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知道血海地阙中危机重重,岂能让贞姊姊轻易涉险,于是,他借口时不与我同行,在嘱咐石惊天与贞妹妹缓行之后,便即跨上金鹰乘风而去。扶摇而上,快过奔马,仰望红日当头,下视山川飞越,整风劲烈,浮云扑面,到达仙霞岭上空,只见五谷银峰,相互辉映,景色奇幻平生罕见。血海地阙位于万山之中。
四周峭壁插云,当前绝涧横拦,但见一片银白之间,飘浮着漫漫红云,宽逾百丈,长约三吴,潮翻浪涌。惨厉之状令人心悸。冷浩如同流星泻地降落在山左一片疏林之中,刚刚翻身下地,就听身侧山巅传来三句急骤钟鸣,嘹亮激越,震得梢头积雪簌簌下落。
他心头一惊,耳畔鼓声又起,四山响应,嗡然不绝。
钟声鼓韵,均有千霄裂雪之势,举世滔滔,除却铜钟道人与石鼓和尚,那还能找出第三人来?
冷浩不加思索,立即展动身形,直向那挺拔百丈的山峰上扑去。
雪掩琼崖,冰封峭壁,举步间滑留足,稍一不慎,就有粉身碎骨之危。
但冷浩艺高胆大,恰像是一缕轻烟,电射星飞,扶摇直上,转眼间便即登上峰头。
可是他两脚尚未站稳,就听耳畔传来一阵冷笑:“嘿嘿,没想到乾坤霸中的锕钟遭人,竟也会自贬身价投靠血海,老牛鼻子,干脆我送你归天算了,何必还在人间现世?” 冷浩闻声抬头,只见岩上立着两条人影,这两人自己都曾见过,靠左一人。身着灰布憎衣,头戴昆卢小帽,乃是惊神寺的石鼓和尚,在他身前相距三丈之处,站着那血海武相铜钟道人。
石鼓和尚一言方落,巨大的身形突然向前飘动,“咚”的一声,托起那只石鼓,迳向铜钟道人兜头碰下。
铜钟道人双肩一晃,人影疾闪,铜钟骤鸣,“叮当”一声脆响,那口古色斑烂的铜钟也已送到石鼓和尚的胁下。
这两人位死五霸,功力之高令人莫测,但闻风声飕飕,钟鼓未解,两入俱都飞身退出八步。铜钟道人身形一稳,满面奸笑道:“花和尚,我听说你为了老乞婆情关面壁,怎地现在又跑出来了?难道这大年纪,还想还俗么?”说笑中钟声叮当,幻出耀目光辉,钟风掌影,分从三面攻来。
乾坤五霸出手委实不同凡响,风卷积雪,溅玉飞珠,凌厉处锐不可当,诡奥处变化万千。石鼓和尚也是一声冷笑,身如匹练,步似流云,托起那重逾百斤石鼓,风扫残云般一连就是三招。“惊神九绝追魂鼓”“凄风苦雨断肠钟”,均是以刚猛凌厉见称于世的武学,此时这两位绝顶高手全力施展之后,峰头上顿时笼罩起一层惨雾悉云,但见阴风怒号寒涛激荡,冰雪四射中沾肤着割。冷浩正看得目瞪神驰,突闻一声惊天巨震,峰右一块径大方圆的巨石,已被二人掌风卷落,冰雪土石轰隆隆如同万马奔腾,直向血海地阙中滚下。
这两人在峰头上打到现在,血海地阙中竟无半点动静,经此天崩地陷一阵大震,顿时红云舒卷,人影乱窜,如同翻锅一般。
冷浩心中霍然警觉,自己此来,为的是搜寻小翠姑娘下落,这种太好机缘,岂能当面错过?
思量中身形一翻,丸射星飞,转瞬沉入那滚滚红云之中。 他旧地重游,知道血海地关中机关密布,门户万千,红云弥漫下隐伏着无限危机,身人其中立即隐下身形,转动两只寒光烟烟的眸子,在视力范围内暗暗观察。若大一座血海地关,虽然不见雪迹,但仍阴沉沉,冷飕飕,恍如人间地狱,行人俯首疾趋,相见陌路,不发一言。百丈之处,房舍均不可辨,仅在那弥漫红云中隐约透出点点灯光。
那灯光蓝焰摇晃,大如碗盏,远望多少不等,有的三五相聚,花团锦簇,有的孤仃如豆,像是黑夜荒间的鬼火。冷浩初尚不解,但仔细推敲,才知灯火之多少,排列之形状,俱有定规,局外人莫名其妙,但血海地关中的弟子则可一目了然占就在发现灯光秘密之同时,又被他看出另外一点奥妙。
原来血海地关中的大小道路,都用石块铺砌,石块大小相等,颜色各异,行人俯首疾趋,并非搜寻失物,乃是在分辨石块的颜色。冷浩看出行人所踩,仅是径尺见方的白石,不由心中喜,当下飞身而起,直向东南方五朵梅花似的灯光行去。
他日力敏锐,远远地看到人来,便即抽身闪避,一路上竟然未被发觉,如此行约盏茶时分,便即到连那灯光所在。原来这灯光系由一列石屋中传出,他刚刚到达屋前十丈左右,便闻屋内传出一阵人声:“银牌九号,去把冷公子请来!”
冷浩一听就知是冷魂居土的声音,只当行迹包被发现,不觉心头猛震,正等挺身而出,突闻另一个声音答道:“启禀令主,可是昨夜来的那位冷公子么?”冷浩一听“昨夜来的”四字,就知一定是那假货,心卞一松,立即振臂而起,轻如一片枯叶般向屋面上落去。 他身形起落恰到好处,就在身沾屋面之时,蓦闻门声轻响,一条人影飞快的问了出来。他既知此人去请那假货,只得在屋面上耐心等侯。
可笑冷魂居士身为血海三大令主之一,竟没料到大天白日,居然有人敢混进血海地关。大约盏茶时分,果见远处驰来两条人影,领先一名大汉,正是先前出去的银牌九号,在他身后八尺距离,紧跟着那个假货。二人身才人室,就听冷魂居士的声音说道:“银牌九号,传本令主法论,百丈之内禁止帮中弟子接近;本令主与冷公子有要事相商!”冷浩见他如此慎重,顿觉心中一紧,银牌九号应声退了出来,就听冷魂居土轻声说道:“昨晚对你所说之事如何?”“八斗书生,心机深沉,我还没有……”
冷浩只听到“八斗书生”四字,顿时脑海中轰然一声,只觉天旋地转,浑然若失,冷魂居士与那假货所说之话,就像是过耳东风,竟连一句也没听到……冷风吹拂,寒气砭肤,等到他由迷惘中醒来,室中已然空无一人,可是他经此一来,已知当年家园奇变与血海地关大有关连,并且老父此刻定亦陷身血海地关之中。思量至此,只觉心急如焚,飘身落下……
他正不知何去何从,突见一条人影缓缓行来,脑海中灵光一现,立即飞快地迎了上去,八步开外,双肩一晃,五指疾出……来者正是银牌九号,他做梦也没想到迎面而来之人,竟曾对他猝然下手,心神一震,立觉右腕脉门如同上了一道铁箍,逆血上窜,痛入骨髓。百足之虫,虽死不僵,银牌九号虽觉脉门被扣,依然冷哼一声,左手五指一并,就往冷浩胁下插去。此时冷浩已把血海地关中人恨透,见状冷笑一声,立掌如刀,疾斩来腕。 他掌势凌厉,划空生啸,银牌九号心神一颤,赶忙撤掌。
他见机不算不快,但仍旧慢了一步,只觉一阵椎心沥血般的巨痛,左手五指已被那凌厉掌风齐根削落。冷浩招式攻出,心中猝然警觉,五指一翻,“嘶’,地一声,已把银牌九号的哑穴制住。银牌九号口没有叫出声来,冷浩才把紧张的心情松下三分,当下右腕一松,低声喝道:“你若想活,今天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银牌九号口不能言,闻言把头连点。
“你知道八斗书生住在何处么?”
银牌九号把头连连摆动。
冷浩见状手下一紧,银牌九号顿时额汗如雨,虽然口不能言,但觉满眼惶惊乞求之色,看情形似乎真不知道。冷浩沉吟半响,寒声说道:“血海转轮王住在那里,你总该知道吧?”银牌九号浑身一颤,似乎不敢直说。
冷浩看透他的心情,顿时又加两成功力,喝道:“你真想找死么?”银牌九号惶惧无比地四周扫视一眼,方才面向正北方将嘴连呶。
冷浩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七盏蓝莹莹的灯光,排列成北斗之状÷心知他所说非假,当下冷哼一声,把银牌九号抛出七步。他本无心诛此小贼,可是血海在关中危机四伏,岂能乱走一步,那银牌九号身形刚一沾地,突闻轰然一声。地面下涌出一蓬烈火,蓝焰灼灼,刹时把银牌九号包没。
漫漫红云,被这蓬烈火一照,数十丈内俱都一目了然,冷浩心中一惊,那里还敢迟疑?急忙展动身形。直向那形如七星的灯光扑去。
红云掩覆下虽然无法看清血海全貌,但冷浩此时反觉这漫漫红云颇有用处,因为他目光锐利,在别人尚未发现他踪迹之时,他早已见机避开,这实非血海转轮王始料所及。他快步如飞,轮瞬已至北斗七灯之下,那七盏明灯传自一座小楼,楼分三层,通体白石建造,四周碧水盈盈,无路可通。四山白雪掩映,但小楼四周依然碧水扬波。冷浩略为皱眉,便即微曳衣襟,凌波踏水,直向那座石楼行去。
他轻功之高,堪称武林绝顶高手,凌波虚波,已达游鱼不惊之境,十丈水程转眼已过,刚刚到达楼下,突闻一声高唤:“铜牌令主樊江求见大王!”
冷浩心下大惊,忙把身形向墙下一贴,在突出的飞椽下掩住身形。
他应变奇快,但穿其实确也是被逼无奈,带有三分冒险性质,就在他身形掩好之际,便闻楼内有人沉声说道:“进来!”
穿心白骨爪虽然功力木弱,但却未到凌波虚渡的火候,冷浩正觉心中不解,就听哗啦啦一阵水响,水面下冒出数十朵莲蓬。穿心白骨爪樊江轻应一声,足踏莲蓬。嗖嗖嗖一连三纵,便已飞身人楼。
“后山上情形如何?”
“启禀大王,铜钟前辈似平不敌,已传命姑娘携带‘翡翠寒晶匕’亲往察看!”广“再去告诉姑娘,石鼓和尚虽对持用‘翡翠寒品七’之人唯命是从,但却只限三次,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轻易使用!”
冷浩不料“翡翠寒晶七”竟有如此威力,闻言又惊又愧。
就在此时,猛听楼上铃声大作,西南方锐啸刺耳,,两枝血焰冲霄而起。冷浩不知这是血海地关的紧急讯号,正在惊诧之际,便见一条人影由西南方疾驰而来。楼上先是一声惊咦,紧接着沉声断喝道:“来人不必通报,急速登楼!”那人奔驰中高应一声,立即足踏水面莲蓬,凌波飞跃而来,到达楼内兀自喘息不已道:“启禀大王,冷……公子…竟图逃出血诲地关,冷魂令主……出手拦阻,业已……被他……”“冷魂令主怎样?”
“冷魂令主业已身负三处重伤,现由银牌令下七名高手将其围困在青醒峰下,故此特来祟告大王!”冷浩知道这人所说的“童公子”,一定就是那个假货,但他既然归附血海,为何又要逃走呢?正觉不解,突闻楼内传出一声沉浑的狂笑。
“哼!没想到杨小闲这畜生居然有此大胆,樊令主,通知飞龙禅师,速往‘劲草轩’前,莫让八斗书生离开广“杨小闲”三字入耳,冷浩方知那冒弃自己的假货,竟是惜花公子。但听到最后句,不由心大震,眼见樊江应声而出,正想从后跟踪,突见人影一晃,小楼内又飞出一条人影,玉带金冠,黄袍朱履,正是那不可一世的血海转轮王。
他又肩一缩,复又掩住了身形,眼见血海转轮王如同狂风呼啸.转瞬投入漫漫红雾之中,这才飞身而出,向穿心白骨爪离去的方向,如飞赶去。他脚程虽快,但穿心白骨爪早就没人浓雾之中,跟踪已不可能,更不知?劲草轩”落何处,似此放足疾驰,大约顿饭时光,蓦闻一声断喝,迎面拍来一片掌风。冷浩冷哼一声,双掌一翻……
可是一招尚未攻出,突然心中一动,收招退出三步。
双足沾地,但沉人影一晃,面前落下个四十来岁的黑衣大汉。他狞视着冷浩嘿嘿冷笑道:“‘劲草轩’乃血海禁地,你不知道么?”
冷浩闻言抬头,只见十多丈外.建有一座院,院中竹篱茅舍,杂树撑天,门楣悬着一块匾额,上书“劲草轩”三个泥金大字,不觉心中大喜,沉声大笑道:“血海禁地,仅止不准你这般血海贼众擅人,怎能管到别人?”
“该死的东西,难道你不是血海弟子?”
“好说,好说,你猜得一点不错!”
“那你就躺下吧!”
那人先是神情一怔,继而左足一跨,恶狠狠举掌就往冷浩胸窝捣下。
冷浩哈哈一笑:“要躺就躺,有谁拦着你了!”
身形一侧,避过兜胸出来的拳风,左足就势提起,闪电般往外一拨,只听拍咚一声,已把那人跌得四脚朝天。
冷浩如同未见,身形一晃,大踏步直向院中扑去。
他一步跨入院门,便见飞龙禅师大袖展开。在前疾行,当下冷哼一声,身形一长……
他本拦阻飞龙禅师,不想身形刚动,突闻一声桀桀怪笑:“何方鼠辈。敢在血海地关撒野!”
黑影摇晃,冷风动啸,激荡狂涛夹杂触鼻奇腥,由身侧疾袭而来。
单凭这怀毒阴狼的武功,冷浩已猜出这是穿心白骨爪无疑,当下嗤声冷笑道:“几日不见,难道你就不认识了么?”
左肘横里一撑,掌背现天,反手疾拍……
轰然一声,劲气狂飓如山崩海啸,迎着穿心白骨爪的掌风,闪电般迎了上去。
穿心白骨爪,两臂一软,身形退出三步。
略一怔神,巳把冷浩那付打扮看清,黑色披风,衬着那惨白的死人脸,可不正是新城山下见的神秘少年。
他这里惶惶无措,冷浩又复二次提气飘身,双掌一摇,十缕尖风逞奔飞龙禅师背心十处大穴。
飞龙禅师身形一躬,向左亲开三尺,虽把来势避去,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觉耳衅疾风厉啸,七步外一棵巨柏,竟被那刚劝绝伦的指风戳上十个圆孔。
深约三指,方圆径寸。飞龙禅师虽然出身少林,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此时,也被吓心惊胆颤,冷汗直冒。
冷治心急老父安危,岂肯与他缠斗,一抬占先,就势欺进三步,穿心白骨爪由后惊叫一声:“飞龙大师,赶快拦住那小贼,千万莫让他……”
飞龙禅师没等他把话说完,业已会过意宋,罗汉拳夹带大擒拿手法,电闪涛飞,转眼间攻出七掌。
少林绝艺果真不向凡响,这七招妙处,前四把刚劲沉猛,后三式快速诡奥,掌风指影全都奔向致命之处。
冷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