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纪程不敢造次,在这奇险之时,反倒沉住气,先打量一下形势,只见四壁并无异状,目光移到洞顶,只见那些五彩缤纷的石钟乳缝隙中,趴伏着十余只巨型绿色蜘蛛,最小的一只也有面盆般大。最大的一只,竟有水牛般巨大。
这十余只巨型绿色蜘蛛,一望而知乃是身后那只大如屋子的巨蛛母所生。看来虽然巨大,其实年纪尚稚。不过任他天不怕地不怕,见了这等奇形可怖的毒物,也自遍体冒汗,毛发皆竖。
最惨的是他手中的兵器,乃是一面狭长形的状元牌,是以不能过去将那面蛛网砍断,这面状元牌只要触上蛛网,大概非黏住不可。
这时蓦觉风声罩脑,疾忙使个身法,横移开去。这个石洞极是宽大,是以尚有余地可供他民挪闪避。
大响一声过处,地上砂石乱飞,这又是那只巨如屋子的蛛母所演的威风。
云纪程亡魂皆冒,忖道:“我只要碰上一下,不变成肉饼才怪哩。我的妈呀,怪不得这座石岭林为死亡岭,敢情有这等奇形毒物。”
但他后悔此行也不中用,唯有想法子脱身才是正理。当下疾跃到壁下,拾起一块大石,运足省力,向洞外扔去。
他的臂力非同小可,这块石头飞撞而去,哪怕没有千斤之重。
忽一声那块石头直奔洞口的蛛网,刚好撞在两根蛛丝上。
云纪程忖道:“只要蛛丝被石头飞出去时弄断,缺了一口;我便可以出去。”
念头一掠即逝,那块石头也自见出结果,只见整面蛛网都震动起来,那块石头直飞出洞外去,大约飞出半丈之远,两根黏在石头上的蛛丝仍然不断。
忽一声,那块石头又飞回来,云纪程吃一惊,看那石头来势正是对着自己,万一弹回来后因力量过猛,蛛丝勒之不住,岂不变成弓弦上的弹丸般,砸向自己。
当下不敢怠慢,疾然从旁挪开半丈。
那块石头飞回来,入了洞口内数尺,便自停止再进,又弹回去,如是越弹距离越小,终于黏在网上,有如平常看见了只小虫动附在蛛网上似的。
云纪程倒抽一口冷气,暗自叫声我命休矣。倏然向洞口方面跃去,身后大响一声,砂石横溅,敢情那只奇巨的蛛母无声息地爬到他后面,挥爪摆到。
云纪程身形骤然一停,向左移开。只见洞口绿光闪闪,原来那十余只绿色巨蛛已飞坠下来,各自倒悬在自家屁股的蛛丝上,或高或低,恰好封住去路。
那只庞大无比的巨型蛛母缓缓爬过来,双睛发出荧荧绿光,可饰之极。云纪程欺它动作不快,蓦地飞起一脚,踢在地上一块石头上。
他的腿力沉雄有劲,轰地一响,这块石头宛如离弦之箭,离地疾飞,劲射一只吊在半空的绿毛巨蛛。这只巨蛛乃是最小的一只,大约是面盆般大。
正是出生未几的幼蛛,火候尚浅,竟不晓得闪避。噼啪一响,被石头砸个正着,嘶声一叫,悠悠直荡开动去,身躯已被砸得稀烂。
另一只巨蛛离得最近,立刻垂下地去,盘踞在那只已死的蛛尸上,大嚼起来。
这景象只看得云纪程一阵作呕,差点儿没吐出来。他哪知蜘蛛赋性凶残,别说是这等天生异种,便是寻常所见的蜘蛛,母蛛都比公蛛体巨有力,而母蛛目力奇坏,公蛛每当交尾之期,冒险爬到母蛛网上求爱,许多都在未爬到母蛛藏身处时,因蛛网颤动,使得母蛛以为捕获食物,疾爬过去,将他咬死吃掉。有些较为聪明的公蛛,虽然事先利用蛛网颤动而通了消息,母蛛不会过来吃它,但在销魂之后,也常会被刚才的枕边人当做点心,撕裂躯体而吞食入肚。
是以那只绿色巨蛛过去把已死的小蛛吃掉,本不足怪,但在人类看来,将自家手足骨肉吃掉未免寒心。
云纪程深根那只无情的绿色巨蛛,立则又飞起一腿,轰地一响,一块大石直砸向伏尸大嚼中的巨蛛。
只见绿水喷溅中,那只巨蛛复又了帐,直起到洞口边。眨眼间另一只更大的巨蛛,飞坠下去,复又据尸大嚼起来,那咀嚼的声音,听得云纪程双腿发软。
且说这时的岳冲,因手中仙人掌越挥越重,心知不妙,倏然运足真力,贯注臂上猛可一抡一推。
他的神力确实惊人,那座蝗虫附结而成的天幕,居然为之一拱。
只见他在黑漆漆一团中,左掌疾推,掌心含劲一吐,呼地一响,那片天幕穿了一个洞口,透射下天光。
岳冲这一掌因劲力用得好,是以奏功。他一看对了,立时运足全力,再来一掌。
砰地一股阴柔阳同兼而有之的掌力,击将出去,这个洞口登时变得最小有直径半尺之大。那岳冲仗着家传身手,一掌击出时,人随掌走,刷一声已从这个空隙中飞出毒蝗虫天幕之外。
他这一着事实上险极,只因他身形一晃穿幕而出之后,连眨眼工夫也没有,那个洞口便自填回原状。
岳冲身形直飞上半空,倏然腰上一叠力,平飞开去,飘飘落地。
岭巅上的天孤叟翟寒已看见岳冲冲出毒蝗所结的厚幕之外,暗暗微诧这人身手之不凡。
但他仍旧夷然自若,原来岳冲脚一沾地,已有毒蝗飞袭而至。那些毒蝗体巨善飞,岳冲脚程虽快,但也比不上毒蝗虫群飞行,故此任他机警应变得好,但也无法逃出毒蝗虫群追袭之危。
岳冲自己当然知道,耳听嗡嗡之声追到头顶,他看也不看,手中仙人掌一挥,幻出一片光华,护住上空,一面转目四顾。
忽见左边不远,有个洞穴,岳冲忖道:“这个洞穴内中不知可够宽大?”但我得冒险试上一下。”念头如电一掠即逝,立时疾纵过去,闪入洞中。
他人洞时,乃是倒纵而人,一面运足听觉查察身后动静,双眼却紧紧看着洞口。
只见一片乌云涌飞而至,那群盈千累万的毒蝗虫已飞临洞口。发出嗡嗡的鼓翅声音,几乎令人耳膜震破。
岳冲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咬牙切齿。功行双臂,只等毒蝗虫群涌人洞中,便又冲出去。
哪知奇事发生,尽管洞外毒蝗虫多得有如大片乌云,完全遮住光线,但却没有一只飞人洞来。
岳冲何等机敏,这时喜动颜色,疾然横移到靠近洞口的石壁旁边。这时离外面最近的毒蝗虫,不及三尺。但那些毒蝗虫尽管振翅上下。却不敢向前,即是不敢飞入洞来。
敢情岳冲入洞时,已想到这个洞穴并非毒蝗虫所居之洞,他久闻死亡岭上有所谓百虫洞,即是岭上数逾千百个的洞穴,均有各种奇怪毒虫,这样他冒险入洞,可能那些毒蝗因物性相克,不敢跟入来。
这个想法虽然有理,但到底太玄了一点儿,假如事实不然的话,他这番可就难以冲出去,因为那漫天匝地的毒蝗虫,如今都堵在洞口,不似早先结成一个倒覆地上的巨碗般的天幕那么大面积,是以厚度增加许多倍,他的掌力能否冲得开空隙,极成问题。
但他走又走不了,只好冒险一试。如今已经成功,焉能不喜动颜色。
一阵潮湿霉臭的气味送人鼻中,他这刻便须防范洞中另有别种毒虫出现,于是用后背贴在石壁上,敏锐的目光转向洞内搜索。
只见洞中甚是阴黯,因是泥地,故而荒草杂树甚多,分布在洞中各处,甚且壁上也有老藤攀附。
他心头浮起一种阴寒的感觉,但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迹象。
于是他又回头看看洞外,震耳欲聋的鼓翅声,已大见减弱。
这时洞内一条五彩斑澜,其大如牛的蜥蜴,沿着石壁,毫无声息地游爬出来。
它正好是沿着岳冲后背所靠的石壁爬出来,假如岳冲因洞外声音太过嘈杂,因而不曾及时发现,被这等奇毒的五彩蜥蜴咬上一口,定必立毙无疑。
那条庞大惊人的蜥蜴,一直游爬到岳冲身形一丈之内,岳冲居然仍未发觉。
这时被困在红色蚁阵中的阳剑龚树德,眼见这些巨蚁阵势已成,有如一片火海,直向中心涌到。当下一提真气,飞上半空。
双脚刚刚离地、那片空地又被血红的巨蚁布满。
龚树德面色沉凝无比,在他前后左右,这片火海俱超过十丈宽广。而那分布在四面的四个洞穴,此刻仍源源涌出巨蚁来。
他估计一下自己的功力,暗中有点着惊,但这时再没有别的办法可行,唯有刚刚想到的一个方法,还可以试上一下。
要知那些红色巨蚁不但脚长善走,而且分布面积又广,要是他仅须一个起落,便可以脱困,则无妨冒险极快地踩一脚,立刻借力纵起。但如今最少也得三四个起落才能脱困,这一来就变成奇险无比,绝对不能以生命去试。
是以他唯有一法,便是身形落下时,化为鱼鹰入水之式,头下脚下。将及时面之际,伸剑点地,借力重复飞起。
可是这样以剑借力,当然不能及远,最多弹飞丈把远,尤其三两次之后,由于内力运转滞碍,更加弹不起来,故此他可没有把握能够逃出红蚁阵势。换了身手软弱的,要这样子弄上一下,也办不到。
说时迟,那时快,阳剑龚树德的身形已快落向地上,但见剑光一闪,微闻嚓的一声,剑尖已刺在地上。他的身形借剑尖戳地之力,倏然平飞开丈许。
从高处看龚树德,但见他就像平贴在一片火海般的红蚁阵上滑将开去。他勉力提一口真气,剑光连间,嚓嚓之声不绝于耳,转眼已飞到蚁阵边缘。
前面刚好是一块四尺来高的长形石头,拦住去路,龚树德一瞥见那块长形石头,长度倒有丈许,但厚度只有半尺,因此看来有如一道石墙拦在前面。
在这瞬息之间,他已自忖这番大限难逃,为的是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弹高一点,故此可能碰到石头而掉在地上,像那等长脚的蚂蚁,还有不立刻爬满了他身躯之理。
这么一想,不由得大大悔恨起来。
在当初,龚树德并非看不见那道像墙般的石头,但他却希望自己能够支持到石头之上去,借石上稍一落脚,换口真气,那时节便一定可以逃出蚁吻。
哪知如今不但怕上不了那块石头,纵然能够上去,却因真力用竭,无法再稳住身形,那道石头只有半尺之厚.他这么一冲,定必翻过那厢,坠跌地上不可。那些红色巨蚁走得甚快,必定赶到石后,将自己咬死。
然而如今后悔已来不及,只听他倏然吐气开声,嘿然一喝,长剑挺处,身形直冲上去。
嚓地一响,他的衣服擦过石头上面,敢请他仗着童身练功,余力犹劲,居然超过那块石头的高度。可是这一冲之势太猛,他已浑身使不出力,眼睁睁地任得自己向石头后面掉下去。
龚树德眼睛一闭,万念俱灰,但觉身躯悠悠下坠,叭啦大响一声,已摔在泥地上。
泥地并不干硬,因此他连痛楚也没感觉到,身躯躺在地上换一口气,爱时全身力气回复,倏然地站起来,举头四望,露出欣喜之色。
原来这里是个两丈方圆的一处地穴,大约陷入地面大半丈。早先在上面眼光因被那道墙也似的石头这断,看之不见,故而深恐掉到石后时,会被蚁群咬死。哪知石后还有这么一个地洞,洞中不但没有巨蚁踪迹,甚且还是泥地,连硬伤也没有一处。这种结局教他焉得不喜动颜色。
这处地洞对面还有路,斜伸人地。这时龚树德正是惊弓之鸟,哪敢再去探看究竟?只望洞中没有什么东酉冒出来,好让他再喘息一下,那就谢天谢地了。
歇息片刻,那些红蚁没有爬下来,他纵身一跃,笔直飞上两丈之高,放眼四望,只见地洞四周围十丈之内,都布满了巨蚁。
他扭身落回地洞中,忖道:“那些巨蚁定是因此洞另有毒物,故而不敢下来。这样我也得加倍小心防范才好,否则这宗毒物既能克住巨蚁群,定必厉害无传,我如何抵挡得住。”
不过天幸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于是他只好在地洞中暂避灾难。
且说被困在绿色巨蛛洞中的云纪程,连续发出几块石头,已打死了七只巨硕无朋的绿蛛。
但当他发石击那只最巨大的蛛母时,那蛛母看来笨钝,但其实灵警异常,巨爪一挥,便将石头击落。
云纪程拾起一块石头,蓦地振臂一推,呼呼两声,竟有两块石头同时疾巴巨蛛母。原来其中有一块大如磨盘的石块,乃是云纪程以脚踢出。
巨蛛母挥爪一击,砰嘭大响一声,上面那块石头已被利风击碎,石屑满洞溅射,声势惊人。但下面那块大石却砸在它前爪与头部之间。
云纪程心中大喜,忖道:“这次还不收拾了你么?”定睛看时,那块石头居然被弹开了大半丈之远。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忙绕洞而走,幸而洞室凹凸不平,形成各种角度的死角,不但可供攀跃闪避,有时更可暂时隐身,等那蛛母发现之时,他又另觅别处。
但那蛛母性已通灵,转得几转,早用六只巨爪,乱击一气,它的利爪能够裂石摧木,是以死角也不管用。
在这绕洞奔走闪避之时,云纪程没有放过任何机会,连续又弄死了好几头巨蛛。
现在只剩下一只巨如水牛的巨蛛,在洞口大嚼那些已死的巨蛛遗体,绿水流得达地都是,恶臭惊人。
云纪程头脑微晕,胸间作呕,同时又因那只蛛母越转越快,那情形倒像这只奇巨的蛛母好久没有动弹,故此腿爪迟缓,但活动了这一阵,便变得十分灵活,而且大有越走越快之态。
是以此时情势危急万分,若然一不留心,登时便得血溅洞中。
又转了两团,已出了一身冷汗,敢情好几次险险死在利爪之下。在这危急之时,猛可想出一个主意,不由得伸手敲一记脑袋,眼光四射,相度好形势,倏然举脚一蹴。
呼的一声,一块巨石平平时出,但却非砸向洞口的巨蛛。
那块大石撞在洞口的蛛网上,直飞出洞外去,云纪程如影随形,跟着飞去。
趁那面蛛网裂开一条大缓,便钻将出去。
那只正在低头大嚼的巨蛛,一见敌人钻出来,倏然伸爪拦扫过来。
这一着果真出乎云纪程意料之外,百般无奈,手中状元牌猛可一架。
须知那头巨蛛其大如牛,利爪也自甚科,故此云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