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绝望的话的爱,以爱情和责任牵住他的心……堂野真心地希望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八)
八月过后,麻理子辞去了超市的工作。因为事出突然,被问到原因的时候,她只是低声回答说‘和同事相处得不好……’,似乎并不想深谈。
九月的第一周,星期五晚上过了十点,电话突然响起。堂野接起电话,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好,我是超市的田口,请问麻理子小姐在吗?”
想着以前的上司究竟有什么事呢,边把电话递了过去,然而不到一分钟,麻理子就粗暴地将电话挂断了。
“田口先生,有什么事呢?”
被问到的时候,平时感情不形于色的麻理子很明显的一副厌烦表情地回答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能有什么事情……”
麻理子坐进对面的沙发,眉头紧锁,一副愤怒的表情不停地喘粗气。接着,斜眼看向堂野说。
“他,让我去和他的妻子谈。”
“妻子?”
“他的妻子这一年来身体都不太好,大概也是因为到了更年期吧,变得很暴燥,总是拿他出气。以前我也总是被迫充当劝架的角色。现在我都已经辞职了,居然还没脑子的打电话过来,真够烦人的。”
堂野站起身,坐到麻理子的身边,抱住她的肩膀。
“不要这么说嘛,如果只是交谈一下就可以让对方消气的话,那么去谈谈也未尝不可啊。”
“但是……”
麻理子还是一副气愤难平的表情。
“我讨厌他的妻子。只不过以前当过模特,态度就很傲慢。虽然说个子很高,长得也不错,但是我就是讨厌她那种好像谁都瞧不起似的说话方式。”
不喜欢从妻子的嘴里听到中伤他人的言辞,堂野抚上麻理子的头发,轻吻着。平静下来的妻子也‘对不起’的低声道歉。
“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说话的,真是对不起。”
“……没事。你也有嘴上抱怨一下的时候嘛。”
“我……”
麻理子低俯着视线说。
“在和你相遇的时候就在想,怎么能有这么温柔的人呢。如果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的话,一定可以幸福的。我一直这样坚信着。”
幸福?这么说的同时,被紧紧抱住了。久违了的激动情绪令堂野的指尖都逐渐发热,然而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正要起身接的时候,麻理子说着‘大概是找我的’先一步站了起来,却没有接起本机,而是拿起了放在厨房的分机。说了两三句后,压住了对讲口,对堂野小声说‘是我高中的同学’随后就走出了客厅。
在气氛正好的时候被打扰,多少有点遗憾。突然想要喝啤酒,堂野打开了冰箱。边看电视新闻边喝着啤酒。大概20分钟左右,麻理子回到了客厅。
“高中时的朋友,想约我明后天一起吃个饭。但是想到还要照顾穗花,只能拒绝了。”
麻理子坐到堂野的身边,拿过喝过一半的啤酒小饮了一口,叹着气。因为‘人际关系’的原因而辞职,却又被以前的上司要求做谈心对象,心想着妻子恐怕的确是太累了。只是一天也好,出去和朋友吃个饭,放松一下。
“那个,还是和朋友一起出去走走吧。如果只是一天的话,我也可以带穗花的。”
“但是……”
“和朋友好好地放松一下吧。”
麻理子迷茫地望着堂野,不久,低下头小声说着‘谢谢你。’
麻理子和朋友出去的当天,堂野上班后马上就以‘妻子晚上不在家,所以我需要照顾女儿’的理由和上司龙田提出早退申请。由于也并非繁忙时期,龙田很痛快地说‘好的,我知道了’的答应了堂野的请求。
上午就和往常一样,然而到了下午,情况则有了点变化。公司内的一位女同事突然身体不适。上午还好好的,大概是中午吃了不新鲜的便当的缘故。上吐下泄不止,严重到了甚至无法独自行走的程度。龙田带她去了附近的医院,之后则被直接送回了家。
由于照顾早退的员工而停下了手头工作的龙田的那份作业份额也自然地落到了堂野的头上。龙田回来后,虽然是两人一起整理传票,然而直到5点过后,还有三分之二未完成。也不能就这样留龙田一人自己回去,堂野烦躁地抱着头。要不要给正在享受和朋友共进晚餐的妻子打电话说‘我现在回不去’,让她回家照顾孩子呢?麻理子也不是小孩子了,和她说明理由的话,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停地看着手表,时间正在一点点地逝去。越来越心神不定,不自觉地停下了手头工作的堂野听到窗外传来‘啪嗒啪嗒’的雨声。下雨了……真烦人。雨……雨……
“下雨的话……”
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停工的话……想到可以有人拜托的堂野不再烦躁了。‘等我一下……’的打断了龙田后,拿着手提电话奔向了走廊。慌忙地拨通了住在街内角那栋老旧房屋中的男人的电话。
(九)
堂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单手拿着从便利店买回的便当,打开房门的同时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欢笑声。望向客厅,穗花正坐在喜多川盘绕的腿上,大声地读着书。周围则是堆满了绘画本。
“我回来了。”
喜多川慢慢地回过头,就这样抱着还在看书的穗花走进厨房。
“我和穗花把你妻子准备的晚饭吃掉了。”
“啊,没关系。我买了自己的那份。”
堂野从袋子中取出便利店买的便当,放在了桌上。
“突然拜托你来带孩子,真是不好意思。”
“反正我也休息,空闲着呢。这小家伙已经洗过澡了。”
“哦……”
注意到后,才发现穗花穿着平时不常见的黄色睡衣。
“因为要跟着她,所以我也进去了。”
“啊……没关系,别在意。进去的话能省很多事的。”
在礼貌性的交代过后,喜多川露出了好像做了好事的孩子一样得意的笑容。
晚上,拨通了喜多川的电话。想着因为下雨,也许他会提前结束工作,果然他的确在家。
拜托他代替外出的妻子照顾穗花的时候,他也是用那种毫无抑扬顿搓的声音回答说‘可以’
“今天真是非常的感谢,你帮了我个大忙呢。”
堂野再次向喜多川道谢。
“你妻子,去外面吃饭了?”
“是啊。我想她大概还会和朋友再多聊一会儿。每天都只是照顾我和穗花,也很辛苦呢。”
喜多川‘哦’的低声回应着。
“爸爸,爸爸……”
“怎么?”
“那个那个,穗花可以和圭结婚吗?”
穗花两只小手圈在喜多川的脖子上,开心地问。堂野楞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圭就是喜多川的名字。
“等我长大以后,可以做圭的新娘吗?”
和喜多川结婚这件事,都快成穗花的口头禅了。
“这样啊。那你要努力做一个配得上喜多川的了不起的女孩哦。”
“嗯!”
穗花用力的点头,大声地回答着。
在堂野吃饭的时候,穗花又让喜多川为她画了很多画。在想怎么突然安静了,向客厅望去,看到穗花已经缩在喜多川的怀里甜甜地睡去了。
看了下时钟,居然已经过了十一点了。麻理子还没有回来。大概是和高中时的朋友有太多话要说了吧。
“你妻子真晚啊。”
喜多川嘀咕着说。
“是啊……啊,你也该休息了吧。打扰你到这么晚真是不好意思。我送你回去吧。”
喜多川抱着怀里的穗花问。
“那,这家伙要怎么办?”
“睡着了的话,一个人应该没关系的……如果担心的话,就一起带着吧。今天用车送你吧,外面还在下雨,以免淋湿了。”
喜多川‘嗯’的一声回应着。
堂野心想,喜多川大概是想走回去吧。但是因为带着穗花,所以不得不用车。
“那,回礼呢?”
“啊?”
堂野吃惊地反问。
“回礼啊。回礼。我代替你带这个孩子,应该有回礼的吧。”
只是短短四个小时的照看,完全没有想到居然还被索要回礼,堂野迷惑着。那种感觉就和喜多川吃过晚饭后一直留在家里没走一样的奇怪……
到目前为止,自己不也是一直欢迎喜多川到自家里来吃饭吗……说这种领情、报答之类的话实在让人……不舒服。然而不管怎么说,喜多川帮了自己的大忙这点是事实,但是付钱这样的事又感觉很别扭。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回礼的话,我可以去买。”
“我不要东西。只要一个约定。”
“约定?”
喜多川紧了紧抱在怀中的穗花。将脸贴在被摇醒地穗花的脸上,像狗一样的来回蹭着。
“她十六岁之后,把她给我。”
堂野惊得瞬间呆住了。
“当然,是指这家伙十六岁的时候,如果还喜欢我的话。”
被这突然的发展搅乱着思维,舌尖迟缓地移动着,蹦出几个单一的音节。
“……但……是……”
“……但是,穗花他只有四岁啊……虽然说下个月就到五岁了,但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啊。结婚什么的是当做口头禅说说而已,如果当真的话……”
喜多川轻抚着穗花的头。
“孩子也好,大人也好,喜欢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吧。……穗花,你喜欢我吗?”
“最!喜欢了!”
穗花紧紧地圈住喜多川的脖子。被圈住的男人眯着眼,幸福地笑着。
“十六岁的时候,如果还能和现在一样说喜欢我的话,那么就嫁给我吧。”
堂野看着男人认真得对一个小孩子许着这样的诺言。
“约好了?”
然而堂野却怎么也说不出‘嗯’这样的话。
“穗花……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我没有说一定要现在吧。我是说十六岁以后的事。十六岁的时候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穗花也有自己的感情啊……”
“所以我说,那个时候如果她还说喜欢我的话。如果已经讨厌我了,我也不会勉强她的。”
喜多川绝不是在开玩笑。等到穗花十六岁的时候,如果还说喜欢他的话,这个男人真的会把她带走。
“离……离那个时候,还早得很啊……”
说话的同时,堂野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喜多川以讶异的表情抬起了头。
“为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是因为讨厌把女儿交给一个有前科的人?”
男人的声音在堂野低垂后脑响起。
“不是这样的……”
对方是有前科的人也好,年纪大的也罢,但只要是穗花真心喜欢的话,堂野都会无条件接受的。但是,对方是喜多川的话,却好像有着一种异常复杂的东西搀杂在其中。是因为真的喜欢穗花才这样说的,还是因为那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才想要占有……简直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代替品一样,而坚持要带走女儿。
“你,还可以再有孩子的。”
堂野抬起了一直低俯的头。
“两个也好,三个也好,你还能再有。只是分给我一个,有什么关系……”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为了要分给你一个才生儿育女的。”
喜多川紧皱着眉头。
“你生什么气啊?最初,不也是你说的吗。如果喜欢谁的话,就组建一个家庭吧。我喜欢这孩子,所以,要组建家庭的话,我要和穗花一起。”
“拿小孩子当对象,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吧!”
堂野怒吼着将穗花从喜多川怀里夺了过来。而穗花则是大喊着‘不要……我要圭抱……’的用力挣脱爸爸的怀抱,奔向喜多川。抱着必死的决心紧紧地抓住喜多川的裤角。喜欢多川配合着穗花的身高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穗花的头发。
“想要做我的新娘的话,就要快点长大哦。但是,不要太漂亮,不然,要是被其他男人抢去就麻烦了。”
玄关传出拉门的声音。
“我回来了”
明朗的一声后,走进厨房的麻理子看到堂野笑着道歉说:“这么晚回来真是不好意思。和朋友一聊就忘了时间……”
“还有喜多川先生,突然这样拜托你照顾孩子,真是对不起啊。”
喜多川以一如既往的平淡语调回应了一句“没什么”。
“我回来的路上买了蛋糕。方便的话,我们大家一起吃吧。”
“喜多川马上就要回去了。”
在本人还未开口之前,堂野已经先做了回答。麻理子歪着头说着‘这样啊’,一副遗憾的表情。喜多川又抚弄了几下穗花的头发后,转身走向了玄关。堂野站在走廊处看着喜多川穿鞋的背影。因为没有打算送他回去,也就无意走过去穿鞋子。
穿好鞋的男人好像等待着堂野般的站在玄关。
“今天,你自己回去吧。”
喜多川低下了头,无言地一个人走出了大门。
回到客厅的时候,看到麻理子在和谁讲着电话。注意到堂野进来后,则慌忙地挂断了。
“你,没有送喜多川先生吗?”
“……今天,不用了。”
“为什么?”
麻理子将视线瞄向窗外。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呢。喜多川先生这样子回去不是要淋湿了吗?”
堂野走近窗边。的确是很大的雨。就好像要用力冲洗掉什么似的‘唰唰’地下着。看到了公寓前的阴暗道路上一把黑色雨伞在移动。伞的运动突然停止,撑伞的人抬头向上望,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好像感觉到那就是喜多川似的慌忙地合上了窗帘。
穗花正享用着麻理子带回来的蛋糕。堂野望着嘴边粘着奶油的女儿满足的小脸思考着面对只有四岁的女儿说着‘嫁给我’的喜多川的言行——绝对不正常。
但是,十五年之后,穗花的确不再是个孩子了。那个时候,如果他再说‘把穗花给我’这样的话,堂野似乎已经没有理由再去拒绝了。如果双方都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