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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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第3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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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寡妇闻言,好似又羞又愤,只装未闻。到了案前,将中年妇人替下。又打手势,递了一个暗号。伸手接过竹筷,嘴唇微动,往外掷去。那竹筷立即凌空浮悬在船头之上,离地约有五尺。中年妇人和小孩早得了暗示,一边一个,分退缸旁。寡妇厉声喝道:
  “老鬼承让,你在混了这么多年江湖,莫一头投在水缸里淹死,才笑话哩。”说着扬手一掌,把虚浮在面前的竹筷隔空砍去,只听咔喳一声,筷上束的头发、红线忽成寸断。
  同时对面木排上也起了一声巨响。就在筷子随着响声就要往下散落的眨眼之间,老头双手合拢一搓,再伸手一招,那数十根筷子忽又由散而聚,自行合拢挤紧,顺老头手抬处,往对面木排上飞去,噗的一声,直落下来,钉在木排之上,深深嵌进,仅有小半露出在外。
  寡妇见状,意似惊惶,随手又拿起案上一把剪刀,待要施为,老头已先喝道:“你为何这等不知进退?都是这一类的五鬼小六丁法,怎能动得我排上一块木片?已然连败三次,还只管老脸使它则什?难道你门中就这点现眼花样么?”话未说完,猛听对船舱底起了一片轧轧断裂之声,同时身后也是大片震裂撞击之声密如串珠。跟着人声鼎沸,怒骂不绝,老头似知自己轻敌大意,中了暗算。突地面色一沉,冷笑一声,回头看时,只见随行在后长蛇也似大小二三十副木排,除当头一副外,余者所绑蔑片、钉箍之类忽然纷纷断裂。排上堆积的整根巨木,连同上面所搭小屋,以及什物用具,一齐土崩瓦解,四散翻滚,飞舞碎裂。排上水手已有好些被木头撞跌,受伤滚倒。近边的木头,已然顺浪往外荡开,晃眼分崩离析,散落水上。
  老头闻声,早料及此,更不怠慢,一面回顾,一面忙伸右手,把头上白发扯了一束下来,一根接一根,往左手三指上绕去。先前那姓罗的瘦汉见状大怒,口中喝道:“贱婆娘!”方要伸手,老头怒目一斜,便即止住。说也奇怪,那么多木排本已山崩一般离群分散,吃老头急匆匆用头发一缠手指,忽又自行归拢,由下层往上紧挤,一片隆隆之声过去,又复了原状。老头低喝:“罗贤侄去看看有人受伤么?这泼贱我对付她好了。”
  瘦汉应了一声,随手拾起一块跳板放人水中,纵身而上,立即乱流而渡,滑着水皮,往后面诸排驰去。
  王寡妇先前原因老头果如人言是个强敌,自己恐非敌手,无如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只得于预定法术之外,加上好些诡诈。表面用寻常小六了解破之法与敌相持,并借预设疑阵去分敌人的心神,同时密令同党和孽子暗中行法。满拟敌人法力高强,即或毒手行使不上,将后面所有木排全数解散,使敌人当众丢脸,自己占点上风,挽回颜面,再伤他几个水手,稍出恶气,总可办到。没想到敌人收拾得这等神速。
  王寡妇方在惊急,忽见对面仇人下水,往后驰去。老头尚未回身,一个后背正对着自己。暗想:“一不作,二不休,反正成仇,树下了强敌。且喜来时慎重,早安排下逃路,万一全败,带了两个亲人弃船逃走,必可无害。”念头一转,意欲双管齐下,乘敌心神专注,冷不防猛下毒手,伤得一人是一人。哪知老头名叫向家德,是湖湘间有名的老祖师,久经大敌,法力高强。适才因觉王寡妇决非己敌,没想到她会使促狭,未上场前便有布置,明知法力不胜,却用诡计取巧暗算。偶然疏忽,吃她当场出丑,丢了一个小人。不禁怒从心起,把来时只使知难而退的本心遽然改变。料定敌人夫妻平日擅长小六丁五阴掌之类邪法,一计不成,必生二计。一面暗中准备,应付反击;一面故意露出破绽,诱使敌人乘隙下手,作法自毙。王寡妇果然上当、只当向家德心傲骄敌,目注后面那些已散复聚的木条,手掐法诀施展全力。扬手一五阴掌,觑准敌人背心要穴,隔空打去。口刚喝得一个“着”字,猛觉手心一震,似有一种极大的潜力猛撞过来。知道不妙,赶紧收势,已是无及,当时右掌齐腕撞折,痛彻心肺,几乎晕倒。
  王寡妇急痛攻心,愤激之下越发心横,强自忍痛定神,咬牙切齿,左手戟指,厉声大喝:“向家德老狗,老娘今日与你拼了!”随说随把筋皮尚连的断掌往香案上一拍,口中急诵邪咒,左手把散发揪过一大束衔在口里,跟着取了案上斜插的一柄明如霜雪的尺许小快刀,恶狠狠往右手五指砍去。
  偏巧向家德又是自信稍过,把事料错。以为王寡妇虽然凶悍,终是女流,受此重创,掌骨已断,休说手已残废,痛苦难禁,再不收势赶紧治伤,命都难保。当此性命关头,就算恨极仇人,也必先顾了自身,才能打点报复之策,急切间决无余力还手。同时又发现有一打鱼小舟由斜刺里驰来,破浪横流,其疾如箭,断定来势有异,不是常人。最奇的是船上空空,只一操舟童子手持双桨,坐在舟尾微微划动,此外并无二人。敌我正在斗法之际,忽然来此异舟,匆迫中分不出来意善恶,是什路数,心生惊异。暗想:“自己名震江湖数十年,没失过风,俱为平日谨慎宽和,不作绝事之故。就这样,仍恐名高招忌,晚年稍有异兆,便即退休,已有好些年不曾出外走动。这次如非师侄与敌结仇,而王寡妇又是乃夫王玉根一死,益发淫凶骄狂,无恶不作,前两年还只为害行旅商客,近一年半为想给狗崽开道闯牌号,更是专寻湖湘江西木排上人作对,本门后辈吃他的亏已有不少。自己再不出来给她一个厉害,实在说不下去。又经一千后辈再四求说,这才勉强出场。如论法力,自己固是较高,但这泼妇恃着姿色未衰,人又风骚淫荡,善于结纳,江湖上九流三教有法力的人物好些相识。先前疏忽,误遭诡计,将木排拆散。经用法力聚集复原之后,为防仇敌舟中还有别的好谋毒计,不能奈何自己,却暗中伤排上诸人,曾在环排附近湖面下有禁制。来舟竟是行所无事,毫无阻隔,此事奇怪,莫要数十年声望败于一日,还闹个身名全毁,那就糟了。”
  老头心念一动,认定王寡妇不足虑,小舟上人不是敌党还好,如是敌党,凶多吉少,不禁暗中戒备。心神一分,目光只顾注定这突然凌波飞来的小舟,便把身后强仇忽略过去,未及返身回顾。虽然小舟来势绝快,不多一会的工夫,王寡妇这里邪法已经发动。
  头一刀下去,先把右手第一节指骨斩断了四节,只见一片红光闪过,轰的一声巨震,向家德所乘木排和后面相连的三排立即中断为二。这种邪法也颇厉害,事前如无防备,或是遇变时无力抵御,不等她全部威力施展出来,就这一下,为首四排上的人,至多向家德法力高强,早已行法护身,不至于死,余者休说排上的人,便是所有生物,也和那数十百根径尺以上巨木连成的大木排一齐分裂为二,休想活命了。按照当时情势,这小六丁五鬼分尸大破解法如吃妖妇相继施为,连斩三刀将右手十四节指骨斩断,再一阵乱砍,将妖法全力推动,应敌的又不是向家德,另换一个排教中后辈,不特那么多大木排皆成粉碎,人也全成血泥污水,一个都不能保全了。
  总算五行有救,向家德先前遇变,除环排的湖面外,并在上方和四侧设有禁法防护;又是久经大敌,应变神速,正看小舟快要驶到,忽闻脑后生风,夹有一股血腥,立即警觉,知道不妙,抵御己是无及,只得先顾人命要紧。百忙中咬破舌尖,满口鲜血,雨丝般向空喷去,方始把四排十余人生命保住。就这样仍被王寡妇破了护排的禁法,将四条大木排各自中断为二。向家德见她心肠如此恶毒,不由怒火中烧,暗骂:“泼妇,你便来了强力同党,我豁出老命不要,为世除害,也必与你母子拼了!”因此对那将到未到的小舟也不再有顾忌,手指处先将八段断木排禁住,不令分散,忙即回过身去。
  王寡妇仇深恨重,怒极之下,原已豁出右手不要。一面行使毒法,一面运用真气,闭那断手伤口的气血,以止疼痛。既要复仇,又要护痛,自比平日稍慢。满拟开头便能杀死许多敌党,不料人并不曾伤了一个,木排虽然断了四条,也未散落。仇敌已然回身,料知不是易与。又见小舟来势可疑,看出道路各别,并非同党,心生惊疑。王寡妇意乱神昏,不暇再顾伤处,好在手已麻木,能够强忍,忙即跟着行法,二次握刀断指。同时示意狗崽、同党,准备最后伎俩使穷,复仇无法,三人立即赴水逃遁。刀落指断,血光刚刚微闪,一眼瞥见向家德骂了一声:“贼泼妇,今日恶贯满盈了。”随手抓着衣领往下一撕,前胸便已裸露。紧跟着左手一柄五寸许的小钢叉迎面三晃,便要回锋往前胸刺去。王寡妇认得此是排教中和强敌拼死活的毒手孤注,一经施为,敌人不死,固应反受其害;就把敌人杀死,行法人的精血元神也必大为损耗:所以轻易也不见有人使用。何况仇敌正占着上风,怎会如此?真个做梦也想不到。如与一挤,自身十九难免,爱子也无活路。当时心胆皆寒,不敢迟疑,口里低喝:“快走!”
  中年妇人乃王寡妇的同门师姊,早就看出不妙,暗中准备。知王寡妇应敌匆促,心难二用,一听招呼,忙抢向左,一手夹了狗崽,一手掐灵诀,往水中一指,水面上立现出一个空洞,三人一同往下纵去。说时迟,那时快,向家德原因恨极仇敌母子,惟恐新来的小舟是她后援,急于除害;又以两次受敌暗算,虽未全败,终是丢面子的事情:这才横了心,准备拼命,不问如何,先把仇敌母子和同党三人除去。哪知叉尖刚到胸前,未及刺入,小舟已由侧面斜驶过来,到了敌我二者的中间,同时人影一晃,船头上忽然平空现出两个少年。定睛一看,不禁大喜。略一停顿之间,内中一个身材矮小,相貌丑怪的少年,已把手朝对船扬去,立有一片金光雹雨一般打将出去。王寡妇三人身刚离船纵入水洞,便吃漫天光雨猛然往下一压,连声也未出,就此成了粉碎,沉入湖底。向家德方喊:“张贤侄,令尊何往?”两少年已同声说道:“妖妇已除,底下请老先生料理吧。”说完,人便隐去,无影无踪。
  妖妇这帮白木船原也有不少只,妖妇一死,手下徒党连同受雇舟子各跪船头,胆寒乞命不迭。向家德知与他们无干,本心不愿闹大,忙即纵身过去,唤了两个头目,好言告诫,令其各散。说完回到排上,仍命开行不提。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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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回  情殷旧友 巩霜鬟婉语进良箴  巧遇真人 张锦雯荒山闻异事
 
  话说那两少年隐现动作,神速已极。张锦雯先吃那伙游方僧道一分神,跟着又看那排教中人斗法,一心观察双方善恶。正看在热闹处,忽听坡侧有一小孩自言自语,气忿忿骂着走过,大意是说:人不讲理,欺他小孩。言明游湖连送带接,包一整天,如今却说要住在这里,叫他独自回去,却只给半天的钱。来时客人有法子催船,不费力,还走得快。这回去,晓得船能和来时一样快不?张锦雯一问旁立的秋月,正是那操舟的小孩,料两少年还留在君山。正想命人唤来盘问,小孩似见远方有人斗法,急于往观,飞跑赶往埠头,跳上船去,解缆划走。张锦雯心想林、石两人未来,多半与两少年见了面。又以寡妇神情邪媚,不似良善之妇,意欲看准以后,暗中相机惩处。嗣见小孩操舟绝快,晃眼驶出老远,以为持有催舟符咒所致,全未想到两少年隐了身形也在船上。直到小孩的船直往船排当中驶去,心方一动。两少年突然现身,一照面,便有一片金光霞雨,将妖妇等三人压人湖心,跟着人又隐去。照此情景,分明有意避人,连操舟小孩所说的话也是愚人之计。林、石二人多半不曾寻到。所发金光虽非左道妖邪,但也不似诸正派中门路。好事决不避人,如此隐形避迹,必有深机。
  张锦雯心疑对方乃散仙门下弟子,也为大禹神钟而来,只与竹山教中妖人不是一路而已。深悔适才疏忽,没将小孩拦住,被他瞒过,滑脱了去。张锦雯不禁有气,断定两少年还在船上,不曾离开。忙嘱杨永等一行速急上船回去,到家后严嘱舟人不可泄露。
  并令道童回观,与林、石二人留话。匆匆上船,遥望前面,货船已经转舵让开水路,木排也正鱼贯而行。别的舟船遇上这类事,照例远远回避,置之不闻不见,照常往来,若无其事一般。小孩所驾小舟并未远驰,反倒改慢,往去岳阳的路上缓缓划行。估量必能追上,向杨永兄妹道声:“再见。”便即隐形飞去。杨永也以为张锦雯必能将小孩的船追上,哪知张锦雯才走,小舟忽然失踪。杨永到家,张锦雯也未见回转。
  林、石二人向观中道童间知前事,立由观中飞回水云村,问知张锦雯追赶小舟未回。
  石玉珠虽知不会有失,终觉两少年行踪诡异,非查明来意不能放心。料定那小舟必在岳阳楼附近湖滨渔村中所雇,只要将小孩寻到,必可盘诘出一点线索。不过小孩曾受到对方唆使,对于自己已然留意戒备,就是寻见,也未必肯说真话。杨永是世家上著,又有善人侠义之名,乡民仰望,询查较易得实。石玉珠便教了一套话,令杨永暗带几名与本地乡民渔户相识的老佃工下人,分头去往沿湖一带寻访。自己和林绿华追寻张锦雯,以防万一对方真个法力高强,双方起了争杀,好为接应,就便也寻那操舟小孩下落。
  匆匆议定,林、石二人便从杨家后园飞起,到了洞庭湖上空往下一看,水碧山青,清波浩荡,轻帆片片,往来于斜阳影里,渔歌互作,桨声咿呀,相与应和,湖山如画,景色甚是安闲。只不见那小舟影子,张锦雯与小舟也都隐去,不知何往。巴陵一带,山川交错,难于追踪。二人先驾遁光在环湖诸山的高空之中飞巡了一圈,俱不见有异状。
  估量双方争斗及两少年所居之处决不至于太远,凭自己的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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