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阿忠落寞离去的背影的那一瞬间,杜云飞所有的愧疚与对阿忠的不舍全都涌上了心头,差一点忍不住要叫住阿忠。
如果阿忠只是一个平常人,如果阿忠可以结婚的话,一定会是一位温柔体贴的好丈夫吧。
“杜哥,你的油碟里需要加耗油吗?”林霖手中拎了好几口袋菜一边走一边问走在身边的杜云飞。
“还是加一点好了。”杜云飞走在林霖身旁,手中同样也大包小包地拎了不少肉与菜。
“那我们还得去一趟超市,不光是耗油,香油也再买一瓶好了,怕到时候万一不够用。”
大概因为走了不少路的关系,林霖原本白嫩的脸蛋现在红扑扑的,看上去就比实际年龄更小了。
今天林霖没有课,早就说好要好生做一顿火锅来吃,因为要早点做准备,所以买食材的事自然就落在了杜云飞与林霖的身上。
这一阵难得出门的杜云飞,连走起路来脚下似乎都有一点虚虚渺渺的。自g3e由x6自f3r在
到了超市,因为他们手中拎的东西太多,不好拿进去,所以杜云飞便站在超市门前守着东西等林霖进去拿所需要的物品。
等了好一会儿林霖还是没有出来,杜云飞等得有点不耐烦,便摸出一支烟来,刚支在嘴边掏出火机要点,一抬头却看见了大街上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扔掉烟杜云飞想也没想地就冲了出去,当然也顾不上他与林霖买的菜还搁在超市门口的地上。
杜云飞飞快地往跑,既使听到后面传来的林霖焦急的呼叫时也丝毫没有停顿一下。
很快那个背影穿过马路到了街的对面,杜云飞自然也跟了过去。渐渐地距离越来越近,就在杜云飞辛喜万分地大声喊出“韩毅!”时,那个背影却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杜云飞一下子傻了似地呆站在原地,相似的背影,相同的衣服,甚至一样是乱糟糟的头发,但那个人却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韩毅,不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让他牵肠挂肚,让他为之肝肠寸断的韩毅。
所以杜云飞才会傻傻地不动,既使是一辆红艳艳的跑车朝他开过来的时候还是一动不动。
随之而来的冲击力并没有杜云飞想象中的强大,不过全身上下还是痛得要命,他甚至清晰的听到了近在咫尺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不过最令杜云飞十分惊奇的是原来人死之前竟然会闻到一股呛人的香水味道。
痛苦好似是从身体的最深处一下子便窜到了整个身体,大概是受了内伤吧?杜云飞在心中默念。
四周很快就吵吵嚷嚷地围上来一大堆人,杜云飞睁开眼睛看到刚刚被他追着跑的那个人也在其中,而那一张胡子巴渣丑得不能再丑的脸上还对自己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看到这里,杜云飞顿时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获风担忧的脸,不过奇怪的是许久不见的阿吉竟然也站在一旁。
“真是太好了,你没有受伤,接到医院通知说你们发生车祸的时候我可是被吓得半死!”看到杜云飞醒来,获风露出欣喜的神情,抓住他的一只手紧紧握住。
“杜大哥几个月前一声不响地就失踪了,现在又因为车祸被送来,大家都担心得要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没事就好。”阿吉也笑着靠近病床边。
“是啊,不过还是多亏了林霖,如若不是他在紧要关头推开你的话……”获风感慨地道。
杜云飞转头望了望四周熟悉的病房,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送到了曾经任职的医院。
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竟然没有死?稍稍动了动手脚似乎也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对于这样的幸运他此刻竟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高兴,内心深处反而涌起了一阵失望。自g3e由fuo自f3r在
他是怎么了?他应该要感谢自己大难不死才对的,可是要是继续这样活下去的话,实在是太累,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任意地和初相识的男人上床,谈着逢场作戏的恋爱,杜云飞突然对自己目前的生活感到了说不出的厌倦。
“你刚才说是林霖推开了我,那么,林霖人呢?”杜云飞用有一些沙哑的声音询问获风。
“林霖……”获风回避着杜云飞的目光。
“你的朋友目前正在手术室里,因为是和你一起被送来的,所以院长这次可是亲自主刀,应该不会有问题的!”阿吉的眼神中其实是透着疑惑的,不过还是用了很肯定的语气说不会有问题。
杜云飞明白阿吉只是不想让他担忧。院长的确是外科方面的专家,这一点他也很清楚,但是除了大手术而外已不会再进手术室的院长既然会亲自主刀也说明林霖的情况并不乐观。
杜云飞跳也似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就冲出了门外。
手术室的位置杜云飞原本以为他已经忘了,没想到还记得很清楚,一路上碰到不少医院的同事诧异地和他打招呼,他也全不理睬。
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手术室前,杜云飞一眼看到手术室外的长椅上阿忠正抱着脑袋坐在那里。
一看到杜云飞,阿忠就用带着哭腔地声音问他:“怎么办?怎么办?林霖他会不会有事?”
“林霖不会有事的。”杜云飞安慰着阿忠同时也是安慰着自己,如果因为他的关系而让林霖出事,他想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手术已经开始,不能进去只能待在外面。以前总是在手术室中忙碌着的杜云飞,还是头一回体会到等在手术室外面的人的心情,无助不安却又别无他法,除了祈祷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获风与阿吉也追着赶过来,但也只能同样地坐在长椅上等待。
获风跑出去买的盒饭他们四个人谁也没有吃一口,放在椅子上早已经完全冷掉。
阿忠是因为担心好友而吃不下,杜云飞是因为愧疚而吃不下,获风则是因为杜云飞不吃所以也跟着不吃,但连阿吉也陪着他们饿肚子实在说不过去。杜云飞好几次劝阿吉先回去,但阿吉说至少也等到手术结束看到他的朋友平安无事地出来才会安心,从以前杜云飞便清楚阿吉的固执,所以后来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不知道究竟等了有多久,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熄掉。
一张手术床哗啦哗啦地被推了出来,林霖惨白着脸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张手术床上,细瘦的手腕上还连着血浆袋。
还好不是被蒙住脸抬出来,杜云飞稍稍松了口气,但一看见林霖原本小巧纤细的身体此刻却除了那张巴掌大的脸而外,其余的地方几乎全部裹着厚厚的绷带,杜云飞还是心中一窒,难过得几乎落下泪来。
手术算是成功了,但林霖的情况原本就十分严重,肋骨多处折断,右腿小腿骨更是粉碎性骨折,就连头骨也有一些裂口。
“能保住命就算万幸了,这还要看他能不能渡过危险期。”面露疲倦的院长一脸严肃地对杜云飞说道。
杜云飞自己也是医生,当然很清楚院长对于林霖伤势的处理已经是相当的正确而迅速,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真正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他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林霖很快就送进了被玻璃隔离的观察室。
虽然阿吉之前曾经给韩毅打过电话,但那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所以韩毅还是来了医院接阿吉回去。
韩毅还是那付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老样子,看到韩毅与阿吉亲密的样子,说杜云飞不心痛是骗人的。但杜云飞无论如何也不想让韩毅看到自己软弱的模样,所以还是强打起了精神替韩毅介绍获风与阿忠,还笑着说他们还有躺在观察室中的那位都是他这几个月才认识的新朋友。
韩毅也笑着问候了获风与阿忠,但在离开之前趁着阿吉去换衣服,韩毅将杜云飞拉到了一边。
“嗨,我说,你这几月闹失踪,该不会是因为我拒绝了你的关系吧?”韩毅用着像是开玩笑一般的口气问道。
“你说什么啊,那件事我早就忘记了,你也忘了吧。”杜云飞也用玩笑的语气回答。
“已经忘了啊,那就好。”韩毅沉默了片刻后又再开口,“我与阿吉在一起很幸福,我也祝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韩毅用少见的认真语气对杜云飞说了这句话后,刚好阿吉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看着韩毅与阿吉相拥离去的背影,杜云飞的鼻子酸酸的,因为这一次,他是真正明白,无论如何韩毅都是不会属于自己的。
利用关系,杜云飞向医院借用了一间空病房,因为考虑到阿忠也在的关系,他特意借了一间有三张床的房间。
在上床睡觉前吃了一些获风又去买回来的糕点,并且劝阿忠也吃了一点,这才躺在床上叫获风关了灯。
阿忠从以前就是不论有天大的事只要躺在床上就能很快入睡的个性,所以既使是不安地呼唤着林霖的名字,还是睡着了。而获风则是因为反正杜云飞并没有受伤,所以对林霖的事虽然感到难过,但还没到不能入睡的程度,所以没用多久便也进入了梦乡。
反而剩下为了要避免和那两个人相处而第一个躺到床上的杜云飞,一想起还呆在观察室里的林霖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杜云飞起床看了看熟睡中的两个人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走廊上通宵都亮着灯,不用担心看不见,他熟门熟路地偷偷摸到了观察室的外面,透过玻璃注视着躺在里面的林霖。
林霖的心思杜云飞不是不清楚,他绝对不愿意林霖为了他去受这种苦,如果事情可以重来,他倒宁愿躺在里面的是自己而不是林霖。
一想到那个看上去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般的林霖就算是渡过了危险期,也不见得能像从前那样快快活活地围绕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杜云飞的胸口便痛得不能自已。
过了三天,林霖总算不辜负他们期望地醒了过来。
当杜云飞对着来查视林霖病况的院长表示想要接手林霖的治疗时,院长高兴地说你终于想要回来了啊,而获风与阿忠则是一脸诧异地说想不到你竟会是医生。
林霖的情形虽然不容乐观,但庆幸的是林霖并未因头部的伤势而影响神志,至少在看到杜云飞时可以清楚地叫出他的名字,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昏昏沉沉的。
为了照顾林霖,杜云飞几乎是在医院住了下来,虽然也还有其他的病人,但绝大多数的时间还是泡在了林霖的病房。
林霖伤口愈合得非常好,两天后便从观察室转到了加护病房,半个月后又从加护病房转入了普通病房。
杜云飞替林霖申请了一间条件最好的单人房,申请的时候阿忠极力阻止。
因为肇事司机在当时便逃逸了,所以光是手术费与观察室、加护病房的费用就已经是一比不小的数目,如果再加上单人病房的费用确实不是阿忠与林霖的家里凑得出来的数目。更何况到现在阿忠都还不敢把林霖的事告诉家里知道,就连手术时的签字都是阿忠签的,也是那时杜云飞才知道原来林霖是阿忠家里收养的小孩,与阿忠还有表兄弟的关系。
获风表示可以支付林霖的费用,但却被杜云飞拒绝了,因为他心中隐隐觉得,如果一旦欠了获风人情,那么以后就会没有办法离开了。
杜云飞回国在医院工作的时间并不长,虽然薪水不错但因自己平时花钱没什么节制所以储蓄也不是很多。竟管不愿意,杜云飞还是拜托了在国外的父母,而他的父母在接到他的电话后竟然连问都没有问一下他要用钱作什么,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在国内缺钱花便一下子寄回他所要求数目的三倍回来。
阿忠替林霖办了暂时休学的手续,而且也终于将林霖的事情告诉了家里。然后隔了两日病房中便多出了一对连夜坐火车赶来的中年夫妇。
那是一对看上去十分和善的农村夫妇,他们听说所有的费用都是由杜云飞帮忙支付的时候连连对他道谢,还说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他,根本不知道林霖就是因为他才会躺在医院中。
后来那对老夫妇便拉着杜云飞对他讲诉林霖的身世。
原来林霖是老妇人妹妹的孩子,老妇人的妹妹年青时进城打工,后来回去没多久便生了林霖,也不说林霖的父亲是谁,将还是婴孩的林霖扔给姐姐姐夫后便又进了城,从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因为阿忠几乎是一下课便往医院跑,有时候连晚上也会留下来守夜,所以获风每次来探望林霖时几乎都会碰上阿忠。
顾忌到阿忠的感受,在医院中杜云飞尽可能避免与获风所有的亲密动作。而且就算晚上回到获风那儿,杜云飞也因为被病人与林霖的事情耗费了太多心神而提不起兴致接受获风的求欢。
刚开始时因为林霖的伤势严重,获风还对此表示理解,可是随着林霖的情形一天一天好转起来,对于杜云飞一再的拒绝获风也终于不耐烦了起来。
虽然没有直接和杜云飞争执,可是获风又开始会在夜间出去。最初只是单纯的打工,后来有时也会彻夜不归,再到后来几乎每次杜云飞半夜回去的时候都看不到获风的影子。
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啊,杜云飞只是在心中烦恼了一下又得去找住的地方,就没有再多想地仍旧每天忙着林霖的事。
终于到了林霖拆线的时候,杜云飞一层一层地揭开林霖全身包裹着的绷带,手指竟然会从未曾有过的颤抖了起来。
又不是第一次面对林霖的伤口,每天为林霖检查伤口愈合状况的时候不是都会看吗?自己到底是在紧张个什么劲?杜云飞在心中暗骂。
“啊,啊,拆了线之后会留下疤痕吗?要是浑身都是疤的话那岂不是丑得要死?”从受伤之后就连一句埋怨的话也没有说过的林霖,看到杜云飞的样子也不禁紧张得抱怨了起来。
听到林霖的话时杜云飞才想起林霖平时就最爱漂亮了,可是以后却要带着一身的伤疤,由其是从头顶一直延伸到额头上那一道细长的十分明显的伤痕。
“等你伤好之后再去整容好了,我会替你找最好的整容医生,如果你觉得国内的不好,我也可以带你去国外医治。”
林霖瞪大眼睛看了杜云飞好半晌后低下了头,“杜哥你不用这样哪,当时我只是下意思的要推开你而已,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受伤,更没有想让杜哥对我的伤负责的意思,而且也不想杜哥因为这件事觉得内疚。”
杜云飞伸出手摸了摸林霖的后脑袋,林霖的头发在手术时全都被剃掉了,所以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