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个尖嗓在更远处接嘴道:“大漠秃老鸹是这么个小人么?唉,一世小名如今付诸东流。我说秃老鸹,你不如一头撞死了吧!”
申屠雄大怒:“什么人,出来!”
荀甘二女听出是肖劲秋的声音,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她有肖劲秋和百杯秀才等人相助,今日才能救师傅。忧的是大漠秃鹰实在厉害,若他们不是对手,岂不多赔上几条命。但事已如此,阻止已来不及,便双双护住师傅,相机行事,只等他们一现身与老魔动手,就逃入洞中,安顿好师傅,再出来助战,放手一拼。
申屠雄不听有人应声,又吼道:“不长眼珠的东西,竟敢对祖师爷不恭不敬,你们还不滚出来受死!”
“你吼什么?有本事的过来见个真章!”那爽朗声音又起,这次似乎换了个地方。
“他有本事么?小老弟你错了,他只会乘人不备,抓人家一把,是个道道地地的市井无赖!”苍老声音在原地应答。
远处尖嗓音道:“错了错了,秃老鸹纯属不入流的下三滥、臭毛贼……”
三怪儒同声喝道:“住嘴!笑狐……”
申屠雄一摆头:“抓来处死!”
笑狐一声尖叫:“哎哟,你们怎知道我?这可了不得,狐爷爷逃命去也!”
管世才一声大叫:“哪里走!”
叫声中已腾身跃起,直向笑狐所在地扑去。裴杰、沙英也相继纵身,各朝认准的方向跃去。但他们落地时都未见到人踪,略一分辨方位,在附近搜索。
申屠雄不再犹豫,要立即将公良品毙于掌下,他刚欲动手,却见二女身侧多了个年青后生,惊得二女连声叫他快走,他不禁哈哈一笑:“在申屠爷爷面前还能走得了么?真是白日做梦!不管你是何人,一块死吧!”
公良品眼一睁:“年青人,不干你事,快些走开,莫误了性命!”
申屠雄一声尖啸,长手一抬,五指成爪,喝道:“公良品,纳命来!”话音一落,人已到肖劲秋跟前,一爪当胸抓到。
肖劲秋顿觉五股功力夹着腥风袭到,连忙推出一掌,发出一股罡风相拒。与此同时,二女夹着师傅后跃二丈,嘴里急喊道:“快闪开!”
但听一声巨响,肖劲秋连退了三步,那申屠雄双肩摇晃,仍站在原地。不过他却惊异万分,一双鹰眼紧盯住这不知姓氏的年青人,稍停才说道:“你年纪轻轻,竟能接下祖师爷一爪,你是何人门下,快报出姓名!”
肖劲秋笑道:“何人门下问了无益,至于姓名嘛,告诉你无妨,在下肖劲秋。”
“嘿嘿嘿,无名小辈,你休要张狂,凭你这点修为,能抗得住祖师爷的玄阴五毒爪么?
你现在已然中毒,不到半个时辰就死……”
“那可不见得,肖大爷偏要领教领教……”
荀云娘急得叫道:“小弟快进洞,别……”
但肖劲秋话未完就攻了上去,这次不与秃鹰对掌,展开身法游斗,两人顿时大打出手。
公良品勉力睁开双目注视了一会,复又闭上眼,而且干脆坐了下来。荀甘二女本想扶师傅进洞,但又不放心肖劲秋,见师傅就地运功驱毒,虽觉不妥也未敢惊动,只得原地守护。
云娘小声道:“师妹,我去助小弟,你小心守护着师傅。”
甘蕊道:“师姐,你瞧场中情形,去了也插不上手,不如在此旁观,危急时再出手吧!”
云娘道:“我也知难插手,只是不放心小弟,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此时,场中越斗越烈,云娘紧张得闭了嘴,只见二人蹿高伏低,招式变换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二十回合过去,申屠雄又惊又怒,他只想速战速决,哪有心思缠斗,无奈对手招式飘忽不定,掌劲刚猛,要是吃他打上一掌,定然骨断皮伤,只怕承受不起,所以只好见招解招,要与之对掌却难以做到。
这小子是什么人教出来的?居然能和自己过招,而且不畏自己爪上的剧毒。今日若不将这小子除去,异日定成心腹之患。于是猛提一口真气,劲贯十指,双脚朝后一跳,彼此相隔了丈余,迫使肖劲秋收招蓄势以待。他虚晃一爪,防止对手以极快身法闪开,第二爪仍是虚招见对方巍然不动,便出双爪以七成功力猛击,对方当即双掌迎上,心想你小子这次死定了。
心念电闪间,只听一声大震,身躯被反震力道逼得连退三步,口中一股咸腥味,而对方虽退了四步,却依然精神抖擞地站在那儿,并未惨叫一声喷鲜血而死,不禁惊得瞠目结舌。当今之世能接下他七成功力一击的只有极少几个人,眼前的这个年青人简直不可思议!第一次他只使了三成力道,以为轻而易举可将对方击倒,但对方居然接了下来,这就够让他惊诧的了,而这一次的拼斗,对方似乎并未受伤,怎不叫他目瞪口呆,惊异万分呢?
稍停,他镇定下来,决心以十成功力毙了对方,他相信不会再失手。可一提真气,心头气息翻滚,内腑隐隐疼痛,不用说已受了轻伤,更把他激得怒火千丈,非要致对方死命不可。
正当他屏息凝神调息,作最后一击之际,忽听有人大吼道:“师兄,俺来助你!”随着吼声跳出个圆滚滚的年青和尚来。不等他转过念头,和尚冲过来就是一掌,只听罡风嗖嗖,劲力之大,煞是吓人,正要举掌相迎,眼角又瞟见肖劲秋也飞扑过来,不由大惊,他可吃不住这两个小子的全力一击,连忙一个倒纵,直跃到七八丈外,身子一晃进了林子。
肖劲秋埋怨道:“师弟你好冒失,我让你藏着掠阵,你怎么一出来就打,那老小子厉害着呢,掌上有毒,内力又强!”
温金宝道:“俺不怕……咦,谁在叫?”
肖劲秋一听是老魔在林中发出一声尖啸,料定老魔是在召唤中原三怪儒,便大大松了口气。
云娘、甘蕊大喜,忙向他二人道谢。
此时,老秀才也从林中出来,问肖、温二人与老魔动手情形,肖劲秋三言两语说了。
秀才道:“你中毒没有?”
“不妨事,赶快替公良前辈驱毒要紧。”
宇文浩道:“你不赶快驱毒,还替别人疗伤?这事由我老秀才干吧!”
“公良前辈毒伤已重,若不合我与前辈之力,恐难奏效,至于晚辈体内之毒,不必担心,事不宜迟,赶快行动吧!”
二女朝师傅一看,只见师傅脸色灰白,头上沁出颗颗汗珠,浑身都在颤抖,不禁惊叫出声,旋又赶快捂住小口,怕惊吓了师傅。
二女则分列左右护法,担心老魔头重返。片刻时光,只听林中有了动静,二女四目紧盯,只见接连跃出几个人来。头一个是惠耘武,依次是笑狐边小龙、混天犬齐隆、乌云豹张合,这才大大舒了口气,放下心来。遂上前见礼,感谢大家相助之恩。边小龙道:“二位姑娘切莫这般说,我们只是溜溜腿脚,把三怪儒戏弄了一番,只有秀才爷、惠爷和他们动了手,出力最多。”
云娘默默注视着惠耘武,芳心大悦,他总算把自家姐妹当成了自己人。
惠耘武道:“边老弟过奖了,这全仗宇文前辈之力,我不过敲敲鼓而已。”
甘蕊笑道:“你又何必客气,江湖上谁不知道你七星刀的大名?”
“惭愧惭愧,不过浪得虚名而已。”
边小龙笑道:“都是自己人,客套话不必说了吧,惠老兄手上的功夫当真是不俗哩!”
惠耘武道:“你少说两句,比起二位姑娘来,我差得太远,今后还要多多讨教呢。”
云娘笑道:“又来了,把我姊妹扯进去干什么?我们又没招惹你!”
“这是真话,并非客套。”
“我们是邪魔外道,你是名门正派,能向我们讨教么?不怕把你拉下水?”
“这是哪里话来,武功一道虽有一些邪门练法,但毕竟是少数,大都无正邪之分,只看自己行事,是正是邪而已。”
“江湖上都说我姊妹是邪道,你明明知道的,跟我们在一起,难免沾些邪气。”
边小龙笑道:“这邪气我愿沾,只要二位姑娘不嫌弃,我笑狐定追随左右……”
甘蕊嗔道:“你自己就满身邪气,还好意思说呢,谁要你跟在左右了?讨厌!”
云娘笑道:“他非但邪门,还有狐气,让他跟在后边,他一准把你卖了!”
笑狐苦着脸道:“二位可不能这么说,笑狐对别人耍点奸也是应该,对二位姑娘……”
甘蕊道:“够了够了,口是心非,嘴上说得美,心里骂得狠,谁相信?”
惠耘武笑道:“边老弟对朋友一向不含糊,最讲信义,二位姑娘放心好了。”
笑狐大喜:“公道话公道话,知我者,惠老兄也,兄弟为知己两肋插刀……”
云娘白了惠耘武一眼:“你少夸他,说你自己吧,你怕不怕沾邪气?”
“在下蒙两位姑娘相救,今后以死相报,还说什么邪气不邪气!”
“你说的可是当真?”甘蕊认真说。
“在下当众之语,岂是戏言?”
云娘道:“我们又不要你报恩,你说这些何益?你还是离我们远些好,要不然你那些正道上的朋友视你为叛逆,从此背上恶名,在江:湖上寸步难行,你说你值么?”说完紧紧盯着他,心跳得怦怦响。
“二位并非邪道上的煞星,为人行事都属正道,在下为二位姑娘受到的冤屈颇为不平……”
“你又如何知道我二人受人栽诬?”
“二位秉性善良,爽直开朗,乃在下亲眼所见,岂是滥杀妄逞淫威之辈?”
云娘喜极:“那好,我们就认了你这个朋友,师妹你说呢?”
笑狐道:“好极好极,惠老兄你真有福气,我们这些人就命苦咯!巴也巴结不上!”
浑天犬齐隆、乌云豹张合也大声叹息,惹得,二女咯咯笑出声来。
这时,肖劲秋施功完毕,但脸色苍白带青,兀自端坐行功驱毒。公良品则面色红润,双目一睁,精光四射,喜得二女连忙过来问候。
老秀才嘻嘻笑道:“老魔,还记得我么?”
公良品一笑:“醉鬼,再隔二十年老夫也认得你,只是受了你的大恩,这却如何是好?”
“我不过协助肖老弟,施功的可是他。”
“唉,顽石老人的弟子毕竟与众不同,自己中了毒还施功济人,现在他中毒已深,云娘、蕊儿速将他抬回洞中,为师以针刺救他!”
老秀才—愣:“肖老弟是顽石的弟子?”
“怎么,你不知道?”
“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此时云娘、甘蕊还未动手,齐隆、张合已抢着一边—个架起肖劲秋,跟随公良品进洞。
老秀才心中一叹:“顽石老人造就出来的弟子,不愧人中骐骥,哪像屠龙秀士秦老鬼的徒弟,目中无人,四处张扬!”
众人鱼贯进到洞中,发现洞里宽敞通风,毫无阴晦之气,走进三丈,左右都是泄着天光的洞室,共有八间之多。二女把众人让进一室,内有石桌石凳,请大家坐下歇息。公良品则在居室替肖劲秋金针过穴,驱赶毒素。
不一会,二女烧开了水,替大家冲了茶,然后又忙着去煮饭做菜。半个时辰后,菜饭做好,公良品正好扎完针,和肖劲秋一块来吃饭。肖劲秋脸色好转,但还显得虚弱。
众人重又见礼,然后坐下边吃边聊。
云娘问:“师傅怎么遭秃鹰暗算?”
公良品叹道:“为师与他相识多年,未料到他竟然会下毒手,此事说起来话长,吃过饭从头说起吧!”
甘蕊道:“师傅不下山,徒儿就放心啦。”
公良品道:“他要师傅去作孽,能去么?你们是怎么来的,怎么跟秃鹰的徒弟在一起?”
云娘道:“师傅欠人家的情,平生又重许诺,徒儿怕师傅为了还情下山,所以特搬了小兄弟来,哪知申屠雄竟下毒手,要不是秀才前辈他们,今日还不知闹出什么祸事来!”
甘蕊道:“三怪儒说奉秃鹰之命要来敦请师傅出山,我二人怕师傅心软答应,便跟了他们来……哦,对了,适才师傅站着调息,怎么小兄弟与秃鹰动手时又坐下了呢?师傅莫非知道小兄弟是谁么?”
公良品道:“从武功路数为师看出,他是顽石老人的弟子,所以放心地坐下来调息。为师一生最重恩怨,肖大侠救命之恩,为师定要相报!”
肖劲秋连忙道:“前辈莫折煞了晚辈,晚辈与二位姐姐姐弟相称,前辈若不嫌弃,以侄称呼晚辈如何?至于救命之说更不敢当,晚辈若无前辈金针过穴,又服了前辈的丹药,这条命不也呜乎哀哉了么?况家师与前辈相熟,本就是自家人,自家人之间相互救助何来报恩之说……”
云娘道:“啊哟,好一条舌头,师傅你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就依了他吧!”
宇文浩道:“彼此彼此,公良兄爽快些,今后大家共同肩担道义,出生入死,彼此相助的事更是时有发生,今天我救你,后日你又救我,救来救去谁还记得清?”
公良品道:“好,报恩不必挂在嘴上,秀才的话说得好,今后大家肩担道义,共度厄难!”
云娘、甘蕊大喜;抢着问他:“师傅,你要下山去对付天灵教啦!”
公良品叹口气道:“为师本已皈依佛门,不愿再涉红尘,但申屠老儿已找上门来,这事并非只涉及为师一人的清修,而是关系着天下百姓的安危,说不得为师只好重出江湖,微尽薄力,但愿能早日除去首恶,以免生灵涂炭!”
这话二女并不明白,公良品又道:“吃饭吧,吃完为师再从头说起。”
虽然,公良品的话并不限在武林,说的是天下百姓,众人心存惊疑,匆匆吃饭不再言语,好听公良品说个清楚明白。不一会吃毕,二女收拾好碗盏,重新沏了茶,众人都把双眼去瞧着公良品,等他开口。
公良品喝了几口茶,缓缓道:“各位大概意想不到,江湖四大霸主竟有三个是在宫廷大内出身,终日守卫宫廷,伴随皇上护驾……”
众人一听,个个无比惊诧,二女更是瞪目结舌,真以为师傅是说笑话。
云娘忍不住道:“师傅是皇帝的侍卫?还有卜刚、长孙荣他们?这真叫人不敢相信!”
公良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