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林秋棠的体能已经撑到了极限,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忍下去,但意志力却渐渐的溃散,口干舌燥,昏昏沉沉,感觉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叭嗒!”就在林秋棠闭上眼等死之刻,耳旁传来一声雨落的声音,接着,一颗接着一颗的雨点便像撤欢的豆子,成窜成窜的打落下来,打在她的头上,她的身体上。
林秋棠仰起头来,张开唇,用舌尖去偿雨水的滋味,干燥的快要冒烟的喉咙,有了水的滋润,终于不再干痛,林秋棠的意志力仿佛又被这场雨给慢慢的唤醒了,她再一次的倔强的仰起头,让雨水冲刷自己的脸庞。
宫女们却被这一场突来的雨给吓唬住了,一致认为这是不祥的雨,吓的她们尖叫一声跑的更远的亭子里去避雨了。
冰影在校练场上找到了皇甫寒,他正双手负背的亲督禁卫军的操练,宽敞的场地,传来了侍卫们铁血的刀剑之声。
冰影连续找了好几个地方,才终于在校练场上找到皇甫寒,他紧绷的心不由的一松,正要急步跑下去,就感觉有一滴湿润的东西打落在脸上,他猛的一仰头,无数珍珠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落,冰影不由的一急,更是加步朝着校练场奔跑而去。
陪在皇甫寒身边的是马忠林,他一抬头就看见冰影慌急而来的身影,面容微变,以为王府出事了,上前两步问道:“不是让你看顾王府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妃在宫里出事了。”冰影面色发紧,语速却急快。
马忠林面色一沉,指向另一旁说道:“皇上忽然抽调禁卫军保护瑞王前往江南私访,王爷要监军,走不开。”
冰影猛的转过头,就看见对面停着御驾,当今皇上正端坐在御驾上,一侧旁着瑞王爷皇甫宇,他们正神情严肃的看着场中操练的侍卫。
冰影看着这场突急的雨,心中发慌,问同样焦急不安的马忠林:“那该怎么办?万一王妃出事了,王爷会气疯的。”
“再等等,还有半个时辰就结束操练了。”马忠林耐着性子说道,王妃的命重要,王爷的政途更为重要,好不容易受到皇上重用,绝不能半路出差子。
操练场上气势震天,剑影如虹,在皇甫寒沉严的喝叫声,禁卫宛如最锋利的宝剑冲向前方,破雨狂杀。
这场雨,宛如挡路的猛虎,给了侍卫们前进的动力,也让皇甫寒冰冷的面容闪过轻轻的得意。
终于,操练结束,皇上很是高兴,当场就封赏下来不少的赏品,瑞王皇甫宇也是第一次看见了皇甫寒这如日中天的气焰,一双精冷的眼,沉的更加深了。
之前的默默无闻,练就了今日的骁勇善战,原来,皇甫寒一直都不曾停息过,想要越过他夺走皇位的宝座,
目送着御驾远去,一柄油纸伞撑在他的身边,替他挡了风雨,皇甫寒嘴角的冷笑扩散,转过身正要对马忠林分享这份喜悦,却看见他面容有异,神情急切的开口:“王爷,你赶紧进宫一淌,王妃怕是出事了。”
皇甫寒嘴角的笑容为之僵硬,眉锋一沉,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马忠林便将冰影来报的事情说完,皇甫寒已经沉不住气,猛的冲进雨势之中,骑着他的爱马流云消失在雨中。
马忠林心下惶然,方才皇甫寒眸底的寒光,让他感到心惊肉跳,果然,王爷是怪罪他了。
如果王妃有个万一,他这条老命只怕也要休了。
已在过了两个时辰了,林秋棠用双手撑着地面以减轻双膝的压迫,雨水没停,反而越下越猛,林秋棠已经被湿透了全身,耳也开始失聪了,只一片嗡嗡嗡的声响。
眼前一片的模糊,林秋棠低着脑袋,雨水滑过她苍白病弱的脸颊,长发已然打散,粘粘湿湿的搭在肩膀上,整个人狼狈的像无家可归的小猫,既可怜又无助。
宫墙之内,是一个可怕的地狱,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信息,死在这种地方,如果没有人来救,也许会真的魂归西天的。
一开始,林秋棠还在安慰自己,只要杏儿出宫去了,她便有救了,皇甫寒不会不管她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她出去。
可是,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了,却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迅,林秋棠心下惊恐,难道杏儿并没有通知皇甫寒自己在后宫受刑的事?又或者,通知到他了,他却不能前来救她?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理智往往最薄弱,此刻,林秋棠止不住的自嘲起来,男人果然是信不得的,他昨天还口口声声说不会让她受任何的伤害,会保护她。
真的遇到了伤害,他人在哪里?她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了,他却连个影子都不见,幸好她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否则,此刻又该多么的伤心绝望呢?
“咳、咳、”虚弱的咳嗽声,被雨声掩盖,林秋棠的意志正渐渐的模糊,她摇晃着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却是徒劳无力,只感觉耳边嗡嗡声越来越响,视线越来越黑沉。
终于,她还是没能支撑下去,整个人往前扑倒下去。
皇甫寒顶着风雨,急步跨入东安门,看见的是令他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画面,他的心颤抖的紧缩成一团。
大雨磅砣中,那抹脆弱的身影倒在雨水里,静静的,仿佛被这场狂风暴雨夺走了生命,没有一丝生者的气息。
“棠儿、、”皇甫寒的声音在打颤,从未有过的心慌感,让他麻木的奔跑过去,将躺在雨水中的林秋棠紧紧的抱入怀中,轻轻的去拍打她的温凉的脸颊,没有一丝反映。
皇甫寒脑子一嗡,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她挡住雨,抱着她往前冲去。
“棠儿,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每迈出一步,皇甫寒就在心中剧烈的狂吼着,那种心脏都停跳的感觉,紧紧的缠着他的灵魂,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得安生。
皇甫寒才把林秋棠抱走不久,东安门外再一次跑过来一抹高大的人影,他发疯似的冲到榕树下,在雨中大声的呼唤:“林秋棠、、林秋棠、、”
“人呢?她人呢?”皇甫轩疯了似的对着跟在身后的丫环大声责问。
两个丫环已然吓呆,缩缩着,伸手指着林秋棠方才躺着的地方回道:“就、就在那儿的,怎么不见了?”
“会不会被前朝贵妃的鬼魂带走了啊?”另一个丫环吓的直哭起来。
皇甫轩闻之,浑身宛如电击般震颤不停,他疯了似的在绕着东安门的四周找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旧没有看见林秋棠的身影,他嘴里喃喃着:“不可能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他去陪德妃用午膳,他根本不知道她为了自己被罚跪东安门的事情,可一切都太迟了,等他听到这个消息急步赶来时,她不见了。
是谁?是谁带走了她?
雨中有一个人撑着油纸伞急急的赶来,是德妃的贴身宫女冬梅,她慌张的来的失魂落魄的皇甫轩身边,忙着说道:“王爷,别找了,鬼王妃已经被鬼王带出府去了。”
闻之一震,皇甫轩这才停止了找寻,僵冷的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冬梅,冬梅被他阴霾的目光看的全身发冷,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
“她若出事,我要你的命。”雨声中,传来皇甫轩冷酷的声音,暗哑却带着绝杀的残酷,冬梅面色惨白,浑身都因为这个声音而颤抖不止。
从小到大,她也算是看着皇甫轩长大的,一直以来,皇甫轩都还算尊敬她,从来没有这么冷酷的跟她说过话,更枉论是威胁的话,这一刻,冬梅终于明白了皇甫轩的冷酷绝情。
说到底,在他的心中,她是跟林秋棠那贱人不能相提并论的。
“奴婢惶恐,请王爷息怒。”冬梅颤抖着说,皇甫轩一声冷哼,再一次匆匆的消失在雨中。
皇甫寒怀抱着晕迷不醒的林秋棠回到王府,惊动了王府所有人,马忠从和冰影紧随赶来,想要接下皇甫寒紧抱在怀中的林秋棠,却被无声的拒绝了。
主子那沉黑的脸庞,令冰影和马忠林面面相觑,心中更是惶恐不安,王妃在宫里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弄的如此狼狈不堪?
皇甫寒一脚踢开冷月阁的大门,当既严冷的命令丫环准备好温热的水过来,又传命了杏儿过来替林秋棠更换湿润的衣服。
杏儿急步赶来时,看见全身湿透且昏迷着的林秋棠,眼眶一红,难受的哭出声来。
皇甫寒的心也像用刀子狠割着,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林秋棠,眸子笼罩着森冷的寒气,这件事,他一定要查清楚,谁也不能让他的王妃白白蒙受了委屈。
杏儿才替林秋棠换好衣赏,就有丫环来报,已经备好了热水,皇甫寒亲自抱着仍旧昏迷的林秋棠来到浴池中,径直下到池子里,怀抱着林秋棠一起坐在温水池中。
怀中温凉的身体渐渐有了暖意,皇甫寒心中的大石也随之放下,他执起她柔嫩的小手,轻轻的搓揉着替她舒缓血气,见她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红润,他这才命了一旁待守的杏儿道:“去让马总管安排大夫进府一淌。”
杏儿应了一声出去,传达完命令后,她返了回来,此刻,皇甫寒已经抱着林秋棠起身了,放至一旁柔软的床榻上,对杏儿说道:“快给她换上衣服。”
杏儿这才赶紧的伙同另外两名丫环替林秋棠换好新的衣服,皇甫寒也换了新的锦袍出来,这才抱着林秋棠出了浴池,轻轻的放回床上去。
大夫冒雨请进了王府替林秋棠把了脉,断定林秋棠已经染了风寒,只怕要喝几天的药才会好起来,便当既开了药单,冰影主动出府去取药。
皇甫寒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看着林秋棠气息均匀下来,这才安了心,沉着脸责问杏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杏儿惶恐不安的跪下,答道:“奴婢不知,奴婢远远的候着,不多时就见王爷被一名宫女领着走了。”
皇甫寒黑着脸,看样子问杏儿也问不出实情,必须马上派人进宫去查实,便留下了杏儿照看,他起身出了门去。
林秋棠直到晚晚时分才渐渐有了意识,醒过来,就看见杏儿双目含泪的坐在床边,她哑着嗓子喊了声:“杏儿,给我倒杯水来。”
杏儿正哭的伤心,听到小姐声音,这才转悲为喜,忙到桌边倒了水过来,余惊未平道:“小姐,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吓死杏儿了。”
杏儿关心的眼神,是林秋棠感受到的唯一温暖,看她哭的双眼红肿,面色惨白,知道她是真的吓坏了,便和气着笑道:“我命硬的很,死不了的。”
“小姐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情说笑呢。”杏儿又哭又笑,却是一颗大石落下了,忙起身道:“我这就去告知王爷,说小姐醒了。”
“等一下。”听到皇甫寒的名子,林秋棠猛的坐起来,却以觉双腿一阵酸痛,又吃痛的躺下去,却仍旧叫住杏儿:“先别去,你先告诉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杏儿呆然答道:“当然是王爷冲进宫去救小姐回来的啊。”
“果真是他。”林秋棠却是一点印影都没有,可见自己真的晕死过去了。
“不是王爷,小姐还以为有谁呢?”杏儿嘴角一笑,便推门出去了,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门开了,皇甫寒跨门而入。
杏儿守在门外,不敢进去打扰,但却替林秋棠感到高兴,王爷是如此心疼她,这是天赐的福份啊。
皇甫寒一进门,就看见林秋棠将脸转了过去,似乎很不愿意看见他似的,他脚步一顿,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失落和心痛。
“棠儿,你这是在怪我吗?”皇甫寒轻步靠近,最后,还是在床畔坐了下来。
林秋棠闭上眼睛,淡漠的说道:“我并没责怪王爷,一切都是我的不小心。”
皇甫寒听着她僵硬冷淡的语气,哪里能安心,这分明就是在怨责他,可她偏偏却如此的倔强,不肯承认,这让他好不难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无怨无故被罚跪了呢?”皇甫寒轻柔的询问,眸子却闪过冷芒。
林秋棠不答反而冷嘲道:“我以为王爷会很快入宫救我,却不想只是等我跪晕了,才姗姗来迟,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激王爷的救命之恩。”
这种气话,听的让人毛骨悚然,心中揣揣不安,皇甫寒沉眸凝视着林秋棠精巧的侧颜,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睫毛连动都没有动,可见她是多么的死了心的,心再一次窒痛不已。
“我并非有意来迟,我正在校练场上操练、、、、”
林秋棠不待皇甫寒把话说完,便冷硬打断:“我累了,想休息,请王爷先回去吧。”
皇甫寒喉结一僵,解释的话再难吐出来,只无辜的看了看这间房间的格局,这是他的房间,她这是让他回哪儿去?
林秋棠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仍盯着自己看,一脸不耐烦的赶人:“我想休息,王爷怎么还不走?”
语毕,林秋棠猛的扭过头对上皇甫寒一脸无奈的神情,越过他俊秀风华的脸,林秋棠这才看清了这并非她的采月阁,这是哪里?
难道她现在是躺在皇甫寒的床上?在冷月阁?
林秋棠艰难的撑着双手要坐起来,皇甫寒忙伸出手轻轻的扶了她一把,林秋棠却冷漠的躲开:“别碰我!”
皇甫寒却宛如未闻,依旧很轻柔的托着她娇弱的身体,健躯往前一座,林秋棠就直接靠到他的胸口处去了。
如此亲密的接触,林秋棠一脸拒绝的皱紧了眉头,想逃,却被皇甫寒霸道的固定在胸前,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浓浓的关心:“棠儿,不要拒绝我,我只想好好的待你,没有任何的恶意。”
如此结实的怀抱,温暖的让人想依恋,从几何时,林秋棠最爱的就是有一个可依靠着哭泣的肩膀,但此刻,她却不敢轻易的放松戒备,沉沦下去。
林秋棠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宛如雕塑般,秀气的眉头却拧的发紧,嘴角隐约有着抗拒的冷漠。
见她仍旧顽固的抗拒着,皇甫寒微微叹了口气,抵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是我不好,没能及时的进宫救你,让你害这么大的伤害,棠儿,你放心,我一定找德妃讨回公道,替你做主的。”
林秋棠眼神一闪,原来皇甫寒都调查清楚整件事情了,那么,他也知道她为什么会闯下这祸了?
皇甫寒见林秋棠依旧默然无语,眸底闪过一抹焦急之色,她这般沉默,比她哭,比她大声责骂,更令他胆颤心惊。
“王爷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心中肯定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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