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笑道:“我走后,给他洗个热水澡,最好还是偏劳贤姊妹,因为这时候他自己连行动的能力都没有,又容易感风寒!”
谢寒月道:“我知道,一切安排好了!”
那人掀开舱板,又隐身退下不见,谢寒月才招手道:“素云把东西拿进来!”
蓝素云与另一个女郎抬进一盆热水,与各种洗用具,放在舱中后,朝谢寒星笑了一下道:“二姐!恭喜你了!”
谢寒星满脸飞红,作势欲打,可是她俩飞快地退走了!
谢寒月这才笑道:“二妹!你身上也不舒服吧!”
谢寒星飞了一眼道:“还说呢!我浑身又酸又疲,不是味道极了!”
谢寒月笑道:“女人总要经过这一天的,现在你陪杜大哥洗个澡!”
谢寒星一怔道:“我陪他?”
谢寒月道:“是呀!我特别找了这一口大澡盆,足够容纳两个人!”
谢寒星满脸娇羞地道:“我不来了,为什么你不陪他!”
谢寒月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笔,我的工作比你重要,杜大哥现在不能动,必须一个人抱他坐着,一个人替他洗抹,而且洗时还有许多应该注意的事项你做不来的,所以我才把这件轻松的工作交给你,快,没时间了!”
谢寒星这才不敢执拗,先替杜青除去衣物,脸红红地抱起来,放进澡盆中,然后和衣正待跨人。
谢寒月道:“不!脱了衣服!”
谢寒星又是一怔,谢寒月庄容道:“你们已有过肌肤之亲,还怕什么呢?如非事实必须,我绝不找你麻烦。好妹妹,别蹩扭了!”
谢寒星羞答答地除去衣服,在杜青背后坐好,依照寒月的指示托住他,寒月蹲下身子开始替他们洗抹!
那是件很难的工作,由脚背开始,顺而上,一面洗一面抹干,叫寒星用腿架在盆缘上,不再沾水。
直待全身洗抹完毕,她连带替谢寒星也洗了一遍,然后才叫她抱着杜青站了起来,笑道:“我要点醒他了!”
说着在杜青印堂穴上轻戳一指,杜青倏然惊醒。
张开眼睛,见自己被谢寒星抱持着,不禁惊问道:“你们又在干什么?”
谢寒月笑道:“天都快亮了,你还沉睡不醒,我们只好替你先打扮了!”
杜青道:“你们可以叫醒我呀!”
谢寒月道:“叫得醒吗?你在水里泡着都没有醒!”
杜青见盆中的水半浑,知道自己洗过澡了,不禁奇道:“睡得这么沉吗?那是不可能的事!”
谢寒月一笑道:“我在参汤里加了点安神剂,为了要使你充分休息,不再胡思乱想,现在你感觉如何?”
杜青挣脱了谢寒星的怀抱,伸展一下脚道:“我好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舒服极了!”
谢寒月道:“那要感谢二妹,刚才她在替你洗澡时,不辞辛苦,在澡盆里又替你按摩了一遍,你瞧她累成什么样子了!”
杜青见谢寒星的眼圈都黑了,不禁歉然道:“寒星,真辛苦你了!”
在他的灼灼的目光下,谢寒星才发现自己寸褛不着,娇呼一声,连忙背过身子去,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
谢寒月一面把准备好的衣服交给杜青,一面笑道:“我看二妹的背形,腰细臂丰,不但是大贵之相,而且多子宜男,将来匡夫添丁全靠着她呢!”
谢寒星胡乱穿上衣服,逃出舱外叫道:“大姐,你是天下最坏的一个人!”
谢寒月一面笑,一面侍候杜青穿好衣服,低声笑道:“你感谢我吗?”
杜青瞅了她一眼,不忍心太令她难堪,只轻轻一叹道:“寒月,我不怪你已经算好了!”
谢寒月怔了一怔,美丽的大眼睛里被泪水充满了!
这是一个阴而多雾的清晨,查子强一个人闷声不响地打头阵,杜青与赵九洲居中,谢寒月与寒星又落后一步。
金陵十二钗走在最后,大家向着绿杨别庄走去,因为王非侠的丧期仍在七中,他们的穿着都很朴实,而且染上了天气的沉郁,每个人的心情也是很沉重的,只有谢家姊妹不住地交耳低语。
谢寒星一肚子的问题,恨不得立刻取得答案,可是现在才有机会与寒月在一起,所以立刻问道:“大姊!今天凌晨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寒月微笑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谢寒昨:“不过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说……”
谢寒月笑道:“比如说那个人是谁?”
谢寒星笑道:“那倒不必问,我知道他一定是修文水!”
谢寒月神秘一笑道:“可以算对,也可以算不对,因为他曾经是修文水,以前是谁,以后又将是谁,这个问题颇堪玩味?”
谢寒星一怔道:“以后修文水可能会易容改名,换个身份出现,但以前并无此必要,难道修文水还是假的吗?”
谢寒月道:“修文水不假,但他既然能用别的身份再出现,自然也能用别的身份先出现,我说可堪玩味之处就在此!”
谢寒星道:“他以前是谁呢?”
谢寒月道:“我是从他给杜大哥施术叩穴的手法上,才突然起的这个疑,修文水说他自己不会武功,但你看他手法之熟练,用力的稳重,岂仅是会武而已,举世之间,也难以找到几个这样的高手!”
谢寒星想想道:“他可能就是血魂剑!”
谢寒月微笑道:“你也想到了!”
谢寒星道:“我只是随便猜测,大姊,你有什么根据呢?”
谢寒月道:“我打听了一下,修文水接掌迎月楼在二十年前,也是血魂剑挂剑之始,这就是第一个可疑之处!”
谢寒星道:“还有呢?”
谢寒月笑道:“修文水以前只是偶尔来此小住,最近几年才正式悬壶治病,计算时间,正是血魂剑被韩莫愁灭门之后!”
谢寒星道:“这种证明的方法太牵强了!”
谢寒月道:“韩莫愁在江湖间活动很久,耳目遍及天下,血魂剑要躲过他的追踪很不容易,除非是另以一种身份出现!”
谢寒垦:“那不见得能瞒过人呀!”
谢寒月一笑道:“这就是他的成功之处,他早就用过两种身份出现于人前,甚至于故布疑阵,放出消息使人对修文水引起注意,然后再抛去血魂剑的身份,以修文水出现人间,谁也不会去怀疑他了,此所谓狡兔三窟之策……”
谢寒星道:“以前血魂剑也来看过修文水……”
谢寒月笑道:“这点障眼法还不容易,我也打听清楚了,血魂剑在金陵的时候,修文水那几天就休诊……”
谢寒星道:“清凉寺的老和尚说华闻笛在那里住了两三年!”
谢寒月道:“不错!金陵与淮扬不过一日水程,朝发而夕至,他大可以两边来往,总之这个构想绝不会错,血魂剑不是个肯认输的人,却肯为韩莫愁一言而被逼自杀,这就是个漏洞,除非他能用另一个方法活下去!”
谢寒星又道:“那他不是自食其言了吗?”
谢寒月笑道:“不能算,血魂剑是死了,他是以修文水的身份活下去,谁也没说修文水也要死,只要血魂剑不再出现人世,他就不算食言,也唯有这种解释才能符合血魂剑的条件,否则他纵横江湖一世,岂能落个默默以终!”
谢寒星道:“可是他为什么又要在杜大哥面前再死一次呢?”
谢寒月道:“韩莫愁可能被骗过了,绿杨别庄的人对修文水的行踪却一直在注意中,他再死一次,连修文水的身份也放弃了,正可以籍刘宗之口,将消息传到绿杨别庄,以去他人之疑,而且杜大哥对修文水一度造访后,修文水这个名字已在大家的注意之中,也势非放弃不可……”
谢寒星道:“他是不是血魂剑都不去管他了,他对杜大哥做了些什么呢?他什么时候又跟你连络上的呢?”
谢寒月道:“我跟杜大哥去找他时,他留了一包药给我,在包药的纸上他给了我指示,说无敌剑式的消息很难瞒住人,他不得已才玩了那一手,其实只有两式有用,如果杜大哥能识破其中玄妙,将那两式公开出来,合于他的计划他才肯将另四式相授,而杜大哥果然贯彻了他的计划……”
谢寒星忙问道:“他有什么计划?”
谢寒月笑道:“他不承认自己是血魂剑,只说老友一家死于非命,他一定要替老友报仇,无敌六式仅是阳刚之式,杀性太重,如无阴柔之式为之调和,剑式一发,势必损及自身,无敌后四式即为阴柔之式,然习者必须以阴气与阳性为调和后,始能克竟全功,韩莫愁不知其中之理,一定会上当的!”
谢寒星哦了一道:“所谓阴阳调和,就是……”
谢寒月红着脸道:“是的!这是他指示的方法,我先试了一次,才发现杜大哥的阳气太足了,我禀赋太弱,实在无法配合他,才找到你,你也承认这是事实!如果要我一个人来担任,我非送命不可!”
谢寒星红着脸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我现在还痛得很……”
谢寒月笑道:“好妹妹,偏劳一下,我担保下次不会那么狠了,杜大哥的禀赋特异,他的体质绝不是一个人能抗禁的,也因为他这种特异的禀赋,才被选为无敌六式的传人,否则就无法达到剑式上的那种阳刚之性的要求!”
谢寒星又问道:“可是他并没有把剑式传给杜大哥!”
谢寒月道:“剑式的图形杜大哥早已过目了,就是运用不得其奥,才等闲视之,刚才他以神授之法,趁杜大哥在昏睡之际,暗注于杜大哥的意识之内,在适当的时机下,杜大哥自然会用出来的,只是不能告诉他而已!”
谢寒星道:“为什么呢?”
谢寒月道:“因为最厉害的剑式必须发于不知不觉之间,才能制敌意料之外,这是一种最高深的玄理!”
谢寒星道:“总应该有个解释吧!”
谢寒月笑道:“那是很难解释的,我打个比喻好了,每个人都知道老虎会吃人,所以每个人都怕老虎,可是一个母亲见自己的爱子将伤于虎口之下,奋不顾身前去抢夺,居然把老虎赶跑了,这个故事你总听过……”
谢寒星道:“听过,但是与剑式有什么关系呢?”
谢寒月道:“最巨大的力量蕴于无形之中,发于无知之时,那个母亲如果想到老虎会吃人,就不敢前去抢救了,所以这些剑式也必须在无知无觉之下自然施为,否则就不能称之为无敌了,惟无知才能无所畏,无畏而能无敌……”
谢寒星道:“我明白了,那杜大哥今天不会有危险了!”
谢寒月道:“是的,修文水原只有打算先授一式,因为有你的帮助,使杜大哥更进了一步,他授了两式,今天他不但没有危险,也没有人能强得过他,可是我担心另一个人,今天他的精神很可虑!”
谢寒星笑了一下道:“是不是查子强!”
谢寒月轻叹一声道:“是的!昨天我跟杜大哥私底下谈到他,虽然没有说他坏活,但是伤了他的心,他今天好像生趣很淡……”
谢寒星道:“他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谢寒月庄严道:“不能这样说,人虽存一死报知己之心,我却不能眼看他送死,否则我会内疚终生,他是个可敬的人,而且他对我并没有存着奢望……”
谢寒星想想道:“我是很同情地的,以前我跟他是处在同一种心情之下,明知我配不上杜大哥,但仍然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幸亏我有个好姊姊,总算达成了我这一片痴心,但是我不能帮助他,我不能叫你也去爱他呀……”
谢寒月哼道:“你又胡说八道了!”
谢寒星笑道:“这是事实,除了你能给他一丝柔情,任何事都提不起他的生趣,而这是不可能的……”
谢寒月想了一下道:“你代我转告他,我希望他活下去!”
谢寒星道:“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告诉他呢?那更有效呀!”
谢寒月道:“我不能,如果我告诉他,他不会相信,即使相信了,他觉得有愧负对杜大哥,说不定死意更坚,只有你侧面去告诉他,暗示说这是我的希望,他体谅我的苦心,说不定还有点效果!”
谢寒星道:“好吧,我找机会跟他说!”
谢寒月道:“语气必须婉转,绝不能让他知道是我的授意!”
谢寒星笑道:“我晓得,这点事我办得了!”
说着远远已见绿杨别庄在望,那儿的气氛特别严肃,戒备森严,每个人都是一身缟素,长剑出鞘,劲弓控矢。
来到庄前,迎门安着王非侠的灵桌,谢寒云一身素衣,背后站着平步云,柳书锦二位师爷,再后面则是五龙一凤,而且将密室中授技的十八少年也摆了出来,男女各九人,分成两列站好!
刘宗先过来迎接,谢寒云也赶了上来招呼他们。
杜青握着她的手道:“寒云!对不起,我擅作主张,把韩莫愁约了来!”
谢寒云笑笑道:“没关系,杜哥,我的一切你都可以自由动用,别说是这个地方,这儿的人也全部归你指挥!”
杜青道:“那倒用不着,我自己有能力对付他!”
谢寒云道:“除非韩莫愁先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了,否则别想伤到你!”
杜青连忙道:“寒云你这么做,我就不领情了,我绝不是求你保护的,假如你一定要帮忙,我只有另约地方!”
谢寒云笑道:“我不帮忙了,你又何必着急呢!请进去吧,刘大哥,你负责招待,我要在这儿等韩莫愁……”
刘宗将他们引了进去。却在厅前的空场上设了一圈座位。留出中间一片空地,大概是作决斗之用!
几个人才坐下,喝了两口茶,门外韩莫愁也率众赶到了。
老远就有人高声叫道:“韩庄主前来赴约!”
刘宗赶到门口,迎着韩莫愁道:“韩庄主带几个人前来赴约?”
韩莫愁道:“韩某就是一人,另外舍弟带着本家几个子弟,前来跟谢家解决一下昨天的过节……”
谢寒云道:“既然是找杜大哥与大姊的,就请各位进去吧!”
韩莫愁与韩无忧率领本家子进了庄门,其余的人刚要进门,刘宗突然用手一拦,沉言道:“各位请等一下,先做一件事!”
韩莫愁道:“这些朋友都是来捧场的!”
刘宗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