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真木这种超越愕然的苦涩语气,裕也不得不相信,自己跟真木之间碓实有很大的距离。他只好点点头。
“……唔…我想是吧!我想就是这样的。”
“一定没有过过那种回到家空无一人,晚上还得自己作饭才有饭吃的日子吧?”
“嗯……”
“你们家想必是那种标准的家庭,爸爸妈妈对你是有求必应的,对不对?”
“……也不是有求必应啦……”
“你一说话就有人对着你怒吼‘少罗嗦’,你找人讲话,也没有人理你,这种滋味你不曾体会过吧?”
裕也认为这是一般认为小孩子学坏的原因在于家庭问题的论调,大概是来自于不良少年、少女的证词。
“……你的意思是说我太好命?”
说着说着,裕也忙不迭地把突然想到的想法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有一个把自己所有的人生花费在教育孩子上的妈妈和热心教育的爸爸的我,在他们‘为了裕也好’的名义之下,就没有不快乐的权利吗?即便我被父母框进他们擅自铸造出来的模型当中而喘不过气来时,我也不能觉得不幸福?因为保有全学年第一名的成绩,所以如果我再需求其他的事情就是贪得无厌吗?”
思绪的洪流超越了可以形之于激动言词的水位,化成了泪水滚滚落下。裕也拼命地忍住,同时大叫着。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想要什么!要别人来评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根本是多管闲事!我!我已经烦透了这样的我!我一直忍耐,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所以我决定成为个我想扮演的角色!”
裕也说完瞪着真木看。
这样有什么不对?
真木的眼底尽是困惑的色彩。
“这干我何事?”他喃喃说道。
……真木也不过跟裕也一样,只是个高中生而已……。他可没有裕也想要的模范解答集……
“对不起。”
裕也说道。
“我回去了。”
“嗯。”
可是,真木偶然抓着裕也的手腕。
真木低着的脸就在裕也的眼前。他那已经呈现男人骨架的脸庞上有着不再是毛头小子的象征,只有鼻子底下那还留有一丝丝童稚味道的嘴唇正嘟得老高。
裕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想这么做。可是,他却依照冲动行事。
他用支在桌上的那只手撑起身体,用嘴唇去碰触真木的唇。
吻过之后,他突然感到一阵羞赧……真木或许已经习惯这种事了,可是对裕也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某个人……他垂下眼睛逃了。
我知道对你而言,我什么都不是,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跟你做朋友。
……当时裕也怎么想也想不到,他这个带有这种意味的亲吻将他们两人日后的关系搞得极端地复杂。
在玄关处一样刻意放慢速度绑着CONVERSE鞋带的裕也,听到了一句令他难以置信的话。
“明天你有空吗?”
他觉得,如果自己回头的话,这种像梦一般的美好感觉就会消失无踪,所以眼睛还是盯抓住鞋带的手指头看。
“有啊!”
“我有免费券。一点在欧里翁前见。”
“……看电影?”
“笨蛋!欧虫翁是保龄球馆耶!”
“……我没打过。不过,我想试试。”
“不要迟到了哦!”
终于系好了鞋带,裕也站起来。
他回过头来。
“不要放我鸽子哦!”
真木只是轻轻地扬了扬嘴角对裕也笑了笑,同时点点头。
“大概不会吧!”
“就算是一整天,我也会等。”
裕也是一个除了教科书和参考书之外,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真木则是一个踩着早熟的脚步,已经要踏出孩子领域的年轻男人。
……这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正要开启一段什么样的关系。
直到他们那充满刺激的暑假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才发现到事实的真貌……
红宝石耳环
绿高一年级排名全学年第一的藤本裕也有一个超级优秀的头脑,但是却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他从来不知道要怀疑别人。
他那种简直像婴儿或外星人的无知,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他因为崇拜真木隆而模仿他去染出来的栗色头发,加上隆半戏谑地怂恿他去穿耳洞,他竟当真地去买了一副红宝刀耳环来戴,这就是第一项证据。
而他带着一脸正经八百的表情,到刻意戏弄他、欺负他的隆的住处道歉,要求隆重新跟他做朋友,在深恐被拒绝的情况下号啕大哭一事,就是第二项证明。
今天就是事情发生的第二天。
隆在无计可施,只好跟他重修旧好的情况下,约裕也到保龄球馆打球。在保龄球馆里,他就像个大傻瓜。
“请问一下,真木你真的只有十六岁吗?啊,我的意思不是问你是不是重考过,我是说你很有男人味……怎么说呢?应该说感觉吧?实在难以想像跟我同年……”
藤本拿着可乐罐,扬着眼睛看着隆说道。
这才是我要说的话哪!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你跟我竟然同年。
隆一边把根本不想喝的可乐罐送到嘴边,心里一边想着。
两个人就在隆和哥哥千里同住的公寓里的餐桌前对坐。
叫人不敢相信的事实不在于藤本的个子比隆小上两号,也不是他那虎牙很明显的嘴角比一般的女孩子更可爱之故。他那小巧的脸孔看起来是那么地稚嫩,可是这都不是原因。
他那张让人联想起”美人“的脸孔充分地表现出对隆的浓厚兴趣,明显的双眼皮眼睛总是目不转睛地追着隆的一举一动。他那让人一眼就看透的纯情,而且彷佛不真实的天真无邪的内心世界,是让隆产生“不敢相信我们同年”的想法的理由所在。
跟他讲话都让隆觉得自己好像在跟国中生……不,跟小学生交谈一样。
“我才没有重考过。我是一九八三年四月三日出生的。”
藤本笑着说“我们的生日差了两个月又十六天”。
“可是你跟我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真是好玩。”
藤本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抓起洋芋片,送到嘴边。他那厚薄适中,有着漂亮线条的嘴唇接住了洋芋片,发出啪啪的咬嚼声。
隆了解他嘴唇的触感。也知道他那正在嘴巴里面从事咀嚼洋芋片的工作,极为柔软而温润的舌头的感觉。
隆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隆乘着醉意恶作剧,以教藤本接吻为借口吻了他……他最初的反应是感到困惑,可是,在一边爱抚着可能是他的敏感带的耳朵,一边试上第二次时,终于让他有感觉了……隆知道了,藤本是一个连丝毫警戒心都没有的笨蛋。
接下来只要发动舌燥莲花的嘴上工夫……
说起来,这个理应当成玩具来玩的“优等生”在“那个时候”的表情完全不像开玩笑,充满了色情魅力,如果事情顺利发展下去的话,那个晚上应该已经跨越那道防线了的。然而,藤本到今天为止仍然维持童贞,原因在于他对隆暴露了他刻意隐瞒的优等生身分一事感到恐慌而愤然离去。
而这个藤本在隔了三天之后的昨天表明他喜欢隆的心意,同时亲了隆(其实只不过是轻轻碰一下而已),今天也一脸“恋爱中的少女”的神色坐在隆的面前。
而隆是一个忠于欲求、一路成长过来的男人。
“想不想到我房里去?”
心怀不轨的隆出言邀约,藤本却一脸闪着喜悦的光芒。
“嗯,我想看看你的房间。”
把藤本带进房里之后,隆暂时敷衍着藤本“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的好奇心,暗地里则制造着两人坐到床上的机会。
“对了,你的耳环情况怎么样?”
他藉着这个理由从耳朵开始进攻。藤本不疑有他,接受隆对他的耳朵进行亲吻、爱抚的前戏动作。藤本一边喘着气,一边照着隆的催促,把手指放在某个敏感部位,爱怜地紧紧握着。
可是……
“喂…喂…我觉得这样好像……啊…啊……做爱哦!”
这句任何一个无知的女人都不会想出来的超级愚蠢的话,造成了巨大的效果。
那一瞬间,隆彻底领悟了。
这家伙……真的什么都不懂!简直是天生白痴嘛!
而藤本的愚蠢攻击还有强烈的第二弹。
当隆想做爱的强烈本能因为藤本那不把已经进到B阶段的做爱当成做爱的天下无敌的天真给打败了的时候,藤本带着他堪称完美的悲哀表情说道。
“我也好想试试色情游戏哦!劳你费心教我,我却没机会使用,真是对不起!”
这是“藤本裕也是外星人”的第三个证据。
目前的高中生当中有多少个笨蛋会把“色情游戏”拿来跟玩捉迷藏、躲避球相提并论,以为这种事情是可以跟任何人“玩”的?
算来算去也只有藤本裕也了!
于是,隆就好像面临上天给他的略带恶作剧心态的报复一样,被迫处于非常微妙的立场。
也就是说,大野狼竟然得保护小红帽了……
尽管如此,隆至少享受到了触觉上的快感。
因为这个脑筋聪明、美貌而愚蠢的藤本看起来比北京烤鸭还可口,一定是一道上等佳肴。
这两个一起做的事情超过爱人关系,但是对彼此了解的程度又连朋友也谈不上的人,将来会有什么发屐呢……大概连上帝也只有皱眉头的份了。
“我走罗!”
裕也站在蕾丝布帘后面跟正在准备中饭的母亲报备。
八月中旬的上午,暑假正进入佳境。
“啊,中饭呢?”
母亲回过头来,眼里指责裕也(今天又要出门了?)的色彩比担心他的中餐更浓,可是裕也不理她。
“我随便找个地方吃。”
他丢下这句话就走向玄关。
正好和从二楼下来的姊姊碰着了。
“啊!又要出去玩了?”
姊姊很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是社会学习!”
裕也顶了一句,肩头却吃了姊姊一记拧功。
“好痛~~~~你干什么?”
“真是的,真是低级。暑假讲座跟模拟考你一次都没去,对不对?你到底在想什么嘛?”
姊姊毫不客气地指责着,然后愤愤地走进厨房。
“妈妈,可以吃饭了吗?我一点钟跟同学约好了。”
“嗯,弄好了。去图书馆吗?”
“这个礼拜不做好,其他的报告就会大塞车了。”
“是啊!都放暑假了,你还这么认真。”
“不念书,那进大学有什么意思?”
这段彷佛电视剧台词,“优等生母女”的对话,似乎在催促着着突然偏离轨道的儿子赶快修正回来。
哼!我才不会上当呢!
裕也不禁在心底偷偷笑着。
他咚咚地踏着地,习惯要花上很多时间绑鞋带的 CONVERSE穿进脚上的触感,然后打开玄关的门。
“哇——好热啊——!”
他学着隆的语气喃喃说道,然后朝着他认为今天应该也有很多好玩的事情等着他的街道跑去。
裕也的全名是藤本裕也。是这附近以升学闻名的县立绿丘高中一年级的学生,第一学期的实力测验和期末考都是全学年第一名。在研习会举办的全国模拟考试中,他也进入可以进东大的录取线内。
可是,这个暑假,裕也却决定进行他从好孩子好学生变身的大计画,而现在他正如火如荼地展开他的行动。
从他位于二十年前还是一片稻田的新建住宅的家,到隆位于闹街上的家,中途换车要花上三十分钟的时间。他在火车站前一站NTT前的招呼站下车,走进银行和证券公司之间的路,往这个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走去。他穿过后面,在录影带出租店的转角转了个弯,在彷佛穿过盖得密密麻麻的住宅和公寓之间的细缝似的弯曲巷道里走了五分钟。然后就来到了一楝漂亮的红砖色公寓前面。
他穿过交通流量相当大的小路,进到公寓里的201室。
漂亮的小名牌上用罗马字写着“CHISATO.MAKI”,这是真木隆的哥哥的住处。隆和似乎相当有名气的设计师千里两个人就住在这里。双亲则住在母亲经营的“MAKI美容院”的二楼。
裕也按了门旁的门铃,等待回应。
先听到门铃声的是躺在隆旁边一边愉快地看着隆的睡脸,一边抽着起床烟的齐田。
他是“JUST。 IN”的负责人。年龄二十七岁,是个单身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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