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弃追究一切和她有关的过去和背景,不论好坏,一切的一切,只要她现在能在他面前,只要她未来过得好,一切的一切都不再介意。
“哦。”司空伊汐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也不再多加追问。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但凭一旁桌上的烛光一闪一烁映在两人的脸颊上,忽明忽暗,竟照得出那么丁点不易察觉的伤感。
“东易。”司空伊汐深深叹息,一边唤着他的名字,一边帮他掖好被子,如此平常的动作,却让东易感觉到莫名的失落,好似眼前这个女子,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一般。
那么的患得患失,前所未有。
“东易。”司空伊汐垂下眼睑,淡然继续道:“如果我说……我没办法陪着你去找那个害你的人,你会不会……怪我?”
“我是说,我一定会兑现我的诺言,我说过会陪你到邪石解除那一刻就一定会陪,只不过……世事难料,如果我真的做不到的话……”
傻丫头
东易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才动了动唇齿,还未张口,司空伊汐便又将话抢了去。
“如果真是那样,请你原谅我……”
心中一颤,东易刚刚那患得患失的感觉像是被她的话证实了一般,心中压了沉沉大石,无法喘气。
“傻丫头。”他勉强勾出一抹笑容,缓缓坐起身子抚了抚她的长发,眼底似水的柔情掺合着不忍和犹豫。直到现在他还不大确定,他是否可以平静的让她离开他的身边,是否能做得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而不会痛心。
或许,他根本就做不到,从开始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每时每刻,东易都是希望看见她的。
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只对司空伊汐而言。
于是,刚刚本来早已打好的腹稿,想要她放宽心去做她想做的事情,愿意她什么时候走都可以随时离开,这样的话,他如何都不愿意开口说出来。
“嗯。”司空伊汐笑着点点头,任他温和的手掌接触着自己的长发,那自掌心散发出的微弱体温,时不时透过长发传过她的脸颊,给人以心安的感觉。
“这种假设是很傻,大概是最近休息不好,胡说八道了罢。”司空伊汐继续说着,缓缓起身,逃离了他的温柔:“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你才刚醒要好好修养,我先出去了。”
说着,她再不敢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伊汐。”东易忽然唤了她的名,深沉而不舍。
“嗯。”司空伊汐停下脚步,只是点了点头。
“……没什么,明天见了再说罢。”他话语轻松,却透着无形的沉思。
司空伊汐身形一震,顿了顿才言:“好……明天见。”
随后,毫不犹豫得掀开帘子,迅速冲了出去,这才让忍了许久的泪水决堤而出。
东易,原谅我,你要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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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伊汐离开了,这是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没有任何原因,她就趁着大家各怀心事的那晚,完完全全消失了去。
就在卓雅他们不解得到处寻找时,东易却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自己的冰冷和平静,不闻不问,不管不理,甚至只字不提“司空伊汐”这个人。
冷漠的有些怕人。
“药。”崔昊将药碗端进帐篷时,东易正沉默着拭剑,看不出任何表情。
紫枫
不知怎的,他一见东易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就算再急神仙姐姐也不会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不过她最在意的男子如今却表现得如此冷漠,崔昊无论如何都接受不来。
东易闻声,等了许久才慢悠悠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端起药碗来一饮而尽,随后重新擦拭起了他的爱剑。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么?”崔昊强忍着心中的不满道。
“自然,伤口尚未愈合,还需要一段时日静养。”
“我不是说你伤口,是说——”
“有什么事能比养伤更重要。”
东易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崔昊想说谁,既然知道,就不必让他说完整。再提一次那个人,就相当于在东易的心上再割一刀。
他何尝不想早点找到司空伊汐,可是他深知,她的这次出走绝非以往,如若她执意不回来,再找也没用。
东易有一种预感,他和她再见之时说不定会是一场血腥之争,当下之际,唯有养精蓄锐。
崔昊的话被硬生生逼回了肚子里,那种有话却说不出口的感觉闷闷的,他没好气的跺了跺脚,一屁股坐到东易不远处生气了闷气。
帐篷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东易擦拭剑体所发出的摩擦声,随后——
“你还真能忍得住。”崔昊轻轻呼气,将刚刚的一干臭脾气统统从身体里赶走,说起了正经话。
拭剑的人依旧沉默。
“这剑有来头的吧?”见他如此爱惜手中那把紫色的长剑,崔昊好奇问道。
东易微微摇头:“不知。只是在七岁那年醒来时,就一直佩戴着了。”
说到这里,他悄然闭目,似乎是在回忆儿时的往事。
那年他在凊山之顶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庆生童稚的笑容,之前的事情他全都忘记,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起来,脑海中如一张崭新的白纸,空空如也。
庆生说是他的父亲从山间将东易捡回来的,除了发现他的手背早已嵌有一颗奇怪的石头,就只有他身边安静的躺着一把古剑。
卫长凊称那剑为“紫枫”,东易便一直唤它“紫枫”。
如今辗转各地十余载光景,东易早已成熟内敛,不似孩童时代,而这把剑却依旧光泽照人,亦如他头一次见到它一般崭新,没什么变化。
永远无法厮守
总之,如卫长凊所言,是把旷世好剑。
“你有没有好奇过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把剑?”
崔昊一语惊醒了沉思的东易,他诧异抬头看向崔昊,眼底有那么一丝惊怔和疑惑瞬间划过,随即又迅速恢复平静。
眼前这个丁点大的孩子似乎看穿了东易刚刚所想。那话听着像是在询问,语气中却充满着肯定,似乎崔昊心中早已胸有成竹,他答或不答,意义不大。
崔昊真是打心眼里佩服死面前这个男子了,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而这个死男人居然只是微微一震,随后又漫不经心的收剑去了,压根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可又有那么一刻,崔昊是着实敬重东易的。这样一个男子,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生是为她而生,死也要为她而死,除了为她,他似乎不会在乎其余的任何事情,就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放在眼里。
漠然的面对这世间万物,只把一颗心交给了他在意的女子,那该要有多大的毅力和恒心?东易做到了,从前他做到了,现在仍旧愿意去做。
上天果真是残忍的,不然它如何忍得了心让他们屡屡遭受折磨,永远无法厮守?
“也罢,这些事情你迟早会知道。”崔昊黯然叹息,说罢,他将小手伸进自己的怀中摩挲了半天,取出一枚白玉的指环。
这指环莹润光洁,细细刻着几朵樱花,惟妙惟肖。乍一看像极了他曾经戴在司空伊汐手上的那枚,再细细一看,却比那枚大出一些。
“很久以前一个故人交托给我,是她用最后的心血精心雕刻而成,这世上仅有一对,其中一个我戴在了伊汐姐的手上,这一个你拿着。”崔昊淡淡说着,上前去将指环塞进了东易手心。
想了想,他又道:“两枚指环皆出自同一块玉石,那玉石曾受过千年神恩,早已有了灵性,你戴上它,它自会带着你去找它的另一半。”
言罢,崔昊端了空药碗离开帐篷,掀起帘子的那一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头也不回幽幽道:“也算是物归原主了罢。”
东易听罢不由身形一震,险些将手中的玉环摔在地上,他愣怔得低头认真端详着它,原本便深深埋在他心中的谜团慢慢凝聚成一个整体,越聚越多。
一个个疑惑如锁链般连接在一起,一环接一环,似乎就要解开,却又重新锁在了一起,就好似被困在迷宫之中,急于脱身却越陷越深。
神祗婆婆
东易并没有戴上那指环,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他总感觉自己马上要看到他们之间这个故事的结局,不敢去找司空伊汐。
他忽然想起上次在楚少渢宅子里司空伊汐醉酒,口中含含糊糊提过一个人名,似乎叫“神祗”。她说那人预言了她的未来,预言了她的结局,而司空伊汐,则深信不疑。
这个叫“神祗”的人到底是谁,他或者是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东易此刻的心情如只身跌入汪洋大海,捉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的浮木,他急于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急于想知道关于她的预言。
正想着,便闻帐篷外一阵脚步声,随后进来了一个人,是卓雅。
“东易,伤口好些了么?”卓雅掀开帘子,笑着打了招呼。
“嗯。”东易微微点头。
“那就好。”卓雅找了地方坐下,犹豫了片刻,还缓缓开口:“我来是想和你说一声,卓玛大哥准备今天启程返回部族,他说离开族里太久,族里的事务一直搁着也不好。”
“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伊汐?”
卓雅小心翼翼问着,抬头朝东易方向看去,却不见眼前这个男子有任何伤感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微蹙着眉头敏思苦想的模样。
他似乎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一直陷入沉思,并未多留意卓雅说的话。
“东易?”卓雅不解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没有,我只是想到一个人,卓雅姑娘从前可曾听伊汐说过一个名叫‘神祗’的人?”
“你说神祗婆婆?”卓雅诧异道。
“姑娘认识?”东易心中暗喜,既然卓雅认识,便不需耗费时间去寻这个人的来历了。
“嗯。”卓雅点点头:“她是我燮摩族的巫神婆婆,是月神娘娘拉若的使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怎么会知道她?”
“伊汐曾和我提及过一次……”东易沉思着,顿了顿,他又问道:“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唐突,但卓雅姑娘可否为我引荐?我有些疑问,想当面同这位婆婆问个清楚。”
“自然是可以的。”卓雅笑道,说着便低头从腰间找出一张符咒继续道:“这是婆婆给我的,她预料到你会有事找她,如果去族里当面问耗费的时日太多,有了这符咒,现在你便可见到她。”
“她早已预料?”东易心中一震,心中的想法被进一步肯定,这个婆婆一定知道些什么。
观星台的神秘男子
还不及多想,东易便见卓雅将手中的符咒掷于空中,打着手势运起了法术,不多一阵时间,一个白色的圆盘横空而出展现在二人面前,映在圆盘之中的影像,正是神祗婆婆。
……
…………………………………………………………………………………………
一片茫茫白色的极北寒地边处,建有一座古老壮观的冰灵都城,与凌羽、翔云二都城合称“永陸三大都城”。
冰灵边上是浩瀚的冰海,从远处乍一看,如同海上飘着的城市。
这日清早城门才开,便有一个身着白色斗篷的陌生人徒步走了进来。此人被斗篷裹了个严严实实,看不清容貌,却从她纤细的身姿看来,是个女子。
女子看似头一次来冰灵都城,却已经是熟门熟路。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街巷布景,她再次黯然失神,于是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不愿再看眼前事物,垂了头迅速融进赶集的人群中,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如果她猜的不错,那里,有一个她急于想要见到的人。
“可恶——!!”观星台中男子愤恨得挥开身边陈列着得摆设,眼底的怒火越烧越旺,似乎想要吞没一切。
他有些时日没有见到焰了,那个红衣胜血的男子。这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忽然没了任何音讯,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男子忽的面色一狠,意念间将周身的陈列品燃了个灰烬。
可是忽然的,他感觉到了什么,似乎有些意外,却又瞬间恢复平静。刚刚还极为阴狠的脸色立刻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笑容可掬模样。
他等了一会儿,才眯起了双眼悠然笑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真是惊喜呢,司空伊汐。”
他的话音才落,白色斗篷下的女子便顿了顿足,最终缓缓走了进来。女子拉下斗篷静静抬头,正是司空伊汐本人。
“许久不见了。”司空伊汐沉沉呼了口气,用一种沉重却不忍的语气道:“你果然会来这里。”
“哦?果然?呵呵……”男子轻声笑道,不转身也不回头,就那样站在背光处,留给司空伊汐一个熟识的背影:“你是如何知晓我定藏身于此?”
“如今我已经来了,如何知晓早已不重要了。”司空伊汐淡然说着,又上前几步继续道:“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想蒙混过关不宜真面目示人么……瑾瑜。”
瑾瑜
司空伊汐能清楚的看出来,那男子听到“瑾瑜”二字时的震惊,只因为这样震惊而僵硬的背影,她便觉得心中痛得要命,她多想侥幸的认为她猜错了人,说错了名字,可事实不是这样,永远无法逆转。
男子沉默了许久,轻声笑着转身,缓缓从阴暗中走出,一步一步都踏在了司空伊汐的心上,结实又无情。
瑾瑜看似温柔却冰冷的微笑映在他那身的蓝色衣袍上,如此刺眼。
“伊汐真是聪明,这都能被你猜中,我可是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完美呢,现在看来大抵是我高估了自己。”瑾瑜依旧一副悠然模样,负手上前,所有的举动和表现都表现得如此自然,如他们平日交往一般没什么两样。
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镇定自若,胸有成竹。
“不,你掩饰很完美,真的很完美。”司空伊汐叹息,缓缓垂下眼睑,她忽然不想看到他的面容,他越是这副神色,她的心便越是疼痛,如同千刀万剐,或者更甚。
有那么一刻,司空伊汐宁愿她从来没来过这里,就算她从前怀疑过瑾瑜的举动,却万万没有将他联想到这件事上,她一直以为,坚定的以为他是有苦难言的,他不会害她。可如今她错了,大错特错,正是面前这个笑起来看似无害的男人,彻彻底底得害了她,不止她,还有许许多多本应无辜的人。
微微闭眼,司空伊汐的脑海中忽然窜出一串串画面,接连不断闪过眼底。
他们在苏阳城幽巷中的第一次相遇;深夜他在湖边悠扬的曲调;樱树下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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