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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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第4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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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仍是依了南绮之言,由且退谷动身,直飞水云村。到了杨永家中,便问张、林、石诸女是否居此,说他们是故友拜访。偏巧张、林、石诸女为防妖人寻来给主人生事,吩咐杨家人除了武当来人,不可告以实情,人去之后立即着人入报,自有处置。原意是已给武当飞书,来人如是自己人,自会直飞后园,再行下落相见;如是外人,便辞以不在,三女闻报,便会暗中分人出来探看,先辨明了来历,再作计较,以免主人家中为此再生枝节,万没想到南绮等四人会寻了来。下人们奉有主人严嘱,自然讳莫如深。而答话这人更是机灵太过,一见来人形迹可疑,答的话十分巧妙,既使人不觉是假,而杨、石、林诸人恰又真不在家。
  原来石明珠到了武当,又奉命先往别处转了一转,次日才行赶到。与张锦雯刚见面谈了几句,便见林绿华飞回,告以已然发现潘、巩二女下落,并还添了两个有力帮手。
  看情景好似潘芳刚愎,固执私念。巩霜鬟料到将来决无善果,一个不巧,还要身败名裂。
  多年至交,不愿坐视她堕落。始而欲以釜底抽薪之法,婉语点醒,使其省悟,悬崖勒马。
  后见她不听良言,又改柔为刚,细说利害,苦口婆心,直言劝阻。潘芳仍是执迷不悟,反对巩霜鬟生疑厌恶。只因个人孤掌难鸣,而巩霜鬟又对友忠诚热心,甘受嘲弄,不与计较,抱定力劝不从,便守到时候,再以全力挽救,不忍遽然舍之而去,才未当时绝交破裂,但已是貌合神离了。潘芳也是修炼多年,多历事故,一时利令智昏,自趋灭亡,并非完全不知利害轻重的无知庸流。尽管不纳良友忠言,却也感到事情棘手,暗藏戒心。
  偏是贪欲太重,总以为即便造成灾难,责任也在于竹山教妖人;自己虽收渔人之利,将钟底藏珍乘隙取去,于镇湖平水无足轻重,不能作为孽由己造,一味私心曲解。一面打定如意算盘;一面觉出巩霜鬟心与己违,此来迫于旧友情面,实是同床异梦,到时纵不公开作梗,也必不肯以全力相助。本来就难,再少此一个预计可靠的得力助手,事情自更艰险。无如平日崖岸自高,性情孤做,靠得住的朋友太少,急切之间无处寻人相助,心更烦闷。
  这日清晨,潘芳欲往君山探看竹山教妖人动静,又被巩霜鬟劝阻,越发愤恨,几次想要发作,勉强忍住。这一争执,巩霜鬟便未同行。潘芳独自前往一看,竹山教妖人仍是一个未归。归途忽在岳阳楼附近遇到两个左道高手,原是小南极落虹岛主夫妻二人,一名洪原吉,一名崔香。因为附近四十七岛妖人前被正教中人诛戮殆尽,惟恐连累而及,潜来中土,在中条山黄鹊峰后寻了一个极其隐秘的洞穴隐居。始而尚知敛迹,住了十多年觉出无事,渐渐出山走动。有一次夫妻二人往大庚岭深山之中访一同道,恰值所访同道平日为恶太深,吃峨眉派三英二云中的李英琼、余英男,带了两个曾吃过他亏的男女门人寻上门去,双方恶斗正酣。洪原吉夫妻和那妖道至交,又和双英初遇,不知厉害,冒失相助。不料妖道转眼伏诛,洪、崔二人也被李英琼法宝困住,眼看无幸。忽遇潘芳路过,因昔年去南极采药与崔香无心相遇,两人谈得投机,被崔香邀至落虹岛上住了三日。当时洪原吉他出未归,崔香还欲坚留与她丈夫相见。潘芳久出思归,又见岛主人不是正经修道之士,一到岛上便起了轻视之心,只因崔香优礼款待,情不可却,留住了数日,已然勉强,如何还肯再留,婉言辞谢而去。走不多日,洪原吉回岛,恰值四十七岛妖人恶满被戮,夫妇二人避人中土,双方一直未见。此番忽然不期而遇,如在平日,潘芳决看不上崔香,但因旧日承过情,又当和巩霜鬟负气,亟欲得人相助之际,崔香又善于言词,略一套问,潘芳便说了实情,双方一拍即合,当时同了回去。
  林、石二人寻到她时,四人正在谈论,巩霜鬟神情愁闷,潘、洪、崔三人却是兴高采烈,大言不惭,并说事在必为,无论何人出来作梗,必与之决一胜负。虽对巩霜鬟取瑟而歌,林、石二人如若出面一劝,立成仇敌。绿华恐二人之力制她不住,便令玉珠暂勿现身出去,意欲回见张锦雯商议停妥,并等明珠到来,再定行止。
  二人回抵水云村时,石明珠恰好刚到,因她与潘芳结有夙嫌,闻言大怒,立和张、林二人匆匆赶往。此来经过及与裘元夫妻合力诛戮鬼老师徒,且退谷约定未赴,留语作别的话,均未详说。
  裘元等四人到时,张、林、石诸人未在。杨永又以连日辛劳,乘着仙宾外出,去往内宅补点睡眠。下人又卖弄聪明,力言自来没有女客在此居住。南绮先是心疑寻错了地方,嗣向下人盘问地名和主人姓名,均与明珠且退谷留语相符,好生奇怪。又疑张、林、石、司五人行迹诡秘,此事只有主人知晓,下人不知底细。便同退下,寻一隐蔽之处和众人商议,意欲隐身飞入明珠所说后园,探看对方到底在否。灵姑心中成见颇深,笑道:
  “这分明是他们有私心,恐外人分她们的功德。先因违约,无意中说出真情,说了又复后悔。到了这里,算计我们得信必要赶来,故嘱下人回绝不见,以便她们独力成功。玉珠姊姊虽和我们交厚,一则她是小师妹,拗不过众;二则她们到底是一家人,只好听之。
  我们已把人情尽到,是她们私心不肯见人,并非我们自恃孤行,异日见面也无话说,何苦去寻她们做什?”南绮道:“我想张道友我不深知,林、石二位决不是自私背友的人。
  尤其玉珠姊姊与愚姊妹交更深厚,我们尚没见,怎能断定?她如在此不见外人,其中必有原因,事未分明,如何与人负气?就不与之合力,也等探明详情再定。好在所居是常人的家宅园林,易于查见,又不是深山僻境,我们只消往她们住的后园一探,就知道了。”说罢,不俟灵姑答言,便令三人在林内暂候,自隐身形往杨家后园查看。
  南绮到了明珠所说后园,只见静室共是五间,只一老道士和一道童在内,四外静悄悄的,连个执役童婢也无,实不是款待仙宾之所。再细查看道人,虽然相貌和善,神情穆静,只是一个讲究吐纳坐参,略有一点修养的老道,并非真具法力的老道士。听那口气好似受施主款留已有多日,施主到内宅歇息,刚进去不久。南绮心想:“这类游方术士,武当诸女怎会同在一起?”等了一会,道人打起坐来,所用功夫更是粗浅。南绮不认得史涵虚,见状越以为武当诸女不会与这等庸常道流同在一起。别处和内宅尽是主人亭馆闺阁,童仆温婢用人甚多,所闻也都是些家常琐事,无一提到有女客居此的事。只得退了出来,和众人一说。灵姑听了,越以为所料不差,不是有心规避,便是前说不真,人本未在此地,另有住所。南绮虽觉不致如此,但是人找不到,只要另打主意,等到遇上再作计较了。
  裘元笑道:“武当诸位道友既不在此,我们此时应往何方去?”南绮道:“我看此事并不容易,竹山教妖人颇多能者,此时深浅虚实尚未知悉,如若直飞君山,对面撞上,胜败难卜。还是在附近山上寻一地方住下,有了退处,然后前往查探明了虚实底细,再行下手,以免冒冒失失赶去,易于误事。”灵姑、裘元等均称善。纪异道:“这里我没有到过,吕师姊不是说岳阳楼风景甚好么,我们何不去往那里看看呢?”吕灵姑道:
  “反正人地生疏,一样找住处,我们到哪里去找也是一样。不过这等挨近城市的名胜所在,日里游人众多,对面就是君山,相隔才十数里湖面,左道妖邪惯喜热闹场中混迹,就许撞上,去时还是隐了身形的好。”南绮道:“那倒不必,我们都年轻,竹山教妖人都不认得我们。前在南疆虽曾遇见过两个,当时都已伏诛。装作游人前往登临,料不至于被他们看破。此间风景甚好,相去又不甚远,连飞行都无须,就此沿途观赏,步行走去好了。”说罢,四人便自林中走出,顺着田岸没走多远,因不识路,知道岳阳楼就在巴陵城上,下瞰洞庭,所到之处恰有一条通湖小溪,便沿溪往湖滨走去。
  时值正午,农人多在水田中耕作,到处是人,只这条溪路清静。浅岸清溪,碧波粼粼。溪的两岸绿树成行,疏密相间。一面是旷字天开,良田万顷,吁陌纵横,绿云如绣;一面是远山萦紫,近岭凝青。湖波浩渺,天水相涵,加以风帆远近,自鸥翱翔,点缀其间,宛然一幅绝好画图。偶值一阵风过,稻香扑面,心神为之清爽。道旁怪石小峰之下,时有不知名的香草兰慧之属因风摇曳,竞吐芬芳,在在供人流连玩赏,不舍离去。众人多赞好景致。
  吕灵姑道:“记得昔年幼时曾随家父往来湖湘之间访友,留宿已陵,次日便去。虽还到过一次君山,只因彼时年幼,多为走马看花,不知领略,只是觉好而已。如今看来,想不到由远处遥望湖山,竟有这等好法,比起身临其景又另是一番佳趣。自来村落田园之间,总免不了有些粪堆粪窑,土墙泥洼,秽气触鼻,令人难耐。往往极好一片地方被它糟蹋,活似一方素锦染上许多脓血污迹,乡农耕种施肥又非此不可,真是一件最煞风景而又无法的事。最难得的是,此地这好景致不但没见一点粪秽丑恶之迹,并见所有人家的竹篱茅舍多半都是花竹扶疏,里外清洁,到处于干净净的。难道湖山水秀所钟,使沿湖的农夫村民都具有几分清气不成?”
  众人说笑间,纪异忽指前面笑道:“你们看那地方像画不像?”众人往前一看,原来在前不远便是溪口通湖之处,溪面约有七八丈宽,水势自然比上游大些。对岸尽是成行桃杏之类的树木。众人所走这一面却有一段空旷,只靠近湖口的溪湾上有两株三抱粗的高柳,柳丝毵毵,随风飘拂,荫被甚广,半株伸出水面。绿萌下面系着一条小船,船头上躺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短衣赤足,曲肽作枕,业已睡熟。右船舷旁系着一个鱼篓,大半截沉在水内。小孩身畔斜放着一个鱼竿。一只白如霜雪,吃得又肥又壮的狮形小猫,蹲踞在右船边上,圆睁双目,瞪视着船侧鱼篓,不时伸出一爪往下乱刁,颇有谗涎欲滴的势头。还有三只猫,一大两小。大的蹲伏在船后艄上,似睡未睡,懒洋洋的。
  旁边放着一个浅瓦盆,残饭狼藉盆外,看神气似已吃饱,正在午睡。后艄柳条较长,低得几及船面。两只小猫一花一黑。一只花的蹲在地上,昂头伸颈,瞪视着上面垂下的柳条,憨气十足。望着望着,忽然跃起,朝柳枝上抓去,一爪抖下一簇嫩叶。另一只黑猫坚起长尾,在船边徐行,伸着懒腰,意态本甚暇逸,见花猫淘气,也见猎心喜,猛然纵扑过去。两猫一抢,柳叶落空,吃风一吹,贴着船板滚去。两猫越发有兴,争先前扑,由此满船艄乱窜,追扑起来。这时清风淡淡,柳影飘飘,对岸花树成行,绿烟如雾,面前又是湖波浩荡,水天一色,与这平畴远树,柳岸渔舟,相涉成趣,端的绝好一幅画图。
  众人见此佳景,南绮首先赞道:“果然妙极!生长在这等好山好水的人,安居乐业不说,单这湖山风月之胜也够消受呢。”灵姑道:“那些凡夫俗子知道什么?我幼时生在北方,曾随家父来往于齐鲁燕豫之间,后来问关避难,又曾远适秦陇边荒,见到好些穷苦地方的人民,真有并日而食,终岁无衣的。孟子所谓‘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尚不足以尽之。似此境地,几曾梦见?可是人都得福不知福,他们土著在此,从小看惯过惯,也就不觉得了。”
  裘元道:“我真爱那两只小猫,不知他肯卖不肯?”南绮笑道:“你真是小娃儿脾气,我们此时正忙,要猫作什?莫非还带在身上同走不成?”裘元道:“我不过随便一说。母亲最爱养猫,真要带走也并非不行。你用法术把它藏在宝囊里面,再把你那丹药拿给它吃上一粒,先不令饿,还可省去每天喂它的麻烦。遇我们想吃东西时,也给它吃一点。这样带在身边一点也不费事,几时回家或是这里事完,我抽个空给母亲送去,不是好么?”南绮只望着他好笑,也不答腔。裘元见她一双静如澄波的星眸注定自己,浅笑嫣然,似有嘲笑之意,忍不住问道:“姊姊,你笑什么?”南绮笑道:“你这呆子,想说你吧,你此意发自孝思,题目又大;不说你我又忍不住。眼看这里妖人肆虐,巨劫将临,我们挽救危亡尚虞不济,前途不知有多少艰难惊险局面,你偏有这闲心带个小猫在身边,还说拿丹药喂它。我那丹药也是父亲传授的紫清秘制,不是有大缘福的人,休说是吃,连见都不能见到,你却拿来喂猫,真不怕造孽吗?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裘元未及回答,纪异插口道:“裘哥哥,这事实做不得。那年我娘病得要死,想求得这样一粒灵丹。我来回跑了好几千里,几乎两次把命送掉,好容易遇见仙师恩怜,赐了一些丹丸,但只延长了些时候,仍未把我娘的命保住。和吕伯父一样,还须费上多少事,到峨眉仙府求来芝血、灵丹,才能重生。就说各位仙长和芝仙怜念,一到就赐给我们,我娘埋在地下这些年也闷气呀,我一想起就伤心。此丹宝贵已极,如何随便给猫吃哩?并且我听祖父说,凡是畜生都沾不得一点灵气,要是内服灵丹成了精,再去害人,就造孽了。”南绮本来就忍不住好笑,及听纪异一本正经说到未两句,再也忍俊不禁。
  连裘元也好笑起来。南绮便指着裘元笑道:“你拿我灵丹去喂猫吧,没听纪师弟说么,畜生沾不得灵气,留神它成了精,吃你呢。”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好笑。
  众人说着说着,已由柳下走过,到了溪口,全湖面已展开在眼前。时正风起,湖边一带惊涛打岸,水气茫茫。遥望湖上,波澜越发壮阔,上面却是云白天青。纪异方说:
  “果然水大的好,我家湖心洲尽管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哪有这等气象?”话未说完,忽由去湖岸的土崖角上转过一个身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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