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云道:“我可以忍一天,但也不会无耻得去给韩家人贺寿,你去转告那三个老家伙叫他们另外再想对付之策!”
杜青却笑道:“如果今天不去闯一下,不把韩莫愁的底细摸清楚一点,他们仍然是无法对付明天的事!”
谢寒云愕然道:“杜大哥,难道你主张我们该去拼一下吗?”
杜青笑着点点头,说道:“不错!拼是要拼一下的,但是去的人不宜太多,有四五个就够了,这样既不至动摇实力,又可以达到目的!”
刘宗道:“杜公子的话虽然不错,但韩莫愁率众而来,目的也很明显,如果去的人少了,他可以驱使别人出手……”
杜青道:“我们先以贺寿为名,他不好意思破脸,到了开席时,再故意找他麻烦。这样他就无法找别人来垫底了!”
谢寒云道:“但要我去给他贺寿,说什么我也不干!”
杜青微笑道:“你当然不能去,你是孝家的身份,绝没有出去应酬的道理,我跟寒星以作客的身份去一趟就是没妨碍的。”
谢筹云愕然道:“你跟二姊去,只有两个人行吗?”杜青笑道:“当然多两个更好,可是匀不出人来,也只好算了!”
刘宗忙道:“杜公子和二小姐前去,属下可以派两个人跟去。”
杜青摇头道:“不,要跟韩莫愁动手,人手太差等于白去。”
刘宗道:“属下可以和潘金凤二人护卫两位前去。”
谢寒云道:“不行!你跟潘大姐都是本宅的得力人物,如果你们去给韩莫愁的老婆贺寿,跟我去有什么区别?”刘宗道:“我们可以略事易容,装成仆从,与本宅就没有关系了,到了那里,必要时也可以给两位掠阵。”杜青想了一下,说道:“能得二位相助自然很理想,只是太委屈你们了。”刘宗慨然道:“杜公子别这么说,我们是应该的,韩莫愁如此欺人,我们不给他一点教训,心中实在难平这口气!”杜青笑道:“既然如此,二位快去准备一下,我们先到迎月楼去,把环境摸熟,肚里也好有个打点。”刘宗道:“迎月楼的环境我很熟,韩莫愁要到中午才开宴呢!我们先去了,不是反而招他生疑吗?”杜青笑道:“今天去找韩莫愁的晦气只是给他一点颜色,并不是找他拼死活,我想闹得查不多时就抽身退去,自然要把四周的环境先弄清楚。”
刘宗钦佩地道:“杜公子是经过大场面的,凡事都预留退步,无怪出道未久,盛名远着,这样在下就去通知潘金凤准备了!”
杜青道:“二位准备好了,就在大门口等候,这件事秘密一点,本宅的人也不宜泄露,免得多惹麻烦!”
刘宗点头答应着先走了,谢寒云很不放心地说:“杜大哥,你真要前去涉险!”
杜青笑道:“是的!韩莫愁这样做法实在大悖人情,我一定要给他点教训,叫他丢丢脸,打击一下他的声望。”
谢寒云忧虑地道:“万一你脱不了身怎么办?”
杜青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做事很有分寸,再说此去不一定会冲突,也许我骂他几句就完了,只要我不先动手,他为了身份,总不好意思先找我动手吧?”
谢寒云虽然还是不放心,但她知道杜青一旦决定之后,很难更改的,只好轻轻地一叹道:“但愿你能平安无事回来,否则我会孤注一掷,起用这儿所有的人手,跟他拚个死活!”
杜青含笑拍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
三人又谈了一会,杜青与谢寒星二人整装佩剑,来到大门口,刘宗与潘金凤果然已在等候了,二人都穿上了仆人的衣服,刘宗还化妆成个老苍头的模样,四人相视一笑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走了很远后,杜青才问道:“二位出来时,没几个人知道吧?”
刘宗道:“是的,门上的人都是我最信任的弟兄,我已经关照了,任何人问起,都不准泄露行藏!”
杜青笑道:“那就好,我们上迎月楼去吧!”
迈步走了一阵,谢寒星发现街上一个老妇人向他走过来,手挽一蓝白兰花,操着扬州话兜卖!
谢寒星一面拣花,一面低声道:“杜大哥,大姐也到扬州来了,听候你的指示!”
杜青一怔道:“在那里?”
那老妇人低声道:“大姐化装来的,带了金陵十二钗姊妹,此刻藏身在运河的船上,杜大哥有什么指示没有?”
杜青一怔道:“这是……”
谢寒星笑道:“素云,我们谢家特有的易容术,除了我们自己人外,谁都认不出来,你有什么话要带去吗?”
杜青想想道:“那好,这一来人手更足了,现在我不去找她,叫她中午以本来面目,到迎月楼为韩夫人祝寿!”
老妇装束的素云点点头,谢寒星挑了两朵花别在襟上,然后丢下一枚零钱,素云道着谢走了!
杜青低叹道:“你们家真有两下子,我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是素云,形貌变了不说,怎么连声音都变了!”
谢寒星笑道:“大姊无所不通,无所不能,她们这次出来,韩家没一个人知道,还以为她们留在金陵呢!”
刘宗低声道:“我在金陵也派了很多精明的眼线,专门打听各家的动静,居然不知道谢大小姐动身的消息,这实在太神奇了!”
杜青道:“我们快上迎月楼去吧!”四人转到迎月楼前,果然好大气派,尤其是宋代名家赵孟俯的那首名联,铁笔银钩,十分苍劲有力。
杜青欣赏了一会,便跨步人内,这时有一名堂倌上前道:“客官,对不起!今天小店全被人包下了……”
杜青回头对刘宗道:“刘宗,你去和主人疏通一下,我们只要一间小屋子,略事休息,不会耽搁很久的!”
刘宗上前在堂倌耳边低语了两句,那堂倌连忙恭身道:“请,请!”接着将他们一直引到一间雅室中坐下,杜青笑道:“到底是刘管家面子大!”
刘宗陪笑道:“扬州城只要说是瘦西湖王家的客人,绝不敢怠慢!”
杜青笑道:“既是如此,麻烦刘管家将此间主人请来一叙!”
刘宗不知道杜青为什么,但是他习惯了不多问,答应一声就去了,不多时,陪着一个老年人进来道:“杜公子,这是此间主人修文水老先生!”修文水一派斯文打扮,拱手道:
“公子见召,有何赐示?”
杜青道:“再晚有一点私事请教!”
说着朝谢寒星看了一眼,她会意地说:“杜大哥,你在这儿坐坐,我出去看看!”刘宗与潘金凤自然不便留下,伺候着谢寒星离开了。
杜青等他们都走了,才低声道:“修老先生,在下有一故人存有一样东西在这里,遗命在下来此取回,请老先生拿出来吧。”修文水愕然道:“公子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留下了什么东西?”
杜青心中沉吟,华闻笛的留诗中被自己烧掉的那部分虽然自己斟酌着补上了,但不知道是否真的正确,因此一时不知如何答复。修文水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话,就笑着说:
“此地往来客人很多,经常有东西留下,老朽都保管起来了,只要公子说出是什么东西,老朽自可取出奉还。”
杜青只有把自己猜测的答案试着说出来了:“是一个盛酒的葫芦!”
修文水脸色微动,说道:“一个盛酒的葫芦?这倒是没有,公子别是记错了!”
杜青心中十分失望,但是他见修文水的脸色动过一下,知道其间必有隐情,也许是华闻笛交代过有什么隐语,必须说对了才肯交付,可是华闻笛的诗上并没有交代什么隐语呀,他正在踌躇,修文水已笑道:“一个酒葫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小店里多得很,公子随便选一个去好了……”
杜青着急道:“那不是个普通的葫芦!”
修文水笑道:“装酒的葫芦还有什么特殊的呢?除非是像这壁上所画的那一个,那可是仙人的宝贝!”
说着用手一指,杜青抬头一看,原来壁间悬着一幅立轴,画着是黄鹤楼上仙鹤送酒的故事。
那是一个神话,说武昌黄鹤楼的主人,因为免费款待了一个乞丐喝酒,那乞丐是仙人所化,临走时在壁上画了一只仙鹤,鹤嘴衔着一把酒壶,以后每逢有客人前来,画中的仙鹤会飞出来敬酒,一时声名大噪,那主人也因此发了财,后来过了几年,那仙人又来了,用手一招,仙鹤飞了下来,他骑着鹤冲霄而去,黄鹤楼也因此而得名!
这图上也画着一只鹤,鹤嘴里却衔着一个酒葫芦。
杜青看了心中一动道:“这幅画是谁画的?”
修文水笑道:“是老朽一个朋友画的,只可惜没有黄鹤楼的那头鹤灵异,既不会飞,也没有斟不完的酒在葫芦里!”
杜青道:“贵友丹青之技已臻化境,这一头鹤画得栩栩如生,只是没有题跋,也没有落款,未免太遗憾了……”
修文水道:“敝友说过了,他只会画不会书,所以留下了空白,期待他日能有哪一位大书家经过,就请题跋一下!”
杜青道:“在下书法拙劣,不揣冒昧,倒是想涂鸦一番……”
修文水道:“好极了,公子觉得题什么好呢?”
杜青想了一下道:“斯人已化黄鹤去!”
修文水脸色一变,声音已哽咽道:“很好!很好!老朽将那位朋友找来,叫他先落下款,再请公子大笔为题,这付画当生色不少!”
杜青轻轻地道:“斯人已化黄鹤去,他不会再来落款了!”
修文水泪水盈眶,问道:“是真的吗?”
杜青黯然道:“自然是真的,老先生应该早有所闻了!”
修文水泪水直滴,唏嘘着道:“听说是一会事,可是没有公子那句隐语,老朽再也不相信故人会先我而去,如此说来他是真的仙逝了。”
杜青点点头道:“否则也不会由再晚来取遗物了。”
修文水黯然片刻,出门而去,一会拿了一个朱红色的小葫芦进来,放在桌上,然后用手摩挲着道:“故人遗物在此,公子请拿去吧!”
杜青道:“就是这一个吗?”
修文水点点头,杜青在身边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修文水见状,装作不解地用手推开道:“老朽为故人保存遗物,怎么能收酬劳呢?”
杜青道:“这是向老丈沽酒的!”
修文水道:“公子说笑话了,公子既是敝友的故人,又是王府上的佳客,一点水酒、小店理应招待……”
杜青道:“不,这葫芦的酒钱一定要付,请老丈将宝号的满堂红灌满一壶,再晚要带走,银子请老丈收下!”修文水想了想,终于收起银子道:“公子是现在喝呢,还是回家喝?“杜青愣住了,这正是他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那首诗上的两个字被烧掉了,他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
迟疑片刻才道:“等酒装进去再作决定!”
修文水这才慎重地道:“公子一切都答对了,足见是那老友遣来之人无疑,不过为公子计,最好还是改天再来吧!”
杜青道:“为什么今天不行?”
修文水道:“今天中午小店有人请客!”
杜青道:“我知道,我就是来赴宴的。”
修文水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
杜青道:“所以我才急急地要向老丈求教!”
修文水的脸上浮起一层古怪的神色道:“老友之死确系楼下宴客之人所为吗?”
杜青摇头道:“不,他是自裁的!”
修文水道:“老朽听人传言也是如此,但老朽实难相信,以我那故友平素为人之心性行事,断无自杀之可能!”
杜青道:“这点再晚可以证实,绝无讹误。不过他的死并非出之自愿,至少他不是为了对生命厌倦而自杀!”
修文水道:“这就对了,那位老友曾经说过,假如他一旦身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人杀死,而杀死他的人,一定在剑术上超过了他!”
杜青道:“可以这么说,他发现有人的剑术已超过他,迟早必死于该人之手,与其为人所杀,不如自求了断!”
修文水点头道:“这才像老友的为人!杜公子,请恕老朽罗嗦,因为这事情关系巨大,老朽一定要弄清楚才能作决定!”
杜青道:“这是应该的,华老前辈处理这件事也非常慎重,虽然事前已有指令,却还经过多次的考验!”
修文水沉吟片刻才问道:“也许是老朽多嘴,公子经过些什么考验?”
杜青用最简单的言辞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修文水道:“老友的确费煞苦心,但也幸亏公子才智过人,否则那第二首藏诗中遗漏的字眼很难凭想像补充得如此周全!”
杜青道:“焚绢之后,再晚才发现有暗诗内藏,颇为自悔孟浪,那些字句虽是凭猜测填补,到底还有些地方难以明了,是以才向老丈求教!”
修文水道:“公子觉得那些字句未能了然?”
杜青道:“第六句点滴之下二字,在下难以决定不知道是应该将酒完全喝下去呢,还是一滴都不饮!”
修文水道:“老朽也是难以决定,因为这关系太重大了,还是由公子去决定好了,因为喝不喝酒,对公子将来的成就,有莫大的影响!”
杜青道:“喝酒与取得剑式有关系吗?”
修文水道:“没有关系,却与剑式之练成有关。这葫芦里别无他物,只藏有一颗丸药,与满堂红酒发生作用后,饮之能立增功力,顷刻之间,即可练成剑式,成为天下第一人,如果不喝酒,恐怕要十年的时间,才能将剑式运用自如!”
杜青道:“那恐怕来不及了,十年之后,韩莫愁横行武林,气候已成,将不知有多少正人侠士受其荼毒!”
修文水道:“那倒不至于,这剑式颇为简易,以公子现在的造诣,经过个把时辰的揣摩,即可运用,克制韩莫愁大概没问题,只是还必须苦练十年,才能窥其堂奥,成为天下无双的高手!”
杜青道:“只要能制止韩莫愁不再为恶,再晚愚愿已足,对于成为天下第一人,再晚根本不作此想!”
修文水道:“可是喝下酒之后,神功立成,一举而成名,岂不更为简便,公子为什么要舍近而求远呢?”
杜青正色道:“华老前辈所遗剑招大多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