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两宫长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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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载两宫长空寂-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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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云是一位狠心的父亲。
  
  他眼睁睁地看着罗珊玥一个一个的把竹御的手指自石上掰开,之后,竹御与竹允一同从高处向下掉落,一同浸入河流中。
  
  水流的力量分开了紧紧系在一起的竹御与竹允,竹允被水流冲走,竹御眼睁睁地看着,在河里借着水力游动,可是此刻在他面前飘荡的竹允,始终是他利索不能及的。
  
  这一刻的竹允,注定了死亡。
  
  不管竹御如何地努力,都够不着那个人。
  
  回忆,前尘……记忆着往事,以前觉得单薄的记忆瞬间鲜明起来,特别是幼时温暖的回忆。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自己远去,最终留下来的只有竹允。
  
  现在,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最初心灵上的激动,被他强烈地压抑下来,那种被人掌握住心的感觉……不好受,所以选择漠视掉,以着伤害来填补自己的迷茫。
  
  之后,竹允变得越来越飘渺,好似就是虚幻的……找不到,寻不找。
  
  其实是竹御亲自把竹允退离了自己。
  
  是对,是错……也罢,是以至此,无论如何都是好。
  
  允儿,你说你要走,我不想放你走,软禁也罢,无论如何……我都会寻找你一辈子。
  
  这一辈子,我生要看到你的人,你死……我便要看到你的人。
  
  水流依旧激烈,竹御费力爬上河岸,仰首看天。
  
  雨依旧下,水流顺着他的脸向下倾下。
  
  似乎是河水,也可以是雨水……更可以是泪水。分不出、辨不清。
  
  竹御的嘴唇微微开启,他说:“一生一世,我会寻找你……”
  
  为什么要找到?其实竹御也很迷茫。
  
  或许,只是想要留住那个第一次罢了……第一次愿意接触自己的孩子,第一次愿意走进自己的孩子,第一次送自己礼物的孩子,第一次……
  
  竹允,给了他太多的第一次,而他……似乎什么也没能给他。
                  第一节
  睁开眼时,我看到的是一个男人,一身粗布衣裳,可面容却极为俊俏。
  
  我眨眨眼睛,他对我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有着一抹勉强,他说:“我救了你。”
  
  我“啊”了一声,良久后,才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他说,他是在去城里的路上,看到了随着河流上岸的我,于是便顺手救下我。
  
  我笑,只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场戏,总有无数个以外,我以为我会被河流吞噬掉,我多次以为我会丧命于水中,可是一次也没有。
  
  他扶我坐起,喂我喝了一碗乌黑黑的药后,他推门离开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景,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也被换上了一身的粗布,是乡下的人惯穿的土黄色。
  
  脑子四处扫射了一下,这里的物品均极为陈旧,就是墙壁上贴着的纸画也泛着黄。
  
  我一步步地走向房门,才要推开卧室与外界相间的门,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允儿允儿,我要和你在一起在一起……你呀你呀,喜欢白衣,你穿白衣最好看……呀呀。”
  
  放到门把上的手僵住,我犹豫了一下,在门上打开一个缝隙,向外看去。
  
  第一眼,便能瞧见厅里空旷的地上有着一只木马,木马上坐了一个女人,一摇一晃的自言自语。
  
  之后,是那个初见的男人。
  
  他端着一碗粥,走到女人的身边,喂食她。
  
  她口声声地对那个男人叫“允儿允儿”,问:“允儿,你可喜欢我?”
  
  男子摇头,他说:“我不喜欢你,我爱你。”
  
  玄宣听了,咯咯地笑,看起来非常地开心。
  
  这回我知道了,这个男子应该就是那个叫落子生的男人,那个带着皇上的“遗体”离开的男人。
  
  迟疑了一下后,我终究打开了房门。
  
  玄宣闻声看来,她问落子生,“允儿,他就是那个在我们家白吃白喝的死人吗?”
  
  落子生微笑,说:“嗯,就是他。”
  
  我尴尬一笑,落子生拍了拍玄宣的手,把手中盛有米粥的碗递给她,对我招招手,向屋外走去。
  
  我问:“为什么要救我?”我想,我与玄宣的关系已经是全国上下均知道的了,如果是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救情敌吧?
  
  落子生的眸中闪过一瞬的黯淡,才说:“她不能没有你。”
  
  “可是,你也不能没有她,是吧?”
  
  “……”落子生沉默。
  
  他不知从哪儿翻出将棋,拉着我同在屋檐下,下棋。
  
  我问:“为什么救我,我以为你比较想看我死亡。”
  
  一个失神,他的马吃了我的车。
  
  他说:“没了你,她会活不下去。”
  
  唔,这回失神的是他,我连两次,吃余下的一个车吃掉他的马与象。就说棋这种东西,就是要用心打。
  
  只是我们两人都无法用心,所以就成了幼儿的玩儿法,你吃我一个,我吃你俩,你吃我俩,我继续吃回来。
  
  “这世上,并不会存在着少人谁,便无法活下去的人。”我说,同时说了一句“将军”。
  
  他执棋的手停下,看着棋盘的目光转而看向我,他说:“或许,那不过是麻木的活着。”
  
  我开启嘴唇,想要反驳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反驳。
  
  他问:“你最重要的人,还在吗?”
  
  我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落子生苦笑,说:“她,真可怜呢。”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又问:“你活着,会累吗?”
  
  我点点头,说:“很累。”
  
  “可是我更累,作为你的替身,太累。”
  
  “……可是,现在的你们很幸福。”
  
  “这不过是一面假象罢了,可是我奢望这个假象能永远下去,可是这个希望也太过渺茫……她呀,现在是个傻子,把我当作成了你,就像个孩子,现在这样过挺好,只是,如若哪日她恢复了记忆,恐怕她会活不下去。她的性格太列,她,或许在她的眼里、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
  
  我催促他快快下棋,他随手走了一步,我吃掉了他的将,他一愣,之后说:“没想到你棋艺如此高超。”
  
  我囧了一下,不语。
  
  后来,他告诉我,他救我的当天看到了许多巡逻的卫兵,沿着河流寻找着什么东西。
  
  “他们找的,是你吧?”
  
  我说我不知道,便借住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小山村,这里的人多半以着种地、砍柴,或者一大早入城坐着小买卖维持着生活。
  
  我醒来的第五日,发现沿着河流相近的一带一直有着卫兵的驻守,我问落子生,他们要做什么,落子生说,那个寻找着我的人始终没有在河流里发现尸体,想必是怀疑你被某个村庄里的人救了,隐藏在这种乡间吧。
  
  其实我认为,竹御的这种想法只是一种奢望,他自己的奢望,因为按常理来说从崖上掉下来的我根本没办法或者,更何况当时的我似乎慎重剧毒。
  
  不过,如果对竹御来说这种想法,可以让他好过的话,也就随他自己幻想,总之,我是不会在被他们抓回去的。
  
  其实我不懂,我当时的身体反应明明中了毒,可是……为什么还能活下来呢?我问落子生,是否给我解毒。
  
  他说没有,他还说,我服毒的同时,没过多久就服用了解药。
  
  可是毒已经伸延到体内,所以身体引发了一些中毒迹象。
  
  我想,那个解药是那个女人,竹御的那个女人所放的,不是忽然的良心发现,而是怕因为那瞬间的冲动便要了竹御的命。
  
  女人的心,就是软,狠不起来。
  
  这一辈子,我想竹御都不会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心。恨中夹杂着更多的爱,所以一点点失去他的风险也不愿意去尝试。
  
  真正的爱一个人,就是为他付出,不愿意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对我,竹御做出的只有伤害,在那种嘴脸下他说他爱我,我难以相信。
  
  打扰落子生与玄轩二人幸福甜蜜生活的两个月后,已经离初夏不远了,雨下的也频繁了许多。
  
  村庄里的人都说,雨下的多好,对农家来说无外乎于大丰收,可是下雨的时候,我的身体很疼,全身每个角落都叫嚣着疼痛。
  
  天热了,会难受,天冷了,会疼。
  
  若无所觉的情况下,我在变老,飞快的变老,虽然脸上的肌肤依旧水嫩,可是我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个器官变得钝。
  
  这日,从凌晨开始便下了一场小雨,我被身体的疼痛弄醒了。
  
  一醒来,我听到了敲门声。
  
  走过去开门,是落子生,他对我伸手。
  
  我问:“做什么?”
  
  他说:“住宿费、伙食费、医药费……”
  
  他零零落落地说了许多的费用,总计起来我不知道是多少,可是我知道,他在跟我要银子。
  
  我说:“我没银子。”
  
  他拍了拍掌,说:“说得好,那就用你的身子去抵债。”
  
  我敏敏嘴唇,道:“你发疯了?”
  
  他眯了眯眼,摇头,说:“城里新任丞相府,你去那里做打杂小厮……玄宣病了,所以我把你卖入了丞相府。”
  
  “……”他说了“了”,看来他已经把我卖进去了。我说不出话来了。
  
  落子生为我收拾了简简单单的行囊,一套土黄色被缝补了无数次的衣裳,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临走时,落子生给我易容,让我随意挑选一种喜欢的相貌,在丞相府安心的过日子。
  
  镜子中的映像,贼眉鼠目,我看落子生十分讨厌我,要不也不会把我易容成这个样子。
  
  他告诉我说,这易容的皮碰水也不会掉,不过还是少碰点水的好,每日晚上入睡时为了让肌肤透气,最好拔下来,不过被人看到了就糟糕了。
  
  我说:“知道了。”
  
  室内安静下来,晌午十分敲门声响起,是丞相府的人派人来接了。
  
  当我跟着丞相府的人离开时,我听到了相处了两个月的玄轩的哭闹声,她说她不要我走,她狠狠地拉着我的手,就是不肯松开,甚至洁白的贝齿都咬上了我的手,她说:“我不要你走,我咬断你的手,你就不能干活了,他们就不会带走你是不是?我还要打断你的腿……”
  
  最后是落子生大喊一声,玄宣安静了下来,可是样子很委屈。
  
  他的嘴唇开启,说:如果哪日玄宣恢复了记忆,他会把她还给我。
  
  这时,我发现被他紧紧拥抱在怀里的玄宣复杂的眸光。
  
  我想,她已经不傻了,或者她就从来不曾傻过,只是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不止是她,或许落子生也生活在自我欺骗中。
  
  这次送我走,多半他也是猜到了玄宣的情绪,才决定把我赶走,顺便给我找了个好安插的地方。
  
  我对他摇摇头,说:“我不要她。”
  
  落子生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
  
  可是该说的我还是要说。“我不爱她,从来就不爱,跟着我……是她的苦。”因为我不知道,哪日我忽然发疯,会不会杀了她。
  
  人是险恶的。我杀过了人,所以不介意再做一次。脑子……也是疯狂的。
  
  他抿抿嘴,这回他没再说什么。
  
  来接我的人是个憨厚的小子,名字叫小草,小草是在丞相府修剪花草的园丁。
  
  小草带着我走出村子,远远儿的,我便瞧见了驻守于村口的无数的军团。
  
  我问:“那是怎么了?”
  
  小草吃惊地瞪大眼睛,一副看乡下人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才说:“你不知道?”
  
  “知道了就不会问了。”我撇撇嘴。
  
  小草哼一声,才道:“宫里丢了人,听说是落水了,前阵子在河里捞尸,可是都数月了都没捞起来,君主怀疑人是被救了,所以沿着河流附近的村庄都被严格搜索了一遍人口是否有增多,前几日就有军人挨家挨户的查人口。啊,对了,今儿个刚好就到了你家被查了呢。”
  
  我一愣,回首看了一眼离去的茅草屋,果然瞧见有不少卫兵朝那里走去,手上还拿着画轴。
  
  难不成这才是落子生赶走我的最直接理由?而送入丞相府,不过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在天子脚下,谁能知道我就在那种地方?
  
  怀着忐忑的心,我跟着小草一步步地迈向村口。
  
  途中,被卫兵拦截了下来,。
  
  小草说与卫兵寒暄了几句就被放行了,蓦然,我听到珠子碰撞时所银发的声响。
  
  闻声望去,我看到了在一辆金黄色的马车上,有一双白皙的素手掀开了珠帘帐幕,随后走出了一个人。
  
  是竹御,他穿着一身的白,面容极为冷峻邪魅。
  
  一双锐利的眸子在四处扫射了一遍,最好,他看向我。
  
  我当作没瞧见,可是手却不自觉的握住小草的,与他谈笑风生的走过村口。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说了句:“站住。”
  
  我和小草不知道竹御是在对谁说,可心想我们这卑微的人也不会有人会叫住,便没有停下。
  
  偶然间,我听到了竹御喃喃的自语。
  
  一个人的面向或许可以改变,可是那人的味道不会改变,给人的感觉不会改变。
  
  心里咯噔一下,与小草一同迈起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些。
  
  小草不满了,他说:“你急什么?慢点儿走,就好像有毒蛇猛兽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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