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莫匆想都不想就给堵回去,“老子没空。”
“哦,”秃头顿了顿,“那……老耗子……”
莫匆顿了一下,低低地开口:“找人看起来,他要什么不用理他。”
“他不是曹兵……”
莫匆把烟头随手扔下,用脚捻灭,也不管是不是在车里,脚底下是不是有地毯:“你不用管了,照我说的办就行了。”
这场闹剧,四哥和曹兵都觉得翟老炮是个打酱油的……莫匆摇摇头,谁在局里,还真是说不定。
第十九章 冲突
安捷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觉得上下眼皮好像害了相思病一样,再不让他们凑在一块,他就成了棒打鸳鸯的法海了。
高三二班的生物老师是个神人,平均说一个字用五秒钟,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她唱老旦的出身,有时候跟周公下上一盘棋回来一看表,半个钟头过了,黑板上人家还没进行下一个话题……
他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课本习题册和试卷落高,然后缩起来趴下了,正式宣布阵亡。
这个周末过的实在是劳心费力。先是给莫家小丫头当保姆,大半夜的又跟着莫匆上蹿下跳,昨天晚上,恨不得万籁俱寂了才回来,一收拾东西才发现作业有一半没做完,于是头悬梁锥刺股之,到末了,总共睡了没有俩半小时,梦里还在跟一没坐标系的双曲线较劲,他画一个坐标系,人家双曲线就挪个地方,再画一个,又挪个地方。
一直到他闹钟响,他也没把那坐标系建出来。
同样是出去鬼混,他就不明白为啥莫瑾这姑娘一天到晚能有那么大精神头,一早就撞她手里了,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到学校。
安捷很悲凉地想,自己毕竟是老了啊。
安捷离了这圈子十多年了,除了那些个故人,不是很了解情况,知道莫匆他们那边的事可能和睡狮翟海东有关系,于是旁敲侧击地从醉蛇那边套了些话来,再加上这些日子盯梢,多少明白了眼下京城里纷繁复杂的情况……
说起盯梢他又一肚子火,莫匆那小王八蛋,又不是女人,也不知道怎么的,第六感那么准,只要一被跟上,立刻就能神经质的有感觉,没事老回头看,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还缺德到家地让他那狗腿子开着车兜圈子,给安捷这个非专业特务增加了巨大的工作困难。
进而……导致他白天学习效率直线下降。
估计这课堂上再昏迷几天,班主任就该请他到办公室给他开励志讲堂了。
正迷糊着,有个人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其实那人手伸过来的时候,安捷便瞬间睡意全消,之后感觉到了那种温暖安全的气氛,才想起自己正伪装成祖国的花朵,坐在阳光灿烂的教室里。
于是配合地,慢吞吞地往旁边闪了一下,手肘掉下桌子,这才装成被吓醒,睁开眼睛爬起来。一抬头就好看到一张有些营养不良的,却清秀无华的小脸。
二班班主任为了防止老坐在后边的同学不好好学习,而老坐在旁边的同学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所以除了特殊近视的,个头特殊矮的不动,每两个礼拜,其他人换一次座位,后边的到前边来,两边的到中间来,这么一换,安捷的旁边正好是那个半夜三更掏垃圾的女孩。
早晨捡了她的作业本才知道,女孩叫杨金铃。
杨金铃抿抿嘴,眼珠往讲台上一转,意思昭然。安捷明白这是让老师抓包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有喜感,想笑,不过毕竟忍住了。
生物老师叫魂的似的:“安捷,安捷同学,起来了吗?”
安捷扒拉扒拉自己垂到眼前的头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适时的一副迷茫表情:“啊?”
不少人回过头来,看着他开始低声乐,高三不容易,好不容易逮着个有喜感的吉祥物,不趁机娱乐娱乐对不起自己。
杨金铃小心地把自己桌上的练习册往他这边挪了挪,低下头,小声说:“三十五页第二题……三十五页第二题……”
她声音不大,以安捷的耳力自然听得见,他低下头扫了一眼这好心眼的姑娘,心里顿时无比纠结——
您倒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啊!三十五页第二题……我哪知道是哪本上的三十五页?
生物老师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放下手里的书,以她拖着长声的调调做临时思想政治教育:“同学们,我知道咱们生物高考占的分数少,不像你们语数外,但是……”
好吧,以下省略五千字。
总算,她喘了口气,对安捷点点头:“行了,站会儿清醒了没有?清醒了就坐下,好好听讲。”
——还以为要站到下课呢,看来长得帅也不是没好处。
安捷挺直了腰板坐下,随便摊开本书,偶尔装模作样地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瞄瞄黑板和老师,然后低下头写点火星文,让老师以为他在认真笔记,心思越飘越远。
莫匆的那个四哥,在京城混的时间不短了,一直只是个混混,直到坟头上终于冒了青烟捡了个“黑衣”,才渐渐露出头角,但看他信的这人,就说明他成不了大气候。
在安捷看来,莫匆这年轻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内里确实是个天才,聪明到让人咂舌的地步,如果性格上的缺陷能及时纠正过来,将来成器简直是可以预见的。可那是将来——
他现在还嫩得很。
据说曹兵手下前一段时间不小心,混进了一个钩子,整批的货差点让人端了,暂时无法出手,于是打起了东郊据点的主意——买地皮是假,说不定开山立柜倒是真的。
翟海东慢慢地退隐,原本也不能跟这个耍猴的似的东西一般见识,可是是人都知道,翟老炮的起家地就是东郊,到现在明面儿上不活动了,底下谁也不知道还怎么折腾呢,他曹兵拔这个份儿,那是说什么也不能忍的。
这么个时候,那个叫什么什么老耗子的,突然跳出来,又是什么意思了?
安捷觉得就这方面来说,莫匆年纪轻,但到底是个明白人,比他那四哥强,知道这是翟海东下套,拿着他们当枪使,压压曹兵。
可接下来就是让安捷不放心的了,其实以四哥的实力,明白不明白都是一样的,莫匆现在把老耗子看起来,等着曹兵上门,分明是要来个友好合作互利互惠。
他自以为看得清形式,比别人明白,初生牛犊不怕虎地不肯吃亏,非要整出个幺蛾子,不让睡狮翟海东称心如意——那翟海东有那么大肚量?
安捷苦笑,别人不知道睡狮那宅心仁厚的国字脸后边是什么,自己还能不清楚么……
要么怎么说莫匆这傻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呢——不知道什么叫韬光养晦,不知道藏锋芒。
安捷暗暗地叹了口气——莫匆啊莫匆,真到那时候,你可别怪你叔叔我拆你的台。
这些日子以来,莫匆一直甩不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弄得他一度以为自己神经衰弱了,只有每每看见对门的安捷,被自己那二百五妹妹小瑾缠得一副黑眼圈,他变态的心理才能稍加满足。
他承认安捷这人好看,所以觉得他脸上如果没有那种大爷似的表情,那就更好看了。
看来莫瑾有生之年偶尔也会办几件让人不郁闷的事。
——这白眼狼莫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快乐正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不管怎么说,曹兵终于憋不住和四哥搭上话了,洋鬼子就是洋鬼子,关键时刻指望不上,陈福贵这么长时间以来屁都没放一个,反正对于他来说,扶植曹兵和扶植别人没什么大区别,只要能捞到票子。
对方晚上请了四哥见面,为了表达自己不计前嫌、宰相肚里能撑船、以及合作的诚意,四哥决定把老耗子一块带上。
他也跟着过去压个场,不露面,就扎在人堆里就行。黑衣,是不能穿在太阳光底下的。
一切进行得极顺利,而这种顺利在老耗子被堵了嘴五花大绑地推上来的时候,更是把气氛推到了□,从曹兵的表情看,这个草包很满意,莫匆看着他站起来,从腰里掏出手枪,指着老耗子的脑门,知道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曹兵和四哥搭上伙,外边看相当于他的危机解除了,陈福贵那边儿自然没话儿,以后……再说以后的,反正曹兵这种人,什么时候收拾什么时候有。
莫匆和四哥打了个眼色,转身打算离场了,不想看着老耗子的脑袋被打成烂西瓜的恶心人场面。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猛地背后有人惊呼,随后叫骂声瞬间起来,莫匆吃了一惊,一回头,正看见曹兵瘫在地上,他一条腿被射了个洞穿,杀猪似的干嚎起来,大概对方的手枪是消了音的,居然谁都找不着这潜藏的敌人在哪里。
莫匆睁大了眼去看四哥,四哥面色凝重地对他微微摇摇头,看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是有人暗中使阴的!
曹兵手下的狗腿子不干了,一拥而上架起曹兵,上了膛的枪举起来,枪口全对着四哥。
眼看着宾主尽欢,就这么要变鸿门宴——
作者有话要说:钩子——卧底
开山立柜——建立据点
好吧,这些黑话来自百度大神,我我我……是个良民来着
ps
发现有筒子反映咱黑帮各个帮派之间的关系太乱,于是整理如下:
红方:四哥 蓝方:曹兵
曹兵由于种种原因,得罪过四哥——曹兵VS四哥
嗯,然后由于御下不利,手底下出了老耗子这么个叛徒,老耗子投奔了四哥,带着曹兵的一些把柄。
把柄是什么……咳,老耗子不说。
于是明面上的战斗方仍然是:曹兵VS四哥(+老耗子)
曹兵背后有个靠山陈福贵,于是曹兵得瑟了,阴差阳错地得罪了大boss翟老炮,前因后果——(见本章)
所以莫小匆同学分析,老耗子实际上是老炮推出来,挑拨四哥和曹兵,以达到借四哥之手挑了曹兵的目的。
嗯,也就是说,莫小匆同学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出了这场争斗的隐藏属性——
老炮(用四哥)VS曹兵
好,以上……好复杂的样子……
第二十章 搅局
四哥的脸迅速地抽了一下,站起来按住手下人要动武的人,脖子上的筋暴露出来:“别动!都别动!”
曹兵疼得直抽气,一张扭曲的脸上褶子横生,嘶声骂道:“我操……许老四你个狗娘养的,你丫不是东西……”
四哥这个时候还真体现了那么一点大将风度,他一伸手把快指到他鼻子上的枪口微微压下来一点:“曹哥,我不能。要是真存了这个心,我今天自己就不来讨这个没趣,让你这弟兄们拿枪筒子指着我;我舒服是怎么的?”
曹兵靠在一边,一边嘬牙花子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四哥:“不是你?不是你别人怎么知道今天这地方这时间的?你有话儿么?”
四哥看了一眼曹兵的腿,里面冒出来的血水把裤子都浸透了,一招手:“快去,找大夫,这耽搁不得。”
没人动,最后曹兵这边一个一头黄毛的小子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了四哥一眼,收起枪小跑着出去。四哥这才回头对曹兵说,“四哥,你先让弟兄们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曹兵犹豫了一下,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一帮人微微把枪口往下调了些,仍是戒备地盯着四哥,四哥慢慢地坐回去:“曹哥,今天地方是你挑的,事前我也不知道,我手底下就这么多人,全在这了。老耗子要害你,找上我,可是我想着道上兄弟一场,我许某不能忘了恩义,这才把他带来交给你。我要是想害你,这老王八蛋不是正撞枪口上么?我还能把人给你带来?”
曹兵脑门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咬着牙,迸出一句话:“你……说我这出了叛徒?”
四哥不动声色,意有所指地看了老耗子一眼。剩下的话没说出口,曹兵也明白了。他手下钩子、叛徒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了,这帮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曹兵阴鸷地目光扫向自己的跟班。
四哥微松口气:“既然这是一场意外,我也希望别对我们哥俩的交情有损,您说是这个理么?”
曹兵眼神一转,脸上的肌肉渐渐松懈下来,勉强挤出个笑容:“这……自然,方才兄弟一时情急,得罪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猛地门口跑进一个人来,众人一同扭过头去,跑进来的正是刚才出去找大夫的黄毛。黄毛一脸惊骇:“大哥……哥,别信许老四,我刚才听见,听见……”
他一句话没说完,徒然哽住了,喉咙里“咯咯”作响,双目突出来,指着四哥就这么直挺挺地摔下去了,背后是一个大血洞——又是那个拿着消音手枪的人!
那个方向!莫匆迅速从旁边人的腰间抽出手枪来,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接着就开了一枪,有个男人闷哼了一声,他开枪的方向上,一个黑衣男子直直地摔下来,莫匆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这掉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哥留在外边看门的小棒子!
“许老四!”曹兵一下子急了。
四哥的脸也白了,这回是真的百口莫辩,旁边两个人迅速上来把他拦在身后,不知道谁先开的枪,一发不可收拾,双方这火力就拼起来了。
混乱中莫匆一把拉住四哥的手,猛地把他的头按下去,躲过一颗子弹。四哥也急了,大声问:“我操,这他娘的怎么回事?!”
“别乱,先撤。”莫匆一边拉着他退,一边间或见缝插针地给对方几枪,“我们让人阴了,估计是翟海东做的手脚,不是他们的人就是我们的人出了岔子……开枪的不是小棒子,他那尸体掉下来的时候手上压根没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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