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把狐狸的肉切成一片一片作成烤肉……”
“……”
“狐狸皮可以卖给店家让他们做成皮裘……”
……
……
咚……
“啊!小少爷你怎么晕了!你别吓我啊!小玉!快请大夫!快请二少爷!……”
小狐是在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床边站着一脸担心的喜子和小玉,小玉正数落着喜子:
“都怪你们,在小少爷面前说那么恶心的东西,连我听着都反胃害怕,小少爷身子弱,哪听得了这些……”
喜子垂头丧气的,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后悔。
不一会儿,送了大夫出去的纪予曦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他对两个小孩说道。
“是。”喜子和小玉应着,退出门去。
“小茗,身子感觉怎样?”纪予曦疼爱地问着。
“二哥放心,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小狐委屈地想。
这时二个下人走了进来,将手上抱着的一大堆毛茸茸的东西放在床边的大台子上,然后向两位主子致了礼,退了出去。
“现在已是入秋,很快就到冬天了,虽说经过这大半年的休养,你的身子也好了很多,但看看,还是这样瘦小的样子,真是让人放心不下,这会儿又晕倒了,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
嗯嗯,小狐拼命点头,以前在山上时从来都是很暖和的,现在才知道人间会这么冷,而且又没有全身长长的毛来保暖,真可怜。
“前段时间我让人做了几件皮裘……”
皮裘?小狐愣了一下。
“……今天他们给送过来了,你来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再让他们改改,看,都是狐狸皮的……”
狐狸……皮……小狐打了个冷颤。
“这是狐皮披风……”
小狐的寒毛竖了起来。
“这是狐皮袍子……”
小狐的眼睛直了起来。
“这是狐皮帽子……”
小狐的四肢僵硬了起来。
“这是……”
……
咚……
“小茗!小茗你怎么又晕了!来人!快将大夫请回来!……”
(4)
小狐两次晕倒,这可急坏了纪家的少爷们,在他们急切的眼光的注视下,有着两撇小胡子的大夫一边擦着冷汗一边仔细地为纪小少爷检查身体,接着开了满满一页的药方子,全是什么灵芝仙草之类的东西。
可怜的大夫一边观察少爷们的脸色,一边搜肠刮肚找尽词句,然后说是这半年小少爷虽然已是很好地养着身子,但由于旧疾已是积累了十六年,要想彻底根除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所以偶尔身子过虚而晕倒并不是什么大事,少爷们无须过于紧张,只要以后多给小少爷补好身子,自然就会慢慢好的。
这种事情,急不来,最后大夫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说道。
有了大夫这话,纪少爷们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当然随后对小弟就更是呵护备至,溺爱至极;纪二少爷更是万分用心,用龙肝凤胆什么的,将这小少爷养得是水汪汪粉嫩嫩,那叫一个可爱!那叫一个水灵!
小狐幸福得几乎流油,差点就忘了自己的祖先是什么了。
平日里,纪家的少爷们总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当然,二少爷纪予曦总是很忙,他要经营产业,守护家园,事实上纪家的少爷中似乎就只有他是最务正业的;而最不务正业的,自然就数大少爷纪予晨和小少爷——也就是这只小狐狸。
大少爷纪予晨平时最喜欢坐在花园中的凉亭里赏花。
清静的庭园,秀丽的花草,素雅的凉亭,优美的男子,便构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绝美图画。
所以小少爷小狐很喜欢坐在花园中的草坪上赏大哥,每次都看得他两眼朦胧,口水答答;除了看到他最喜欢的好吃的东西,再没其它的什么能令他这样失态了。
这天小狐蹦蹦跳跳地跑过前院,却看到大哥整衣戴冠,似要出门。
本来以纪予晨现在的服饰装扮,再加上他的容貌风情,只怕是千言万语,也不足以形容这份美丽。
小狐显然没有这样的情调和文采,此时他的脑子里来来回回飘着的,就只有这样一句话:
大哥你真是太太太太……太美了……
而纪予晨向来甚少出门,故而一般穿着随意淡雅,自然而自在。他这时会特意换衣戴冠,自然是有原因的。
小狐猜得没错,随后他真的出门了。
小狐想来想去也没理清头绪,于是又在家里飘来荡去,然后荡到了后院。
三哥纪予恒正在后院练武,实际上没事时他似乎总是在练武,他总是说自己是武林高手,虽然小狐并不知道武林高手会有多厉害,但三哥练得这么认真,小狐因此觉得三哥说的应该没错。
“三哥。”趁着三哥停下的空隙,小狐叫了一声。
“是小茗啊,过来,想不想练武啊,三哥教你。”纪予恒看到弟弟,开心地将他招了过来。
小狐可没心思练武,本来嘛,他可是狐狸妖,只要长够九根尾巴就会有很强很强的法术,他才不需要练武,而且现在他更好奇大哥是干什么去了。
于是他干干脆脆地问了。
“他啊,相亲去了啊。”
“咦?相亲?”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呵呵呵……”纪予恒大笑起来,然后他希里哗啦地说了起来,颇有不说不痛快的架势。
他说大哥那懒散的家伙向来浑浑噩噩空有美色无所事事毫无壮志如今一心只求觅得一家有万金的富家小姐将他娶过门去好让他一辈子逍遥自在衣食无忧继续浑浑噩噩空有美色无所事事毫无壮志说白了就是让他以后可以毫无愧意地继续当米虫。
这话听得小狐是心花怒放加两眼放光,他顿时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和人生目标,呵呵呵,我也要学大哥去相亲……
于是兄弟俩就在院子里侃了一通,从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谈到草儿为什么这样绿,当谈到火为什么是热的冰为什么是冷的时,大哥回来了。
相亲回来的纪予晨心情看来很是不佳,小狐正想问他怎么了,纪予恒却已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相亲又失败了是吧?是不是大哥和人家小姐游玩时有好色之徒对小姐置之不理却对大哥你大献殷勤外加调戏于是又把好面子的小姐气走了?哈哈哈……”
“哼哼,真是不可爱的弟弟。”纪予晨臭着面孔哼了一句,却也未加否认。
纪予晨正想转身离去,却突然似乎想到什么,于是又转过身来,看着小弟:
“小茗,你说男人太过美丽是不是也是一种错?”
啊?小狐愣了一下,又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深奥,他开始拼命想啊想,可还是想不明白。
纪予晨倒也没有等待小弟的回答,可能他也知道小弟给不了他答案,他只是转过身去,感叹一声:
“如果是的话,那么我果然是大错特错了。”
然后就听他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着又补了一句:“可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将错就错?唉,可见我的美丽连上天看了都妒忌啊……”
小狐还是眨了眨眼睛,想啊想,似懂非懂。
纪予晨慢慢走出院子,只留给弟弟们一个何等凄美何等优雅的背影。
小狐一直看着大哥的背影直至他消失不见,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三哥,却发现三哥正抿着嘴唇拼命忍着笑。
很好笑吗?小狐也离开后院,一边在家里飘来荡去一边想啊想。
小狐荡啊荡又荡到了偏厅,他坐在桌子旁,下巴靠在桌子上,无聊地打发时间。
突然间一阵煎鱼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孔,下一瞬间,一条鱼尾啪的一声出现在他的眼前。
煎鱼?!我咬!……
小狐脑子里才刚反应过来,嘴巴早已张开,唆的一声紧紧咬住了这条突然出现的鱼尾,鱼却随即发出呜的一声,吓了小狐一大跳,他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鱼头处还连着一只猫,哦不,准确地说,是一只猫正紧紧咬着这条鱼的鱼头。
看样子,这只猫刚刚从厨房偷偷叼来这条鱼,刚跑到这里,一时没留心跳上桌子,却被这正动也不动地趴着的小狐看到,于是几乎本能地咬住了鱼尾。
小猫是家里养的,自然已和小狐混得老熟,所以并没有被小狐吓得弃鱼而逃,它仍然紧紧咬着鱼头,同时呜呜哼着,表示它对抢食者的抗议。
小狐可没打算放弃这飞到嘴边的美食,自然也没有松口,反而是将双手撑到桌面上,准备和小猫叫劲。
于是一人一猫在桌面上对恃着,互相扯着煎鱼,丝毫不肯退让。
不过小猫始终是小猫,在力气上自然比不上已是人形的小狐,眼看小狐夺鱼之战胜利在望。
突然小猫松了口,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小狐撑在桌面上的手掌咬了一口。
哇!小狐大声叫痛,小猫趁机叼起煎鱼,一下子逃得无影无踪。
小狐委屈地摸摸被小猫咬得出现血丝的手掌。
坏猫!臭猫!死猫!
呜,痛……
小狐垂头丧气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在大厅门口遇到也正准备回房的三哥。
“三哥,”小狐叫了一声,突然想起哥哥们对他身体的关心,于是连忙把手藏到身后,免得二哥知道了又要担心好一阵子,然后他看着三哥,继续开口,“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会怎么做?”
“什么?”纪予恒大叫起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是什么人?快跟三哥说!三哥这就去打断他的腿!”
“不、不是啦,没有人欺负我,”小狐连忙说道,“我只是说如果。”
“哦,那就好。”纪予恒总算放了心,哼哼,如果有人胆敢欺负他们的宝贝小弟弟,那个人一定是活腻了!他想也没想地回答弟弟的问题,“你说如果啊,那当然是以牙还牙了!”
“以牙还牙?什么意思?”小狐想了想,松鼠伯伯好像没教过,不懂,于是问道。
“嗯,比如人家咬你一口,你也咬人家一口,就是说人家怎么对你,你也怎么对回人家……”
“谢谢三哥!……”小狐一听到自己听得懂的,高兴地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嗯?跑这么快干什么,这小鬼,玩什么呢?纪予恒看着弟弟很快消失不见的背影,十分不解。
小狐偷偷溜到厨房,厨房里没有人,靠墙的桌上子有一个盘子,盘上的一侧放着一条煎鱼,看来原来应该有两条的,显然另一条不久前被小猫叼走了。
小狐嘿嘿一笑,一把抓起煎鱼就跑。
跑到小猫经常出没的院子里,小狐拎着煎鱼晃来晃去,同时一边“猫猫、猫猫”地唤着。
果然,不一会儿,那只躲在花丛里睡觉的小猫闻到香味,跑了出来。
“猫猫……”小狐带着满脸的善良笑意,蹲了下来,然后将煎鱼放在地面上,朝小猫招了招手,“小猫乖乖,过来吃鱼。”
猫毕竟只是猫,哪能抗拒鱼的美味,于是犹豫了一下后,小猫还是忍不住跑了过来,跑到小狐的面前,闻了闻鱼,感觉无异后,就毫无顾忌地饱餐起来。
小狐伸手轻轻摸了摸吃得正香的小猫的头,又轻轻摸了摸小猫的前爪……
然后他露出奸奸的一笑……
“喵呜!!……”
傍晚,吃过晚餐的全家人发现出来吃饭的小猫前爪走路微微拐着,而且一看到他们就一下子窜到树上去了。
老管家站在树下,手搭凉蓬抬头向上望去,一脸的疑惑:
“这猫不是自小就怕高的吗,怎么今天一下子就爬到树梢上去了?”
其实,也不能不说小狐的过分活泼可爱没有引起哥哥们的疑惑与不解,而所谓的失去记忆是否连以前的性情也会忘记,是否连各种习惯也会改变,这个纪家的少爷们也不懂,当然他们倒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不过当大夫例行性地再来为小狐检查身体时,纪二少爷有意无意间问了起来。
医术其实不错但在这一方面无人教过更无从深究的可怜大夫一身冷汗,欲哭无泪:纪二少爷,你问我,我去问谁啊?
不过不愧是行医已久的老江湖,再是怎样的情况,竟也能东编西作,对答如流——
“为什么我家小弟现在不喜欢吃青菜,以前他最喜欢吃清淡的东西啊?”
“就因为以前吃多了,吃腻了,所以现在才会不想吃了,这个,并不奇怪。”
“为什么现在有很多食物他不喜欢吃?以前他从不挑食的啊。”
“有些人原本很挑食,后来改了习惯,什么都吃。小少爷情况相反,但道理一样,还是那句话,有些东西吃多了,自然就不想再吃了。”
“为什么我家小弟有时会一边喂鸡一边流口水?”
“有一次我在花盆里下了一个花籽,我能看着那空空的花盆想着花朵的美丽,小少爷想象着做好的美味佳肴,没什么好奇怪的。”
“为什么我小弟现在这么活泼?他以前很文静的啊。”
“那是因为小少爷并非天生文静,而是天生好动,只是因为以前身子弱,经不起折腾,所以只能安安静静地生活;如今身子好了,自然无须顾忌,能尽情畅快地活一回。”
“为什么……”
“因为……”
“是吗?……那么,谢谢大夫了……”
(5)
这天午后,小狐在家里荡来荡去,却是越荡越无聊,喜子和小玉被管家打发出去买东西,想出门去玩却没人陪着,一个人出去又好像太无趣,唉……
算了,就等他们两人回来再说吧。
等了一小阵子,没有耐性的小刁狐就等不下去了。
哼哼,没人陪着也没关系,我自己去玩好了,说不定一个人玩更有趣,哼哼。
小狐向来想到什么做什么,片刻之后,他已经站在大门外。
去哪里好呢?小狐想来想去,却没想到特别想去的地方,那么,就乱逛吧。
走着走着,小狐突然听到一个破旧的农房里传来阵阵女人凄惨的哭声和哀求声。
小狐从来最不缺少的就是好奇心,奇怪的事情他总想探个究竟,但他不喜欢哭声,尤其这种满带悲哀的声音,它会令小狐十分不安,所以一听到这哭声,小狐只想马上离开。
然而那女人声音中的绝望和哀痛此时却紧紧揪住小狐的心,令他几乎无法迈步,小狐觉得有点害怕,却也突然也很弄明白那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小狐悄悄走近那同样破旧的窗户,透过窗户上的小洞,小狐看向屋里。
屋里有三个人,一个哭着的女人,一个穿着整齐的男人,以及一个躺在床上的男孩,只是,那男孩面色惨白,嘴唇干裂,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看来已经失去意识。
可怜的女人跪在男人旁边,扯着男人的衣襟哭着哀求着:
“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才十岁啊!孩子的爹死得早,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不容易啊,我现在就只有他了,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被称为大夫的男人却是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