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道:“不错!而且第二式也有一半是真的,后面的四式完全是假的,习之无益,反而有害!”
那人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杜青道:“因为这图画已经转过一次手了,第一次得手的人对这六式剑招的了解比韩莫愁要深一点!”
那人神色一变道:“第一次得手的人是谁?”
杜青笑道:“对这六式剑招感兴趣的人很多,我也弄不清楚,那个送图来的人被你们捉去了,你们可以从他身上问去!”
那人一怔道:“那家伙被我杀死了!”
杜青道:“这是你自己把线索弄断了,可怪不得我!”
那人又道:“线索并不重要,反正不出那几个范围,只是你说那第一个得手的人对剑式的了解更深于韩庄主有什么根据呢?”
杜青笑道:“我可以知道这幅图画就是修老先生准备送出来骗人的那一幅,但是人家得手后又派人转送给我,自然是有着充分的把握,至少他认为这些剑式对他不构成威胁才敢如此做,而韩莫愁居然认为大有价值,临摹了一份找你送来给我,足见韩莫愁对图上的了解不如别人之深!”
那人道:“或许那人也临摹下一幅呢?”
杜青笑:“不可能,修先生跟我约定的时间是一个时辰前,耽误了一个时辰,只够临摹一幅的!”
那人道:“或许这图画没有被人得手过,或许我杀死的那个人,就是修文水派来的那个人呢?”
杜青道:“不会的,修老先生说过,如果送来的是图画,一定另附有函件,上面说明送真件的时间与地点,那当然用的是我们两人才看得懂的暗语,可是你送来的图画没有另附函件,足证已先被人先得过手了!”
那人一叹道:“你们的行动真小心!”
杜青道:“这事情关系太大了,不小心怎么行呢?”
那人又问道:“那么函件一定被人拿去了?”
杜青道:“是的!可是他也看不懂,最多害得修老先生无法跟我联络,使我迟两天得到那些真正的剑式而已!可是我不说明这件事,韩莫愁可惨了,他如果照着图上的剑式去练,一定会吃大亏的!”
那人道:“你对韩庄主倒是很关心的?”
杜青笑道:“在我没有得到那些剑式之前,韩莫愁对我的帮助很大,他可以牵制住另一方的势力,使我有时间等待,如果韩莫愁此刻遭了殃,那一边的人就能集中力量来对付我,甚至于杀死我,那么他们不必得到剑式,也一样能称雄天下了!”
那人道:“你不怕韩庄主与那一边的人先联起手来对付你?”
杜青大笑道:“不可能!第一,韩莫愁杀死了王非侠,对方绝对不会与他联手。而且谋他之心,比对付我更切;第二,目前韩莫愁与另一方的人想对付我,都有足够的能力,不必联手,他们之所以容忍我,就是希望我能牵制住一下对方的力量,所以我是很安全的!”
那人道:“假如那六式剑招到了你手中,他们就会合作了!”
杜青道:“那时候我就不怕他们合作了!”
那人道:“如果情况那么严重,韩庄主不会放过你的!”
杜青微笑道:“你不如韩莫愁的深思远虚,所以你不必替他乱作主张,回去把话告诉他,他会知道如何安排的!”
那人想想道:“好吧!我走了!”
查子强却道:“慢来!阁下留个姓名再走!”
那人微笑道:“查子强,凭你千手神剑还不够资格问我的姓名!”
查子强举剑前刺,那人轻轻一挥就撩开了,可是查子强千手神剑就得力于一个快字,抽式换式,刹那之间,已经攻出了七八招,那人虽然仍能架开,却不如先前轻松了,查子强连攻不逞,运剑更快,剑势如浪而涌上!
那人奋起余力,一连发出五剑,才将查子强逼退,说道:“看不出你几年来大有长进!”
查子强止手不攻道:“你是太极门的!”
那人脸色微变,冷笑道:“胡说!太极门算什么,连丁方鹤都不敢惹我……”
查子强道:“你刚才那三剑分明是太极门的招式!”
那人冷笑道:“告诉你不是就不是,如果你不信,可以让丁太鹤找我,我当你的面割下他的脑袋!”
杜青忽地一挥手道:“我知道是谁了,你滚吧!今天是你运气,因为我还要你传话给韩莫愁,否则我就要替太极门清理门户了!”
那人脸色一变,如飞鸟般的几个跳跃,隐人黑暗中不见了,谢寒月从暗中出来,到他们身边道:“这家伙究竟是谁?”
杜青笑道:“是太极门的一个叛徒,叫黄兆兴!”
查子强一怔道:“黄兆兴,他不是死了吗?”
杜青摇头道:“没有,他被太极门同门围攻,逼落深谷,并没有死,六年前太极掌门丁太鹤路过西湖,被他截住了,这家伙不知从那儿又学来一身怪异剑法,丁太鹤被他攻得岌岌可危,幸好家父路过,才将他杀退……”
查子强道:“怎么江湖上没有传闻呢?”
杜青道:“丁太鹤是一派宗主,居然被个门中的叛徒杀败,这件事传出去多丢脸,所以他一力恳求恳家父保密,同时还求家父代为除去这个叛徒,家父那时已挂剑归隐,没有即刻答应,只允准碰上他再说。我出门游历时,家父倒是特别关照过,如果遇上这家伙,就顺便替太极门清理一下!”
谢寒月道:“他是太极门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叛离门户呢!”
查子强道:“这家伙还是丁太鹤的第六个徒弟,因为他看上了丁太鹤的女儿丁梅芳,可是丁梅芳已经许字长徒尤飞燕,他居然暗藏毒心,黑夜蒙面将尤飞燕杀成重伤,那时丁太鹤不在家,事后被一个同门师兄查出来了,大家合力将他围攻,逼下深谷,以为他一定摔死了,谁知他仍然在人世!这是十几年的事了,那时我才出道,只听说此事,却没见过他!”
谢寒月道:“杜大哥!你刚才为什么又要放走他呢?”
杜青道:“据我所知,太极门丁太鹤自从西湖受挫之后,回家闭门授徒,发愤练剑,实力颇为可观,黄兆兴寄身于韩莫愁之侧,一定会引起太极门的公愤,我们想引援武林同道以抗韩莫愁,太极门倒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谢寒月道:“如果你杀死了黄兆兴,太极门对你很感激,自应会义不容辞地帮助你,何必要等他们来找黄兆兴呢?”
杜青道:“我也没见过黄兆兴,只是查兄叫出他的门户,用话诈他一诈,他心惊跑了,我才确定是他,但是已经迟了!”
谢寒月想想道:“你刚才对他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杜青笑道:“图是我叫刘宗派人送来的,派来的人被韩莫愁杀了,无敌剑式也被他抢去了,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叫他对这六式剑招不加重视,而且时时刻刻注意我,不让真正的剑式交到我手中,谁会想到这剑式是真的,而修老先生已死,再也不会有人送东西来了!”
谢寒月道:“那么绿杨别庄的三个老家伙呢?”
杜青道:“我叫刘宗照样临摹了一份给们,他们一定也会核对刚才的谈话,认为剑式不真,同样地会继续监视我!”
谢寒月道:“我总觉得这样做太危险,他们都是剑道的行家,对于真假,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杜青一叹道:“剑式一定是假的,别说他们,连我也看出有很多毛病!”
谢寒月一惊道:“修文水还是没把真的剑式给你?”
杜青道:“是的!今天下午我一面跟赵老前辈下棋,一面就在想那些剑式,觉得除了前面两式之外,后面的四式绝非人力可以练成,所以我很惊疑这剑式的真实性,因此我对修文水的用心捉摸不透!”
谢寒月道:“他没把真的剑式交给你,自己就死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杜青摇头叹道:“别问我,我实在也不知道!”
三人默然片刻,杜青才道:“今夜不会有事,大家回船安息吧!”
谢寒月发出撤退的号令,十二金钗与谢寒月都回来了,赵九洲留在船舱,大家坐定后,杜青打开画卷:“我绝不胡说,各位都可以研究一下!”
查子强道:“这是血魂剑留给杜兄的,我们不便过目!”
杜青笑道:“连韩莫愁都抄录下副本了,这还算秘密吗?”
大家听他这样说了,才一起凑到灯下去看。
半天后,查子强道:“这前面两式确是博大精深,可是后面四式玄妙莫测,似乎不是人力可及,也许是我们的功力不够!”
谢寒月道:“可能是的,修文水不是说这些剑式至少也要经过十年的苦练,才能窥其堂奥吗?火候不到,自然是难测其妙!”
杜青微笑道:“目前的局势,允许我等十年吗?修文水明知其不可能,仍然拿出来,可见其中有问题了!”
谢寒月问道:“什么问题?”
杜青道:“他第一个目的是叫我把剑式公开出去,虚耗大家十年的光阴,如果他们真的上当,在这上面浪掷了十年,则我利用十年的努力加深进境,专攻自己的剑法,也可以胜过他们了!”
谢寒月道:“可是他把剑式交给你时并没有这么说呀?”
杜青一笑道:“得剑式之前,经过那么多的测试,打通那么多的哑谜,这不正是考我们的智力吗?如果我能猜这那些哑谜,一定也会看出剑式上的玄虚,了解他们的用意!”
谢寒月道:“是你把诗句烧掉了,华老爷子并没有考你呀!”
杜青笑道:“烧掉诗句重填,不过多费了我一番脑筋,整个诗句上仍是一连串的哑谜,需要我一一去解破的!”
谢寒月道:“可是华老爷子跟修文水在多年前就商讨好的暗号,难道他们早就安排下这一着吗?那时韩莫愁还没有公开现身呢……”
杜青笑道:“毛病就在这里,华老爷子给我的诗句都是最近才发生的事,他的死也是这几天的事,如何能在事先约定呢?而且他的诗句并不是剑式,只是指示我一个地点而已,我们有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偷偷告诉我一声就好了,何必要费那么大的事,还要找韩莫愁的女儿转交?”
在子强道:“杜兄的意思是怎么样呢?”
杜青:“我想他们所谓无敌剑式,可能是一个骗局,真正有用的不过是前面两式,花十年的苦练,专修前面两式,也许可臻无敌之境,但如果分心去练后面四式,则一辈子都不会有成就!”
谢寒月道:“那后面四式又有什么用呢?”
杜青道:“给我用来骗人的!无敌剑式流传很久,有心染指的人一定很多,如果落在我手中的消息传出,大家都会来找我掠夺,所以他杜撰了后面四式,让我在得手之后,找个机会公开出去,我如果明白他们的用意,就可以安心练剑,让别人去空摸索了!”
谢寒月道:“如果你不明白,岂不是害了你吗?”
杜青一笑道:“我如果不明白,那就是不配练那两式,活该倒霉!”
赵九洲叹了一声道:“杜世兄见解超人一等,老朽不敢妄加评议,但是血魂剑如此隆重其事,可能不会为了这个简单的目的吧!”
杜青道:“除此而外,我想不出还有别的意思。”
赵九洲默思片刻才道:“以老朽数十年的江湖经验,只能相信一件事,那就是任何一种毒药,也无法在刹那之间将人化为无形……”
众人俱是一怔,谢寒月道:“这是可能的,据我所知,有几样东西……”
赵九洲道:“谢小姐提出的毒药老朽也略知一二,但那是些烈性的腐蚀剂,绝不会把人的骨肉化尽了,而衣蜕却完整无损的!”
谢月目光一亮道:“不错,还是前辈见识渊广,这是一个大破绽,有的毒药也许专对血肉有作用,但能消逝毛骨而不损衣绵的,却绝无可能!”
杜青神色一动道:“你们是说修文水还没有死?”
谢寒月道:“假如他给你的剑式不切实用,则他一定还没有死,你说他对你的考验是不错的,这种考验还在继续,到你使他满意时,他才会再度设法将真正的剑式交给你!”
杜青想想道:“他如没有死,又上那儿去了呢?”
谢寒月笑道:“自然是躲起来或是溜走了!”
杜青道:“两者可能性不大,韩莫愁是看他进帐房的,而且没多久就跟着进去,要逃过韩莫愁的监视是很不容易的事!”
谢寒月道:“从韩莫愁的监视下溜走或许不易,在眼前藏起来倒颇有可能,修文水一定是躲藏起来了!”
杜青道:“就是那么一间帐房,我们全搜过了,除了一条通道外,别无藏身之处,他能躲到那儿去呢?”
谢寒月道:“修文水计划周详,必然有巧妙的藏身之策,我再问一句,他那条通道是否很秘密?”
杜青道:“是的!外表上掩藏很密,假如不是韩莫愁,我还很难找到,因为我对这一门是外行!”
谢寒月一笑道:“这就对了,因为有了那条秘密通道,你们都在深奥处去追究,却把许多明显的地方忽略了!二妹,你可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娘请了一个博学的通儒来教我们念书,结果被门房难倒了的笑话吗?”
谢寒星道:“我忘记这回事了!”
谢寒月笑道:“可能当时你没注意,那个门房要写一封信给他的儿子,信中叫他的儿子将带去的茶叶分一半给隔壁的刘大妈,那位博通群经的老学究居然被一个妈字难住了,提笔良久,仍是无法落笔,结果改写一个娘字……”
谢寒月笑道:“我记起来了,当时你还在旁边说妈字写错了,还挨先生一顿骂,说娘就是妈,斥你读书不求甚解……”
谢寒月道:“这件事在当时固解释得过去,却给我很大的启示,一个精通百艺的人,很会忽略一件最普通的小事,人生下来第一个字就是喊妈,可是那位学究却不会写妈字,这不是笑话吗?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杜青忙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谢寒月道:“修文水精通医理,自然最了解人的心理,进屋之后,很可能往个最显眼的地方一躲把你们都骗过了!”
杜青想了一下道:“我要到迎月楼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