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两宫长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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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载两宫长空寂-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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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又说:“御少爷并没有专门找人来看守你,这两日你就到我这里躲个三天,三天后,这泡水之苦也就过去了。”
  
  竹允眨眼,不可置信地问:“您为什么要帮我?”
  
  管家垂下眼眸,微微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傻孩子,有些事儿就不要问的太详细。”
  
  这个竹允懂,有些事儿,知道了不如不知道。既然人家不想说,他也不便多问。
  
  管家带领着竹允走到西阁最美的阁楼前,名为“环许阁”,听说以前不叫这名字,是后来改的。
  
  管家打开门,竹允紧随而入,里面很朴素,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品,一个桌子,几张凳子,还有一个于二楼相接的台阶。
  
  管家顺着台阶走上去,之后便是相连接着的厢房,他随意挑选一间厢房,开启门,说:“你就在这里住个三日,三日之后……也苦了你了。”
  
  竹允摇摇头,道:“谢谢您。”
  
  管家一笑,离开了。
  
  竹允不懂,管家为什么对自己好,可是又怎么想都觉得有目的……不管怎样都好。
  
  就这样过了三日,三日后竹允被竹御召见了。
  
  竹御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竹允,笑说:“倒是瞧不出你被水泡过的痕迹。”
  
  竹允抬头看一眼竹御,不说话。
  
  “最近你都不怎么说话,都让我错以为你成了哑巴。”
  
  “……”
  
  “真不说话?或者说你想成为真正的哑巴?”竹御的眼睛眯起,阴鸷地说。
  
  竹允不知道,竹御到底想让他说什么。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入耳内,竹御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门外,略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进来。”
  
  进来之人也不过是开门进来罢了,却不见人家接下来有所动作,竹御又说:“过来。”
  
  落子生这才走到竹御面前,竹御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落子生坐上去,等他坐在上面后,竹御温柔地说:“你病重,不好好儿躺着歇息,到这儿来做什么?”
  
  落子生不回竹御的话,那双眸子始终锁在跪在地上的竹允。
  
  竹御瞥了眼竹允,微扬起嘴角,道:“……如果不是了解你,我会认为你对他有兴趣。”
  
  落子生一愣,挑挑眉,眯着眼睛打量着竹允,半晌后,他转过头,对竹御道:“或许。”
  
  这“或许”说的轻悠悠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成分,充满了嘲讽,实在看不出能察出什么特别的感觉。
  
  竹允咬牙,世间,就是如此复杂。
  
  竹允把目光放到落子生身上,似想要读懂他的心,慢慢地深入他的内心世界。
  
  似乎感觉到竹允的注视,落子生把放在竹御身上的目光调到竹允身上。
  
  “你在看什么?”落子生问。
  
  “我在看,落少爷是什么样的人。”竹允答。
  
  落子生笑:“被你称为少爷……我还真是担待不起,或许,我或许该叫你少爷。”
  
  “……”竹允沉默,他知道落子生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落子生是公主的人,而公主把落子生给了竹允,也就等于落子生是竹允的,叫他一声少爷也无可厚非,可竹允知道,竹御却不知道,竹御把两人之间流传的一股迷惘的气息当做是暧昧。
  
  竹御用手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却在偌大的空间中轻易地惹起他两人的注意。
  
  竹御冷声说:“子生,你可想过,我会嫉妒。”
  
  “咯噔”一声,竹允感觉自己的心被一颗大石给压住了。
  
  落子生不喜欢竹允,甚至到了讨厌的地步。要不,又怎会明知竹御喜欢着自己,却还对竹允表示暧昧?
  
  “……”落子生当做没听见,径自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竹御。
  
  竹御淡淡看了落子生一眼,拿起,饮下,灼灼的目光反看着竹允。
  
  “他哪里特别?”竹御不解地问。
  
  窒息的气息在四周流传,沉默了片刻后,落子生默然又说:“是啊,他哪里特别,值得以往的你为他做许多事?”
  
  竹御愣住,嘴唇微微张开,说不出话来。以前的竹允,确实在他心中占着太多太多的位置。
  
  第一次的人,总是特别的,如果竹允不是环儿的孩子,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曾经,竹御的心有一次极度的恐慌,怕自己去在意某个人、爱某个人……怕自己会变得软弱……这样的感情,他不喜欢,可是认识了落子生,够强悍、够冷然、够君子的落子生,竹御就不怕去爱了。
  
  因为竹御知道,对落子生,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不会怕去伤害落子生。只为,落子生足够有自保的能力。
  
  “你……吃醋了?”竹御虽然是在对着落子生说,可目光却看着竹允。
  
  至始至终,竹允都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
  
  竹御又饮了一口茶,微笑着看竹御,慢条斯理地说:“前两天似乎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儿,现在,你变得真快。”竹御说的讥讽。
  
  “您也说了,前两天那是似乎。”竹允讽刺回去。
  
  一边儿的落子生接腔:“御少爷,您自个儿都无法确定的事儿,又何必说出来?”徒惹笑话。
  
  竹御喝茶的动作顿住,看了眼落子生,轻声道:“或许,竹允需要被水再浸个几天,以示对主子顶撞的惩罚。”
  
  “……您一直都说我是在嫉妒,我说我不清楚,可是,您的行为是真的嫉妒吧?您是在嫉妒什么?嫉妒我,还是嫉妒他?”落子生定定地注视着竹御。
  
  竹御一愣,看了眼竹允,嗤笑,“你是不是又想说,如果我要真对竹允动刑了……就是恼羞成怒、欲盖弥彰?”
  
  “哪敢哪敢,我又有什么资格议论?有些事儿……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落子生回的讥讽。
  
  竹御的笑容敛下,说:“子生,你就确定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吗?”
  
  落子生回道:“您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吗?为了留住我,您不惜牺牲掉自己最忠诚的部下。”
  
  “你知道?”
  
  “不说我知不知道,而是您故意让我知道的吧?”
  
  “……”竹御沉默。
  
  落子生又说:“比起说是您故意让我知道,不如应该说是在警告我,您是重视我的,却在同时,我在您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只蝼蚁,举无轻重。”说完,他冷哼。
  
  竹御抿嘴,锐利的眸子紧紧地盯视着落子生,半晌后,他笑了。
  
  “落子生啊落子生,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呢。”竹御似感叹一般地说。
  
  落子生也笑:“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说,您会对我陷的更深。”落子生深知,竹御喜欢他的地方是哪里,不这样,又怎会被喜欢呢?
  
  “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竹御垂着眼眸,问。
  
  落子生一愣,眼眸中闪过一丝迷惘、心痛、无奈,却在瞬间逝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却不知被一直注视着他的竹允注意到。
  
  竹御叹气,“我问,你也不见得会回答我……你既然无法回报我的爱,又为何要让我爱上你……”
  
  后面的,并不是问句,因为竹御认为落子生不会告诉他,可总有一个意外,落子生回答了他。
  
  “御少爷,爱是可以控制人的一把利器。”落子生答。
  
  “那么,你是想控制我?”竹御挑眉。
  
  落子生不说话了,竹御从位置上起身,甩了甩袖子,道:“你认为有可能吗?”
  
  “如若您用浸水之罚惩戒竹允几天,可以说您是在嫉妒,或许是恼羞成怒,可不管如何,都有着爱的成分在里面,如果您不这样做,那么便代表着您在意着我。”慢慢地,一点点的,迟早,竹御对他的爱会泥足深陷。落子生在等,等那一天。
  
  落子生是在赌,而赌注则是竹允。不管如何,对落子生自身而言,不会有什么损失。
  
  竹御沉吟半晌,道:“罢,浸水之罚,就免了吧。”
  
  此言一出,惊到的不止是落子生,还有竹允,他们,不相信竹御会为了别人的言语而改变自己的的意愿。
  
  其实很简单,这处在竹御的不吝啬。
  
  既然落子生想要那份被在意的感觉,那么竹御就给,让落子生认为着他在意着,毕竟自己本身不会有什么损失。
  
  只是,打从一开始,落子生便会迷惘着竹御的感情。竹御是爱他还是不爱?
  
  竹御心,海底针,看不出,穿不透,就像是一个谜。
  
  如果得到了,固然值得去珍惜,如果被欺骗、伤害,那就像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十八节
  浸水之苦可免,月华霜露浸身之苦却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竹御也不算不近人情,说是要给竹允几日心里准备,三日后在沐浴,这说的好听,实则不用想也知道,竹御只是恶趣味的想让竹允活在肌肤会溃烂的恐惧中。
  
  竹允暗自伤神的在竹府漫无目的的行走,在一处开满荷花的池塘边瞧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只一眼,竹允变转过前脚跟儿,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想离开这里,却依旧被白影叫住了。
  
  “你躲什么?”
  
  清冷悠然的声音传入耳中,竹允咬住嘴唇,转过身,向竹云行了个礼,道:“老爷今儿个好兴致。”
  
  竹云抽出别在腰间的纸扇,扇了扇,笑说:“兴致固然是好,却被人从中打扰,打扰过了就想要落跑……你真把我当做是毒蛇猛兽?”
  
  你比毒蛇猛兽更可怕!竹允心里暗想,没敢说出来,道:“老爷仙风道骨,竹允可没有资格近身于老爷,唯恐玷污了这抹圣气。”
  
  竹云笑,笑的儒雅笑得飘逸笑的竹允的魂儿也飞了。
  
  “你倒是挺会奉承人。”
  
  “竹允这哪里是奉承?这是事实嘛。”竹允狗腿儿地说。
  
  竹云但笑不语,可面容上的微笑却显得他异常温柔,少了以往冰冷的感觉。
  
  等了半天,也不等竹云说个一言半句,竹允小小声地说:“不打扰老爷欣赏良辰美景,竹允退下了。”说完,他蹑手蹑脚,尽量不引起竹云注意地想要走人。
  
  才走两步,他顿住了,眯着眼睛回头看竹云,然后又走回了他面前。
  
  竹云看他走回来,轻笑出声,戏谑地问:“怎么,不像做贼一样落跑了?”
  
  竹允干笑:“老爷,您说的哪儿的话,竹允只是不想打扰您罢了。”
  
  “你这不是已经打扰了?”竹云挑眉。
  
  竹允张嘴,脑子运转半天,才说:“这……这这这,竹允只是想对老爷说,秋季快到了,最近天凉,要多加件儿衣服。”
  
  竹允说到这儿,竹云仰首看太阳,握住纸扇的手放到抬起,遮挡住一些阳光,在他脸上形成一个阴影。
  
  竹允也学竹云,抬头看太阳。
  
  这天气,热呀,都热出他不少汗了。
  
  竹云不看天了,反看竹允,面上是看笑话的表情。“你还要说什么?”
  
  竹允干笑,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僵持半晌,竹允忽然说:“竹允尚年幼。”
  
  “所以呢?”竹云的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竹允咬嘴唇:“这皮肤啊……”说到这儿打住。
  
  竹云挑眉,捏了捏竹允的脸颊,才说:“你这皮肤啊,是挺细腻的。”
  
  “都这么细腻了,用了那叫月华霜露的膏药,会不会让这皮肤……受损?”竹允说的可委屈了。
  
  “月华霜露?”竹云微微一笑,才说:“月华霜露溃烂而再生的肌肤会如听婴儿一般细腻,只有好没有坏。”
  
  竹允张嘴,说:“会很疼。”
  
  竹云点头,笑说:“竹御对你做的事儿,我都知道,而我并不想阻止他。”
  
  “……”为什么?竹允不解,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
  
  仿佛知道竹允的疑问一般,竹云解答:“他不小了,不管什么事儿都需要他自己的亲身体验,等体验过了,他就会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换句话说,自己做出来的事儿,如若做对了,会有更胜的开心之情,如若做错了,就会有绝对的失落、后悔之情。”
  
  “做对了固然是好,可如若做错了一件事儿,不是足以让他终身后悔?”或者说,这就是竹云的教育之道?
  
  竹云点头,说:“总要给他一个教训。”
  
  “代价不会太大了吗?”竹允不解。
  
  竹云摇摇头,“这世界上,能让人终身后悔的事儿少之又少,几乎可称无,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对御儿来说,应该也是如此。”
  
  最终说来说去,也只是“应该”罢了。
  
  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只是单看人家的运气如何罢了。
  
  “竹允,至少……御儿不会在意对你如何,也不会后悔。”竹云轻声说。
  
  “您说的还真是肯定。”竹允不以为然地回答。
  
  竹云的笑容在瞬间敛下,却也在下一瞬间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这就是事实。”
  
  确实是事实。竹允咬紧嘴唇,沉默了片刻,默然说道:“曾经,在我很小的时候,您说过会保住我。”
  
  “竹允,你是想寻求我的保护吗?”
  
  竹允一愣,凛然一人的感觉不好受,却成为别人累赘的感觉,被人厌恶的感觉,更不好受。
  
  竹允摇首,说:“您已经保住我了,只要我还活着,那么,就等于保住我了。”也等于他一直履行着承诺。
  
  竹允想,或许被山贼绑架的那一天,竹云回来,一切并不是为了公主,多少也有当年那一次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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