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伤情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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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伤情箭-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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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凌烟的表情更是一片水寒,她脸罩严霜,凛厉的接口道:“四哥,‘北斗七星会’的招牌不能叫这个三流子货给砸了,今晚说什么也要将他收拾下来,要不,往后咱们还待怎么混?”

  黑洞似的鼻孔翕动着,沙人贵的一边面颊向上吊起,发出一种决无笑意的笑声:“你放心,七妹,我要不活剥下这王八蛋的一身人皮,就算是他生养的!”

  谢青枫耸耸肩膀,提至腰际的两手换为互抱胸前,一派闲散的道:“正主儿又不是我,正主儿早走了活人,三位何苦非要和我过不去?”

  沙人贵一紧手上的“狼牙飞棒”,形容狞猛凶恶,光景真像能生咽活人:“不止和你过不去,王八羔子,更要你抵命!”

  摇摇头,谢青枫道:“我不抵命,我也不和你们继续纠缠下去,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再要不饶不休,各位或者觉得有趣,我可不耐这个烦!”

  沙人贵又恼火又狐疑的道:“莫不成你以为你还另有选择?”

  谢青枫笑了:“沙四爷,你瞧我人在哪里?”

  眼珠子一翻,沙人贵大声道:“你人在哪里?不就在老子眼前?你还能到了哪里?”

  谢青枫嘻开嘴道:“现在不错是在你眼前,而只要你一眨眼,包管我就不在你眼前了,如今我人站在门口,背后顶着门板,转个身,我不就到了门外啦?我到了门外,中间隔着这扇门,三位仍在门内,这一里一外,差别便成天涯;四爷,你信是不信?”


  紫凌烟努力紧绷着那张俏脸,其实却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当然她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笑,一笑就砸锅了。

  沙人贵仔细品味着谢青枫又是门里又是门外的这一番话,过了片歇,终于想通了人家的意思,他的“狼牙飞棒”“嗖”声抡起,嘴里大吼:“你他娘想逃?”

  谢青枫微微躬身:“正是——”

  两个字的音韵轻轻滑过空中,冷风便突兀灌入房里,寒气只浸透于刹那,沙人贵的“狼牙飞棒”捣出,没打着人,却“哗啦啦”打散了那一扇楠木门,仅这一转眼,谢青枫已经鸿飞冥冥,不见踪影!

  山大彪甚至连挥刀的时间都没有,他凸瞪着一双眼,空瞅着破碎的门扉,喃喃自语:“好轻功,真是一等一的身手……”

  狠狠一跺脚,沙人贵咆哮如雷:“快追人哪,还在发什么呆?”

  紫凌烟飞身而上,伸手想推开外面那道铁栅门,却推了几次都推不动,她回头低呼:“四哥、六哥,不好,那死无赖把铁门从外面反锁住了!”

  山大彪插刀回鞘,一挥手:“七妹闪开,让我来!”

  紫凌烟赶忙站到旁边,山大彪已一头怒牛似的横肩撞向铁栅门,他这一撞之力,何止千斤?别说这扇铁栅门,看架势,恐怕一堵城墙也抵不住他这一撞——但闻一声“哐啷”巨响,果不其然,整扇铁栅门业已脱框飞出,抛出老远!


  沙人贵脱口狠叱:“走!”

  才迸出一个字,人已掠至四丈之遥,紫凌烟与山大彪随后跟上,就像来时一样,飘于轻风,浴着夜色,三条身影瞬即消失不见。

  号房里,只剩下那两个守卫,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这一切情况的发生与结束,恍惚间几若一梦——却是场不折不扣的恶梦!

  仍是那幢小红楼,仍是楼下的厅堂里,时间,仍在黄昏,而黄昏的肃煞气氛却凝布于厅堂中,压迫得人们的呼吸都恁般滞重了。

  骆孤帆这次没有埋身在他那张铺设着厚重白熊皮的大圈椅间,只背负着两手,不停的在来回蹀踱,脸色阴沉,一如楼外的晦迷暮霭。

  沙人贵、山大彪、紫凌烟三个人并排危坐,个个表情僵木——僵木中却仍流露出那种难以掩隐的惶疚之态,看上去都不怎么自在。

  曹又难和胡双月则各自微阖两眼,不出一声,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此情,他们知道应该如何自敛,明哲保身。

  只有公孙玉峰一个人在挖耳搔腮,表现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模样,事情全由他一手策划,如今砸了,他不摆摆姿态怎么成?

  就在一片冷寂中,骆孤帆突然停住脚步,目光转向沙人贵、山大彪、紫凌烟三人的脸上,语调里充满了森森寒意:“这么说来,你们三个竟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有搞清?”

  干咳一声,沙人贵呐呐的道:“只看出那王八蛋约莫三十多四十来岁,身材高挑,五官有棱有角,面部轮廓分明,武功特强,提纵术尤为了得骆孤帆缓缓的道:”还有,是个男人,嗯?“

  心腔子猛缩,沙人贵不觉头上见汗,他苦着脸道:“老大明鉴,这也不能全怪我们,计划是早就由老五定规好的,大伙俱是按步就班的来,谁也没想到临时会出岔子,牢房里的三名牢卒中间,猛古丁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来……”


  公孙玉峰一听事情扯到自己头上,不由赶紧接口辩白:“四哥,计划是我定规的没有错,我也定规了这好几许年,几时又出过纰漏来着?当晚值班的三名牢卒,我事先已经买通,不独暗里把门开了,而且保证守口如瓶,一切因果,皆若不闻不见,甚且连常遇安领差的时间、上下值的辰次、必经的路线等等都查得明明白白,你们挑拣的动手场地亦挺合适,按说种种安排都严丝合缝,无懈可击,却偏偏出了意外,我不敢断定责任谁属,至少怪不得我……”


  沙人贵怒道:“难道都是我们三个不对?凡是人,谁不愿意光头净面,脸上贴金,哪一个喜欢抹一鼻子灰回来?情况有了突变,必是事先的顾虑欠周,安排不够详尽,否则,如何会忽然钻出这么一号搅局的角儿?”

  公孙玉峰的面颊抽紧,两眼瞪起,抗声道:“四哥,你可不该把这口黑锅扣到我头上,从首到尾,哪一桩、哪一样我没有仔细考量,逐步策划?中间发生问题,一定有个原由,我却决不相信是我的安排欠缺周密!”

  这时,骆孤帆猛的脸色一沉,重重的道:“事情弄得一团糟,亏你们还有兴致在这里嚷叫争执,笑话还嫌闹得不够么?真正一群獐貉,乌合之众!”

  沙人贵与公孙玉峰这才悻悻的闭上嘴巴,沉默下来,骆孤帆又冷肃的道:“照整个的情况来看,这次行动,必然是事先走漏风声,才会功败垂成,否则,对方不可能预伏帮手,且是一个力量足以抵制我们的帮手。再说,他们竟能预知我们的行动时间、下手地点,从而以逸待劳,静候狙击;这一切布暑,若非预为准备,就不可能如此精确从容,既然有了事前的准备,就一定得悉了我们的任务内涵,我们接这桩买卖,从决定到下手,一共只有三天辰光,这三天里,对方却是如何获得消息的?”


  沙人贵吸着气道:“想想真是可怕,谁会有这么大的神通?”

  骆孤帆阴森的道:“若非我们七个人自己泄露了机密,就是无意间对外人说溜了口把事情传扬出去,否则,对方不会未卜先知,神机妙算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田地!”

  公孙玉峰忙道:“老大,我们七个人是同一个核心,谁也不是二百五,怎会泄露这等要命的机密,自己给自己过不去?至于无意间对外人说溜了嘴,亦不大可能,都是老江湖了,哪一个不明白守口如瓶,话留三分的道理?”


  骆孤帆凛烈的道:“然则是人家神卜先知的了?”

  公孙玉峰陪着笑道:“当然也不会这么玄虚,老大,我看是另有漏洞不曾发觉——”

  骆孤帆双目中光芒似血,他严酷的道:“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的内情查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一天不查清楚,我们便一天不接生意,一天不能结案,就一天不可罢休,不管几年、几十年都要耗下去!”

  在众人的噤窒里,这位“北斗七星会”的大阿哥拂袖登楼,连头都不回。



          




  第三章  月暗魂箫起

  仍在这条烟寒水冷的小河边,仍然坐在这块斑孔石上,紫凌烟的俏脸蛋已漾不出欢笑,只有谢青枫仍是一派悠闲自若,生像天塌下来也惊不着他。

  用肩头碰了谢青枫一下,紫凌烟忧心忡忡的道:“你倒是说话呀!青枫。”

  谢青枫笑了笑:“说什么呢?”

  哼了一声,紫凌烟嗔道:“帮我想个解决问题的法子呀,那一伙人不肯罢休,越查越紧,越搜越近,他们再要追究下去,事情迟早会露底——”

  谢青枫道:“露底又怎样?”

  紫凌烟气吁吁的道:“说得轻松,露底又怎么样?露底我就没命了,你以为他们会饶得了我?”

  谢青枫拿右手大拇指朝自己胸口一顶,安详的道:“要你的命还得问问我这一关过得过不得,‘北斗七星会’的伙计们宰别人我不管,待冲着你下刀,小媚,怕不能轻易如愿!”

  紫凌烟叹着气道:“事情若是闹到那步田地,就算整个破裂了,姑不论我们能否抗拒得了那六号人王,风声传扬出去对我也不好,青枫,这叫吃里扒外,背诺毁信啊……”

  谢青枫笑道:“你这么顾首顾尾,怕三怕四,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来如此周全齐美的事?”

  拧着眉心,紫凌烟摇头道:“所以要请你帮我出个计较,青枫,撕破脸闹窝里反,不是办法!”

  谢青枫道:“你爹呢?情形还好吧?”

  紫凌烟唇角一撇:“组合里早派人去他住的地方搜过了,一幢砖瓦屋,明暗三间房子,半口活人不见,连些金银细软也都留置没带,你看他逃得多么狼狈法?”

  谢青枫道:“你爹不是还有个女人姘着么?”

  白了谢青枫一眼,紫凌烟道:“你问我,我问谁?这么多年不曾来往,谁知道那个野女人死到哪儿去啦?”

  谢青枫耸着肩道:“难道也没给他生个一男半女什么的?”

  紫凌烟没好气的道:“又来了,我爹向来只顾他自己,尤其到了性命交关的辰光,更是六亲不认,他要逃命,绝对横得下心来管自走人,就算他另有儿有女,亦如同身外之物,总之,他住的地方根本没有人!”

  谢青枫道:“死亡的威胁是极为惊心动魄的,从令尊的身上,我们又得到了一次见证!”

  轻捶了谢青枫一记,紫凌烟恼火的道:“喂,你是有完没完?我爹逃了就算,现在我的问题可严重了啦,你倒是替我想个法子呀,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默然半晌之后,谢青枫始道:“小媚,你那六个阿哥,都是从什么方向来追查这件事?”

  紫凌烟道:“他们的路子可多了,先是就你的外貌、形态、武功路数来查究你的身份,另外着人去迫诘当晚原该值班的人为什么没有值班,从而由你混充进去?

  其中你们是否早有勾结情事?另一方面,他们甚至去盘询我爹的公门关系、家庭渊源、人面交往等等细微末节;青枫,形势不大佳妙,每一想起这档子麻烦,我就不免心惊肉跳……“

  谢青枫缓缓的,极用心的道:“那天晚上我曾经改装易容,且未亮兵器,动手过招亦尽量不使我惯常的把式,他们想找我出来,不很容易,就算认出是我,这伙子人王也不晓我们之间的关系,牵扯不上你;至于当晚值班的人原本便只有两个,我是冒充受捕头吴雄的差遣,扣准时辰,借口查班混进去的,那两个家伙怕我搅局,又不敢明说,当时场面还僵得很呢!所以这一层上,他们根本查不出名堂来……”


  紫凌烟道:“但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同样这么天衣无缝呢?”

  谢青枫握住紫凌烟的一双柔荑,平静的道:“你的手好冷,小媚。”

  紫凌烟着急的道:“不要腻了,青枫,人家等着听你说话。”

  谢青枫的双掌合拢,轻轻的道:“你爹的公门关系、人面交往,都不见得有什么端倪可寻,但如果他们查究你爹的家庭渊源而且查得非常彻底细密的话,就有可能追溯出令堂和你的这一段过往来;小媚,我们只能寄望事情已过去十六年,十六年是段相当漫长的时间,人事变迁,沧海桑田,或许一切已湮远得无可查证了……”


  紫凌烟不由脸色泛白,微微抖索着道:“这样的寄望,青枫,你不觉得不切实际,而且太过危险吗?”

  谢青枫颔首道:“不错,所以我十分担心。”

  紫凌烟狠狠的道:“把话给我说明白!”

  谢青枫凝重的道:“小媚,如果他们够仔细、够彻底,比如同我一样,他们就会挖出根底来,因为事情的发生,总有源头、总有根由,打比说,行动计划是怎么泄漏出去的?从哪里泄漏的可能性最大?谁会这么急切卖力的搭救常遇安,而且接应得如此巧妙准确?再以地缘条件、隶籍所在细加推敲,小媚,隐藏暗处的那人就呼之欲出了!”


  大冷的天,紫凌烟竟已额上沁汗,她呻吟般道:“青枫,你的意思是……他们终究能揪我出来?”

  谢青枫道:“可能性颇大,小媚,那些人并不傻,不比我们聪明,至少也不比我们傻!”

  紫凌烟喃喃的道:“或许你先时说得对……十六年了,十六年是段漫长的岁月,世事变迁,物换星移,他们……他们不一定能循线追溯得到我的过去……”

  谢青枫低呼一声;

  “小媚,我了解你这时的心境,但凡事切莫都从好处想,也该向最坏的地方打算。”

  猛一摔头,紫凌烟又在着恼:“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有查到什么,这几天,我非常注意他们的言谈举止,甚至一个眼色,一个形容上的变化都不放过,而我自己也照样参与此事的工作,一切仍旧如常,我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对我怀疑的迹象。青枫,会不会是我的心里有鬼,因而过度敏感了?”


  谢青枫深沉的道:“当一个杀手群要对付某一个人,如果这个人又是他们自己伙伴的话,他们应该做得声色不露,里外无痕才算正道,行家对行家,且是有关生死之事,经常在表面上是难显端倪的;小媚,就说你吧,他们如何能在皮相间观察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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