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欺凰 [王朝篇](上+下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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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欺凰 [王朝篇](上+下部完)-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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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火凤还未及问出口,宝丫头拉着哥哥们的手,飞快地往另一条路上狂奔,边跑边向火凤喊道:“随我来!” 
火凤不明所以,却也跟了上去。 
太阳刚刚落下,城内的气氛倏然就紧张起来,店铺门面无一例外齐刷刷地关上,大街上象被扫荡过般干干净净,卖菜的连个白菜叶儿都没留下。火凤跑了几条街都没见着人影,寂静的夜空下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亮。 
一阵突兀的风扫破了死寂,这该是何等安静,连风的经过都从容不得。一家铁匠铺的招牌开始在风中摇摆不定,快要掉下来,吊钩却不肯放手,固执地咬合着,摩擦的声音听了让人心底发颤。 
那阵风只是路过,片刻便无踪。 
空气中开始传来一种微热的气息,越来越沸腾,火凤又听到呼呼的风声,极其规律,一来一去,是人为的风声。 
火凤从脚底开始发麻,他瞥到铁匠铺的门缝中渗出一点点光,走上前去敲门,没想到他的手还没碰到门板,那脆弱的门板便脱落下来,险些砸着他。 
奇怪的是这阵极大的响动,却没有惊动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各司其职,专注着自己手下的活计。 
有人在推拉风箱,有人忙着添柴,有人在煮开水,还有人给所有的人擦汗。 
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赤着膀子,钢劲的肌肉盘虬着,在火光映耀下那汗水淋漓格外照眼。 
这男人手里握着一根长铁,在火炉上将之烤得通红,他看到火凤进来的时候对身边擦汗的人说:“阿宝,你的朋友来了。” 
阿宝必须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那男人的额头,她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方巾,朝火凤走来,搬起他身后塌掉的门板,重新将之嵌进门框里。 
“进来坐吧。” 
火凤点点头,随阿宝走到屋内一个圆桌前,阿宝倒了杯热茶,递给火凤,后者被屋内沉闷的气氛弄得有点郁闷,忍不住开口问:“你们在做什么?” 
“铸剑。”阿宝回答。 
火凤哦了声,旁边煮开水的招妹却转过身来,一脸迷惑,口中喃喃不停:“铸剑!铸剑!铸什么剑?铸什么剑?铸来何用?铸来何用……” 
阿宝上前去拍拍大哥的肩膀,回答道:“铸剑!铸剑!游龙宝剑!游龙宝剑!往事如烟!血海深仇!” 
火凤被他们兄妹俩一唱一和弄得迷糊,低头去喝水,又被烫到舌头,惨叫连连,却被阿宝上前来一把捂住嘴巴。阿宝极之凝重地告诉他:“今天是铸剑的最后时刻,申叔叔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火凤瞪大了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应着。 
阿宝放下手来,向铸剑的那男人望了一眼,恨恨地说:“最后一天了,偏偏今晚是月圆之夜!” 
火凤道:“我来的路上,没有见到月亮啊!” 
“那就更糟糕!”阿宝说着愤然地按了下桌子,“他连月亮都吃掉了!” 
火凤扑哧地笑出来,问道:“你们惧怕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天狗吧?” 
阿宝瞪他一眼。 
 
阿宝走回申叔叔身边,继续她的工作,那男人仿佛永不知疲倦,他手举一把重锤反复地敲打着那通体赤红的长铁,看得火凤眼都疼了,他却从未歇息过。 
阿宝望向他的目光心疼不已,“申叔叔,休息一下吧。” 
男人摇摇头,回道:“子喻之期将至!子喻之期将至!” 
火凤发现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喜欢将一句话颠来倒去的说,还要加重语气,生怕人听不明白似的--事实上他的确听不明白。 
这小屋里又热又闷,火凤越坐越觉躁动,起身想活动一下,走到哪儿都碍着人家的事,不得已他看侧面有一个小门,就走了进去。 
这小门出去,就是铁匠铺的后院,这也就只能是个铁匠铺的后院了,满院子堆的都是生锈的铁器,在杂草丛生间随意摆放着。 
阿宝说月亮被那个“他”吃掉了,可火凤抬头一望,月亮就象个大银盘般好端端挂在天上,连个角都没缺没掉。 
觉子胤教自己念书的时候,曾经让火凤背诵上一首以月亮为主题的诗文,火凤正是满脑浆糊,随口道:“月亮象个饼,饼也象月亮,然,饼可食,而月不可食焉。” 
觉子胤却没生气,反而道:“月有阴晴圆缺,不会天天都象个饼那么圆的。” 
火凤呵呵笑道:“不对不对,月亮什么时候都是圆的,只是你的眼睛,有时候只看到这一面,有时候却看到那一面!” 
觉子胤的眼睛变得异常深沉,深不见底,火凤最怕见到这时候的他,平日里无论是讥诮的觉子胤,狡猾的觉子胤,叵测的觉子胤,都不及这时的觉子胤那么令火凤不安。 
他的眼睛仿佛要告诉火凤什么,却也在极力向火凤隐瞒着什么。 
火凤赶紧低头背诗。 
他背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三章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而如今他们相隔的,究竟是咫尺,还是天涯? 
火凤预想中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他只觉胸口一阵悸动,熟悉的疼痛又向他袭来,不得不蹲下身子把自己绻成一团,胸口裹紧,就好象能把疼痛的范围减小似的。 
随着火凤的精力一点点被痛苦耗尽,那满若银盘的月亮也渐渐黯淡下去,天空被一种异乎寻常的黑暗布满。 
火凤趴在地上,胸口越发沉闷,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喘息着尽量往前爬,想到有光亮的地方去,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光影交叠令他辩不清虚实。 
左手摸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火凤顺着爬了进去,顿时被一片氤氲的湿气包围住,他胸口一下子舒爽不少,火凤用手支撑在地上,勉强站立起来,四周漆黑,他伸手出去摸索着往前走,却不妨脚底一空,栽倒下去。 
刺骨的冰冷。 
火凤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池子里面,那池中的水简直可以把他冻僵,幸好火凤水性好,扑腾几下又浮出水面,四肢很快被冰水麻痹,火凤赶紧游动起来想摆脱这要命的寒冷。 
火凤掉进来不过片刻的功夫,距离池边不会太远,奇怪的是这会儿不管他怎么奋力地挥动四肢游动,却总也摸不到岸边,不得已火凤只得转动个方向再游,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到不了岸边。 
火凤心下慌张起来,这池子究竟有多大? 
 
白玉致见到觉子胤时,眼睛里有一闪即逝的惊喜,后者发现了,却视而不见。 
十几日的颠簸劳顿,令觉子胤也露出疲态,可他一刻不肯耽搁,就来到白玉致的宅院。 
白玉致的“恒日山庄”座落在白云山顶端,凌霄奇险,渺无人迹,笔直的峭壁直通天际,饶是觉子胤有绝顶的轻功,也险些要跌个粉身碎骨。 
以白玉致的性格,本不该活得与世隔绝,若不是他白家三年前与新罗王朝决裂,被视作叛党逆贼四处受敌,他这春日年华,怎肯与孤灯苦雨相伴? 
白家一度富可敌国,这恒日山庄建得富贵高雅,象飘在白云山的云雾缭绕中般,虚虚实实,不落凡尘。 
白玉致一身淡雅的装束,有如云中仙子,可他的落寞却爬上眉梢,百无聊赖地拔弄棋盘上的棋子,与虚无的对手对弈。 
觉子胤站在一旁,静默不动地看着,不忍去打扰,那就象一副画,画上的山山水水都是真实的,他若是伸手去碰,便会天摇地动。 
觉子胤的右手触到腰间的宝剑。 
清寒宝剑,举世无双,他的主人,也必定孤独一生,只有它清冷寒厉的剑光陪伴。 
这把剑本不是觉子胤的,剑身的清冷光芒每每令他心寒,可挥剑的人,将那清冷的光芒舞弄得分外妖娆,让人眼睁睁看那剑尖劈头而下都不舍得躲避。 
 
“我一直在等你。”白玉致说。 
“它在哪里?”觉子胤问。 
白玉致从石凳上起身,顽皮地伸了个懒腰,说:“天色晚了,我明日再带你去吧。” 
觉子胤抽出清寒宝剑,剑尖直指白玉致的咽喉,“你以为逃得过几次?” 
白玉致望向他阴云密布的脸,那俊朗的眉目已经爬满疲倦,专属于他的苍桑又浮现出来,与上次见面时那精神焕发的觉子胤大是不同。 
白玉致轻叹口气,道:“本想与你叙叙旧,又何需如此心急?” 
觉子胤将剑梢一抖,喝道:“该心急的不是我。” 
 
本以为恒日山庄已是绝顶,谁想白云山果然云深不知处,一条长长的链索从恒日山庄直插向云雾中。白玉致飞身踩在上面,他白家的轻功“云中仙”施展起来,飘逸灵动,真如在云中飞逝一般,转眼隐没。 
觉子胤紧随而至,当踏在链索上时,脚下步步皆空,难以把持,他不得不运起浑身真气将身体提起,才能维持平衡。 
链索终结处,是一片冰天雪地,空气在这里象被凝固住般,没有一丝流动。觉子胤的脚刚刚踏在雪地上,就听到白玉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在这里。” 
觉子胤一转身,白玉致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他一身白衣,站在这冰天雪地间,精致的眉眼越发清晰,象个冰雕的娃娃般。 
白玉致用手一指,那冰雪的裂缝间,优柔、奇异、缓缓地伸展出一朵素雅的小花来,淡淡的浅橙色,却是格外的治艳。 
“这就是九尾菊。” 
觉子胤俯下身,观察那娇嫩的花蕊,它的腰肢那么纤细,它的花瓣那么脆弱,可这小东西,生命力却出奇顽强,在这千山鸟飞绝的冰峰绝顶,只有它傲然地绽放。 
“就是它能够救玄冰的命。”白玉致道。 
“也会要了他的命。”觉子胤回道,那九尾菊的花瓣,只剩八片。 
“可你来了不是吗?”这里的寒冷把白玉致脸上的表情都冻僵了,他笑得很冷。 
觉子胤伸手想去抚弄九尾菊的花瓣,被白玉致喝止,他的声调沉沉的:“你知道九尾菊最能代表什么?” 
“生……或者死。” 
白玉致摇摇头,叹息道:“不……九尾菊……实际是生命的一种。它就象人心,看似脆弱,实则坚强骄傲,它若即若离,你永远都不敢碰触,如果你试图把玩,它就会在你手中玉石俱焚。” 
觉子胤沉默不语。 
“你还要救他吗?”白玉致问道。 
“你再问我一百次,答案仍是一样的。” 
白玉致叹息着摇头,说:“这株九尾菊的花瓣已经饱满,你要等它掉下来时接住,在此之前绝不可强摘!” 
“那需要多久?” 
白玉致眼睛里闪过顽皮的神色:“不知道……一天,一个月,一年……都有可能,你只能等。” 
觉子胤默然,盘膝席地而坐。 
“其实你应该希望它永远不要掉落下来。” 
“为什么?” 
“食用过九尾菊瓣的人,生命便受这花瓣的支配,每片花瓣的凋落,就说明那人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直到最后一片花瓣……那人怕是已经奄奄一息,在一个昼夜之内若是不得解救,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觉子胤望向白玉致的目光,越来越阴狠,简直要将他撕成裂片。 
“我可没有强迫你来。”白玉致淡然以对,“你大可现在就回去,陪他渡过最后的时光。不过……” 
白玉致说着,便朝九尾菊望去,此时有一片花瓣,轻轻的、柔柔的飘落下来。 
觉子胤连忙伸出手掌去捧住,那花瓣落在他掌间,居然只是那么小小一片,却承载着他全部的希望。 
白玉致咯咯笑起来:“你可要小心,不要弄掉了,它会冻死的。” 
 
火凤被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吵醒,四肢疲惫得抬不起来,他睁开眼睛,发现面前都是人。 
被阿宝称作“申叔叔”的男人紧张万分地望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火凤想摇摇头,脖子却动弹不得,他张张嘴,喉咙却刺痛无比。 
阿宝已经怒气冲冲地上前来,掐着他的脖子,大骂道:“你这混蛋!居然敢在我们的池子里洗澡!” 
申叔叔连忙阻止住阿宝,说:“我想他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不小心?”阿宝气极,“他一个不小心,把我们几年的心血都毁了!” 
申叔叔笑笑,道:“没那么严重的,这池水……想必还能用。” 
“被他这一身污秽沾染过,能用才怪!” 
火凤一想起那池水的冰凉入骨,就忍不住打寒战,更可怕的是,他落入池中以后,就象被怪物吞进口中一样,无论怎么挣脱,还是逃不出来,他努力地游动直至最后疲累至极昏迷不醒,就这么沉了下去。 
申叔叔见火凤冷得发抖,忙叫人拿张毯子给他披上,然后让招妹去把热水端来。 
阿宝喝道:“申叔叔你还对他那么好!这个倒霉鬼,我就不该把他带回来!” 
“那你为什么要带他回来呢?”申叔叔反问。 
“我……我是看他……” 
申叔叔笑着说:“那是因为你善良呀,阿宝。别说那么多,时辰到了。” 
阿宝听到这句话,神情才变得平静下来,临走时白火凤一眼,后者心虚地低下头去。 
申叔叔摸摸火凤的头,宠溺地笑道:“傻孩子,别想那么多了!起来吃早点吧!” 
这个男人线条刚毅,笑起来却很温柔。 
 
火凤披着厚重的毛毯,拖拉着一地的水迹走到铁匠铺的火炉前烤火,他嘴巴里叨着半个馒头,这里的饭菜朴素,味道却很可口。 
游龙宝剑的锻造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满屋子的人都陷入紧张又亢奋的状态,火凤的精神头也被挑起来。他甩下身上的毯子,也挤到火炉边,看那旺盛的火苗烘烤那通体赤红的宝剑,看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小火焰。 
“候!”申叔叔大喝一声,取出炉中宝剑,大步流星地朝那一池水的房间走去,一群孩子跟上去,火凤也凑在后面探头探脑。 
申叔叔神圣庄重地将那剑身端详一遍,大力地一甩手,将宝剑反身过来直直插入池中! 
宝剑刚刚入水,便冒起一阵白烟,哧哧声震得人头皮发涨,申叔叔跟阿宝众人后退数步,扑通通全都跪倒,五体伏地。 
火凤被这阵仗弄胡涂了,本想学他们一样跪下来,可他是皇帝,从来只有人家跪他的份,再者他对那池中宝剑十分好奇,如果不探起身子,怎么能看到这奇景! 
那游龙剑入水后即刻沈入池底,火凤瞪大眼睛瞧着,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任何动静,他有些不耐烦,可看申叔阿宝他们都还跪着一动不动,他只得撇撇嘴,继续等着。 
池底渐渐泛起紫色的光,那光从微到亮,扩大到整个池底,火凤眼睛还未及眨一下,池底便钻出一条通体银白的鲛龙,浑身闪耀着刺眼的光芒,钻出水面后在空中翻滚游动,真如游龙出海般声势浩大! 
申叔叔喝一声:“收!”那银龙在空中即刻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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