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胖虎都错愕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愣了好几秒。
但……怎么可能?
04
“你为什么那么白痴?”
在苗继斌 弃械投降以后,胖虎那伙人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直到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之后,小人的他们才勉强甘心离去。
只被意思意思踹了两脚的江未礼此刻不禁百感交集地蹲在苗继斌 身边,因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个“半死人”而叹息。
如果苗继斌 不管他的死活,现在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的人会不会是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江未礼禁止让脑袋去想那个恐怖画面。
话说回来,凭苗继斌 先前展露的身手,就算他被胖虎打伤,应该还是有能力抢救回他。
然而,这家伙却选择束手就擒,好确保他彻底安全。
这是为什么?
眼睁睁看着心高气傲、无论怎么被打都没哀叫出声的苗继斌 像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般,被人抓着的他心焦如焚却无计可施,只好试图思考苗继斌 因何为他如此牺牲。
偏偏,他就是想不透。
休息许久,直到有力气掀开眼皮,躺在地上的苗继斌 才试图撑起身体,抬眼望向蹲在自己身旁的人,以超缓慢的速度,一字一字地吐出嘲讽:“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说声谢谢。”
至少,绝不是在他舍命相救以后,送句白痴给他当回报。
苗继斌 轻浅抑郁的微弱气息,起伏中显得有些断断续续,自嘲的语调却没有遗落半分。虽然弄得如此狼狈,他依旧没有后悔做了蠢事。
重来一次,他也不会做其他选择。
“祸是你自己惹来的,我干嘛得说谢谢?”江未礼心虚地别开脸。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要是他不招惹那些混混,今天也别来招惹自己,岂会落到眼前凄凄惨惨的下场?所以这都是苗继斌 自己惹来的祸。有几分心虚,他还是不断在心底说服自己,别轻易动摇立场。
毕竟为免后患无穷,他还是得和苗继斌 划清界线才行。
“你是这么想的?”眸光一闪,苗继斌 不由得心痛,眼神有些慑人。
薄情的小子!他从来不曾为谁如此牺牲,结果这小子竟然完全不领情,摆明当他的心是驴肝肺,狠心践踏得一文不值。
“我、我说的是、是事实……”干嘛呀,紧张个屁。
暗恼自己的结巴,江未礼始终闪烁不定的眼眸更因为苗继斌 炯炯直视的目光而多了些不安,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灼热的目光。
突然,苗继斌 站了起来。
被吓了一跳,江未礼本能地退后一步。
瞥他一眼,苗继斌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走开,步伐有些蹒跚,可是他仍是一步又一步坚持前进。
他厌恶这身狼狈。
? ? ?
呆了半晌,江未礼终于举步追上去。
本来只要转个头,那人的死活就和他不相干,更不会多招惹上不该惹的麻烦。偏偏莫名的,苗继斌 蹒跚的步伐牵扯着他的心,几度踉跄更让他的良心不安,某种怪怪的情绪就这么涌上来,迫使他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其实,他真的很不愿意多管闲事。
“你要去哪里?”轻而易举地追上负伤的人,江未礼跟在他旁边问道。
“回家。”虽然没料到他会追上来,苗继斌 还是没去看他,酷酷的给了回答,傲慢的表情未因鼻青脸肿而改变。
“你的伤必须去医院上药才行。”听见他的话,江未礼劝道。
那些伤虽然死不了人,但不处理恐怕不妥当。
“少烦人,我不想让警察东查西问个没完。”心中有分寸,苗继斌 几乎可以想像,那对宝贝父母受到惊吓的模样。
他不是多听话的儿子,但在他们心中仍然应该很“普通”。
普通到至少不会让警察找上门。
未成年少年伤成这副表行,医院肯定会向警局通报,说不定少辅中心都会派人过来,甚至要求联络他的家人,到时不出现一堆他最厌恶的麻烦才有鬼。
要是老爸老妈突然亲情发作,想捉他回家好好看管那还得了。
他绝不可能傻得毁掉和苗乙钧住在外面的逍遥日子。
“可是你的伤不轻……”
“少 唆,痛的人是我又不是你。”苗继斌 烦躁地咕哝,他还不至于自作多情的以为江未礼对他的关心出自于特别的意义。不特别的东西他懒得要,反正这小子顶多是有点内疚罢了。
不知该说什么,江未礼望着他蹒跚的步伐发愣。
叹了口气,他只好跟在苗继斌 后头,至少确定他能走到家。看苗继斌 摇摇晃晃的样子,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着实不太放心。
干嘛要做这种事,他也不知道。
? ? ?
苗继斌 几乎要认为他这辈子可能永远都无法再看到那可爱的家。
伴随着扯痛身体的缓慢脚步,他花了这辈子最长的时间回到家,连拿钥匙开门的力气都没有,更不愿向始终跟在他屁股后头的人要求协助,他只是费力地抬手按了门铃,沉重的身躯随即沿着大门跌滑在地板上。
淌着冷汗,他仿佛觉得离鬼门关已不远。
“继 ?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开门的苗乙钧用力眨了眨眼,还是无法相信所见的事实。
拳头比谁都硬的继 ,怎么可能弄成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
下一秒,瞥见有些手足无措的江未礼,他仿佛明白了些事。
人想长命,果真不该有弱点。
“别现在问……”没有回答的力气,苗继斌 艰涩地吐出字句。
现在,他只想找张床躺下,沙发也能勉强凑合啦!
“苗桑,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确定有人接管苗继斌 的死活,江未礼当下松了回气,决定直接打道回府。
苗继斌 的伤要不要看医生,有苗乙钧替他打算。
就算是没有血缘的兄弟,他们兄弟俩的感情总算是不错。
看继 的样子,暂时是死不了,而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人,苗乙钧有些伤脑筋地支着下颚,观察弟弟的模样思忖道:“可是我和人有约,正要出门呢!”
这是他该帮继 的时候了。
“可是学长受伤了,必须有人照顾啊!”江未礼有些意外地道。
就算有约,苗桑也该想办法推掉才是。
真是没有血缘关系,感情就薄了几分吗?这时,他才发现苗乙钧打扮整齐,一身潇洒的装扮连鞋子都穿好了,原本就是准备出门的模样。
不会吧!苗桑不会这样对苗继斌 吧!
到底谁是苗继斌 的亲人啊!
“所以 ,帮老师一个小忙,我这不肖弟弟只好拜托你了。”啐,这小子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敢用眼神凶他?想扁人也得有力气吧!无视苗继斌 送来凶狠的一眼,苗乙钧光是对着江未礼笑,边笑,他还边朝门外走。
干嘛担心?继 这家伙还有力气瞪他,想必是死不了。
在两人的注视中,苗乙钧就这么丢下他们出门。
小忙?苗桑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偷觑着苗继斌 益加难看的脸色,江未礼总觉得这个忙一点也不小,绝对是个超级大忙。
唉,看来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 ? ?
停在不远处,安雅德在等苗乙钧走过来。
直到对方走到面前,安雅德才有些怀疑地问:“那是未礼吗?”远远看见门口那两个人,所以他才会老远就停下脚步。
不知发生什么事,苗继斌 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狼狈。
“如假包换的未礼。”苗乙钧搭上他的肩,带他转个方向离开。
“走路就走路,别在大街上对我动手动脚!”有些恼怒地拍掉他的手,安雅德立刻退开和他保持一步安全距离。
臭老头,为人师表却老没个正经。
“那……不是在大街上就可以对你动手动脚 ?”不在意安雅德“目无尊长”的态度,苗乙钧贼笑的眸光带着促狭。
有趣的小孩,教人不乘机玩玩都觉得可惜。
“你发神经啊,想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安雅德没好气地冷哼。
明明是挂名的社团顾问,干嘛硬要和他去采买社团的补给品,真不知道这臭老头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年龄差上七、八岁,所以他认定苗乙钧是个老头,虽然有很多女学生和未婚女老师喜欢苗乙钧,但不关他的事。
“火气真大,你肚子饿啊?”
习惯他的态度,苗乙钧倒是不以为意。
“你才肚子饿哩,未礼怎么会在这里?”没心情和他斗嘴,安雅德索性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放学之后,未礼应该和社长在一起才对,出现在这里太诡异了。
苗乙钧挑高眉,耸耸肩,“那你要回头去问问我那可爱的弟弟吗?”他迟早会知道原因,不急于现在。
“身为老师,你能不能正经点?”安雅德叹了口气。
“我很正经啊!”苗乙钧为自己叫屈。
“是啊,很正经,正经到可以出国比赛哩。”冷嗤了声,安雅德干脆加快脚步往前走,懒得和这个不正经的人争辩无聊的问题。
赶快买完东西好早点回家才是正事。
? ? ?
看苗继斌 快不行的样子,江未礼只好先将他扶进屋里。
想脱离窘境,苗继斌 并未拒绝他的帮忙。
残余的力量在按下门铃之后便已耗竭,老挂在门口给路人瞄也不是办法,他不想给人指指点点看猴戏,惹来三姑六婆窃窃私语的评论。
他这身伤痕累累的模样,在他人眼中八成像是被打伤的小混混。
“我不用你照顾,你可以走了。”
沉重的身体一碰上床,苗继斌 便闭起疲惫的双眼,以虚弱的声音赶人,声音不大却气势十足。就算是为了江未礼才弄得如此狼狈,他还是不愿让江未礼老是杵着,直看着他现在这副孬种的样子,感觉很呕。
犹豫了几秒,江未礼坚定地道:“不行,我得等苗桑回来才走。”
虽然苗乙钧根本是强迫中奖,他看护病人也没有钱可以拿,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不放心苗继斌 一个人。
江未礼虽然怕他,可是现在的苗继斌 在他眼中,就跟会吼不会咬人的纸老虎没两样;他连手都抬不起来,有啥好怕的?受人之托,还是得忠人之事。
何况,想欺负凶神恶煞的他得趁现在,机会一去不再哩!
“你滚。”苗继斌 蓦地睁眼,挤出艰涩的低咆。
黏他的时候他又跑又躲,不黏他的时候赶他都不肯走,这小子是存心和他唱反调还是怎样,看不出来他讨厌被他看见这副德行吗?
等他有力气,他想跑也跑不掉。
滚?用走的不行吗?他以为人长两只脚是做什么用的啊?
虽然被他的白眼吓了一跳,江未礼还是兀自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盯着紧皱眉头的他,爆发着伤不了人的火气。
认识苗继斌 以来,他初次有种占了上风的感觉。
好爽!没有其他形容词可说。
发现江未礼杵在那里就是不走,已精疲力尽的苗继斌 有些气恼;既然没有把人丢出去的力气,他索性闭上眼不去看。
想看他的丑样就让他去看吧!
? ? ?
硬是拖着安雅德四处遛达到晚上,直到两人都累垮之后,苗乙钧才对已怒气十足的安雅德叹道:“我今天没地方可以睡耶!”
为了亲爱的弟弟,他只好义气地选择有家归不得。
瞧,他是个多好的哥哥,将兄友弟恭这句话发挥得多么淋漓尽致啊!
“你忘记你家在哪,我可以带你回去。”臭老头又打算玩什么把戏?安雅德皱起清秀的眉宇,猜臆着他是否居心不良。
“为了继 ,我不能回去。”苗乙钧老实回答。
“你是说……”难道他的猜想成真?
“继 上学期还为了未礼入社,你不会看不出他的用心吧?”苗乙钧的口气,好像全陶艺美术社的社员都知道其中缘故。
“未礼是社长的恋人,你不知道吗?”让那两个人独处,要是出事臭老头怎么跟宋嘉延交代?
不需要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安雅德冷静询问的口气却带着质疑,指控苗乙钧有心的造成“意外”。
事不关己,所以他没有过度反应,该紧张的人是宋嘉延。
“你有兴趣学人家鸡婆,想说什么你就跟他说去,我不会放在心上,认为你吃饱太闲没事干的。”优雅地轻扬眉宇,苗乙钧不愠不火地一笑。帮苗继斌 是一回事,他倒没有要安雅德隐瞒宋嘉延的意思。
见到人,有话在心里憋着也不好嘛!他还怕雅德憋久了内伤呢。
“你……”他是笃定他不敢去说吗?安雅德闷到有些火大。
“别你你我我了,要不要陪我去住Hotel?”天色已晚,苗乙钧索性开门见山,直接提出心中盘算已久的主意。
要不是一个人去住旅馆太冷清,他拖着雅德到那么晚干嘛?
“Hotel?”不去,打死都不和臭老头去!
“就算你是可爱的小红帽,我也不是会吃人的大野狼。”看见安雅德敬而远之的畏惧表情,苗乙钧不由得失笑,“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样,我找你一起住旅馆只是怕一个人住旅馆无聊,又好像有点奇怪。”
他以为他能对他怎样?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对学生下手。
尤其是男学生。
两个人去住Hotel,岂不是更教人匪夷所思?安雅德对他的话没有半分认同,不由得怀疑苗乙钧脑袋到底够不够清楚。
“如果你怕我,不愿意就算了。”先以带着评断的眼神斜睨了安雅德一眼,苗乙钧还煞有其事地叹道:“可怜老男人被人嫌喔,要是年轻漂亮妹妹的邀约,你大概连考虑都省了。唉,这个不懂得尊师重道的年头哟!”
骤然握紧双拳,安雅德胸口突生不吐不快的火气。
“我去!”明知道苗乙钧用的是激将法,他还是毫不迟疑下了决定,赌一口气也得去。
他瞧见苗乙钧看不起他的眼神就有气,他才不是一个胆小鬼!
? ? ?
不知沉睡了多久,苗继斌 才因为刺眼的光线而醒来。
奇怪了,他昨天晚上没拉上窗帘吗?因为房间窗户的位置,正好迎向每天东升的太阳,所以他总习惯睡前拉上双层的厚窗帘,免得太早被阳光照醒。
正准备起床看个究竟,他却因身体抗议的扯痛而脸色骤变。
Shit!为什么这么痛?撑着坐起身,他几乎诅咒地怀疑。
睡一觉醒来,苗继斌 一时忘了昨天发生的鸟事,直到看见趴在床边熟睡的江未礼,他才突然忆起身上的痛处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小子。
就算他年轻体壮恢复力强,身上的伤势一时半刻也好不了。
但休息了一晚,感觉比昨天好许多就是了,至少伤口不再抽痛得那么厉害。
但搞什么,他怎么还没回去?苗继斌 眯了眯眼,疑惑的视线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