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嘛!”月癸可是理所当然的很。
就在这时,艳阳高挂的天空中,突然,“叱轰!”暴出一阵晴天霹雳!
月癸冷不防被这旱天金雷吓了一跳,忙不迭猛拍着自己的胸脯,直叫:不怕!不怕!
她那天真的模样,逗得无垢和客途两人忍不住噗嗤失笑。
“笑什么?”这丫头抗议道:“我真的被吓到了嘛!”
有人突然从月癸背后,拍了她一下,又把这丫头吓得跳了起来!
“谁?”
“我!”
小桂不知何时、用何方法,竟然转到三人身后。
“你要死啦!想吓死人啊?”
这小鬼懒洋洋的斜着眼,睨笑道:“我是来警告你的。赶快抱着头蹲下身吧,慢了,就又要被吓到啦!”
小桂话刚说完,果然,众人立身的千里瀚海,突兀地阴霾大作,狂风四起,沙暴惊飞!
刹那间,天地一片混沌,狂飙怪啸下阳光骤失,四野漆黑,除了鬼哭神号般的阴风怒吼,以及触肌生疼的飞沙走石,阵中四人,居然连咫尺相对,都看不见彼此。
月癸真的只能如小桂所言,抱着头蹲下身,以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剧烈天灾。
只这瞬间,众人头顶再次响起砰然轰隆的惊天霹雳,震声之响,宛如山崩海啸,刺耳欲聋、震脑欲眩!
正当月癸以为,自己即将被这惊雷喧腾、狂飙如飓的凄厉沙暴所吞噬时,忽然──一道如柱金光自天际投射下来,霎时,风停雷止,云散日出。
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月癸直起身子,发现自己依然站在竹林前的黄沙广场上。
小桂距离她只有三步之遥,客途和无垢也都近在三尺之内。
若不是她身上还沾满着砂子,浑身灰头土脸,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方才的经历。
月癸四下搜望,仍是不见小千踪影。
“别乱动。”这会儿小桂不敢大意,提醒道:“此阵的邪法虽除,不过阵势仍在,你若乱动,一但陷入九宫卦阵之中,又有得你苦吃。”
月癸脸绿绿道:“怎么?这阵还没完没了啊?”
“剩下的事其实很简单,生门六丙合六丁、开门六乙合六己。生门为天遁,开门为地遁,能遁就能行。不过说了你也不懂,所以你跟着我走就对了!”
“可靠吗?”
“试过才知道啰!”
“天啊,多么没有保障的回答!”月癸唉然一叹,埋怨道:“在这么下去,我就算不被你害死,迟早也会被你给吓死。”
小桂忍不住呵笑道:“习惯就好了嘛!现在,按照老规矩,仔细跟着我的脚步走。”
说着,他轻松举步,在黄沙地面忽进忽退、迂回而行,留下一条半分深浅的足印痕迹。
跟着小桂他们混久了,虽然月癸从来没搞懂阵式中的无穷变化,不过,却明白若想出阵,前人走东你可别往西,前人若踏左,你就千万别踩右,这样子肯定错不了就是了。
于是,她谨慎有加的跟随着小桂的足迹,缓缓穿越这片迷离的黄沙广场。
无垢在客途的指引下,同样顺利的通过阵式。
当他们四人后脚离开黄沙地,小千已然在站空地彼端的主宅门前不远处等着他们。
无垢不禁有感而发:“道兄,来日有机会,我可得好好向你请教,有关机关阵法之学。”
“问我不如问小鬼,他的象数易学和机关阵法,都比我精明多了哩!”小千老实道:
“你没瞧,刚才我找到阵式格局后,干脆交给他去计算出阵门路。换做我,要算出正确生门和开门所在位置,还得多花点时间呐!”
无垢愣了愣,支吾道:“客途兄之意,你先行遁走是为了破除北海冥王的阴阳术法……。”
“那是他给我面子!”小千豁达笑道:“想要破除阵内邪术,也得知道阵法八门所在才能动。不然,你以为小鬼为什么要费事的仰天长吠?”
小桂抗议道:“喂!请别让我随便变成属狗的,可以吗?”
“乖,别吵!”有人故意道:“随便属狗可比永远属狗幸福多了,你有啥不满意?”
“师兄,我应该满意吗?”
“可以了啦!下回,换你偶而让他属狗,不就扯平了。”
月癸和小桂异口同声接道:“师兄果然公平!”
见这四个人在敌人门前,依然如入无人之境,谈笑风生,无垢亦不禁为之哂然。
想到“无人之境”,无垢连忙道:“奇怪,我们都已经逼临对方主宅重地,星月宫为何仍然没有动静?”
“也许他们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月癸黠谑的加注道:“我是指,不打战而直接屈服于人之重兵!”
小桂举步道:“进去看看,不就明白怎么回事。”
“等一下!”小千道:“我还有最后一道手续没完!”
“什么?”
其他四人欲走还留,停身回望。
小千回身面对黄沙广场,集中精神默默颂咒,蓦地,他双臂分扬如大鹏展翅,呼然一股狂风随着他扬臂的姿势刮向广场,不知从何而来的漫天黄符倏忽出现,飘飘然如落英缤纷,遍撒黄沙地面!
黄符落地,倏乎自燃。
瞬间,原本干燥洁净的松软黄沙,竟似发霉一般地变黑。
小千这才拍拍手,满意道:“成了!现在,不管布阵者何人,肯定已经自食恶果。”
月癸诧异道:“这阵,你不是刚才就将它破除了吗?”
“不全然啦!”小千咂嘴哂笑:“我先前破除的是北海冥王遗留的巫毒法术而已。刚才,我以飞星遁甲搜查,却找不到布阵之人,显然对方不是死了,就是布完阵式之后,早已离去。适才你们还在阵内,为防布阵者反击,我不敢轻易下重手。现在你们都安全出阵了,我当然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小桂眉头一皱:“这么说,此阵并非出自伍崇煌那混球之手啰?”
“百分之九十,不是。”
“算他命大!”这小鬼嘀嘀咕咕道:“不过这样也好,留下他让我亲手收拾,也算是因果不爽。”
客途和小千无言的拍拍他肩膀,五人这才转向眼前的巨宅。
这栋巨宅的沉重大门,系以坚实的珍贵乌沈所制,上崁黄铜珠片,沉稳厚实中别有一份华丽气派的味道。
此时,大门紧闭,推断不出门内光景如何。但是,若是仔细倾听,巨宅里面似乎不像外面的空地这边,真的恁般宁静。
由于大门沉厚、屋宅四周又都是砖石所建,故而隔音效果颇佳,让人听不真确华厦之中,到底有何动静。
小桂想也不想,挥手道:“辣子儿,轰开它!”
“这有啥问题?”
月癸兴致勃勃卸下背后所负麻袋,看来这次她不打算使用无往不利的火龙梭。
小千倍感兴趣道:“你打算用天雷丸来开门吗?”
“非也。”这丫头嘿笑道:“去年,我曾到四川唐门作客,顺便和他们交流一些有关各类火器弹药制作的专业知识。眼前正好有机会,所以我打算试验一下在那边学来的新武器效果如何。”
她自麻袋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碟状圆盘、数条线香粗的引线,以及两块色泽如墨、状若千层糕的不知名方形物,随即在乌沉木大门上动起手脚。
无垢这还是第一次见识月癸展现她的火药专长,兴趣之大,不下于玩火者本身的这颗辣子儿!
只见这丫头将碟状圆盘安置在用以叩门的铜兽门环正中,那两块方形墨糕却是黏在大门两侧的栓眼处,三者之间,再以引线相连结。
最后,月癸牵出一条较长的引线,示意其他人后退,这才取出火折子点燃引线!
引线嘶嘶做响,迅速往上延烧。
小桂等人不自觉的再退处尺,以免惹火上身。
月癸却是因为首度试用这种新型火药,一窥究竟的心态使她忘情的不退反进,睁大双眼、拉长脖子,紧盯着吱吱燃烧的引线……。
“辣子儿,你小心一点。”
“快退后吧!”
“安啦!”
月癸头也不回的朝其他四人摆摆手,要他们放心,这时──“轰!”地巨响!
结实的大门瞬间碎裂迸扬,妙的是,这些四裂飞溅的碎木残片,竟全然只往屋内方向暴射。
月癸满意的弹指笑道:“帅吧!”
“你火爆的本事的确越来越溜了!”小桂等人无恁同意的齐声赞赏。
大门炸开之后,巨宅内传出的声响,不禁令小桂他们大感意外。
原来,这栋华丽气派的大宅子里,这时已有人迫不及待的展开厮杀!
叱喝的人声和兵刃交击的撞响,组成小桂他们早已熟悉的死战气息。
五人彼此对望一眼,加快脚步进入巨宅大厅。
厅中拼战的景况,再度出乎小桂他们意料之外。
原来,厮杀得如火如荼的两方人马,竟然俱是白衣白袍的“星月宫”所属。其中,仅有一人服饰装扮和别人不同,她身着青布衣裙、满头华发,脸上皱纹满布、面容沧桑,但气质却是雍容的老妇。
此刻正明显屈居下风,竭力浴血苦战的一方,便是以这名青衣老妇为首,率领着一群看来年纪均已逾徐娘之龄的娘子军!
这群娘子军为数不多,全部不过只有九人;她们在伍崇煌及另一名鹤发童颜、容貌美艳、气质威严,年龄难以估计,手持金龙拐杖为兵器、功力卓绝的妇人,率领数以倍的“星月宫”白袍大汉的围攻下,正一步步陷入死亡的阴影之中。
若是无人帮手,这九名功力已属一流的娘子军,只怕再也撑不过柱香时间,便得落个全军覆没的惨烈下场!
无垢迷惑道:“这到底是么回事?他们为何自己先闹起窝里反?”
“很简单。”小千胸有成竹的分析道:“纯女性、目前占弱势的一方,肯定是过去小鬼他娘的旧属……”
月癸噗嗤一笑,打岔着捉狭道:“哦……!牛鼻子,你用脏话骂人喔!”
“我骂人?”小千指着自己的鼻子,无辜道:“我哪有?”
“你明明说,小鬼‘他娘的’旧属。这是标准的三字经,不是骂人,是啥?”
“我……”小千本要抗辩,但是瞅见那颗辣子儿笑得满脸猫样,便知道自己被玩了。
他嗤地一声,摆手道:“算了,好男不与女斗!让你一次又何妨。”
平时最喜欢和他们耍嘴皮子的小桂,此刻却全心全意关注着大厅上的战况,完全无暇理会小千他们的“闲话家常”。
大厅上,主要的战场分作两处。
伍崇煌手持一管白玉箫,带头和四名功力不弱的白袍大汉联手进攻青衣老妇,以及她的三名帮手。
这名青衣老妇所施展的绝技,一见即知乃是颇为上乘的武学。不过,这老妇似乎功力有所不足,许多精奥妙招俱皆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水准,以致错失伤敌的良机!
伍崇煌看情局势,多数的攻击几乎完全针对青衣老妇而发,因此,青衣老妇身旁那三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为了照应她不受伍崇煌所伤,几多掣肘,致使四人一起陷入危机当中。
另一边──
那名手持金龙拐的童颜美妇,在七大高手和无数“星月宫”男性所属的协助下,合力拾掇五名年纪约在三旬左右的白袍宫女。
这五名宫女,除了其中一名使剑的美妇功力较佳之外,其他四人的身手虽好,却只构得上普通高手的程度。她们若是和那些功力不差的白袍壮汉们单独过招,或许尚且不至于落败太快。
但是,如今她们必须承受双倍以上的敌人进攻,更有无数不入流的白袍大汉们一边口出秽言,一面以低级方式故意攻击这些宫女们的尴尬部位,令这些宫女痛恨无比却又莫可奈何。
这时,伍崇煌业已注意到大门处的小桂等人。
他原本对于那座“蜃楼流沙阵”具有十足的信心,认为,就算此阵无法收拾小桂他们,最少也能够困得住小桂等人。
因此,当宫中这些过去忠于玉秋彤的旧有宫属发动反叛时,他并不太担心。他计画先铲除这些“异己”之后,再出去收拾小桂他们,时间上应属绰绰有余。但如今,事实证明他的如意算盘显然错得离谱!
他于是高声吩咐道:“烦请月护宫带领雷使、电使前去阻截笑月修罗等人!”
“属下遵旨!”
正与童颜妇人联手攻击众娘子中的两名高手人物,轰然应诺,倏地掠向门口而去。
十数名白袍大汉亦即兴致昂扬的提着刀,尾随两大高手之后,迅速圈向小桂等人。
那名手持金龙拐杖的童颜美妇闻令,并未立即应命前往,反而厉笑一声,手中金龙拐杖暴起倏落,狂然横扫,震翻使剑那名风韵犹存的美妇,她拐杖再挥,重逾十数斤的拐杖龙头,已然狠狠砸向正踉跄歪倒的中年美妇!
小桂蓦然长啸,“干将宝剑”猝然挥出,匹练似的光华,眩花了正在快速逼近的白袍大汉们的眼睛。
这小鬼身形如电随剑扑进,但他倏忽而动的攻击目标,并非那些提刀圈近的人,而是战场中,失利倒地的中年美妇身傍!
啸声未歇,小桂人已泄落,手中宝剑“鏮呛!”一声,即时架住童颜妇人的金龙拐杖,免去中年美妇当场毙命之危。
童颜妇人竟被小桂这一记硬架,震退数步,双手虎口破裂,鲜血沿着拐身往下直淌。
她用力一顿手中金龙拐杖,勉强止住倒退之势,随即,以一种说不出是喜是忧的奇异神色,直勾勾的盯着小桂双眼眨也不眨。
第十五章 囡仔梦醒话从前
这边的战况因为小桂的即时介入,以及童颜妇人异常的反应,较斗双方均不由自主的停下攻击。
倒地的中年美妇在被同伴扶起后,不禁激动的哽咽低呼:“少宫主,你终于回来了!”
这名美妇的呼唤勾动小桂心底某处的记忆,令他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在过去某段遥远的岁月里,曾经有人以如此亲切的称呼,对他呼长唤短过不少的日子。
只是,这段回忆已是如此遥远、如此令人难以追忆;那就像一场多年以前的梦境,再回顾时,一切都已是如此的不可捉摸、难以掌握!
小桂脑中电念飞闪,往昔历历,但他的记忆似乎只从三岁遭遇家变之后才开始清晰,在那之前,对他而言记忆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