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闪避,总是脱不出剑光包围。
剑尖多次在沈沧海身体擦过,划出数道血痕。
沈沧海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动弹一下,但几滴鲜血溅在子阳云傲脸上,却烫得他微微一颤。
足下才慢了半步,蓦然间,剑光飞掠,厉天邪手中利剑已指向沈沧海的喉头。
眼看沈沧海就要性命不保,子阳云傲左右双足快速交错,回身,竟把自己的背门露在剑尖之前。
厉天邪大吃一惊,急忙收手,千钧一发之间,总算把剑势勒住,但剑尖已在子阳云傲的衣服上刺出一个小孔。
「你疯了!」厉天邪浓眉倒竖,厉声斥责。
「我清醒得很呢!」子阳云傲回头,俊脸上竟带着一抹笑容。
「你──!」厉天邪气得差点说不出来,提剑指着沈沧海的手亦在颤动。「你是不是看上这老白脸?好色得连命也不要了?」
四周的教众投向子阳云傲和沈沧海身上的目光登时都变得微妙起来,子阳云傲又羞又恼,满脸通红。
「死疯子!你胡说什么?」
「你若不是看上他了,又怎会和我吵闹,又怎会用身子替他挡剑?」
「死疯子!胡说八道!」
死笨蛋!死疯子!他为什么要用身子为沈沧海挡剑?当然是因为知道厉天邪绝不会伤他!但是他不屑辩解,说道:「死疯子!我懒得理你!」
用力跺一跺脚,便不再理他。
「不准!」厉天邪左腿一跨,已挡在前路。
子阳云傲眉头一挑,冷冷地说:「我是带着他从师父面前逃走的,师父说过要把我的头扭下来,如果你想我死就把我们拒堵门外吧!」
说完后,他瞅着厉天邪气得几乎完全扭曲的五官,得意洋洋地笑了半晌,才抱着沈沧海走进庄里去。
这次,厉天邪再也没有阻挠,唯脸上神色狰狞得令人胆颤。
「教主……」夏飘萍硬着头皮上前,一句话未及吐出,厉天邪忽然狠狠地把剑一丢,不吭一声地跟在子阳云傲身后,也走进庄里去了。
此庄虽说是天魔教的第十八分坛,但庄内的间隔摆设表面上却与普通庄院没多大分别,但家具摆设都很新净,似乎才刚翻新过,建庄用的木材看得出都是上好的,整个庄院内飘散着浓浓的木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子阳云傲按着自己心意,在近水榭的地方挑了一套厢房,也不管原先的主人是谁,就这样带着沈沧海走了进去。
使唤丫环为沈沧海上药,侍候自己沐浴,洗去满脸疲色,再换上一套又白又软的新衣,在铜镜前长身而立,照出来的又是一副混世翩翩的风流公子模样了。
子阳云傲满意地拂一拂袖子,眼眸环视,朝房中的几名丫环投去一抹多情的眼波。
丫环们无不脸红耳赤,子阳云傲得意地笑了笑,藉此讨了她们身上几件小物件,便把她们全都送出房间去。
关紧门窗,把从丫环手腕拿下来的几颗银铃铛串到丝线上后,子阳云傲拿着丝线,绕着房内的几扇窗子缠绕几圈,忙得不可开交之际,一把声音忽然从后响起。
「为什么要救我?」
嗓子清脆如珠落玉盘,子阳云傲一怔,半晌后,才发觉出声的竟然是整整一夜也没有说过半句话的沈沧海。
他立刻顿下手,回头,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倚坐在床头的沈沧海。
「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沈沧海再次张唇,问的还是同一问题。
「为什么要救我?」
「不为什么。」子阳云傲耸耸肩头。
轻轻抬一抬眼帘,沈沧海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俊美英挺,眉目飞扬的年轻人。「你喜欢男人?」
子阳云傲第一个反应就是否认。
「我才不……」话才说了一半,瞧着沈沧海那双沧桑的眼眸时便说不下去了。顿一顿后,他改为说:「我的确和男人在一起,但不代表我对你有什么非份之想,你不必把厉疯子的疯话当真。」
「厉疯子?……」沈沧海沈吟半晌后,微微一笑。「你和小天邪的感情很好。」
梨涡浅笑,苍白的脸孔瞬间添上光彩,子阳云傲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才把目光移开,继续动手把丝线缠上窗框。
「虽然刚才罢手了,但是依厉疯子的性格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你。还好我先把秋愁雨支开了,他们暂时不会用毒,秋愁雨要由白马寺回来至少要一天,那时候你身上的软骨丸药性应该已经退去,到时一走了之,就不必再怕他们。」
沈沧海摇摇头。
「他们根本没有喂我食软骨丸。」
子阳云傲一怔,顷刻间,竟不明白他意思。
「我的功夫早就被废了,在很多年前……」沈沧海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但子阳云傲却能听出其中的寂寥落寞。
「怎么可能?」他不敢置信地走到床边,握起沈沧海的右手,正要一试他的内力,眼角流转之间,却正好瞧见瘦削的手腕上一道浅浅的几乎已经看不见的旧刀痕,向左手看去,亦如是。
沈沧海轻轻地把手收回来,拉好衣袖。
子阳云傲终于明白为什么卓不凡能把沈沧海擒下来,又为什么不告诉他是如何把沈沧海捉住的。
这样不光采的事,的确不能为外人道……
他们说对沈沧海下了药,是怕被人知道卓不凡擒下的只是一个手脚筋都被挑断过,武功早废的魔教护法。
定定地看着沈沧海垂下的头顶,子阳云傲觉得他更令人同情了。
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子阳云傲默然多时,伸手指向澡盆。
「沈前辈,你先沐浴更衣吧。我到外面走走。」
才在房门外的台阶坐下,厉天邪穿着黑色短衣的身影就从柱后走出。
「你以为沈沧海很可怜?」
早知道他一直在监视他们,是以对他的出现,子阳云傲并未露出任何讶异的表情,只是托着头,轻声问:「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他和二叔本来是一对情人。」厉天邪口中的二叔就是子阳云傲的师父,天魔教暗夜护法厉无痕。
「他们感情如何?」
「沈沧海是孤儿,自幼被圣教收养,与二叔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当年他生得也真是好看,仿佛乌丝的长发,白得像雪的肌肤……与我二叔站在一起就彷佛瑶台双璧,光采照人。爹对沈沧海也很好,简直将他当成另一个弟弟看待。」
厉天邪极目远望,脑海里不由得浮起童年时的点点滴滴。当年他和沈沧海的关系也很好,沈沧海总是小天邪、小天邪地叫他。又有谁想到,一切会在一夜间天翻地覆地改变过来?
「既然关系很好,那他为什么会变成天魔教的叛徒?」
「一切皆源于沈沧海移情别恋,爱上凌青云。」
「当年带领正道围攻千刃崖的武林盟主凌青云?」
「就是他。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迷倒了沈沧海。沈沧海为了带他私会,带他由秘道进入总坛。但凌青云根本另有目的,他偷袭我爹,盗走广陵散,我爹当晚就伤重身亡,总坛被攻占,我也要逃出关外。」杀父灭教之仇何其深重,但他这时说起,只是一言带过,神色便与旁人无异。
子阳云傲却知道他城府深沉,表面越是平淡,事实上越是记恨,当下拍一拍他的手背。
「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已成明日黄花,只有你越来越强大茁壮。」
「傲……」厉天邪反掌,轻轻握住他的手。
子阳云傲轻轻地挣脱几下都挣不开来,便任他握着。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厉天邪摇摇头。「只知道后来二叔找到他和凌青云,凌青云死了,他就落入二叔手上,我知道后派人去暗杀过几次,但都被二叔阻挠了,我碍于二叔的面子,也没有再对他做什么。」
「但是一有机会,你依然想杀他──就像今次。」子阳云傲可没有相信他的鬼话,他没有忘记厉天邪之前对他说过要用极火烧死沈沧海。
「能够怪我吗?」厉天邪冷笑。
「傲,你或者以为沈沧海很可怜,但是,在我看来,他根本是罪有应得,撇开他那张漂亮的皮相,他只不过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
「师父或者比你更恨他……」
想起沈沧海面对厉无痕时的反应,曾经相爱的人到最后只余下仇恨与畏惧,子阳云傲不由得心寒起来。
就彷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厉天邪凑近头,在他耳边轻声说:「放心吧!如果你敢背叛我,我顶多把你杀了,绝不会费力气折磨你。」
子阳云傲白了他一眼。
「快放手!我累死了,要回房去睡觉。」
随意甩一甩手,厉天邪却把他抓得更紧。「你以为我会让你和沈沧海睡在同一间房里?」
「你的思想污秽!」子阳云傲斥骂一句,也不管手被他拉着,就这样站起身向房间走。
「傲!」厉天邪从后用双臂把他牢牢抱住。「要睡,到我的寝房去。」
「到你的寝房去?」子阳云傲从鼻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你没有忘记我们在吵架吧?」
「那个女人反正都死了,为一个死人生气有什么意思?」厉天邪张开两排洁白的牙齿,对着他的耳朵儿轻轻吹一口气。「我们好好地做一场,象征和好吧!」
「下流!」子阳云傲口中骂着,耳朵却被他炙热的气息吹得微红起了。
厉天邪的左手悄悄伸向他的下体,在胯下从前向后探,中指对准股沟压下去。
「啊!」子阳云傲惊叫一声,想要避开,腰身却被他紧紧按住。左手指腹隔着两层薄薄的丝绸,在两股间的凹槽粗暴地按着刺着揉搓着,被蹂躇着的屈辱的感觉,反而令身子不受控制地烫热起来。
厉天邪咬着他耳朵,低声说:「和我做吧,做完后保证你爽得把什么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沉厚的嗓子带着浓浓的情欲意味。
子阳云傲的身材高佻,但有外族血统的厉天邪却比他更高上一个头,这时他的右手从后把子阳云傲抱住,左手则从前越过双腿,子阳云傲的双足离地,身子几乎是被托着他的左掌上,全身力气无处可用,更可怕的是身体的重量尽坠,他可以感到厉天邪的中指快要刺穿裤子,直接刺进他的后庭去。
酥麻疼痒的感觉由下体散开,裤子的前端已经微微地顶起来。浑身发烫,子阳云傲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住理智。
「快放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为把我拉走了就可以叫人杀沈沧海吗?妄想!」
「你还有力气担心他?」感到怀中人渐渐升温,厉天邪邪笑一声,右手从腰际滑开,游移到他的左胸。即使隔着衣料,也能够摸到那颗已经挺起的乳尖。
「到我的房里去吧?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杀他。」摸着那里,厉天邪用力地扭了一下。
「哦……」子阳云傲差点就要尖叫起来,情欲冲昏理智,正要答应之际,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铃铛声响起。
如同一盘冷水当头泼下,子阳云傲登时清醒过来。
「夏飘萍,你立刻给我从沈沧海身边滚开!否则,我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
放声大叫,四周随之寂静,半晌后,房间里响起推开窗子和离去的人声。
子阳云傲放下心来,怒火随之狂燃。
「该死的,放开我!」用力地把头向后撞去,厉天邪狼狈避开,子阳云傲借机脱离他的掌控范围,破口大骂。
「没口齿的厉疯子,死骗子!刚刚才言之凿凿地说不会杀他,但其实早已叫人准备好杀人了。还好本侯爷聪明,在房里布置妥当,否则,已经被你骗了!」
「我……」厉天邪想说话,子阳云傲那里睬他,大步一跨便走进房里,指着厉天邪的鼻尖骂道:「他妈的厉疯子!你以后也别妄想可以碰我一根指头!」说罢,便当着厉天邪的面,把房门重重砸上。
第八章
上午与厉天邪大吵一顿后,子阳云傲实在是累了,回到房里倒头便睡,直至再次睁眼,月已上梢头。
房里只有一张大床,沈沧海就睡在他身旁,几缕发丝散落在他的鼻尖前,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子阳云傲转过身,瞪大眼看着沈沧海的睡脸,好不容易才在他的眼角附近找出几道浅浅的皱纹。
子阳云傲虽有风流名声在外,但有厉天邪这个妒男在侧,做做样子是有的,但事实上根本没有机会与其它人真正亲近。
他也不是没有过偷腥的念头,只是每到最后关头,总是想起些无聊的事情,提不起兴致。
这时软玉温香近在咫尺,他着实心猿意马了一会儿,但转念间便想起厉天邪。
如果此时把厉疯子叫进来,让他看看自己和沈沧海躺在同一张床上,他的脸色一定非常精彩!
充满恶意的念头,令他不由自主地勾着唇角得意洋洋地窃笑起来。
满脑子都想象着厉天邪妒火冲霄的可笑神色之际,「飒」的一声,一道金光穿窗疾射而至。
子阳云傲把手一伸,把金光抄在掌心。
低头一看,却是一枝凤头金簪。
子阳云傲认出这枝金簪,神色剎时怔忡。
一条黑色影子在外掠过,子阳云傲抿着唇,披衣而起,穿窗而去。
杨柳垂摆斜畔月,淡淡月色之下,子阳云傲追着前方的人在野草荒烟里戴星急驰,身上如云白袍与乌亮长发随风而扬,说不出的潇洒好看。
就在长亭外,被追者终于停下,急驰数里,在他身上不见丝毫疲色,月光洒照,更显身长玉立,温文儒雅。
子阳云傲抿紧唇,与他擦身而过,笔直地走进亭中。
华发老妇端坐亭中,宫衣珠履,满头玉翠。
子阳云傲双膝跪下。
这天下间,活着的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令他这样做。
「孙儿向太君请安!」
嘹亮的声音响彻荒郊。
瞧着他的头顶,凤太君冷哼一声。
「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太君吗?」
从外貌看来,凤太君已经是个老人,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前额,低垂的眼角,但无论是谁,只消细看半晌,就能从她衰老的眉目间看出与子阳云傲俊秀英挺的脸孔的相似之处,也能从中想象,在她年轻时被誉为江湖第一美人的绝代风采。
「孙儿不敢!」子阳云傲把头垂得更低。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凤太君倏然提高声音,举起手中拐杖重重槌打地面。「连一个男人,一个魔教妖人你都敢和他在一起,你还有什么事不敢做?说!你到底是不是和那个恶名昭彰的『魔王』厉天邪纠缠不清?」
子阳云傲白着脸,恨恨地向倚站在亭柱旁的卓不凡瞪去。
卓不凡脸露苦笑。
「你别怪别人了!若非不凡,我就要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你……你是我子阳家三代单传的根苗,如今竟做出这种令祖上蒙羞的丑事……你……怎对得住列祖列宗,你这个畜牲!畜牲!」凤太君越说越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