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楞,一些话不经过大脑就直接溜出了口。我问他,他不是对我的身体毫无兴趣吗?
他也楞了,然后苦笑出口。他说,我怎么会以为他对我毫无兴趣呢?他只是一直在克制自己而已啊。
克制什么?有什么好克制的?人总归是有欲望的动物嘛,又不是苦行僧。别忘记我是最哪一行的,禁欲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个难题。
他说他不希望他的欲望吓到我。特别是在我还没给他正式答复之前。他不希望我以为他要的和龙威一样只是我的肉体。
那么他的意思是我的身体对他来说还算有点吸引力咯?那之前他为什么一直都是没什么反应没什么感觉的表情?
白琴笑得更苦了,他说在龙威面前他不想表现得那么明白。总不能让我混淆了对他和对龙威的感觉。我不是一直都对龙威在我洗澡时明白表现的情欲很头大吗?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白琴当真是个坐怀不乱的圣人呢,原来他也是个有情有欲的普通人。我忽然来了逗他的兴趣,我笑着问他,他想不想抱我?
白琴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把还放在我身上的手收了回去。他轻轻地说,如果我不想后悔的话,最好不要继续撩拨他。
什么啊,他是那么容易撩拨的人吗?再说,我怕什么来着?天底下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后悔?现在我感兴趣的是他失控的模样,说真的,我还真没见过他失去理智的样子。不知道被情欲控制的他又是怎样的风貌呢。于是我从澡盆里坐直身子,把脸贴在他的手掌里轻轻摩擦。我想看,这小小的接触,能引发他多大的反应。
反应出乎我意料的巨大。他的眼睛刷的红了,他反手钳住我的下巴,嘶哑着声音问我,当真要玩火?
看着他渐渐被欲望打败的眸子里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我知道我还有机会放开的。只要我说,他就会放手。但很奇异的,似乎是他握着我下巴的手掌传来的热量和着洗澡水的温度烫晕了我的头,我伸手,抱住他的腰。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很干脆地把我从水里抱了起来……
事实证明,废了一条腿的人若想玩得尽情尽兴畅快无比把还真是有点困难。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肚子饿极才醒来。就看到白琴已经准备好我爱吃的食物正等着我填饱肚子呢。
在我心满意足地吞下最后一块糕点之后,白琴说,我这样下去可不成。
怎么?他也发现他现在的行为很象养猪吗?成天准备好吃好喝的孝敬我。
他摇摇头说,本来打算过些日子等我稍微适应后再出去想办法给我找解药的,但我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乐观。大腿的麻痹有扩大的趋势,也许再恶化下去,我等不到二十岁了。趁着还有救,他要赶紧试试。
有这么严重?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要离开?那以后谁来帮我处理身边是琐事?
他说,他已经拜托绿腰了。在他不在的时候,就由他来照顾我,而绿腰要表演的时候,老卓会负责。
看样子安排好了啊。果然脱胎换骨了,连人事安排都做得有条有理。以前的权力没白掌啊。于是我问他,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他说,收拾好了,今天就走。
那好。我挥挥手掌,祝他一路顺风。并希望,他能在我闭眼之前赶回来。
我的话音才落,便被他的大手堵住了嘴巴。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他说,他不允许我再提到我的后事,他不会允许我出事的,死都不会。
仿佛誓言的话让我笑开了。我说那我应该怎么报答他呢?守身如玉?
他说,很低很低的说,如果能这样最好,我的身体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进行太激烈的运动。况且,那么美味的身体,抱过一次之后,他便不想和别人分享。说完,没等我回应,他转头走了。我只来的及看到他耳朵根部的红晕。
(三十一)
我笑翻床上,直到绿腰低沉的声音把我唤醒来。他站在我床头彻底打量我一番之后说,我的气色看起来没白琴说的那么糟糕。他还以为我这一趟走下来会憔悴成什么样子呢,没想到还是白白嫩嫩的懒猫一个嘛。看来这一路没吃什么苦头。
谁说的?我抗议地指了指受伤的脚说,我现在变成了一个废人啊,还不够惨吗?
绿腰瞄了一眼我的腿后说,没见过哪个人废了一条腿还那么精神的,更别说自己的小命随时会因为毒素的发作而完蛋了。他问我,到底我是很英雄地看破生死呢,还是很迟钝地看不清生死?
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呢。我到底是英雄还是笨蛋?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呢。
翻着白眼努力地想,绿腰顺势在桌前坐下,拿起一只大梨子大口啃着,一边还道,白琴那家伙还真的疼我,连梨子都买最好的那种。真奢侈!
我看着他,到底他是来看护我的还是来消遣我的?
他笑了,说,基本上他才不相信我真的是那个白琴口里的瓷娃娃,碰一碰就碎。他来,只是防止意外的发生。
嘿,还真是了解我,自从我知道这条腿没救后,我就一直想让自己努力做好从此成为残疾人士的准备。虽然龙威和白琴都信誓旦旦要为我找来解药,但是我并不相信奇迹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即使他们说的话让我觉得很好很舒服,甚至有想回应他们的冲动,但是当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有些问题让我不得不去思考。如果我真的有勇气下决定让某个男人进入我的生命中陪我走一程的话,我怎么肯定这一路真的走得比较顺利?谁能保证他们能爱我很久很久?谁能保证他们现在的誓言在或远或近的未来不会变成笑话?谁能保证我付出感情后不会换来望一样的下场?谁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让我有勇气棉面对爱情?何况在这个世界上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并不能被世人接受。男娼是一回事,伴侣又是一回事。
所以,我还是想办法过好我剩下的生活,争取把剩下的日子过得不让自己后悔好了。
绿腰啃完了梨子,看着我说,其实白琴还拜托他一件事,希望他能帮我解开一直困扰在心里的事情。
果然不愧是细心的白琴,连我没说出口的问题都看出来了,不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拜托绿腰。
绿腰说,白琴并不知道我在困扰什么。不过他猜是感情的事。他希望绿腰能站在朋友的立场给我一些宽慰,以解开我心里的矛盾,绿腰笑了笑,眼角漾出一抹少见的奸诈。他说,白琴那么关心我的感情问题做什么?他是不是向我告白了?
我叹了一口气,反正我也正想问问他的意见。于是我白琴、龙威的告白和我心头一直纠缠着的问题都告诉了绿腰。
现在,轮到绿腰叹气了。他说他实在想不到我出一趟门就会牵拖出那么多的事情。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我就是我呢?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绿腰调整他的姿势,用一种少有的正经告诉我,其实我是很有魅力的,有眼睛的男人,特别是偏好刺激的男人,见到我不动心才怪。
怎么说?如我一般沉静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沉静?绿腰笑出来。他说我八成没注意到自己的气质。虽然沦落风尘,但是不经意间的一点慵懒,一点傲慢,一点从容不迫的冷淡,足以昭示我出身的特别。但是直面人生的洒脱和享受欲望的放荡却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才有的气度。虽然年纪小小,可是我身上背负的神秘的魅力却已经无法掩盖。但最让人着迷的,却是我强悍的灵魂。结果,神秘,妖媚,强悍便构成了我独特的吸引力,勾引着长了慧眼的男人们。
几乎和白琴相同的评价让我不由得反省,真是这样吗?我以为我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娼,没想到还是成了特殊。我告诉绿腰,即使是这样,我也只是一个男娼,无论是黑道总舵主位高权重的龙威或是白琴,选择我本身就让人惊奇。天底下身份最贱的莫过于此,有脑子的男人会做这样的选择吗?
绿腰轻松地笑着,他说这足以证明我的魅力超人啊。而且他也相信,随着岁月的流逝不断成长的我,将越来越与众不同也越来越出色不凡。日后倘若他们变心我也不愁找不到更疼更爱我的人。我还怕什么?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他们吧。男娼又怎么样?他们是明知道我的身份而来追求我的,他们都不在乎了,我何必在乎什么呢?再担心下去,就不象不怕死的我了。
绿腰说地轻巧,但是很有道理。是啊,担心这么多有什么用?现在是别人追求我又不是我追求人家,实在觉得不好受我大可一走了之。日后若怕受伤也可以抽身而退。以我凡事以自我为中心的态度,至少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至于傻得象望一样把自己弄得死无全尸。再说,就算不愿象望一样为情而死,我也不见得会活得更长久些。腿上的伤,注定了我早夭的命运啊,我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于是我问绿腰,我该选择哪一个?
绿腰笑得浅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他说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一个?不明确表态不是很好玩吗?能把那么两个出色的男人玩弄在手心里,那也是一种荣耀吧。
我一直知道绿腰有时候很坏心眼,但我没想过他坏成这样。在我的侧目中,他喃喃地说,爱上人的人其实最活该了,一切都只是咎由自取而已
(三十二)
日子依然很平静,我废了腿当然不可能接客,便专心经营馆子里的生意。首先就是重新努力地看帐本。
我说过老卓是个很好的心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馆子里的营业额成长速度快得出乎意料。帐面上的银子,足够我发完所有少年的一大笔安置费用厚还给自己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了。
——好吧,我承认最近已经习惯调侃自己的后事。为什么不呢?奇迹之所以叫奇迹代表它不会那么容易发生,上天绝对不会那么厚待我的。
我请绿腰给我打一副拐杖,他却帮我弄了一个可以滑动的椅子,于是我成天就可以舒服地坐着,在绿腰的推动下到处走。
现在很少有人不知道我就是老板了,毕竟我也无意再隐瞒。于是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比如少年离开的手续等事情都落在我手里,老卓说,这是我的本分。
其实我这馆子里并没有卖身契之类的东西。还是老样子,我提供场所和客源,然后抽成。当然,酒水之类的也是由客人掏钱。所以少年们来去都很自由,只要和我说一声,就能走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们经常把老卓当老大,有什么喜怒哀乐都找他说,现在这个责任落到了我的身上,少年们在短暂的惊奇后,竟然也接受了。
奇怪,我以前可是很习惯性地和他们保持着距离的,他们这么那么容易接受我?想不通啊……
这两天,在处理馆子里最红的少年之一的柯桡离开的事情。他是馆子里最老资格的人员了,工作的态度一直很认真很绝情。当初说要赚钱买块好墓地的人中也有他。我还以为他真的要存够钱才走呢,没想到他如今离开的理由竟然还是男人。
长年浓妆艳抹的人洗净铅华素面朝天地站在我的面前,腼腆地向我说出要离开的话。他的身旁,站着那个面容诚恳眼神坚定清澈的他称之为青梅竹马的人。被四只眼睛这看着我,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点头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决定要走?
他说,他伤过,苦过,恨过,绝望过,也曾想一辈子冷心绝情冷血地过,但是当有人伸出手对他说要一起走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以后,就算发生什么事,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后悔。不过他一定会努力幸福的。
也许他微笑的神情蛊惑了我,我对他说出我的祝福,并告诉他,以后要有什么事情,千万记得来找我。
于是,他红着眼睛走了。临走还说,他不会忘记我这个大恩人的。
恩???我什么时候又有恩于他了?搔搔脑袋,才想问一直站在我身后的绿腰,却又听到他的大笑声。
基本上,绿腰是个很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人。比如他现在的笑声,我就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发。他应该没吃错药的,怎么会笑得象一个疯子?
绿腰却说,没想到我对别人的感激竟然迟钝到这个地步。莫非我对自己不重视的人,果真薄情漠视这种程度?
哦,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其实很不喜欢和人太接近的。若不是机缘巧合让我发现自己和绿腰气味相投惺惺相惜的话,今天我和他的关系也就是这样的疏离。人与人之间,其实并不需要太接近的距离的。
不过说实话,柯桡离开的理由给了我很大的感触。既然他都有勇气回应向他伸手的人,那我还怕什么?以前最苦最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再痛有与望分离时候的伤痛吗?再苦有亲眼看到望被凌迟的绝望苦吗?我发誓一定要过得比望好,那么感情世界过得比望丰富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吧。顶多,在感情的纠缠里,我努力做个主导人好了。
要当个成功的经营者一定要勤奋,所以我看帐本看到半夜成为喜欢馆子里最晚睡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奇怪的是,但我因为看帐本看得太晚而口渴抬头找水喝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房门开着,门口正站着一条高大的身影。
我吓了一大跳。如果是强盗小偷之类的,我恐怕要破财了。但是万一这是个……鬼的话,怎么办?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啊?不是来找我伸冤的吧?想着,我的背上迅速站起一排寒毛。
幸好,来人开口了,是老卓。看着他走近,我松了一口气,正想着开口抱怨几句,却又被他的称呼吓了一跳。
从我一开始捡到他时起,他一直叫我少爷。等到我开店后,他私下都叫我老板可是今天,他却叫我“浅离少爷”。
很诡异的叫法,至少在现在,它很诡异。可是在几年前,在望被问罪前,京城里所有的人都这么称呼我。那个时候,这是我专有的名词,代表着很多很多令人羡慕的事情。但是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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