纯金打火机。黑羽从不以流氓之名羞耻。不论那件衣服都缀饰罗马拼音的姓名盒绣上组织代表的花纹。黑羽也曾经说过要帮他准备一套;当然被鸠目拒绝了;因为他还知道什么叫羞耻。
“搬家的预定日子还没决定吗?年轻人也可以去帮忙哦!”
抓起榛果;悠哉地丢进口中;黑羽又一口喝掉了一半威士忌。其他的举止都随便他;只是怕看到他喝酒的速度太快;不过由于黑羽一直都是这样;渐渐的鸠目也就不在意了;将减少的部分再添足;鸠目思索着改如何回答。
姐姐搬家的事一开始就中止了;明知如此自己却还是租了房子迅速搬出去;怎么样才能好好掩饰呢?
“——前田说还想再过一阵子;所以才会一天拖过一天。”鸠目面无表情地说着;手也移动着擦起玻璃杯来。
边移动;内心边感到沉重的内疚。对感受到那内疚的自己非常讨厌。其实是一肚子火;确切的说是对黑羽说出这种辩解的话的自己感到火大。不管在哪和谁生活;是个人的自由吧;说不出口却很想这么大喊。但是;相反的;黑羽对自己却有这么说的权利——的确;也许黑羽多少有这种权利;是交往关系的话;对于这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吧。
——交往?鸠目对自己提出疑问。
——我们在“交往”吗?叼着香烟的黑羽沉声说道: “姐姐一定不会离开那个家的。”
将香烟移到手指;黑羽以手肘撑在柜台上;凝视着鸠目。
“没有了烦人的老公;和你住得也很近;也有安静的生活和稳定的工作。对那医生也是必要的;姐姐现在的生活会继续下去吧?”
“——是吗?”
男人出乎意料的话让鸠目半糊涂地反问。
“即使死在路旁也不想给弟弟再造成困扰的女人;事到如今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黑羽喷着烟浅笑。
“鸠子那家伙还说能用超宽敞地房间是“超幸运”呢!”
“你没关系吗?”鸠目迟疑地问: “不叫我回去吗?”
黑羽恶作剧地笑着;用夹着香烟剩下的手指;抚摸那带笑的嘴唇。
“你好像很希望我说的样子。”
“别傻了。”
“我到你那去;不过是变成像在之前的公寓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声音会被邻居听到。算了;就算是和邻居应酬的分享吧。”
“这种事可以分享吗?”
怒吼的鸠目抓住黑羽的手腕;从手指上躲过他的香烟;以坚决的口吻说道: “你别来公寓;绝对不能来!”
“别这么在意;因为我会堵住嘴巴的。”
“绝对不能来!”鸠目瞪大了眼;拼命叮嘱道:“因为鸠子和优的缘故;现在邻居的视线已经很刺眼了;要是连你都加进来的话;会叫警察来的。”
黑羽吊着嘴角;代替鸠目拿走的烟头又拿了根新的香烟。
“那我叫的话一定要来。高丘的宅邸也好;饭店也好;我叫的话一定要马上过来。”
“我没有对你亲切到这种地步的义务吧?你可以叫酒店小姐啊!”
鸠目冷冷地反击;黑羽以坦然自若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道: “即使没有‘义务’也有‘爱’吧?”
鸠目再次无话可说;愕然地凝视黑羽。
“……为什么流氓会这么不知耻呢?”
黑羽没有特意顶嘴;却想要说“是吗”似的仰起单边眉毛;吸着香烟。
鸠目把嘴张成O字型;瞪视着面前的男人。在奢华西装的下面是锻炼过的肉体、修长的手脚、结实的肌肉、粗壮的关节、大大的拳头、宽广的肩幅;想着西装下那些东西的存在时;鸠目身体深处闪过甜蜜的动摇。搬家以来;和黑羽有一阵子没睡过了。
鸠目移开眼神;发怒似的将黑羽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光;粗鲁地放回去。
伸手拿过酒瓶;黑羽自己重新自己注满玻璃杯。
“对了;那个老公的骨灰怎么办?”
鸠目在烟灰缸上敲着香烟背。
“好像被亲戚领走了;因为姐姐已经销掉户口了。”
“你不想把姐姐放在医生那的话;怎么;要我照顾吗?”
“照顾?”
“让她像公主一样生活;不用坐洗刷的工作。在美容院做高级的沙龙;去看能剧、歌舞伎。性嘛;也能依姐姐的希望准备。”
“啪”的干涩声音响起。
搓着挨打的脸颊黑羽喝了一口轻轻滋润喉咙。
“别说是藏起来;要入籍也没问题;在一流的大饭店开十亿元的结婚宴会。”
“别开玩笑了。”
鸠目以雕像都受震撼般的冰冷声音断然道。
“富士山或是天地倒转;她都不可能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我那么配不上她吗?”
“不只是配不上;连身份都不一样;像你这种是下等的下等的下等!”
嗤地黑羽将嘴角吊起。
“别这么说嘛?”浮现嘲讽地笑容;饶富兴趣的凝视鸠目。
“连我都不行;那个老公的话就可以吗?”
鸠目不高兴地沉默。
“因为超额借款而破产;打老婆。原来如此;的确是强到连流氓都遥不可及的男人。你最重要的姐姐会喜欢的事也能理解了。”
在说完的前脸颊上又响起了啪的声音。
“你的手也太快了。”黑羽唠叨着抱怨。
鸠目的喉咙发出僵硬的声音。
“姐姐决定结婚的时候;我才十七岁。别说是背负和姐姐两人生活的力量;就连否定姐姐决定的力量都没有;也没有立场。”
“我知道。”以指关节抚着脸颊的黑羽到: “我只是在欺负你;谁叫你说我是‘下等的下等’。”
扳起端正的脸孔;鸠目反驳: “我没说什么‘下等的下等’。”
“你说了。”
“我说的是‘下等的下等的下等’。”
停住搓揉脸颊的手;黑羽和鸠目的眼神对上。接着;恶作剧般笑道: “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只会增长你的恋姐情节吧——”
真是一针见血的话。
“姐姐也是为了你才要结婚的不是吗?以经济来说;当然是为了你的升学和将来。”
鸠目凝视着黑羽暂时装模作样看着外面雨势的侧脸;手指虽然夹着香烟却盘起手臂;断断续续说道: “不过为了我的话一点用也没有。”
接着回想似的深深吸了口烟;将短短的烟头丢进手边的烟灰缸。
“我从十七岁就进入天山;此后也没回姐姐那;也没让那男人照顾。所以;要是为了我而结婚的话;一点意义也没有。姐姐无法看清弟弟;看清弟弟是多么的不肖。”
鸠目自嘲着把水倒入烟灰缸中;歪着嘴笑。
“自己要说的话就可以吗?”黑羽嘲讽地笑道: “现在你说的要是换成我说的话;你马上就会揍我;叫我闭嘴吧。”
“那又怎么样?”
“那么喜欢自虐的话;这种兴趣会反映在床上吧;哪?”
“……你这么希望我让你闭嘴吗?”
看到鸠目面无表情的威胁;黑羽竖起右手食指;一个劲的向他晃动。鸠目对他可疑的形迹摇头。黑羽却把脸凑近;以嗫喏似的低声道。
“反正都要堵住嘴巴的话;请用大人的花招让我闭嘴。”
别有意味的视线;舔似的掠过鸠目的嘴唇。
鸠目皱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黑羽精悍的脸庞。
“你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啊……”
呆然似的低语。然后一把抓过黑羽领带的领结;堵住哪唇。
黑羽闪过意外的颤抖。鸠目隔了好一阵才察觉到自己在和黑羽做最原始的接触;无法预想的冲击在鸠目内部冲撞。
咬和合的柔软嘴唇和坚硬的舌头;骤然挑逗起感官的冲动。濡湿的部分想要更多;鸠目更深索求黑羽的嘴唇。舌头缠绕舌头;唾液混着唾液;好像能由嘴唇将身躯联系在一起。
黑羽单手粗鲁地捧起鸠目柔软地脸颊;支撑着迷失了自我接着吻的鸠目。
再次失去冷静的鸠目突然被黑羽推开;身体想要后仰似的最后站定。鸠目无法理解地发呆。
“今晚有预定。”
黑羽用冷静到令人憎恨的语调说道;指腹由嘴角擦起;并将雪茄盒放回内袋。
“明天;关门后到宅邸来。”
装在门上头的铃铛响起。
“早安——”
来上班的女性们微笑着打着招呼进来店里。
黑羽站起来。她们以热情的眼神仰视那高个子的背影。看的话是无所谓;要是真的诱惑的话;可就糟了;鸠目的眼神这么述说着。
黑羽和静在门口擦身而过。
“哎呀;要回去了吗;黑羽先生?”
“——我绝对不去。”
在柜台边的静;没听清楚鸠目愤怒地自言自语;反问: “咦?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鸠目唐突道;以冰锄削着用不到的冰块。
“假如我还没回去的话;请用备份钥匙进去。”
听到了解的回答后;鸠目将听筒放回;离开电话厅撑开雨伞。
在购物途中;发现姐姐爱听的歌曲;在买前想打个电话确认;谈话中知道前田今天要到学会出差。那就到家里来一起吃晚餐吧;鸠目想起家里有好酒;在购物清单上再添上法国面包和山羊酪。
打开公寓门;在姐姐鞋子旁并排着男性的皮鞋;是擦得晶亮的鳄鱼皮鞋子。虽然在一瞬间以为是黑羽的;但进入房子一看;和姐姐坐在客厅暖炉旁的却是安藤;优的哥哥。
手猥亵的抱住姐姐的肩膀。
鸠目气急地逼近。
“放手。”
说完后立刻揍人。
“小隆!”
姐姐愕然地摒息。将倒在绒毯上地安藤以左手拉起;要再打一拳时被姐姐拉住手臂。
“小隆;住手!”
“在我家还敢对我姐姐出手;真是好胆量啊;安藤。”
“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咽下鼻血的安藤极力摇头否定。
“是真的……”
“误会啦;小隆……你误会了!”
将鸠目的右手抱住似地按住;姐姐拼命说情。
“拜托;不要生气;因为什么都没有。”
“我没骗人……我什么都没做。”
鸠目甩开似地放手;屁股跌倒榻榻米上的安藤擦掉鼻血;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擦拭的血弄脏了名贵的衬衫;昂贵的衬衫算是报废了。
另一边;优突然露面。
“我到玄关了;鸠目先生。”
发现房子内全员都站着的违和感;优的眼睛开始东张西望地转动。
“在做什么啊;大家……啊;哥哥——哇;血!”
虽然才刚坐下;却又突然冲到哥哥身旁。
“怎么了;哥哥;流血了!”
“不用说也知道……”按住脸;以仰着头的模样哥哥干巴巴地回答。
“不好了;流血了;鸠目先生;哥哥流血了。”抓住哥哥手臂;优惊惶失措毫无意义地胡说。
以还残留着锐利光芒的眼神;鸠目冷眼旁观地站着。
“用这个。”姐姐拿来湿毛巾轻轻按在安藤脸上。
“鸠目先生;怎么办;怎么办;鸠目先生?”
“没事吧?”
“啊啊!毛巾都红了!怎么办;鸠目先生?”
“——吵死了!”
鸠目吼似地大喊。“滚出去;别随随便便跑来;这里不是咖啡厅。”沉静不动的眼神越发使得细长的眼睛气势逼人。兄弟俩被那魄力赶走;不给优说三道四的机会便把他们赶出去了。
“小隆……”
面对在房子里独自站到最后的姐姐;鸠目摇摆不定的眼眸躲避着姐姐的视线。
“一个人时;别让男人进入家里;太危险了!”
“不过;他是优君的哥哥……”
“太大意了;姐姐。”
明知不合情理却还是对姐姐讲了这样的话。
“因为你是美人;请对男人更注意一点。”
姐姐将视线移到手中渗血的毛巾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隆打人……”
鸠目无言以对。
沉默就着样持续下去。终于姐姐将歪倒的暖炉摆正;从地板上捡起茶杯;跪在绒毯上开始擦起污渍。
晚餐悄悄的。姐姐自始自终都沉默不语;直到……
“鸠子呢? ”
“今天早上说要和朋友去两天一夜的旅行。”
“是吗?”
难得的红酒却体会不到美味;法国面包和干酪吃起来也只是干巴巴的。姐姐虽然说不用却还是送她倒车站。
临去;看到姐姐露出抑止的笑容道: “今天有点被下到了……对不起。”
一个人回来后;鸠目疲惫地伸展手脚;横躺在榻榻米上。把殴打安藤的右拳伸到眼前;直盯着看。看了毫一会儿;打开拳头;为了到店里才起来作准备。想喝光之前杯子里的酒而伸出手时;玄关的门铃响了。
又来了吗?厌烦地打开门;放下波士顿型旅行包地前田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前;愕然于意想不到的访客;鸠目瞬间摒吸。
“——哟。”
“猫……”前田呢喃似地说道: “因为你最近都没来;所以不太吃饲料。”
在困惑的鸠目面前展示出波士顿手提包;裆布的部分似网状的动物用外出袋;看到里面聚集着毛皮。
“总之——先上来吧。”
到达客厅;前田立刻询问“可以放出来吗?”
两只小猫;小心翼翼地走到外面。像在观察四周的环境一般;慢条斯理地行动;黑白斑纹;茶色长毛;两只都像小型犬一样大;肥肥胖胖的。
鸠目伸出手;一直就喵地靠过来。随即另一只也闻到味道;;用背部在鸠目膝盖上摩挲。
“食量减少还是瘦不下来啊;你们!”
鸠目摸了一阵后;站起来到厨房找饲料。
从冰箱拿出昨天吃剩的竹筴鱼;打开后混着米饭;加上些柴鱼片。两只猫贪婪地吃着。
准备好喝水的小盘子回来;前田指着酒杯: “我可以喝吗?”
“啊啊;我去拿杯子。”
真稀奇啊;他不是不喝酒吗;边想着;鸠目拿出新的杯子。
“干杯!”
为什么前田举起杯子。
鸠目有点不知所措地询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干杯……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因为很久没见——所以才干杯。”
鸠目因前田比值投来的暖昧视线而转开眼神;拿起杯子。
有点经不起那种逼视的眼神;很明显地自己最近都回避着前田。如果前田觉察;恐怕不太好。因此不再说些什么;乖乖地碰杯。
很难由前田以淡粉色的舌头舔着酒的侧脸看出他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