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黑师兄?”小桂指着自己鼻子,无辜道:“我有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嘛!”
客途有趣一笑:“基本上,你的确是实话实说;理论上,你也不能算有错;只不过在技术上,你落井下石的有点可恨;因此在伦理上,你的话不为他人所接受实属正常。”
小桂快乐的鼓掌叫好:“分析的真好!公平果然是师兄最伟大的美德之一。”
小千白眼道:“客途,不是我要说你!这小鬼就是这样被你宠坏的。”
“结论上………”客途依然温吞吞的呵呵一笑:“我没有说,这小鬼不该受罚,不是吗?!”
“果然,师兄永远是公平的!”
小桂惨烈一叹,垂首做出默哀状,认命的等候客途“宣判”。
难得看到这小鬼如此惨烈的苦瓜脸,小千实在无法按捺幸灾乐祸的快感爆出狂笑。
半晌──
这个小老千以一种绝对令小桂咬牙含恨的表情,落井下石的揶揄道:“伟大的客途师兄,经你永远公平的分析之后,“实际上”,你打算如何惩罚这小鬼?”
识相噤声的小桂悻悻然朝他丢过去一道足以将人凌迟碎剐的憾恨眼神,只可惜吓不倒这个乐在其中的茅山小道。
客途虽然不至于真的想要处治小桂,不过这些天来,小桂因为回归故居祭祖扫坟,难免触景生情,不时忆起幼年的不愉快遭遇,情绪显得有些“亢奋”过度,动不动就喜欢找小千抬,实在聒噪的令客途一个头两个大。
为了让这小鬼能早点从波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也为了让自己的耳根子有个清静的机会,客途早就在想办法要小桂闭嘴。
眼前,出现如此绝佳的机会,客途自然不准备轻易放过。
他故意无视于小桂哀怨求饶的目光,语带双关道:“既然这小鬼是因为话多才惹的祸,当然得罚他不准说话。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后面那个问题,他是在问小桂。
“禁语?!”小桂苦脸憋笑道:“不能换种方式?譬如………画地为牢如何?或者,罚我打坐练功嘛!”
客途安详道:“最近你太吵了!你该静一静,重新找回自己的稳定。”
小桂若有所悟的望了他一眼,不再争议。
小千也听出客途话中有话,敏感的瞟着师兄弟俩,嘿然笑道:“果然师兄若父!这小鬼真幸福。”
小桂心想:“等你一个人有叁个“爹”管你时,我看你这个小老千还笑不笑得出来!”
这小鬼想归想,念及自己被罚禁语,也懒得多做反驳,只有恶狠狠的瞪了小千一眼,故意无奈的“哎──!”声长叹。
他这一叹,大伙儿都明白是认罚的表态。
关非凡颇觉意外的暗想:“根据传言,君小桂的个性狂放酷厉,不是个能够轻易妥协之辈。没想到,光凭水客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就如此甘心受罚,足见他对师兄是何等敬重。”
想着想着,关非凡不自觉地将视线转向客途。
然而,他再如何的打量,还是很难想像,外表恁般憨厚实的客途,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能令精悍外露的小桂如此服气?
客途注意到关非凡若有所思的视线,以一个颔首微笑代替了询问。
关非凡蓦然惊觉自己的失态,不禁露出个尴尬的笑容算是回应对方善意的招呼。
“这个姓关的干嘛笑得像个小媳妇似的?”
小桂和小千不是没有发现关非凡窘迫的笑容,二人不明所以的对望一眼。
如果不是因为禁语之中,小桂铁定会打破砂锅的追问关非凡,为什么对他师兄笑得如此“暧昧”?
如今,既然失去发言权,这小鬼只得无奈的一耸肩,放弃任何“审讯”的机会。
这时,野店老板终于送上匆匆准备的几道热炒,并为众人重新整杯添箸斟妥老酒,这才咧嘴哈腰的退回柜台之后,继续他未完的打盹。
客途习惯性的带头让箸开饮,俨若主人般的气质风度别有一番沈稳,令关非凡这位自幼被宠坏了的大少爷亦不得不由衷的生出敬服之心。
关非凡彷佛有些明白,何以小桂对其师兄如此敬重有加。
“少门主………”客途和煦道:“如今新旧联盟冲突正烈,叁位何以远离贵门的庇护围来此,以致险些遭遇不测?”
关非凡一怔之后,有些含糊的咿唔道:“是因为………我是因为………与人有约之故。”
“有约?!”小千不以为然道:“什么样的约会值得阁下如此舍命赴约?”
想起这位少门主浪荡的僻好,小老千邪邪一笑的揣度道:“该不会是为了那朵名花吧?”
“呃………”关非凡意外的红着脸,吱唔道:“宋少侠说笑了………”
他不回答还好,如此欲语还休,反倒了底,明眼人听着便知道事情正如小千所臆测。
“什………”小桂及时想起自己正值禁语,连忙用手抚住嘴巴。
小千噗嗤一笑,转问客途:“你打算让这小鬼安静多久?”
客途慢条斯理笑道:“明天用过午餐之后吧!”
小桂挤眉弄眼的表示时间太长。
客途温吞一笑:“不要讨价还价。本来我还打算要到晚餐后才解禁的。”
小桂闻言只有瘪嘴苦笑的份了!
他向来明白客途那种说一不二的个性,这回他不乖乖认命也不行。
一想到自己直到明日午时之前,都得“有口难言”,小桂顿觉头皮发麻。他彷佛已能预见未来的数个时辰里,自己将渡过如何“惨烈”的考验!
为此,这小鬼再一次无奈的“唉──!”然长叹,脸上流露出悲惨已极的神态。
小千却是看得拍桌大乐,狂笑不休,十足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小桂见他笑得太过张狂,恼火的两手一伸,扣主小千的头脖,准备掐给他死。
小千虽被勒得“呃呃!”直叫,却依然止不住爆笑。他一面咳、一面笑,一面还得用双手拼命拉扯小桂越锁越紧的魔掌设法呼吸,实在是有够忙碌。
关非凡和他身旁的二大护门见他们俩似乎不像是在闹着玩,全都看得两眼发直。
他们主仆叁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正犹豫着是否该插手,以防命案发生。客途已然健臂一张,扯开纠缠不清的二人,直叫:别玩了!
小千搓着被勒红的脖子,直骂小桂没良心,下手狠恶。不过,他脸上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显然丝毫不为自己的小命担心。
小桂坐回了原位,手上却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织锦腰囊。
小千只觉得这锦囊有些眼熟,定睛一瞧,发现那不正是自己的随身之物?几时到了这小鬼手上?
“哇哩勒!小鬼,你几时学会叁只手的工夫啊?干嘛偷拿我吃饭的家伙?!”
正遭禁语处分的小桂根本就懒得理他,迳自将那腰囊倒提起来,不管叁七二十一的囊中之物猛往桌面上倒,不知在找些什么的乱翻一通。
小千抢过小桂倒空后抛弃于一旁的锦囊,一边着手收拾桌面上的宝贝,一面纳闷道:
“修罗鬼!你吃饱撑着了是不是?干嘛把我的法宝全都倒出来现世?”
小桂不发一言,自百宝堆里抓出朱砂笔。
“想笔谈?”客途颖悟一笑:“不准你说话,你就想用写的?”
小桂再拈来一张空白的黄符,手握朱砂笔,颇有打算大肆挥的架势。
小千黠谑笑弄道:“不行!不行!客途,你快追加一道但书,禁止这小鬼取巧藉笔说话。”
小桂瞪他一眼,朱砂笔一挥而就,在黄纸上画出一只大鳖。
众人正觉得不解其意,这小鬼抓起那只“鳖”揉成一团,往嘴里一送,叁两下便将纸团嚼得稀烂吞下肚去。
“吃鳖?!”
“吃瘪?!”
众人恍然会意,尚不及爆出哄笑,小桂已憾恨无比的抛下朱砂笔,脸绿绿的起身离座,头也不回的迳自回房准备睡他的大头觉去!
客途七分好笑、叁分心疼的摇着头,莞尔道:“这小鬼在做‘无言的抗议’!”
小千对着小桂的背影狎谑大叫:“别走呀,小鬼!想吃鳖就直说嘛!有我这个茅山天师在,你还怕没‘瘪’可吃?”
其他人也没看到小千如何施法,只见他手腕随便一翻,突然──一只活生生、壳绿绿、生猛无比、巴掌大小的真甲鱼,神奇的出现在小千的手里!
小千愉快的扬动着手中活鳖作怪叫笑。
忽然,一团黑影自走道阴暗处急射而来!
“小心!”
客途警告声甫起,“啪答!”一声,小千脸上炸开黄稀稀、花糊糊的满面蛋花!
这是那小鬼对戏弄他的人的回答!
天,蓝得非常彻底。
白云像雪一样白。
老天终于也哭倦了,露出难得的阳笑靥。
耀目的春阳洒在人身上,令人通体有股说不出的舒泰与和煦。
这是个适合郊游踏青的美好日子。
小桂他们就是在这么令人身心舒畅的早晨,离开野店上路。
许是一晚的好睡,加上如此明朗的天气令小桂的心情格外愉快。他显然已不再为禁语的处份感到懊恼,尽管从睁眼起床后,这小鬼始终不曾开过口,但他脸上一直保持着自得其乐的笑容,看得小千直道奇哉怪哉。
离开野店之后,客途为了避免关非凡主从叁人再遭雷虎帮截击,便和小桂他们又送了这位花花大少一程,直到确定无人尾随或埋伏后,双方这才分手各奔前程。
一路走着,客途问起有关“风雷门”与“雷虎帮”的势力围。
小千不厌其烦的详述道:“风雷门的老窝就在安徽桐城县内,自从关驼子挂起招牌后,二十几年来没有变动过。如今,关家也算是桐城里的一片天,跺跺脚就能叫桐城内外百里地面震上一震,这次雷虎帮敢轻拈虎须,倒是挺令人意外的事。足见那些所谓新联盟,为了争夺地盘,扩张势力,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客途淡淡一笑:“反正有人帮他们撑腰嘛!至于后果如何,早已不在这些人的考虑之列。你对雷虎帮知道多少?”
小千眨眨眼,寻思道:“雷虎帮是这两、叁年来才崛起的组合,帮主汪宗钦人称“袖里虹”,是个擅使袖中剑的高手………”
这时,小桂突然拍拍他肩膀,打断他的话。
小千奇怪的回过头,小桂正扮起俏皮的鬼脸猛拍自己跨际的“干将宝剑”。
“说到剑,你就得意啦?!”小千嗤地一笑:“瞧你那德性,好像全天下只要是用剑的人,没有一个比你还行?”
小桂大剌剌的直点头,果真不把全天下其他用剑的人放在眼中。
“喝!”小千翻眼啧弄道:“你还真敢卖狂!等碰到人家时,我倒要仔细见识见识阁下的功力,看你到底长进了多少。”
客途插口道:“你别理他!这小鬼是着无聊,故意要提醒你他的存在。继续说吧!”
小桂故示委屈的撅起嘴耍赖,客途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糖,抛给这小鬼将他打发了!
“狗呀?”小千哭笑不得的直摇头。
他接回先前的话头,继续道:“雷虎帮除了由汪宗钦那个老小子负责掌舵外,他们的组织颇简单,分为迅雷堂、伏虎堂和虎威堂,相当于一般组合里所谓的外堂、内堂和刑堂。昨晚追杀关非凡的“铁扇翻云”焦天魁,就是他们负责对外事务的迅雷堂堂主。”
客途抿嘴一笑:“小鬼昨晚毁了人家的成名兵器,那位焦大堂主只怕得换换外号喽!”
“说得好。”小千嘻嘻失笑,接着道:“至于雷虎帮的伏虎堂主,是号称‘烈火担山’的马大贵。听说此人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的铁布衫,而且个性性烈如火,除了汪宗钦,谁也不服,是个挺麻烦的人物。还有,出掌雷虎帮红旗的,是外号‘笑狼’的方迅智;据说这家伙是个心机深沉、非易与之辈。他虽是负责刑堂之务,但实则为雷虎帮的军师人物。”
客途有些纳闷道:“雷虎帮有那么出名吗?为什么你对他们的海底恁般熟悉?”
“出名倒不见得。”小千嘿然道:“就像我昨晚说的,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叁流帮会,堂口就设在这附近的潜山山麓!势力围并不大。只是,因为他们好歹也算安徽地面上,有点名气的组合;茅山位于江苏,与他们算是远邻,所以对他们多少得付出些‘关爱的眼神’,留心他们的举动,如此而已。”
客途恍然道:“原来如此。”
小千转向小桂,问道:“我一直想不通,昨晚你为什么恁般好心的放走焦天魁他们?再怎么说,他们终究算是这一带的“管区”,你好心放了他们,他们不会心怀感激的。这些家伙回去后铁定邀齐了人手,再来反堵咱们,你不可能猜不到这种结局。你这小鬼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小桂斜瞟他一眼,“哼!”了一声懒得回答。小千这才蓦地想起,有人还在“禁语”
中,他算是问到哑巴了!这一鼻子灰碰得,小千只能自认倒霉。
“算我没说。”小千自嘲道:“忘性比记性强乃是贵人的专利!”
接下来,小千开始不死心的想尽各种办法逗弄或刺激小桂,试图让这小鬼再度吃只大“憋”!
然而,不管小千如何努力,就是无法动摇小桂的情绪,反倒让这小鬼拿斜眼瞄他,使小千觉得自己活像个白痴。
“怎么会这样?”
小千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求助于一直在旁看戏的客途。
客途呵呵笑道:“你死心吧!这小鬼已经运起‘天地一心’的内功秘法,将自己的心情与自然万物融为一体。只要他不开口流精气神,他便能继续保持与天地实波叁脉动相结合的状态,别说是你小小的冷言毒语影响不到他,就算是我死在他面前,他大慨也能无动于‘哀’!”
“真的!”小千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对于一代武林奇人水千月的独门心法,他可是丝毫不敢质疑。
小桂依然笑得开心,但是却冲着客途抛去一记“你冤枉我”的哀怨眼神,表示他绝不会像客途所言那般无情无义。
明朗的笑容、哀怨的眼神,组合后所产生的“特异功能”,只让这小鬼看来令人觉得实在有够“诡”!
客途吓得扭着嘴,全身鸡皮疙瘩不寒而栗,自动掉满一地。
“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