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举步便闯……
“施主止步!”
“找死么?”
小尼姑被徐文那双杀气充盈的眸子一迫,不期然地向后退了一步,徐文弹身射了进去,转过影壁,只见地上躺了一个青衣少女,“天台魔姬”被一名古稀老尼与四名少尼正围在核心之中。双方对峙,没有动手。
徐文身形方停,后面的小尼姑业已迫了进来,拂法夹咝咝劲风,拂向后脑。徐文一闪避过,回身道:“在下再警告你一次,别找死!”
场中的老少五尼,齐把目光转了过来。
那小尼姑充耳不闻,一拂落空,身形再进,左掌电闪切出……
徐文面如寒霜,不言不劝,径容那一掌切上身来。
“哇!”
一声惨哼,小尼姑栽了下去,滚了两滚,不动了。
场中五尼,面色大变,那老尼面上骤笼杀机,栗声道:“施生报上名号!”
“区区‘地狱书生’!”
“地狱书生”四字出口,老尼面上顿现骇色,四名少尼,惊悸地向两旁闪开。
“天台魔姬”一弹桥躯,向佛堂闯去。
老尼喝话声中,四名少尼左右截了过去。“天台魔姬”连头都不转,双掌左右反击而出,闷哼声中,四名少尼被卷得倒退而回。
“天台魔姬”身影一晃,消失在侧门中。四名少尼怒喝一声,跟着扑去。
老尼戟指徐文:“‘地狱书生’,你意欲何为?”
“找人!”
“找谁?”,
“一个姓陆的小子!”
“你欺人太甚,竟敢闯庵杀人……”
徐文一指地上青衣少女的尸体寒嗖嗖地道:“这死的俗家女子是谁?”
“不管是谁,你与贱人必须偿命!”
“在下再问一遍,那姓陆的小子与一个红衣少女是否在庵中?”
‘地狱书生’,佛门清修之地,岂容你这等污辱老尼气得全身发颤。
徐文倒有些感到行事未免莽撞,虽说这些女尼们似乎不是守清规的出家人,但逼问别人陆昀的下落却有些没来由,也许对方根本不知陆昀为何许人,而业已摆下了两具尸体,他有些失悔孟浪……
后院传来一叠声的惨哼,想来是那四名少尼,业已栽在“天台魔姬”之手。
心念之间,只见老尼双掌一扬;徐文正待反击,忽觉对方发掌并无劲气涌出,却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不由哈哈一笑道:“出家人居然也会使毒,可惜找错了对象!”
老尼面上顿露骇色,栗声道:“你……不怕毒?”
徐文不屑地道:“论施毒,你这叫班门弄斧!”
老尼退了一个大步,右掌缓缓上扬,待扬到与头齐平,手掌自腕以下,已成了紫黑之色,配合上凄厉的面目,的确令人心惊。
徐文冷冷地道:“黑煞手,五成道行!”
“纳命来!”
刺耳暴喝声中,一双乌黑的手爪,电光石火地抓向徐文,诡异迅辣,无以伦比,看来这老尼的身手相当不俗。
徐文对这一抓,视若无睹。
乌黑的手爪,抓上肩头,指尖透衣而入。徐文面不改色地道:“在下实不想杀你!”
老尼冷哼了一声,左掌猝然猛切……
这一着出乎徐文意料之外,但他的反应神速,招架不及,施杀手却有余。
“砰!”夹以一声闷哼,徐文口喷鲜血,飞栽丈外。
几乎是同一时间,老尼身形连连后退,颤抖的手,指着正在起身的徐文,口里惊怖地叫着“你……你……”
灰影一闪,越屋而逝。
徐文愣了,这是第二次他所施展的杀手无功,第一次是那劫走翠玉耳坠的神秘人,出道以来,仅有这两次例外,除非没有机会施杀手,否则中者必死……
呆了片刻,他想起久不闻声息的“天台魔姬”,这透着古怪,莫非遇了意外……
心念及此,迫不及待地奔入后院。花木掩映中,露出一排三开间精舍,精舍之前,横陈着四具少尼的尸身,静悄悄地没有半丝声息。
徐文一弹身,到了精舍廊沿,由窗格向内一望,只见锦帐绸衾,隐闻幽香。这根本不是出家人的样子,佛门清净地,很可能是藏污纳垢之所。
中间是厅,布置十分考究,与俗家人无异。再一间仍是寝卧,摆设与另一间相似。”
三间全是空的,没有半个人影。
徐文剑眉深锁,没了主意,“天台魔姬”不会不告而别,她到哪里去了呢?以她的身手机智,遭遇意外的成分不大,可是人呢?
正自惊疑莫释之际,忽见厅中正面壁上系的一轴鱼蓝现化观音画像,缓缓向旁移开,露出了一道仅可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徐文心弦一紧,蓄势而待。
一条人影,从暗门中出现,她,赫然是“天台魔姬”。
徐文讶然道:“怎回事?”
“天台魔姬”姗姗而出,纤指向后一比,道:“地下室堂皇得很,不比王公内院差!”
“有何发现?”
“这里是‘聚宝会’一处分舵……”
“什么‘聚宝多分舵?”徐文大感意外地惊叫起来。
“兄弟,你自己进去看看。”
“要我进去看?”
“嗯!”
“内里情况如何?”
“天台魔姬”神秘地一笑道:“你看了就明白了!”
“此地既是‘聚宝会’分舵,姓陆的小子该来落脚才好……”
“他是来过,又走了。”
“走了?”
“不错”
“方紫薇呢?”“你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徐文猜不透“天台魔姬”一再催自己进秘室去看看是什么意思,但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瞥了这浑身充满魅力的女人一眼,举步进入秘室。
通过窄门,是一列长长的石阶,走完石阶,眼前现出一条宽坦的白石甫道,背道约莫十丈长,尽头,三间成马蹄形排列的石室,形成了一个小小三合院,中间是一方小天井。
迎面的一间,珠帘遮掩着房门;另两间,房门由外扣着。
徐文略一踌躇之后,迈步向居中珠帘遮掩的那间石室欺去。“天台魔姬”要他自己进秘室查看,当然内中必有文章的。
掀开珠帘,一阵幽香,直扑鼻而来。只见室内的布设,极尽奢侈,珠光宝气,目迷五色,椅披桌搭,全是精工刺绣,桌上陈列的,尽属古玩珍品。
靠里,一张紫檀木雕花大床,锦帐低垂,情景有些像富室的闺阁内寝。
尼庵而有如此的秘室,其他不问可知了。
突地——
他瞥见床前有一洼刺目的鲜红。
血,那是鲜血,还没有凝固。
他不由心头一紧,弹步上前,揭开锦帐……
“呀!”他惊呼一声,连退数步,一张俊面,变成了红柿子。原来床上躺着的是两具尸身,一个是牛山濯濯的妙龄女尼,一个是壮硕的于思大汉,精赤条条,一丝不挂,上身分开,四条腿仍缠夹在一起,血,从两人身下流出……
徐文生平从未见过这等秽相,站在当地直发愣。
久久,才回过神来。看样子,这一双男女必是“天台魔姬”下的手,这种事她可能羞于出口,所以要他自己来看。
徐文哼了一声,掌挥处,把那些古玩陈设扫得满室迸飞,哗啦啦散碎一地。这是下意识的发泄,也是对这种尴尬场面的直觉反应,当然事实上毫无意义。
他转身出门,打开上首一间反扣的石室,不由又是一震,室中横卧着一具青衣少女的尸身,装束与死在外面佛堂前的那青衣少女完全一样。
据“天台魔姬”说,这“送子庵”是“聚宝会”的一处分舵,这两名已死的青衣少女,当是该会所属弟子无疑。只可惜让那老尼走脱了。
折转身,顺手打开了下首一间石室。
室内布设较之中间的一间,毫无逊色,桌上一炉兽香,还在袅袅冒着轻烟,锦帐半掩,绣枕凌乱,看来室内人离开并不太久。
至此,已无可看,徐文走离秘室。
“天台魔姬”笑迎着道:“怎么样?”
徐文愤愤地道:“罪恶渊薮,放了火烧了它吧!”
“我也正是这意思!”
“大姐怎知此庵是‘聚宝会’分舵?”
“你看到那青衣女尸了吧?是她供述的,两名青衣少女,是陆昀的侍婢,他到哪里,跟哪里……”
“可有方紫薇的消息?”
“有,在一个时辰之前离开了。”
“与陆昀那小子一道?”
“不一道也不行,她已成了陆昀的掌中物……”
徐文觉得有些不太受用,感情的确是奇怪的东西,他已明知红衣少女方紫薇是仇人一伙,他也曾下决心斩断这一分单恋之情,但事到临头,却又不能自己,他一向冷酷,乖戾,任性,可是这一线情丝,似乎十分柔韧,竟然有剪不断之势。
他沉默了。
“天台魔姬”微微一笑,道:“兄弟,我们还得赶!”
“赶?”
“嗯!不能让娃陆的小子得手!”
“得手什么?”
“‘石佛’!”
徐文志不在“石佛”,闻言之下,并无特殊反应,淡淡地道:“那倒不必我们费心思,‘聚宝会’志在聚积天下之宝,但这一宝可能聚错了,‘卫道会’那些老怪物,随便一个,都够他们瞧的。”
“天台魔姬”一颔螓首,道:“兄弟,话虽不错,但方紫薇一条命可就难保了……”
“索命债也自有人!”
“那我们此行目的何在?”
徐文一怔之后,口不应心地道:“我只想杀姓陆的那小子!”
“我们也得兼程追赶,否则就嫌迟了。”
“即使赶不上,‘聚宝会’总不会搬了家?”
“兄弟,我们不到‘聚宝会’……”
“去哪里?”
“天下第一庵!”
“大姐是说‘白石庵’?”
“一点不错。”
“难道姓陆的……”
“据青衣侍婢供述,陆昀业已带方紫薇前往取宝,而我在桐柏山中,听方紫薇向陆昀透露‘石佛’埋藏的地点是在‘白石庵’后面的白石峰顶。”
徐文剑眉一紧,道:“‘石佛’是方紫薇师门重宝,她何以会把藏处告诉别人……”
“天台魔姬”深沉地一笑,道:“男女之间的事很微妙,尤其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更加难说。”
言中之意,当然是指男女双方关系已不平凡,徐文听来非常刺耳,他感到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也许这就是人与生俱来的弱点。
“大姐知道‘白石庵’的所在么?”
“知道,如果漏夜疾赶,明晨可以到达地头。”
“我们去吧?”
“先烧了这狐穴!”
徐文扯下佛龛幛幔,在灯上点燃了,抛向佛龛,刹那之间,火势熊熊而起。
两人离了“送子庵”,觅道向东奔去。
朝旭初上,晓雾氛红,一条羊肠小径上,奔驰着两条人影,他俩,正是“地狱书生”徐文与“天台魔姬”。
“天台魔姬”手指不远处的峰腰一座白色建筑,道:“那便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庵‘白石庵’了。”
徐文口里“嗯”了一声,不说什么。
顾盼间,到了庵前,只见庵门紧闭,全庵是由一方方白色石块所砌造,映着苍松修篁,大有神秘仙境之概。
“天台魔姬”道:“兄弟,我们上后峰!”
徐文望了一眼庵门,道:“不进庵内瞻仰一番?”
“此庵从不许外人亵渎,虽说神尼业已圆寂,还是以尊重这规矩为上。”
“也好!”
就在此刻——
徐文一眼瞥见山脚下数条人影簇拥着一乘小轿,如飞向此移来,木由脱口道:
“轿中人,想不到‘卫道会’。业已闻风而至!”
“天台魔姬”向山径上望了几眼,道:“对方既已赶来,无须我们出手了。”
徐文心存别念,不愿与“卫道会”中人在此朝相,忙道:“大姐,我们避一下如何?
“天台魔姬”困惑地看了徐文一眼,道:“好,我们到竹丛中暂避!”
两人拨开枝叶,钻了进去,分别掩好身影。徐文忽然想起一事,道:“大姐,‘卫道会’会主,到底是何许人物?”
“你不是被尊为上宾,与他同桌了吗?”
“我不知他的来历,也不明白何以被尊为上宾?”
“这就奇了。”
“大姐清楚他的来历吗?”
“如果他以真面目出现,也许……”
徐文心中一动,道:“什么,那不是他的本来面目?”
“不是,他戴了面具。”
“哦!难怪我总感到对方的面色滞暗,神情异样,但既能使‘丧天翁’、‘无情叟’之流老怪物听命,来头定然不小……”
“当然!”
破风声中,七八条人影泻落庵前,小轿随后而至。
徐文定睛从叶隙外望,不由大是惑然,这小轿不是“轿中人”那小轿,随行人中,没有一个熟面孔,这批人
小轿面对庵门放落,随行的三老者五壮汉垂手肃立轿前。
轿中,传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声音:“何堂主,你带人入庵搜搜看!”
三老者之中,一个尖脸削腮,颔留鼠鬓的老者,躬了躬身,道:“禀会主,此庵数十年来,无人敢涉足!”
徐文恍然而悟,轿中人是“聚宝会”会主,想不到她为了“石佛”竟然亲临。
“聚宝会主”冷冷地道:“何堂主,这是命令?”
姓何的堂主凛然恭应了一声:“遵令谕!”
用手一招,三名壮汉车转身,随定姓何的堂主向庵门走去。
姓何的堂主战战兢兢地到了门前,犹豫了片刻,才硬起头皮用手推门,想不到庵门竟是虚掩,应手而启。
由门内望,花树修齐,台阶通道,一片洁净,纤尘不染,像是有人经常清理,只是寂无人影。
当门处,一方自石碑,上面刻了八个朱红大字:“修真净地,凡俗止步!”
姓何的堂主与三名弟子,望着石碑,趑趄不敢举步……”
“聚宝会主”在桥中又发了话:“何堂主,‘白石神尼’业已坐化,你到底是怕什么?”姓何的堂主一脸凛惧之色,回过头来,栗声道:“会主,那只是传闻……”
“你想抗命令?”
“卑座不敢!”
“哼!李堂主!”
另一个三角脸老者应声横跨一步,面对轿门,躬身道:“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