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匪缓缓转过身，幽幽地看着白鸦，道：“最近觉得很空虚，很寂寞，很冷。”
“……”白鸦嘴角微微抽动，他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觉得这家伙深沉沧桑了，“烟抽光了？”
“………………嗯。”
白鸦叹气，从包里摸出某物，剥掉包装塞进他嘴里。
“解解馋。”白鸦正色道，然后拎起水桶继续擦地去了。
烟匪叼着棒棒糖站在十三楼的窗边，神情幽怨。
“居然是榴莲味的，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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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圆满了
天黑了，白鸦倒掉水桶里的水，绞干抹布洗完手擦干，默默走出了洗手间。
依旧是梦游塔十三层，梦神殿下坐在靠窗的躺椅上，身后是从不说话的六翼堕天使。
月光从窗外探入，一地清冷如同冰霜。
“晚上好。”梦神殿下忽然睁开眼，微笑着看着倚在门边的白鸦。
“额，晚上好。”白鸦回道。
“在梦游塔待了这些天，感觉如何？”
“我可以说实话么？”白鸦瘪瘪嘴问道。
“当然。”梦神微微笑着，轻轻点头道。
“闷。”白鸦照实说。
梦神了然地点头道：“是啊，困在这座塔里，却是闷了点，可你完成了任务还能离开，这里的NPC却要一辈子守在这里，直到这个世界被终结。”
“……”
漆黑的梦游塔十三层，只有从窗外透入的月光，在地上画出一整块月光倒影。
黑夜里的梦神，才像是她应该有的样子。
淡漠，孤寂，落寞。
“有时候我也会想，大神赋予我们智慧究竟是不是件好事，有了喜怒哀乐，学会了思考，却因此懂得了生命的残酷。就像是你们人类，窃取禁果使你们有了智慧，却因此永远离开了无忧无虑的伊甸园。这，究竟是不是件好事呢。”
“额，殿下，您关于人类的历史学得不错。”白鸦囧道，虽然和个美人聊聊人间俗世是件美事，但是一想到那只是一串数据……和一串数据讨论人生啊世界啊是不是诡异了点。
梦神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而且你们不是还有蔷薇城么，那里和人类的世界很相像。”
“神创造蔷薇城的意义，就在于想让我们像人类一样活着。他也明白我们终究不是人类，可是他还是希望尽他所能的，让我们拥有人世间的幸福。”
白鸦想起蔷薇那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样子，实在很难想象这家伙是个如此有思想有深度的人，也许……他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罢了。
“……算了，终究是不同的，你们无法了解我们，我们也不可能成为你们。”梦神殿下轻声说，蒙着眼纱的脸朝向了月夜星空，“再留下你们也没什么意义了，拿去吧。”
月光下，一道折射着月光的银丝缓缓飘向白鸦。
白鸦小心接在手里，是一根细长的头发。
【梦神殿下的长发：乌黑油亮，保养得当不分叉，上面依稀传来伊卡璐的香味】
顿时白鸦热泪盈眶地圆满了。
“谢谢谢谢，终于到手了。”
“抱歉之前骗了你。”梦神殿下歉然道。
“你是指你不会掉头发？不会掉好啊，没有脱发困扰。”白鸦摆摆手道，“其实我也猜到了，你只是少个人帮你打扫卫生是吧，其实你直说就好，我不介意干几天来换你一根头发的，真的，我这个人最勤劳了，不像那个成天只知道抽烟喝酒泡MM的烟匪……”
“咳，等烟匪来了我就送你们回去，想回哪里？”梦神殿下干咳了一声打断了白鸦过度兴奋的喋喋不休。
“海音城吧。”
“好，明天吧，我要回蔷薇城了。”梦神殿下笑了笑，缓缓起身准备回蔷薇城。
“你也是八小时工作制么？”白鸦好奇问道。
“不，刷新时间到了我就会来这里，不过梦游塔暂时不会有玩家来，所以这段时间很自由。只要有人进入梦游塔的范围内我就会知道，随时可以从蔷薇城过来。”
“能这么自由真好。”白鸦羡慕道。
梦神殿下微微笑了笑：“真正自由的人是你们。”
说完就化为一道白光，连同一直充当雕塑的六翼堕天使一起消失了。
白鸦怔怔地看着空空的躺椅，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梦神是个有故事的人，身为被蔷薇创造出来的创世神之一系统赋予了她一段记忆，即便是捏造，对她而言却是真正存在过的。而对于他们玩家而言，她不过是一个NPC而已，就算有AI，那也只是程序。他们终究不是人类。
算了，拿到头发就好。
白鸦幸福地凝视着拈在两指间的细长发丝，嘿嘿怪笑了两声。
是时候时来运转了吧。白鸦得瑟地想。
倒霉总是有个尽头的嘛，回去洗个头，好好洗掉这阵子的霉运。
人品嘛，攒着攒着总是能坚挺起来的。
——————我是功德圆满可喜可贺摸白鸦头的分界线——————
下了线已经是零点以后了。
白鸦把游戏头盔丢到一边，摸了摸饿到扁平的肚子犹豫着是该起来弄点东西吃呢还是饿着肚子睡到天亮。
最后饥饿打败周公赢得夜宵。
扒冰箱只有速冻食品，白鸦无奈地蒸速冻包子，顺便热一杯牛奶，想了想，又多热了一份。
煤气灶上幽蓝的火焰舔舐着牛奶锅底，蒸干锅外的水珠，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他没开灯，漆黑的厨房里就只有煤气灶火焰带来的光亮。
啪的一声，灯开了，白刃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白鸦。
“小白，我有煮了你的份。”白鸦朝灶上的牛奶努努嘴。
“嗯。”
扑哧一声，牛奶煮太久又烧开了，白鸦大囧，扑上去抢救牛奶，关了煤气灶。
“牛奶不要煮开。”白刃说。
“总是一不小心就忘记了……”白鸦挠头，倒了一杯给白刃。
热牛奶配上热乎乎的奶黄包，那个味道，美。
白鸦呼哧呼哧啃着新鲜出炉奶黄包甚为欢快，白刃默默吃包子但是速度绝不慢，于是两人再度陷入了最后一个包子的争夺中。
白刃的爪子先行按在了包子上，然后白鸦的爪子后发制人按住了白刃的爪子。
四目相对，天雷勾地火。
白鸦：包子是我的。
白刃：……
白鸦咬牙切齿地提出了他们从小到大解决此类纷争的不二办法：“猜拳。”
白刃默默点头。
白鸦：拳头。
白刃：布。
于是白刃打败白鸦赢得奶黄包。
白鸦蹲墙角画圈圈：T T
大概是白鸦瞪着奶黄包的眼神太凶恶，白刃淡定道：“张嘴。”
“啊？”
半个奶黄包塞进了白鸦嘴里，待白鸦努力嚼碎了咽下去再想赞美一下白刃兄友弟恭的好品质的时候，白刃已经喝光牛奶回房间了。
留给白鸦一个正在吮手指的背影。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吮手指。”白鸦对着小白的背影喋喋不休。
回应他的是砰地一声的关门声。
白鸦摇头，小白真是越来越不可爱的，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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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回归
“那鲁加大哥你要加油啊，美丽的姑娘在等着你。”白鸦握着那鲁加妖魔的爪子“深情”道。
“兄弟我一定不辱使命死缠烂打！”那鲁加妖魔握拳。
“虽然梦游塔迟迟没有玩家来供你们消遣，但是你们也要抱着积极向上的态度争取不断自我教育自我感化然后不断进步。”
“嗯嗯。”
“切记切记：没有玩家可以消遣也要自我消遣，没有玩家可以调戏也要相互调戏，不骄不躁不争不闹，红线互牵配对自主，共创美好生活！”
“一定一定！”
“你们有完没完？！”无烟不欢星人叼着棒棒糖不耐道，这次是水蜜桃味的了，但是就算是初恋般的水蜜桃味也无法纾解一个烟民对于尼古丁的强烈渴望。
“OK，OK，走啦。”白鸦冲那鲁加妖魔挥挥手，去十三楼找梦神殿下了。
十三楼上，梦神殿下正在等他们。
“终于解脱了。”白鸦满足地叹气道。
“……”烟匪狠狠嚼着棒棒糖，糖咯蹦咯蹦的碎裂声像是骨头的咀嚼声。
“按照系统设定我还是得对第一个来到梦游塔的玩家说一句：深渊的深渊里，恶魔已经开始苏醒，笼罩奥丁帝国的阴影即将从东方再次袭来，人族的勇士，希望你能继承德科拉夏的荣耀，为光明而战。”
“这是什么？”白鸦问道。
“系统给的台词。”梦神殿下笑着说。
“听起来很囧很狗血，最可恨的是还很神棍，最近我真的很讨厌柚子那个神棍。”白鸦囧然道。
“我也这么觉得。”梦神殿下无奈道。
“所以你就当没说，我就当没听见吧。”白鸦提议道。
“刚才风声好大，抱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梦神殿下淡定微笑道。
“你赢了。”白鸦默默扭头道。
“要去海音城么？”梦神殿下问两人道。
“嗯。”
——————我是“荣”归故里的分界线——————
白光一闪，两人已经站在了海音城复活点上，囧，为什么不是送到海音城传送阵？
“来了，兄弟们堵上！”
白鸦和烟匪囧囧有神地看着复活点外一众玩家，足有几十个，这是在轮白谁么？
“靠，一牧师一弓手，不是那家伙。”领头的那人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我们可以走了？”白鸦微微抽了下眼角，千万别误伤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牧师啊，旁边那个烟匪随便你们爆。
“走吧走吧！”领头的那人不耐道。
“这是哪个帮的，这么横？”离开了复活点白鸦拉住烟匪的胳膊问。
“铁门公会的。”烟匪嚼光了糖开始嚼棒棒糖的杆子，越嚼越用力，最后给了白鸦一脚，“还不快去把烟弄来！”
后面的围堵团忽然一阵喧哗：“什么，又让他跑了，靠！”
两人面面相觑，确认和他们无关后淡定离开。
“给我烟，给我烟，给我烟！”烟匪一路碎碎念。
白鸦盯着他，自动脑补烟匪长满胡渣一脸青紫地掐着他脖子使劲摇：“给我毒品给我毒品给我毒品！”然后他决定拯救这个烟鬼于肺癌之中。
“戒烟吧。”白鸦肃然道。
“开什么玩笑？！”烟匪怒道。
“戒烟吧。”白鸦重复道。
“想都别想！除非我死！”烟匪按住白鸦的肩怒道。
某姑娘路过嘴里念念有词：“‘分手吧。’小受说。‘开什么玩笑？’小攻怒道。‘分手吧。’小受重复道。‘想都别想，除非我死！’小攻按住小受的肩怒道。”
“……”白鸦。
“……”烟匪。
姑娘回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飘然远去。
烟匪嗖得抽回自己按在白鸦肩膀上的手，仿佛白鸦浑身长满了绿油油的青霉。
白鸦眼角抽搐，对着碧蓝碧蓝的天空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去牧师公会交任务。”白鸦一想起那根头发就恨不得早点拿去那个老神棍面前耀武扬威一把。
烟匪闷闷地嗯了一声，满脸萎靡地跟上了白鸦的脚步。
牧师公会里，那个老神棍果然还健在，白鸦忍不住浪费了一秒遗憾他居然还没蒙主召唤了。
白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揪住老神棍的胳膊问道：“你还认识我不？”
“你记性不好使？”老神棍露出了白鸦无比熟悉的慈祥笑容，“不要紧，最近我们的主打产品是主治青少年记忆力退化的‘脑黄金’，看在你是牧师的份上，给你八折。”
白鸦抽搐道：“我是问你还认不认识我不是我认不认识你！插播小广告也要有原则啊，哪能想插就插随便乱插你有没有节操啊，我看喜洋洋正欢你给我插播元邦肾宝妇炎洁，你残害祖国花朵你欺凌我审美你打碎我玻璃心啊，你素质呢素质？还不快买好麻绳出门左拐自挂东南枝去！”
牧师公会所有玩家NPC统统扭头视奸二人。
烟匪扭头后退，他真的不认识他。
“看毛啊看，没见过吐槽的？！”白鸦一声吼让所有面向他的脑袋都扭了回去。
“任务完成了？”老牧师继续圣父笑。
白鸦脸色发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无奈地摸出头发交任务。
老牧师笑眯眯地点点头，对白鸦这N天的擦地生涯表示了肯定和由衷的慰问。然后一阵白光后，白鸦二转了。
热泪盈眶。
“另外还有一个额外奖励。”老牧师慢悠悠的声音成功阻止了白鸦往外走的脚步。
白鸦一把拽过老牧师到了一个暗错错的角落小声问：“可以长出翅膀变鸟人充神棍么？”
老牧师：“不能。”
白鸦略略失望：“可以神器傍身美女成群大杀四方么？”
老牧师微笑：“不能。”
白鸦彻底绝望：“那可以化身春哥让人原地满血复活么？”
老牧师蛋腚微笑：“除了前一半需要阁下自己给自己来一刀，后半句基本可以实现。”
“啥？”白鸦呆滞了三秒。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鸦习得复活术】
白鸦呆呆地拉开技能版【复活术：传说中原地满血复活的NB技能，可对死去但还未前往复活点的玩家使用，消耗施法者MP全部，被复活者HP全满，十秒内无视一切攻击，冷却时间24小时】
“恭喜你化身春哥。”老牧师慈祥笑，拍了拍白鸦的肩膀。
白鸦木然。
身后传来了甜甜腻腻的声音：“春儿，春儿，春儿……”
白鸦斜眼瞪烟匪。
烟匪贱笑，继续春儿春儿地叫。
白鸦怒道：“叫春也就算了，你丫还叫个不停。”
烟匪立刻不吱声了。
白鸦一拍烟匪的肩：“以后哥罩你了！”
原地满血复活啊，他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