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片山冈,林木苍翠,杂草葱笼,山脊上人影一闪而没。
怪!此人是谁?他为何偷听自己谈话,为何又对!先把他捉回再说。
思量中回头一笑:“姊姊稍候,小弟去去就来!”
话声未毕,人已电射而出,几次起落,便至山风之上。
他身形虽快无奈起步太迟,加以丘壑中林木阴翳,那还看得到半点人影。总算他服食金钱血兰之后,听力回异常人,隐约中跟着断枝折叶之声,展动身形,向西南南方急急赶去。
十里山程,转瞬捎逝,在一片浓荫之中,露出了凌碍乱瓦,断壁残墙,一座孤零零的门楼上,依稀看到“岳王庙”几字,残存的大殿里,此时传一阵人声:“小子!你这话要有不真不实之处,着我不活劈了你!”声音冷厉,如同枭叫狼嗥,说完另一个声音接道:“我话中若有半句虚言,前辈随时找我,不过那小子功力不弱,恐怕……”冷浩只觉这声音非常熟悉,颇似早上所遇的惜花公子,只是分明见他策马往来路而去。
此时又怎会走到前面来呢?他正觉不解,大殿中又是一声嘿嘿怪笑:“老夫在,你还怕什么?三合之内,管叫那小子俯首贴耳,乖乖地把绿玉韦陀献上!”话一落,大殿内现出个两目深陷形消骨立的矮老头,他当门而立,手中捷着一条金灿烂的钢链,狞视着冷浩,蓦地发出一声狂笑。
别看这骨瘦如柴的矮老头,内力竟然惊人,这一声长笑,震得大殿上碎瓦木屑,簌簌下落。就在这烟飞法落之际,小老头肩头一晃,耳听索卿卿钢练暴响,如同怪蟒翻身般向冷浩卷来。冷浩心中有气,双肩一沉,快如星火般拍出三掌。
小者头见状暗暗冷笑,刚待……
突然,波翻浪舞,劲气如潮,自己那仗以成名的九环链,竟被人一掌震飞三尺,当嘟一响,倒卷而回。小老头心下大骇,两目怒视有倾,陡然拔起身形,两手发握金链三尺之处,叮叮当当,如同金鼓齐鸣,刹那间攻出五招。链影嘶风,黄光映日,如同漫漫溅沙,滚滚洪涛,较之七鸟神翁的追魂索犹有过之。前两招虽然凌厉,冷浩并不在意,第三招一层,顿时脸上变色,招式一变,反力门绝户掌第九式三招脱手飞出。 眼人影晃动,三次起落,倏然而分。
小老头左胁之下,外衣已被冷浩指风划开,二三两条肋骨之间,鲜血泪泪泪流出,面露惊怒之色道;“小杂种!你到底是何人门下!”
冷浩眼他出招与九门绝户掌中第六招一模一样,已知是师门重仇,不料以三招相克的武学,竟未能将他制于死地,心下也觉一凛,见问微微冷笑:“招魂幡亲主大驾亲临,你不自求一死,还等待什么?”
右手一扬,只听刺耳锐啸,那震慑武林的追魂夺命招魂幡,剥笃一声,钉人大殿正门之上。
这老儿正是金河三凶之一的人屠马坤,当年冷风坪上,三凶丧其二.只剩下马坤只身逃回,此时一见独指飞魔的信物,竟在这元名少年手中出现,顿时心胆皆寒,然变色遭:·招魂幡!你……难道你不是枫林二老,赤面神友司徒傲的门人?”
冷浩冷漠一笑:“小生出遭日浅,无怪前辈不识,但这幅招魂幡你总该知道啊尸人屠马坤身形微退两步,额角上渗出一丝冷汗渐渐地,他眼中畏惧的光芒消逝了,代之而来的,是无皆愤怒,无穷的怨毒·..冷浩暗提真气。掌化天魔指起手式“长天留恨”,两目凝神,严回戒备。
二人四目相对,一言不发,空气中显出一片严肃。
突然,人屠马坤暴喝声中双臂猛抖,运足全身功力,风吼雷动,连攻九招。
冷浩十招颤动,天魔招嘶嘶崩弹,动气乱射……
他使到第二式“恨海残天”,一见未能将对方收拾下,顿时冷哼一声,一而为第四式“刀山花放”人屠马坤功力与七鸟神翁仅在伯仲之间,第三式“天网罗魂”足可致其死命,现在冷浩竟使出第四招“刀山花放”,你想他如何还有生路?只听惨号一声,胸腹之间一连中了九指,血水齊射。倒地而亡。
冷浩一招得手,快若飘风般穿入大殿。
谁知断壁垣中,仅剩下几座泥塑木雕的菩萨,那将自己诱来此间之人,却已影踪不见,他知道追已无及,只好黯然起出大殿,伸手取下殿门上的招魂幡放人怀中。就在此时,突见人彰一闪……
猛抬头,只见陈姑娘卓立在瓦砾之中,满面俱是凄怨之色。冷浩,心知行藏已露,忙道:“贞姊不要误会,请听小弟解释!”陈婉贞玉容黯淡,恨声说道:“我不要听,你这人面兽心的骗子,我恨你,恨你……”随着这声声凄楚的呼唤,陈婉贞愈走愈远,袅娜的背影,终于消失在茂林深处。又是夕阳衔山的时候了,阵降归鸦,在苍茫喜色中飞来。
岳王庙断垣残壁下,只有冷浩悄然默立,梦幻般的温馨过去了,只留下无边的落莫,凄凉……
月落星沉,四野无声——冲着曦微的晨光,冷浩仆仆风尘,扬鞭就道。
这条静寂的山道,芷是通往“百草峡”必经之路,十日之限,实在太短了,万一到不能求得“续断生肌耿玉脂”。想到此地,他似乎看到悬崖下的怪客,那张冷漠的面容,正望着他发出失望的狞笑……
他也看到失望的狞笑……
他也看到了神情木然的赤焰残掌,静静地躺在石地上,洞壁中伸出数把锋利的尖刀,刀尖指向他的咽喉…… 喀嚓一声,刀尖猝然落下,赤焰残掌颈顶里冒出几股黑血,布满风霜的面容发出一阵痛苦的痉挛,两眼紧盯着自己,愤怒的火焰夺眶而出……
他深深地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擦试一下眼睛嗯!这不是事实!
可是,假若十天之内,自己不能求来“续断生肌灵玉脂”,又怎能敢保那怪人失望之余,不会使出这种毒辣手段呢?
对于贞姊姊的误会,他心中急天解释,可是,眼前之事实在是刻不容缓啊!
于是,他心下一狠,催马疾行……
马行如飞,耳畔风吼云飘,中午时分,已经到达泰顺,只要再行十里,就是百草峡的入口。
忽然,山路转折处飘出一条人影。
那身材举止,非常熟悉……
这是谁?
他尚未想出端倪,那人影猝然一转头……
他虽然没有看出那人表情如何,可是那人转头之.后,一见自己远远驰来,顿时双肩一震,复又飘入山间茂林之中,那情形就像山中樵子,猝遇虎狼一般!
冷浩心中沉吟,暗忖:“此人一见自己,便即抽身而去,看情形分明是熟人无疑!”
可是,他为何对自己畏若蛇蝎呢?
难道他与人有何过结?
然而,自己出道未久,此间更是第一次莅临,这仇家从何而来?
他几经思量,直至马临那人出现之处,仍就未能想出半点端倪。盼望群山默默,林木芬芬,心知那人业已去远,只好重振丝缰,仍旧向进草峡而去。
“百草峡”入口之处,乃是一座宽仅尺余的岩缝,苍苔密布,蔓草铺地。似乎已久绝人迹。
冷浩略一踌躇,便即抛鞍下马,缓缓向石缝中走去。 .初进之时,感到一片黝黑,及至行约数十丈,突见一线天光,隐隐约由头顶泻人,两侧石壁上杂生着很多奇形怪状的菌藻,在幽暗的夫光下,散出阵阵清香。
冷浩乃天下第一博学之八斗书生之子,虽则年幼,见闻却甚广博,一眼之下,就知这十多种“赤藻”“朱茵”俱是难得一见之药物,睹物知人,不由对这位冷面华陀暗暗心折。 如此又行数十丈,突觉鼻端透入一股浓郁幽香,原来此处已到岩缝尽头,一株“横桃”当道而植,树上红花灼灼,却又实累累。
冷浩心中奇怪,细视欺花大如碗盏,娇艳迎人,那累累桃实,色作金黄,光泽可爱,清香飘溢,令人馋吻大动。冷浩凝视半响,仍旧未能看出这株花实并茂的黄桃,究是何物。暗思天地之大,万物繁衍,凭个人数十年生命实在难究其极。思量中已绕过那标桃树,百草峡全部映入眼帘。
四壁插天,飞鸟难下,壁上地下,杂生着数不清的野草繁花,枝枝罕见,茎茎珍奇,一茎一叶,俱是百年难得一见之物,冷浩衷心敬佩,暗忖:“峡中珍草,洋洋大观,究其品类,何止百数,这冷面华陀堪称字内第一名医,只是其名曰冷面,性格怪异可知,只不知此次求花,是否能够如愿?”“也罢!只要我打遍此峡,还怕找不到主人吗?”
想罢,沿着花间唯一的白石小径,大步前行。
两旁奇花异草,娇媚撩人,阵阵花香,似乎在暗示你攀折。
冷浩几次伸手,俱都中途缩回,暗忖:“峡中花草,俱是珍物,无端攀折,不但失礼,抑且有伤天和可是,那香味四溢的无名异果,却更叫人馋涎欲滴,一人此间,鲜有不为口福之欲而大快朵颐者。所幸冷浩以礼自持,乃能无动子衷地大步前行。
石径索回,似乎没有尽处。
冷浩身形飘逸,行约顿饭时光,自觉尺是峡中花畦功圃俱已行遍,这才发现峭壁下露出一椽茅舍。
屋前一株翠叶黄花的小树,丫叉上挂着一只金丝作圈,白玉为骨的鸟的鸟笼,笼中关着一只锦毛翠羽,朱晴墨足的异鸟,正在引颈惕翎,婉转高鸣。 。
他国注笼中异鸟,心中却在暗暗思量:“这茅屋距离山峡出口的岩缝,顶多半里途程,为不修一条直路?难道让来客绕峡一周,其中还另有深意不成了”思量未已,茅屋中突然传来一阵人声:“柔桃媚李,迷神乱性,小小年纪竟能不为所动,委实难能可贵!”声音虽然冷若冰霜,但颇含赞许之意,冷浩心中暗忖:“原来这峡口桃,竟是天地间至淫的‘柔桃’,只不知那‘柔桃’,不知那‘媚李’又在何处?怪道谷内无入守护,原来谷中花木,俱都隐蕴危机‘”
屋中又传来一阵冷冰冰地声音:“难道这不懂老夫的规矩?”
“在卞出遭未久,还请前辈指教!”
“十年之前,老夫曾经说过,无论何人,只要不损峡中一草一叶到达我这茅舍之前,则我所练的三百五十九种灵药,就可听他任球一种!”
冷浩闻言暗称侥幸,亏得自己以礼相持,未曾攀折峡中花木,不然岂不枉走一趟?其实他那里知道,若不是当年巧服“金线血兰”
已至迈出毒不浸的地步,就是那峡口“柔桃”,恐怕也无法绕法。
再说他闻言之后,心中暗道:“这位老人家既然已练成三百五十九种灵药,为何不再练一种,凑成周天大衍之数呢!”心中思量,口内却恭谨地说道:“在下此来,想请前辈赏赐一瓶……”那“续断生肌灵玉脂”七字尚未出口;突闻一声刺耳怪啸,一条尺来长的墨绿小蛇,直向檐前笼中异鸟射到。蛇身虽短,但却快捷无伦,宛若星丸跳掷,霎眼之际,已缠上那悬挂鸟笼的丫叉,巨吻猛张,直向笼中探去。
济弱扶倾,人之常情,眼见那珍罕异鸟,转眼就要身膏蛇吻,冷浩岂能袖手旁观,食溺轻弹,一缕锐风,脱手而出。劈啪一声,蛇身顿成齑粉,树上黄花,被指风震得籁籁下落。
冷浩不知满腔热望,已被这一指断送,亢自继续说道:“想请前辈赏赐一瓶……”一言未毕,蓦闻一声冷哼:“住口,老夫三年心血,断送在你一指之下,难道还有所求么?”
冷浩神情一愕,辩遭:“在下并无冒犯之处,前何出此言?”
“老夫立志研配‘风血龙筋散’,以应周天大衍之数,怎奈‘萤凤’已得,‘箭龙’难求,三年之前,在本山左侧绝涧之中,费尽心力,方才擒得一条:箭龙’。又因年岁不足,不堪应用,乃将它带回此间,日以‘赤藻,·朱菌’饲喂,眼看….—哼!却不料被你一指击毙,…”
冷浩心中愧疚,但仍辩驳:“此事虽怪在下不察,但先前我若袖手旁观,恐怕笼中‘萤风’,此时已膏蛇吻,还不是一样!”
“那乃是老夫求之不得之事,亏你还有理辩驳广冷浩不由愧悔交集,默立檐前,怔怔出神。
屋中又传来冷酷的话声:“你还不走!难道真要我下令遂客么?”
冷浩天生傲骨,闻言剑眉一插,返身大步而去。
可是他刚刚走出三步,却又眉头一皱,停下身来。
要知他幼身离之时,陡然心念一转。暗道:“当闻古之勇士,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我今日有求于人,岂能如此任性?”
这样一想,那心头怒火,霍然消失,连忙转过身来,满怀诚敬地说道:“在下一时失手,遗误前辈大事,不知何有图谋赎罪之道?”
茅中沉寂半响,这才传来一阵冷意澈骨地声音:“老夫隐迹荒山,无求于人,无争于世,你还是趁早走吧!“冷浩心知此人冷傲怪诞,求药之事十九无望,满腔懊丧之情,溢于眉宇。不过他天生颖悟,智慧绝伦,懊丧之情未已,心中又升起一线灵光,顿时星目放光,扬声说道:“前辈穷华生精力,配成三百五十九种济世灵药,虽说医术驼玄,但距先天大衍之数尚差一着:若与华扁相较,终觉逊色多多,难列神医之林。”人各有志,志向所之,虽则斧钺加身,亦必全力以赴。
这位冷面华陀,虽说无求于人,无争于世,但一心一意却想配成三首六十种灵药,好与那古之神医扁鹊华陀一较雄长。
冷浩寥寥数语,正说中他,心坎隐事,果然声音一落,茅屋中迫不及待地传来一阵人声:“小娃娃如此说法,难道你能到山左绝涧之中,为我……”冷面华陀果然一生无求于人,虽则意兴冲动,心中事脱中而出,但及至说到“为我”二宇,顿时住口不言。
冷浩知他心意,虽说自己对捕捉“箭龙”之事,一无把握,但此乃为最后机缘,岂肯轻易错过,闻言微微笑道:“只要前辈赏赐一瓶‘续断生肌灵玉脂’,在下就亲下绝涧为前辈捕捉一条‘箭龙’,以補先前之错。”冷面华陀,心情一定,似乎又恢复与生俱来的冷性,只听他毫无感情地说道:“难道你想要挟老夫?”
“在下不敢尸“哼,你把‘箭龙’捉宋再说!”
冷浩知道多盲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