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宸惜暗暗庆幸,皇后没有早点来,否则撞见她和狐九昀在水里的一幕,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皇后估计是吃多了,也急着拉肚子。偏偏湖边这一带,算是宫里新开发地段,连茅厕也只得这么一个。
“怎么回事,里面还有别人?”皇后捂着肚子,皱着眉头道。
太监答:“是,钟娘娘还在里面呐。”
“真倒霉,碰见钟宸惜就没好事!连如个厕都不安宁!”皇上暗咬银牙低声骂了几句,然后抬头,高声道:“钟宸惜!你还有多久?本宫肚子很痛!”
宫里的茅厕,不比外头,干净整洁,一点也不臭。所以钟宸惜悠哉游哉地对皇后道:“皇后娘娘,真对不住,我也肚子很痛,估计还要很久。”
皇后烦躁地踱步:“可是你已经上了很久了!要不你暂时先出来?本宫很快的,一会儿就好!”
“这可不行。姐姐要不再去附近找找看,说不定还有其他可以如厕的地方。”
“找过了,没有!要不本宫还眼巴巴跑这儿来?”
钟宸惜其实很想说“要不你就地解决好了”,但怕这样会激怒皇后,让她不顾一切,甚至砸了茅厕门冲进来。
而皇后在外边龇牙咧嘴,真恨不得一把火把茅厕烧了算了。她真的很难受,很恨很难受!如果现在谁能给她提供一间茅房,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于是她的这点心思,就被钟宸惜抓住,钻了空子。钟宸惜打了个呵欠,对皇后道:“我可以马上出来,只要娘娘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皇后现在都懒得和姓钟的计较了。
“你看到那个陛下派来的太监了吧?”
“嗯,本宫认得他。”
“让他滚远点,我就出来。”
“好,一言为定!”皇后现在干脆得不得了。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几个宫女,“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钟娘娘的话?把这人给我弄走!”
“是!”那几个宫女,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看起来如狼似虎的。太监和她们一比,反倒嫩得跟小鸡仔一样。
“娘娘,这是陛下的意思,娘娘,您不能……”太监哀号着,声音渐渐远去。
钟宸惜迅速打开门出来:“多谢姐姐!”然后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此刻宴会应该结束了,钟宸惜赶紧往冷宫里赶。走到鸦杀堂附近,眼看胜利在望,一个声音却半路杀出,在她耳边炸响:“老板!想不到在这里能碰见你!这么急,是要上哪儿去?”
钟宸惜硬生生停住脚步。
靠啊,你怕什么,偏偏还来什么!姬怀胤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钟宸惜觉得自己上辈子估计和他有仇。
脸上挤出一个兴高采烈的笑容,回头:“呀,姬大公子啊,幸会幸会!我有点急事,就不奉陪了。公子您好,公子再见!”
姬怀胤看见钟宸惜马上又要山人,急忙抓住她衣袖:“慌什么,这么久不见,来叙叙旧嘛!”
钟宸惜正经道:“孤男寡女,在宫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姬公子纵然是我朝贵客,也不能对女人如此吧?”
“是我一时激动大意了。”虽然放了手,姬怀胤却不动声色,把钟宸惜前进的道路给拦下了,“我只是认为,我们三番五次,在哪儿都能见面,不可不谓有缘分。”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啊,缘分不浅,只是不知道是善缘还是孽缘了。
“要放你离开,可以。只要你告诉我,你在这宫里的真实身份,也就够了。”这才是姬怀胤的最终目的。
钟宸惜嫣然一笑,道:“我当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公子要求这么低。好吧,我就老实交代——我是这宫里御膳房的宫女,名叫写意。每天都要负责给各个主子送一日三餐。我现在就是去鸦杀堂,把秀女小主吃完的食盒拿回御膳房。”
自从上次鸦杀堂之变之后,写意就被逐离了钟宸惜身边。本来她会被关押在暴室的,后来经过钟宸惜努力,调去了御膳房工作。那里虽然辛苦些,但每天实在是吃得好。
而且,御膳房的宫女还有机会,偶尔和太监一起出宫采购的。
而鸦杀堂空下来之后,皇后便安排了一个新进秀女住进去。
姬怀胤看看钟宸惜:“是么?若你真是一个宫女,能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服?”
“宫里有钱主子多了去了,赏我的旧衣服。”钟宸惜马上回答,眼睛都不眨一下,“姬公子,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走了,希望我们下次别再这么有缘。”
“那可未必。”姬怀胤笑着让出路来。
钟宸惜刚没走几步,姬怀胤身形一闪,忽又到了她身前。
“你又要做什么,反悔?”钟宸惜眉头一皱,有要发火的迹象了。
“我方才忘了告诉你,你今天穿这个,看起来很漂亮,至少比香粉院那造型好看多了。”
“是么?”这衣服在水里泡了,半干半湿的。钟宸惜不觉得哪里好看了。白了姬怀胤一眼,徐徐走开。
寝宫。
林清整个人都倒在皇上怀中,任由皇上对她上下其手,触摸遍她身上的每一寸雪肌,也不为所动。
她专注的神情,看向她手心中捧着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球状物体。她的身边,摆放着两个小瓶,里面分别装着殷红的血。
林清把瓶子打开,把血小心翼翼滴在球体上。那球体好似海绵,几下子就把血吸收干净。顿时,原本透明的球体,瞬间被染上了一层红色。
有两团红雾在球体里面成形,透过球体表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陛下,您觉得这两团血雾,关系如何?”林清悦耳的声音,在皇上耳边吹气。
皇上随意瞧了两眼,道:“朕觉得它们好似在互相讨厌。”两团血雾互相都隔得远远的,生怕触碰了对方一样。
林清点点头,幽幽道:“是啊,这就是认亲秘术的神奇之处。这两团血雾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才会如此。如果它们有,就会表现友好,甚至相互聚拢抱在一起。”
“有趣倒是有趣。不过对朕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皇上不以为然。
林清翻了个身,忽然灵巧地退出皇上怀抱。然后下床,就这样赤着身子,跪在床边。
皇上吞了吞口水,这样卑躬屈膝的林清,别有一番孱弱之美。
“林清有话,想要启禀皇上。”
“你这是何必?有话说就是,天凉,上床来,在朕耳边说,好不好?”皇上和颜悦色。
“皇上要先保证林清无罪,林清才敢说。”
“好好好。不管你一会儿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林清这才磕了个头,道:“刚才那血,是狐王爷和狐紫律的。”
皇上脸色微变,那是他在努力克制情绪波动。有关狐紫律不是狐九昀儿子的流言,已经流传很久了。他也在一直怀疑。可今天听林清亲口这么一说,还是引得他心神俱震!
狐紫律为什么要送入宫来抚养?说白了就是做人质!用来防止狐九昀有不臣之心。可如果……狐紫律并不是狐九昀儿子,什么人质不人质的,都毫无意义!
那就意味着,狐九昀可以为所欲为,这世上,再也没有能限制得住他野心的东西!
不过皇上,并不是一味沉迷美色的昏庸之人。他也没有马上就百分百信了林清的话:“其实你表演的这种秘术,朕之前就知道,这是薛家的。朕只问你,薛家私密的东西,你为何知道?”
林清心中暗惊。皇上果然是皇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他的语气虽然温和,但里面已经包含了质疑的风雷之声。
不过,林清也早做好了准备,她也根本不怕:“陛下,林清不是从薛家得到这东西的。其实……是姬怀胤提供给臣妾这一切的。包括这些血,也是他给的。”
薛家,一直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皇上忌惮薛家,甚于龙翔国。所以林清宁愿拉上姬怀胤,也不敢让皇上知道她投靠了薛家。
而姬怀胤,也愿意让林清利用。只要是能打击狐九昀的事情,他都可以配合。
“姬怀胤,他为何要如此?”皇上声音冷了下来。要说龙翔国最害怕的人是谁?就是狐九昀!因为如果两国以后真打起来,狐九昀绝对是一流的将帅之才。姬怀胤这么做,不免有些居心不良。
林清淡淡道:“那是因为姬怀殇。陛下难道不觉得,狐紫律和姬怀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皇上是见过姬怀殇的。听林清这么一提醒,还真觉得她说得对!
难耐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林清都要冻晕了,皇上才缓缓做了决定:“朕会宣狐九昀和狐紫律进殿,重新当场检测!如果如爱妃所言……朕自然是不会放过狐九昀的。”
林清松了口气。狐紫律本来就不是狐九昀儿子,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她自信,就算当场检测,也不会出岔子的。
心里一高兴,就蓦然站起。她估计是跪得太久,突然站起反倒是腿软。皇上大笑出声,从后面一把抱起她,手探入她的腿间:“爱妃不用烦恼,朕一会儿定然让爱妃舒爽上天!”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狐九昀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以前很多崇拜喜欢他的,现在都对他嗤之以鼻。一个堂堂王爷,居然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这样利用孩子的事情,鄙视他!
钟宸惜之前,也曾三番五次,试图帮助狐九昀拿回被取走的血。那时候的她以为,林清是拿那个血,去下蛊——她知道一种以血作引的蛊毒,很厉害。
直到现在,钟宸惜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她自己有儿有女,最能体会舐犊之情。如果狐紫律真不是狐九昀儿子……她不敢想象。
检测终究还是进行了。
围观的人很多,钟宸惜为了避免和姬怀胤碰面,所以一直带着慕轩兰慕轩南躲在暗处。
鲜血没入球体,形成两团血雾。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弄出一点儿声音,都会惊跑了那灵动的血之精灵。
两团血雾,一开始,也是试探和互相躲避。林清和姬怀胤正心中暗喜,却发现其中一团血雾蓦然爆开,形成一大片血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另一团血雾包在其中!
一阵的沸腾翻滚,好似烧开的水。两团血雾最终融合一体,不分彼此。
林清脸色大变。失败了?为什么会失败?
殿堂里人群议论纷纷,很多人都走向狐九昀,为之前误会了他而道歉。
然而此时的狐九昀,脸上一丝喜色都没有,反而阴沉得吓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为原先流言而生气,却没发现,王爷的目光,一直在追随钟宸惜!
钟宸惜慢慢从殿宇里出来,目中难掩失望。别的人不知道,但她却清楚,狐九昀在检测中,作弊了——他用强大的内力和意念,隔空操纵了血雾!只是他的动作再怎么隐蔽,也逃不过慕轩南特有的感应。
“娘,你现在要怎么办?”
“狐九昀这人,我一直就没有看透过。他连狐紫律都算计,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发现,先前我和他结盟,完全就是一个错误。”钟宸惜面对儿女的询问,心灰意冷回答。看来她今后,要离那男人远点了。
慕轩兰和慕轩南也沉默。特别是慕轩兰。她本来以为,狐九昀回事娘未来的一个归宿。现在……果然应了一句话: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而狐九昀,自然也看到了钟宸惜失望而去的背影。他心里暗暗着急,知道这回是把她伤惨了。
狐九昀承认,最开始接近她,是带着目的的,是为了拉着她对付薛家。不过相处久了,他也渐渐感觉到钟宸惜春风化雨般的魅力,不自觉地,在被她吸引着。
于情于理,他必须要挽回她!如果这一次,不去挽回钟宸惜,也许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钟宸惜愈发觉得,香粉院是个好地方。
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躲上一躲,看看嬉笑怒骂的人世百态,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现在的香粉院,表面上看起来冷冷清清,但其实早已从上次的元气大伤中恢复——这都是因为钟老板开辟了新财路!
不让客人来香粉院是吧?没问题!客人们不进来,难道香粉院的姑娘们,就不可以走出去了吗?在钟老板牵线搭桥之下,很多香粉院的姑娘,得以踏入许多深宅大户。
让客人足不出户,就享受到最好的服务。这是双赢的结局。毕竟很多人家,家大业大,偷偷藏个人一夜春风,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也有那种财大气粗,一下子包个姑娘入住几个月的。
钟宸惜只需要坐地收钱,香粉院,迅速又成为花柳界的一朵奇葩。当然,这是褒义的说法,其他的青楼老鸨却都一致认定香粉院是蟑螂,犯贱的很,钻宅入户,还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
钟宸惜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香粉院的头牌要出门接客。
“今天我是去康庄,老板有没有兴趣呀?”头牌站在镜子前,仔细检查仪容。
康庄是康氏家族的庄园,以风景优美,建筑独特而闻名本朝。但康庄是人家的住宅,可不是开放的旅游区,除非庄园邀请,否则不得入内一饱眼福。
钟宸惜正心头郁卒,很想散散心,便点点头道:“那好,我扮成你的丫鬟,跟你一起去瞧瞧。”
花柳界虽然迎来送往,但也有自己的规矩。比如康庄点的是头牌,那便只能对头牌动手动脚,头牌带来的伺候丫鬟,是不允许碰的。
否则,就会被京城所有青楼楚馆封杀,从此不再接待康庄的任何客人。
因而钟宸惜觉得,自己这么跟着去,也算安全。何况,她还有暗卫保护呢?更是不怕。
几个人乘轿来到康庄,沿途果然风景如画,亭台楼阁也相当精致,恰到好处地点缀于山水之间,好一派春语江山的盎然景象。
钟宸惜看得神清气爽,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迎风飞翔,随着这无边春色,而雀跃起来。
头牌的任务,主要是来为康庄今天举办的酒席捧场助兴的。这可是她最拿手的活儿。只见她如一只蹁跹的花蝴蝶,繁忙地穿梭于客人之中,不停地把盏添杯,还不时让男客吃吃她的豆腐。
欢声笑语弥漫席间,气氛热烈之极。
钟宸惜靠着一根柱子,目光完全被外面的景色吸引,对里头的热闹丝毫不感兴趣。
所以,直到一双大掌,从背后摸上了她的挺翘的臀,他才回神。
转头,看着那个酒气冲天的男子,钟宸惜皱起眉头,冷冷道:“麻烦你滚远点。”边说边走,想要摆脱这人。
男人却追在她后面,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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