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宗用衣袖拭去口角的溢血,咬牙道:“前辈三番两次阻止我向这女魔索仇,到底是何居心?”
红巾蒙面人声音中充满了痛苦的韵昧,道:“孩子,你终于杀了她,唉……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师门血债,岂能不讨,难道我做得不对?”
“但,孩子,她是你的母亲呀!世间哪有做儿子的杀死母亲杨志宗已横下了心,对红巾蒙面人骇人的掌风,视若无睹,仍然招式不变,掌令齐施,电卷而出。
“玉面阎罗婆”受伤之身,当然更是不济了,焉能逃得过杨志宗两种绝学齐施。
一声撕空裂云的惨号!夹着一声惨哼!
“玉面阎罗婆”双臂齐肩卸落,血如喷泉,仰卧血泊之中。
杨志宗被红衣蒙面人一掌震飞,直滚出一丈开外,又复摇晃着站起身来,面孔煞白,口角溢出两缕鲜血。
他志切诛仇,对红巾蒙面人攻来的掌风,视若无睹,也未运功抵挡,等于全部接实,所以震得口角溢血,而“玉面阎婆”却因红巾蒙面人的这一击,躲过了“残肢断魂”的第三式“怪刃穿心”,仅只是两臂被卸。
红巾蒙面人,一个身形籁而抖,嘶哑着声音道:“孩子,你铸成了人间最大的惨剧!”
杨志宗用衣袖拭去口角的溢血,咬牙道:“前辈三番两次阻止我向这女魔索仇,到底是何居心?”
红巾蒙面人声音中充满了痛苦的韵味,道:“孩子,你终于杀了她,唉…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师门血债,岂能不讨,难道我做得不对?”
“但,孩子,她是你的母亲呀!世间哪有做儿子的杀死母亲的道理,你将痛苦终生,孩子,你居心何忍!问心何安?”
杨志宗倔强的上前两步,冷冷的说道:“她不是我的母亲!”
“什么,孩子,你以为我骗你?”
“我岂敢说前辈有意骗我,但他根本就不是我的母亲呀!
“孩子,你错了,她确实是你生身之母!”
杨志宗怒目一扫血泊中的“玉面阎罗婆”,注定红巾蒙面人道:“前辈凭什么一口咬定她是我生身之母?”
红巾蒙面人痛苦的哼了一声,道:“因为我知道,天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懂吗?”
“照前辈的意思来说,我的父亲该是‘玉面剑客范天华’了?”
红巾蒙面人像立脚不稳似的向后退了一步,沉声道:“不错!”
杨志宗一阵嘿嘿冷笑之后,激动无已的道:“我愿意永远身世不明,永远以先师的姓为的姓,不愿意有这样的母亲和身世,但,前辈根本就弄错了,她不是我的母亲!”
红巾蒙面人怔了半晌之后,才悲声道:“孩子,你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上一代的罪惩,却加在你的身上,我不愿苛责你,但如果你明知她是你的母亲而因了她过去的作为,使你不屑承认,竟然不顾伦理大道,向她下手的话,孩子,你太残忍了,你的人性呢?”红巾蒙面人说到此处,已然语带凄硬。
杨志宗木由大感奇怪,红巾蒙面人即使算对自己关怀如父子,也不该激动到这般地步呀!他是谁?他到底是谁?不由又大声道:“前辈说得不错,但她根本不是我的母亲,所以用不上残忍无人性
的字眼!”
摹在此刻——
“玉面阎罗婆”投劈的身躯竟然动一动,接着是一声微弱的惨哼。
她竟然没有死。
原来杨志宗一招“残肢断魂”之际,也正值红巾蒙面人出掌之时,只施出前两式削去她的双臂,第三式本来是刺向胸,但掌风已然临身,所以失去了准头,“玉面阎罗婆”遂告没有当场断魂。
杨志宗见状,手中“残肢令”一扬,又待……
红巾蒙面人,一晃挡住他的身前,喝道:“你想做什么?”
杨志宗抗声道:“她必须在‘残肢令’下断魂!”
“你不能一错再错!”
杨志宗僻傲之性突发,冷哼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的事,错在何处?”
“孩子,你不敢承认,是吗?”
“她根本不是我的母亲,我从何承认起!”
“孩子,我无权迫你承认,你已残了她的双臂,够了,我请求你不要再伤她!”
“歉难从命!”
红巾蒙面人,身形一震,蒙面红巾,微微飘动,显然已激动到了极点。
地上,“玉面阎罗婆”又惨厉的呻吟了一声,徐徐睁开眼来!她对于这次阻止,“残肢令主”对自己下手的红巾蒙面人。同样的莫测高深,只睁着一双失神的眼,偿然注视着这用意不明的神秘的怪客。
红巾蒙面人默然了片刻之后,突然的惨厉大声道:“如果你一定要杀她的话,我立刻自绝当场/
杨志宗不由震惊得向后退了三个大步,红巾蒙面人——蜚声武林的“海鸥令主”,竟然会因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女魔,说出这样的活,真是匪夷所思。
重伤得奄奄一息的“玉面阎罗婆”也睁大了失神的眼,怔怔地望着红巾蒙面人,一缕求生的意念,候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虽然她想不出这神秘客何以要这样做,但自己的生命或可保全倒是可想望的事。
杨志宗这时,心乱如麻,他决估不到自己一向敬如父兄的红巾蒙面人,竟然不惜以死要挟自己,而对方口口声声却又为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双方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潮里,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云雾谷”中,依然是雾气弥漫,那些丧生在杨志宗手下的“阴魔教”徒的尸体,发出阵阵刺鼻的血腥味,触鼻欲呕。
静——
死一般寂静,静得有如鬼域。
杨志宗征立半晌之后,缓缓自怀中掏出“甘露帮血海深仇录”,翻开首页,然后移步到“赤发阴魔楚五了”的尸身之前,用手指在死尸身上蘸了一点血,向名号之上涂去,顺目流盼,所有仇家的名号之上都有血痕销号,单只剩下首负第五名“玉面阎罗婆播七姑”一号!
这些动作,看得红巾蒙面人和“玉面阎罗婆”一阵心惊肉跳。
杨志宗充满杀气的眼光,再度掠向“玉面阎罗婆潘七姑”,一付跃跃欲试之态。
“玉面阎罗婆潘七姑”以乞怜的眼光看着红巾蒙面人。
红巾蒙面人厉声通:“你真的要这样残毒无情?”
杨志宗咬紧牙关道:“前辈选次对后辈施以援手之德,愧无以报,但这事却无法遵命,等我了结这笔债之后,即使要取我项上人头,誓不皱眉。”
红巾蒙面人,浑身籁缘而科,仰天悲嚎道:“孽债!孽缘·’…·又是一声惨曝响处,杨志宗缓缓收令人怀。
“五面阎罗婆”前胸已被穿了一孔,但血并不太多,因她双臂被残之际,血已经差不多流尽了,此刻仅是沿剑口流出而已。
红巾蒙面人一个踉跄,几乎栽倒下去,仰首向天,一阵狂笑。不,不是笑,是哭,是一种极度伤心之后,另一种比哭更凄怆的哭。
杨志宗歉然的唆了一声:“前辈!”
红巾蒙面人笑毕之后,声音微弱的道:“你……你……竟然杀了她,杀了你的母亲!”
“她不是我母亲!”
“玉面阎罗婆潘七姑”喉间一阵咕嘻,居然又睁开眼来,股上肌肉不断的抽搐,嘴唇在急剧的抖动,半晌之后,吐出两个字:“笔管……”猛然瞑目而逝。
这搅扰了武林数十年的女魔,在云雾谷中,结束了她的肮脏的生命。
杨志宗下意识念着:“笔管,笔……”
他不知道这女魔所说笔管两字,是什么意思。
红巾蒙面人,仰天一叹,举拿便向自己的“天灵穴”拍去杨志宗手出如电,一把扣住红巾蒙面人的手,激情的道:“前辈与她是否有不寻常的关系?”
红巾蒙面人挣脱了被杨志宗握住的手,颤声道:“你说什么?”
“是否因为我杀了她,而使前辈痛不欲生?”
红巾蒙面人默然不答,杨志宗接着又道:“也许是晚辈太自私,只顾师门血仇,没有为前辈设想,现在晚辈大事已了,任由前辈如何处治吧!晚辈甘心接受!”
红巾蒙面人自顾的哺哺道:“这能怪他吗?不!怪上天的酷毒安排吗?不!怪谁?只怪上一代的人,种下了恶因,今日自食恶果,唉!夫复何言!”
杨志宗不知红巾蒙面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一点也听不懂,心念数转之后,终于向红巾蒙面人双膝一屈,悲壮肃穆的道:“晚辈迭蒙大恩,愧无以报,就请前辈出手惩治在下吧,虽死亦不皱眉!”
红巾蒙面人舒了一口气,一把扶起杨志宗,悲硬无限的道:“孩子,恕我情急出手,你伤得如何?”
杨志宗苦笑一下道:“不要紧,谈不上伤,即使真的重伤,晚辈也决无怨言!”
红巾蒙面人,就地以掌风震出一个大坑,把“玉面阎罗婆”掩埋了。
杨志宗试行提运真气,只觉得血行不顺,胸间隐隐作痛,知道确实是受伤了,徐徐坐下身形,垂帝内视,以本身“两极真元”疗
伤。
“两极真元”旷古奇学,真可夺天地之造化,哪消盏茶的时间,便已穴脉畅通,气血各归经府,浑身真元充盈,一睁眼站了起来。
眼前已失去红巾蒙面人的踪影,身边多了一堆黄土,那就是红巾蒙面人为“玉面阎罗婆潘七姑”造的坟墓,没有墓碑,没有任何标志,只是一堆土,隆起在云雾谷中。
杨志宗师仇已了,宛若除去了心上的接桔,欢喜无限,但仍然有两件事在固扰着他,使他在欢欣之中,渗和了一缕愧疚空虚的悲哀色调。
他觉得对不起红巾蒙面人,他已深深地刺伤了对方的心。
另一方面,他仍禁不住想到自己凄迷的身世!
最后,他脑海中升浮起“红衣女上官巧”的情影,他俩曾海警山盟,誓共白首,谁知南海疆舟,成了人天永隔,他在当时曾经自誓待本身事了,赴南海一死以酬红颜知己,他茫然的照留字的意思看来,无疑的出路是在西面峰脚之下。杨志宗心想,出路已明,干脆把这“阴魔教”总坛澈底毁去吧,以免死灰复燃,赐患武林,当下寻来火种,就总坛之中,放起火来。——
刹那之间,烟屑弥漫,烈焰腾空,终年封锁谷中的雾气,向叫外舒卷丽散,谷中被映得一片通明。
“阴魔教”自此烟灭灰飞,除名江湖。
杨志宗在火势毕剥之中,向西峰方向驰去,到得壁脚,一阵搜寻,果然发现可容一人出入的小洞,洞口横斜着一方石门,想是填塞洞口之物,已被红巾蒙面人破坏。
杨志宗回望了一眼谷中的火海,剑盾一阵轩动,就向洞口驰入。
洞径渐行渐宽,十丈之后,可容两人并肩而行,杨志宗一面走一面想着:“红巾蒙面人何以也来到‘阴魔教’总坛之中,而且还知道出谷的秘道,确实令人费解!”
“综纱蒙面女适时出手,解了自己被魔头们挟尉迟琼以要挟的困厄、她曾说是受人之托,到底是受何人之托?这人是谁?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玉面阎罗婆”临死时曾说出……笔管……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愈想愈奇,理不出半丝头绪。
半个时辰之后,忽闻一阵雷鸣之声,传人耳鼓,眼前出现一圈白光,不由心中一震,疾驰几步,原来已到了洞口,那白光是山洞口射人的天光。
屹立洞口一看,一片晶幕,虚悬洞口,原来是一条飞瀑,正好拦住洞口,下望数十丈之地,是一个半亩大小的深潭,喷珠溅玉,那轰轰雷鸣之声,正是瀑布下泻时所发。
杨志宗略一审度现场之后,强提——口丹田之气,如脱弯之箭般穿瀑而出,凌空两折,妙曼划了半道圆弧,轻著羽毛般的飘落潭边地上。
身形再起,越涧过峰,一路向山外飞驰。
“玉面阎罗婆”临死前所吐的“笔管”两个字,仍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突然——
他一拍自己的脑袋道:“是了,这女魔说的笔管,可能指的月是那‘笔管峰’自己数月之前追踪两个丑女,无意之中,在‘笔管峰’前得遇‘五面剑客范天华’的拜兄’飞雷手伍雍’,他不是说增经发现‘玉面阎罗婆’在该处现踪!如此看来,这‘笔管峰’必在隐藏着另一个秘密,女魔临死吐露,不知什么用意,也罢,且去.探个水落石出!”
于是——
杨志宗取道南昌,径朝“笔管峰”方向驰去。
“飞雷手伍雍”株守在“笔管峰”前的目的,是要探访拜弟“玉面剑客范天华”的生死,他认定‘三面阎罗婆潘七姑”匿居在“笔管峰”上,他曾与杨志宗互约一年之期共探“笔管峰”在这一年之内,各自分头探查上“笔管峰”的秘道。
现在,“五面阎罗婆”已经忧尸“残肢令”下,而这一码子事杨志宗在武林双奇赴约华山望月坪之时,已经与“玉面剑客范天
华”当面谈及,范无华声言自己去见“飞雷手伍雍”,由此看来,“飞雷手”既然已得悉范天华下落,已无再赴“笔管峰”的必要,杨志宗虽然提早来到笔管峰,可能已不克和“飞雷手”晤面了。
果然事实正如预期的一样,当杨志宗旧地重临,“飞雷手伍雍”
原先所住的石穴,已是人去洞空。
杨志宗面对那无法飞渡的绝谷深渊,遥望半隐十云雾中的笔管峰,踌躇木已。
他当然不能像“飞雷手伍雍”一样守株待兔。
“玉面阎罗婆”已死,偏又在死时说出“笔管”两个字。而证造上次他追踪那两个奇丑少女,又矢口否认峰止住的是“玉面阎罗婆”,乃是另有其人,这就使人煞费思量了,连推想都无从推想起,杨志宗沿着环绕“笔管峰”的绝谷边缘,缓缓驰行,希望能发现些端倪,或是距离稍近到他的功力可以飞越的地点。
他绕了近一个时辰,最窄的地方也在五十丈开外,不由心冷了一半。
这时,他正停身在绝谷边缘的一块突岩之上,下望云锁雾封的无底绝谷,怔怔的出神,不知如何是好。
他顺手从突岩之上,抓取一块块的岩石,向那绝谷之中投去。一个一个又一个,连回声都没有,使得他休目惊心不已。
看来如果探不出秘道,就休想过峰,而据“飞雷手伍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