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也许是的!”
这时,月上中天,清辉遍洒!
那些守候在四周的黑道魔头们,已悄没声息的走得个半个不剩。
杨志宗深深的看了“天山龙女”一眼,故作不知的问道:“徐姑姑,在酒楼之中,你怎的忽地失踪?”
“天山龙女”想起自己险险失身在“木铎居士”手中的那一幕,不由玉面飞霞,恨恨的呼了一声道:“我被‘木铎居士’那魔头以‘鬼指认穴法’点倒,挟持到一片竹林之中,幸遇‘残肢令主’及时现身相救……”
杨志宗故作吃惊状,道:“残肢令主?”
“嗯!“
“什么形象?”
“一个须眉皆白的独臂老人,功力高得不可思议!
“徐姑姑,江湖传言‘残肢令主’是一个凶残至极的魔头,因为他杀人的方式太过于残酷,你认为怎样?”
“不尽然,如果他真是昔年的‘甘露帮帮主’的话,这种疯狂的残杀,不过是对昔日摧毁该帮的仇家,以牙还牙而已!”
杨志宗心中稍慰,又道:“依你看来,他是否真的是昔日的‘甘露帮帮主’呢?““这个很难下断语,不过江湖传言,‘残肢令’第六次出现在云龙庄’,毁去‘云龙三现赵亦秋’时,曾自称是‘甘露帮帮主’,是真是假,颇费猜疑!”
“徐姑姑此次到长沙城来,是不是为了‘残肢令’?”
“不错,可是我已经见了他的庐山真面目,并且还蒙他救援,我已没有再在此地逗留的必要了!”
“敢问今后行踪?”
“我为了寻找一个人,已在江湖中浪迹了十多年!
说着,满脸俱是幽怨之色。
杨志宗不由义形于色的道:“寻找什么样的人?”
“唉!不说也罢!“
“是否就是那武林一异的传人‘玉面剑客范天华’?你说和我极相像的那个人?”
“孩子,我已没有信心了!”
“徐姑姑,让我为你做一件事!”
“为我做一件事?”
“是的,我一定替你把他寻找到!“
“孩子,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即使找到了,又怎么样呢?”
“你不是要找他吗?”
“是的,我想找他,但又不想见他!”
杨志宗默然了,他无法理解这句矛盾的话。
稍停之后,又道:“徐姑姑,我一定为你找到他,最低限度要把这个讯息传给他,至于你是否愿意见他,那又是另一回事!“
忽然又有一个意念问上心头,继续道:“武林一异究竟有几个传人?”
“这个倒是不太清楚!“
杨志宗敢于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将代表“武林双奇”和“武林一异西岳之主凌夷风”
的传人复约,届时必然可以见面,现在忽地想到,如果一异的传人不止一人的话,这问题就棘手了,同时到现在为止,他根本不知道“天山龙女”和“玉面剑客范天华”是什么关系……
“孩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杨志宗对于这善良的徐姑姑,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实在不忍遂离,但事实上又不得不分手,黯然道:“徐姑姑,愿你珍重,我一定替你寻到他!““孩子,珍重再见!“
“天山龙女”做梦也估不到眼前她口口声声称之为孩子的杨志宗,就是震撼武林,救她脱出“木铎居士”淫爪的“残肢令主”。
两条人影,在星月辉映之下,离开了七里坪。
且说杨志宗与“天山龙女”分手之后,径奔长沙城!
当他到达城外的官道口时,一看,被他悬挂在路边大树上的“木铎居士”的尸体不见了,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木铎居士”是阴魔教青龙堂堂主。
刚才“阴魔教”放出红色信号,可能就是发现“木铎居士”被“残肢令”杀害而紧急召集教中高手共商对策。
“残肢令”杀了人,还悬尸路边,显然是向“阴魔教”明日张胆的挑战,先后已有三个堂主死在“残肢令”下。
“阴魔教”是新近才崛起江湖的一个大教,教主是什么人,迄今无人知道,但从该教所收纳的那些不可一世的魔头看来,教主必然是一个都天人物,否则,如像“苗疆五毒”“神风道人”“血魂剑忙宇”“木铎居士”……等有的是雄霸一方的人物,有的是不可一世的魔头,岂肯俯首听令。
该教气焰日益嚣张,大有凌驾江湖所有帮教之势,现在“残肢令”胆敢向该教大开杀戒,如果不立还以颜色,信誉岂不一落千丈。
同时,由此证明了“残肢令”还逗留在长沙城。
杨志宗悬挂“木铎居士”尸首的目的,一方面是作为对“阴魔教”四出追踪他的答复,另一方面,他要借此引出“阴魔教”更积极的行动,以解心中之谜。
果然,事实正如他的想象,“阴魔教”又加派了更多的高手,星夜驰赴长沙,准备对付“残肢令主”。
目前在长沙城现踪的,除了“阴魔教”而外——
“紫云帮”帮主“紫衣客李文浩”率领该帮内外六堂堂主及帮中好手十名,也到了长沙城。
“万寿帮”帮主“活彭祖张闵”也率众到了长沙!
“百灵会”会长“招魂蝶秦媚娘”率个大弟子……
以洞庭湖三十六水寨寨主……
丐帮天南分帮三太长老……
其他尚未现踪的黑白道人物,尚不得而知。
于是——
长沙城风云际会,龙蛇汇集。
他们,全是为了“残肢令”而来!
长沙城,大有山而欲来风满楼之势。
如果这些现身的魔头们,联合起来的话,“残肢令主”纵然功夫通天,也无法在这么多顶尖高手的手下保住生命。
一天过去了——
两天……
“残肢令”踪影俱无。
这些高手们开始怀疑,“残肢令”会不会飘然远去?
如果“残肢令”见风传舵,一走了之,则江湖之大,要想再去寻觅这代表着神秘、恐怖、凶残的人物,恐不简单。
有的人开始失望,因为这一场武林空前的盛会,眼看着无法欣赏了,他们毫无目的,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来!
有的人,则感到焦躁和愤恐,他们是志在毁去这恐怖的人物。
有的人,心里开始惶恐,因为他们心怀腻病,如果不趁这机会依赖旁人的协助,毁去这祸根的话,后患无穷。
第三天——
惊人的事发生了。
“残肢今”非但不曾远离,而且还展开了行动。
“万寿帮”帮主“活彭祖张闵”,在旅店中被“残肢令”削去双腿,卸去两臂,胸前开了一个血窟窿。
二帮一会同住在一间旅店跨院之中,帮主会长以下,高手不下五十人之多,而“残肢令”竟然在高手如林,‘警备森严的情况下,取去了二帮一会中,“万寿帮帮主活彭祖张闵”的生命,这种身手,的确使所有黑白道的人物震惊莫名。
根据“残肢令”以往各次的惯例,被残杀的人。或去双腿,或去双臂,而此次万寿帮帮主却手脚均被残去。
这又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
下一次的对象是谁?没有人知道,但无疑的是“残肢令”并不把目前汇集长沙的黑白道高手放在眼下,残杀的事件不会终止,也等于是接受了所有长沙城高手们的挑战。
长沙城——
笼罩了一层厚厚的恐怖阴影。
预料中,一场庞大的杀劫,已在酝酿中。
除非“残肢今主”离开长沙城,否则,这场血腥恐怖的腥风血雨终要来临,但从迹象上推测,显然“残肢令”已接受了这一场挑战。
每一个角落、通衡,都有人不分昼夜的守着。
在所有黑白道人物之中,势力最雄厚的要算“阴魔教”,单只明里现身的,每一个都是响叮当的巨魁大孽。
就在二帮一会存身的那间!“侠客栈里,最后一进的厢房内,住着一个风标绝世,貌若干都,但却冷峻至极的少年人,他就是“残肢令主”杨志宗。
这时——
月白风清,院中一片光明,像是积满了水,花影扶疏,月光把花树的影子,投射在院中地上,参差有致,仿佛水中的浮萍。
杨志宗一手支头,斜倚窗前,闭目沉思。
屋顶上不时传来夜行人衣抉飘风的声音,但他宛若未觉,一心在思考着一个极端重要的问题。
他目前面临的问题是公开现身,接受所有集中在长沙的黑白道高手的挑战,还是暂时容忍,按步完成计划。
这是一个极端严重的考验,他想象得到敌对方面力量的强大,简直无从估计,而他,却是孤立的。
良久之后,他俊目倏张,两股骇人至极的煞光,暴射而出,右手重重的一击桌子,他已做了最后的决定——
冷傲的僻性和充满在胸中的仇恨,使他做了这可怕的决定。
他轻轻关上窗户,移坐灯前,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小的册子,小册子的封面上是八个触目惊心的血红的字——一
“甘露帮血海深仇录。”
他翻开首页,顺序列着阴、阳、丑、怪、婆。
每一个字,代表着一个不可一世的大仇人。
这五号名登首页的仇人,“白面僵尸怪芮木通”,他曾见过面,而且目前他积极的要寻到他,因为师门重宝“乌木宝录真诀”已落在这魔头的手中,另外“玉面阎罗婆播七姑”,他已从“北疯半悟和尚”的口里知道这魔女是“招魂蝶秦媚娘”的师父,名列第一号的“赤发阴魔”是第二次惨杀他师父和两个叔叔的凶手,其余的阳、丑两魔,他还一无所知。
面对首页的五魔,他感到他任务的艰巨……
他又激动的翻开了第二页——
顺序列有二十号之多,他轻轻的念道:
中原一鹗上官云奇——
屠龙手高原——
独眼丐吴子清——
千手如来万源通——
黑阎罗姜虚—一
云龙三现赵亦秋——
以上六号,每个人的名字上,划了一条红线,这是他师父甘露帮主“古道热肠杨震寰”
在遇害前亲手完成的。
接下去——
追风创上官公谨——
追风剑上官公瑾是前“百灵会”会长,早已死去,人死不记沈,况且他又是红衣女上官巧的父亲,他已把他除名。
再下去———一
鸿面酒葫芦廖仓——
铁臂神猿蔡精———
七指圣剑吴凌南——
水鹞子西门俊德——
九天飞鹏吕无奢——
活彭祖张闵——
他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但瞬间又换上骇人的杀气,眼看着以下的七个名字,哺哺自语道:“下一个应该是‘紫云帮’帮主‘紫衣客李文浩’,他和‘万寿帮’帮主‘活彭祖张闵’一样,应该残去四肢,两肢是师仇,两肢算是孽龙潭畔对自己下毒手的报偿。”
一顿之后,又恨根的自言道:“哼!‘招魂蝶秦媚娘’,我必须以真面目杀她!”
他对于“招魂蝶秦媚娘”,可以说恨之人骨,这女魔在孽龙潭衅曾对他下过手,又曾阴谋要把他剖腹取丹。
最后一次,若非“北疯半悟和尚”相救,杨志宗早已毁在她的“春风一度丸”之下。
蓦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杨志宗不由亡魂皆冒,电疾起身靠壁而立。
念动之中,“乾元真罡”已贯集双掌,来人既已发觉了他的秘密,他必须得把这发出轻叹的人毁去。
显然那声轻叹,是发自他的身后,门不开,户不启,这人如何进人房中?而且竟不被自己发觉,真是匪夷所思。
待看清那发声轻叹的人,竟然是红巾蒙面人时,不由疑虑尽消,一颗不安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喜孜孜的施了一礼,道:“原来是前辈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红巾蒙面人精擅“移形换影”绝技,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在杨志宗关门时,已经潜入房中,对杨志宗的一举一动,完全了然,他太关心他,所以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孩子,你该离开长沙城!”
声音中充满关切和慈爱,红巾蒙面人是唯一知道他底细的人。
“为什么?”
“聚集在长沙的高手,已超过百人,他们都要得你而甘心,你不能逞一时之勇,而贻终身之憾!”
杨志宗自己未尝不知道处境的危险,然而天生强做的个性,使他越是遭遇到艰危,越是倔强。
同时他想到“残肢令”的威名,他不能不顾。
虽然红巾蒙面人对他的关怀和爱护,使他不忍拂过对方的好意,但冷傲的豪气,似乎更具威力。
他带着无比的歉意,低声回答道:“前辈的好意我知道,但是我不能离开!”
“为什么?”
“为了‘残肢令’的威名,我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威名?不错,孩子,武林中多少人毁在这一个‘名’字之下!”
“晚辈不是为了虚名,而是不愿意逃避!”
“但你双拳难抵四手!”
“为了师仇,为了武林公道,晚辈决仗所学竭力周旋!““我不反对你讨索师仇,但不是这个时候!““迟早总是一样!”
“目前情势对你不利!”
杨志宗豪气冲霄的道:“晚辈说过,竭己之力,周旋到底!”
“孩子,你太倔强了!”
“晚辈很抱歉,拂逆了前辈的好意!”
“孩子,如果你一意孤行,难免造成漫天浩劫,你可曾想到过后果的严重吗?”
“后果?”
“不错,你将成为武林的公敌!”
“晚辈的行为,如果不为武林所谅解,一切在所不计!““唉!”
红巾蒙面人不由又发出一声轻叹,摇了摇头。
杨志宗心里感到万分的难过,因为自己违过了挚爱自己的红巾蒙面人的忠告,那一声叹息,如一把巨锤,敲击在他的心上,他赧然的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昏黄的灯光,使室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凄凉的味道。
杨志宗身世凄迷,童年时代,是在极端凄惨艰困的情况下。度过,从师之后,又送遭惨变,养成他一种冷傲孤僻的性格,对他有过好处的人,他会永铭五内,时图报答,而对于敌人,他却有强烈的报复心,一种恨的意念,塞满他的心胸。
两人默对良久之后,红巾蒙面人激动的道:“孩子,你一定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