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马瑜连忙问道:“前辈再见她时,可曾交谈过?”
李一定摇头道:“没有!西康很多索桥,她在桥上与老夫擦肩而过,因为她的形貌并未改变多少,老夫还能认出,可是老夫发已霜,想来她不会记得了。”
司马瑜想了一想对冷如冰道:“冷姊姊,咱们等此间事了后,同到西康去看看好吗!这等绝世高人不见一面,倒是件遗憾之事!”
冷如冰对他微笑道:“她是个女子,又很美,难怪你兴趣这么大?”
司马瑜急得涨红了脸道:“姊姊!你怎么这么说,人家论年岁比我大一倍呢!”
冷如冰笑道:“可是她并不老呀!你没听李前辈说她仍如二十许人吗?这等高人恐怕难有其匹,现在还是小姑独处呢!”
司马瑜赌气不开口了。冷如冰这才笑着道:“好弟弟,别生气了,姊姊跟你闹着玩的。其实象她那样的高人,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只怕她游踪无定,不会长居一处。我们赶了去也未必见得着了!”
司马瑜垂头不浯,李一定却反问冷如冰道:“令师是几时圆寂的?”
冷如冰黯然道:“先师自从前辈等七人消声匿迹之后,因为又得到一本上清功笈,与铁剑先生展师伯闭门静修。在两年前无疾而归,她与前辈较功之事,连展师伯都不知道详情……”
李一定跟着一叹道:“今师行为虽然正直,可是名心极重,在衡山的遭遇是件极不愉快之事。无怪她不肯谈及!”
冷如冰庄容道:“前辈对先师的批评,晚辈不敢置喙,不过据晚辈所知,先师晚年的确一意清修,不再计较虚名,连展师伯都受了影响,封剑收山,据晚辈的推测,先师可能是受了那位翠衣女子的启示!”
李一定奇道:“她受了什么启示!”
冷如冰道:“先师早先的确名念颇高,衡山之事后,想到那翠衣女子功夫精深如许,犹自韬光隐晦,她老人家或许就此得到了启悟,末一次在泰山丈人峰顶对抗方天华,实在是为了出于正义所迫,自后她就未曾离山一步!”
李一定轻轻一叹道:“令师果然如此的话,她还是比老夫强多了,看来老夫方才所说比她略强的话必须收回,因为功力在乎修养,她在对手之际,必是留了分寸!”
冷如冰微笑不语,李一定再问道:“你们两个娃儿,怎么又凑在一块,又怎么好好的年不过,跑到此地来携酒赏雪,要赏雪该到北边去,那儿一望无垠,冰封千里,才是真正的奇景!”
司马瑜正要开口,冷如冰却抢先道:“前辈既知北地雪好,因何不去那里,也到此处来呢?”
李一定笑道:“问得好!老夫是来此寻访故人的,方天华在丈人峰头并未身死,前些日子在余姚碰到他,约我来此!”
冷如冰与司马瑜脸色俱是一动。默思片刻才道:“李前辈与方天华交情如何?”
李一定道:“深交是谈不上,不过多少总是个故人,而且他说有事找我一谈,不知是为了什么?”
冷如冰再想了一下道:“假若方天华再约前辈从事以往的那些勾当,前辈又作何处理?”
李一定微微一呆,思索片刻才道:“老夫已然深改前非,岂会重作冯妇,不过我想方天华经过这一阵闭门深思。多少也有点知觉,不会象从前那样了吧!”
冷如冰见他说话时的态度很诚恳,心中颇觉安慰,这才把最近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并把自己二人的来意也都和盘托出!
李一定静静地听完了,才抚须沉吟道:“方天华并没有表露出他的心意,因此对他现在的行为无法置评,那丁氏兄弟并非死于冷姑娘之手,这点嫌隙老夫可以负责代为解开,他若要找东海齐家的几个老鬼算账,老夫也想排解一下……”
司马瑜喜道:“前辈若能把方天华劝服,使他不再为恶,这实在是一件绝大的功德。晚辈先在这儿谢谢了!”
李一定微笑道:“谢谢大可不必,你们这些小孩子都能为天下事如此热心,老夫怎能袖手旁观,再者老夫早年所做错事太多,后来改过前非,也行了一些善事,发现为善的乐趣,远比杀劫为大,就以老夫前年在金沙江中除了一条恶蛟来说,那儿的居民竟然以为老夫是仙佛下降,替我建了长生祠,最后还是老夫不愿接受,在半夜里偷偷拆了祠堂,害得我在那儿也不敢久居,忍痛放弃了一幢江边精舍!”
冷如冰恭敬地道:“前辈一念之变,天下人受惠多矣!”
李一定哈哈大笑道:“昔日周处一莽匹夫,也知道除三害以自新,老夫总算识过几天书,难道还不如那莽汉!”
说完又笑了一阵道:“老夫在斩蛟之时,曾得了几颗蛟珠,那东西虽然不算宝贝,可是辟水祛毒,到还有点妙用,你们这两个娃儿颇投老夫胃口,初次见面,无以为赠,每人送你们一颗蛟珠,略表老夫一点心意吧!”
说完伸手向怀中去掏,谁知摸了好半晌,手还没有伸出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就在此时,林中又传出阵宏亮的笑声,中气十足,一听而知是一位绝顶的高手所发!
十六 再现离奇人 再闻离奇事
冷如冰与司马瑜听见笑声后,立刻紧张起来,手按腰间长剑,作了戒备待战的姿势!
李一定却反而神色从容地笑道:“别紧张,我早该想到是这老不死的捣鬼,除了他之外,天下再无第二人能从老夫怀中把东西摸去!”
说完又对林中突骂道:“老偷儿!你再不出来我可要拔你的胡子了!”
林中黄影一飘,现身一个矮胖的老者,颌下几根山羊胡子,加上一张胖脸,嘻着大口,神态极是滑稽!
他身上穿着一件黄袍,肩上挑着一根虬龙盘杖,杖头挂着一个蓝布包,步履从容,施施走到亭中。
李一定笑骂道:“十几年不见了,你还是贼性难改,一见面就开老夫玩笑,害得我在小孩子跟前出丑,还不赶快把东西拿出来!”
胖老者嘻嘻地把杖头布包取下放在桌上道:“老不害燥的,我听你吹了半天牛了,照我老脾气,真想拔腿一溜,看你如何对小娃儿献宝!”
司马瑜见来人是李一定的相识,连忙作了一礼道:“请问前辈………”
李一定笑着道:“还要问他干吗?老偷儿早就表露身份了,别看他笑呵呵的一脸善相,当年是与老夫齐名的七大凶人之一呢!”
司马瑜一听就知道这老者就是师父所说七大凶人之一的“笑脸方朔”公孙述,不禁把眉头一皱,心想:怎么今天与这些老魔头会齐了!
可是他的礼貌可不敢差,仍是作了一揖道:“原来是公孙前辈,晚辈失敬了!”
公孙述眯眼一笑道:“不敢!不敢!老偷儿只是喜欢顺手牵羊,凶人两个人实在当不起,他们都是些杀星转世,魔王再生!”李一定笑骂道:“你还敢赖呢,当年你不但偷东西,而且还偷命,死在你手上的冤魂少说也有两三百!”公孙述微笑道:“那是没办法,他们丢了东西,要找偷儿追赃,藏入贼手不回头,老偷儿只好连命一起偷了!”
说完又对冷如冰一笑道:“老偷儿什么东西都能偷,就是姑娘的芳心偷不走,这不是老偷儿本事不够,而是老天不帮忙,要是也给老偷儿生就一付小白脸的容貌,恐怕姑娘的那位瑜弟弟一定要找老偷儿拚命!”
冷如冰满脸绯红,司马瑜也讪讪的不是味儿!
李一定笑骂道:“老没正经,一见面就跟小孩开玩笑!”
公孙述道:“老偷儿比你还来得早呢,在林中看见他们小两口卿卿我我,又吃又喝,老头儿羡慕得直掉眼泪!”
李一定笑道:“胡说八道,羡慕怎会掉眼泪呢?”
公孙述装出一付苦相道:“看了人家亲热样子,老偷儿想起一辈子只是在江湖到处挨骂,却没遇上个知心着疼的好伴儿,触景生情,怎么不伤心落泪呢!”
说着又是一番抹眼擦腮,将冷如冰与司马瑜都逗得笑了起来,李一定更是笑得发须始皆动,强撑住道:“别再混闹了,你这一大把岁数,就是想找媳妇儿也太迟了,正经的先把东西给我,好让我收场!”
公孙述这才在布包中掏出一把珠子道:“老偷儿归还失赃,可是生平第一回,这是冲着两个娃娃,真要凭你这块老骨头,我是宁可让你扯光胡子!”
李一定接过珠子放在手中,那蛟珠每颗都有雀卵大小,滴圆生光,色泛紫红,连周围的雪地都映红了!
李一定一看只有五颗,禁不住脸色一动!
公孙述连忙道:“老偷儿只留下一颗,这是天大的面子,你总不能叫我白忙一场,为了这几颗珠子,老偷儿真费煞了苦心!”
李一定微笑道:“送你一颗也罢!不过你可得说出是怎么偷的,因为我们压根儿连面都没照过,总不成会搬运大法!”
公孙述跟着在虬龙杖顶扯出一根银丝,细才如发,上面带着一根小银钩,也不过象根秀花针粗细,拈着钩头笑道:“还不是仗着这个,我故意藏身在那颗绿梅树上,算准你一定会到底下来的,趁着风摇落梅的时候,摸了你的宝贝!”
李一定摇头叹道:“你真算得准,知道我一定会被那颗绿梅所吸引,不过你也藏得巧,我怎么就没看见你!”
公孙述得意地翻开黄袍,里面是纯白的羊毛布底,与四外雪地竟是一般颜色。
李一定恍然大笑道:“原来你爬在树上装老羊了,难怪我会走了眼!”
冷如冰这才展开笑颜道:“前辈心思手法,两臻绝境,难怪无往而不利!”
公孙述反而对她一叹道:“姑娘这句话可愧杀老偷儿了,老偷儿偷了一辈子,只失了一次手,就为了那一次,老偷儿才洗手了!”
李一定奇道:“你‘笑脸方朔’还是失手的时候,这到是奇闻!”
公孙述道:“老偷儿失手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冷姑娘的师尊!”
冷如冰一怔道:“前辈与先师是怎么回事?”
公孙述叹道:“那是空空师太取得上清秘笈之后,老偷儿也红了眼,跟在后面两三天,终于我找到机会得手了!”
司马瑜急忙道:“前辈不是得手了怎么又会失手呢?”
公孙述一叹道:“得是得手了,不过偷到的是一肚子气,我取得秘笈之后,喜不自胜,连忙走到个隐蔽的所在,打开一看………”
李一定大笑道:“我知道了,你偷到一本膺品!”
公孙述红着脸道:“不算是膺品,那上面的记载叙述一点不错!”
李一定诧然道:“这我就不明白了!”
公孙述道:“那是一本抄本,另外还附着一张字条写着:‘劳君跋涉,副本为酬,上清功笈,举世难求,杀念未除,入门无由,苦海无边,及早回头!’”
李一定讶然道:“原来你这些年不再露面!是去尽杀念,专心潜修上清功笈去了,故人得此机缘,可喜可贺!”
公孙述将眼一翻道:“我没练!同时把副本烧了!”
李一定奇道:“这是为什么?上清功笈举世难求,老尼姑肯给你副本已是不错了,你干吗要放弃良机呢?”
公孙述长叹道:“老偷儿一向手病,非偷得衣物不取,空空师太的本意是将上清功笈给我,希望我能够改过回头,潜修上乘武功,同时也希望那些玄门正派的养气功夫能改变我的气质,用意用心俱极深远!”
李一定点头道:“不错,我们七大凶人中,只有你每次是被逼得杀人,行事也在正邪之间,所以对你特别客气!”
公孙述叹道:“可是老偷却不愿意接受人家奉送的东西!”
司马瑜忍不住插口道:“副本是前辈偷得的,并不算奉送!”
公孙述叹道:“小孩子实在不懂事,老偷儿跟在空空师太后,自以为十分隐秘,那知行藏早露,空空师太是故意让我得手的,老偷儿岂能受这种恩惠!”
司马瑜尊敬地道:“前辈胸怀高超,实非后生小辈所能想望!”
公孙述有些伤感地道:“功笈可以不练,情却无法推托,老偷儿从此就收了手,刚才听说空空师太已然圆寂深痛哲人其蒌!”
冷如冰亦感动地道:“前辈若是因为先师而改行途,则先师在天之灵,亦必欣慰异常,先师若有得罪处,晚辈代为致歉!”
说着盈盈拜了下去,公孙述连忙扶住道:“当不起!当不起,老偷儿戒了偷,自然也戒了杀,少造一点孽,完全是拜受令师之赐呢!”
李一定笑着道:“说什么戒偷?刚才在林中还犯了戒!”
公孙述偏过头对他道:“你别心痛那颗珠子,老偷儿不过是对故人开玩笑,本来我根本没有留下的意思,后来听说它有辟水之效,才暂借一用!”
其余三人闻言都是一怔,李一定急问道:“你要珠子干什么用?”
公孙述再次长叹一声,才又说出了另一段骇人听闻的话。
十七 轻舟探凶庄 深雪会凶人
原来公孙述来得太湖之畔,同样也是受到“混元笔”方天华的邀请,不过他比李一定多知道一些方天华的近况。
众人在听完他与方天华会面的情形后,李一定急问道:“究竟方天华邀我们是什么用意?”
公孙述微微一笑道:“他的用意不大清楚,不过我却先摸到他的翠湖别庄上去过一趟,看起来他最近颇不简单呢?”
司马瑜最性急,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他住在那里?他那里怎么样?”
公孙述道:“他的‘翠湖别庄’建在湖中的一片沙洲上,里面机关密布,徒众很多,‘阴阳童子’东门黑已经先到那里。”
听说东门黑已经先在那里,李一定还无所谓,冷如冰与司马瑜却禁不住心中一沉!
七大凶人中只有他始终恶迹未改,慈云下院中一场拚斗虽然将他唬逃了,可是他的功力依然惊人。
方天华跟他混在一起绝无好事,目前这两个人看来似乎已经改好了,可是真性如何犹待存疑!
司马瑜还想再问几句,公孙述突然道:“快把珠子给他们,每人贴身藏好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