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瑜也压低声音道:“他们都有一身奇特的护身气功,前辈最好要小心点……”
薛冬心微微一笑道:“倪焕廷的功夫已至登峰造极之境,我也许制不了他,这两个家伙还不见得放在我心上,何况刚才倪姑娘已经把他们的气门所在指示出来了!”
说着双肩一恍,如流水行云般地飘了出去,身法之美妙,使得司马瑜起了一种由衷的倾慕之感!
在许多前辈口中,他已经听说过这位奇女子的传奇事迹,而且自己也曾蒙受到她的教诲与成全,才有幸见到她第一次施展功力!
薛冬心飘到那二人身前,手腕轻振,如凤吟般的清响中,撤出了腰下的长剑。
倪焕廷有点意外地高声叫道:“薛夫人!你一定要介入这场是非?”
薛冬心坦然一笑道:“我早就说过了,这是不得已,我只有一个女儿,总不能看着她年纪青青就成为一个孀妇,除非教主能放我们离开……”
倪焕廷大声叫道:“办不到!”
薛冬心笑笑道:“那我只好对教主致莫大的歉意,蒙你优待了几天,最后却以兵戎相报……”
倪焕廷在喉间发出一阵愤怒的低吼,然后开始几哩哇啦,吐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语词,好似对那两个人在作指示。
司马瑜立刻开心地问道:“他在说什么?”
听得懂的只有倪春兰一人,她立刻也知道司马瑜是在问她,等倪焕廷说完之后,她才回答道:“教主在指示薛夫人的剑术路数,告诉他们二人应付之法!”
司马瑜紧张地问道:“什么方法呢?”
倪春兰想了一下道:“他说薛夫人剑术是走轻灵的路子,叫他们不要燥急求进,稳扎稳打,尽量拖耗对方的体力!然后再设法以空手取胜……”
司马瑜不懂了道:“怎么说用空手取胜呢……”
倪春兰一笑道:“这两个人都是一身麻疯病毒,本来是一种绝症,可是也成了他们一种厉害的武器,他们将毒气凝聚于丹田之中,必要时可以在指尖施放出来,半丈之内,可以使敌人立刻传染疯毒而死……”
司马瑜失声道:“那我们应该通知薛前辈一声……”
他身旁的薛琪轻哼一声道:“用不着,娘的一身所能,又岂是倪焕廷猜测得透的,对于防止麻疯病毒的传染,娘早作了妥善的安排,否则我们怎能在这危城之内安然作客的!”
司马瑜闻言一怔,而场中的攻势已经发动了!
那身材较矮的韩西辉首先刺出一剑,直迫中宫,薛冬心只轻轻一拨,即将他的剑势拨偏,就势反削一剑,居然是顺着对方的剑身挑上去!
司马瑜不禁从心底叫出一声好来,他习剑至今,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将剑术运用得如此精妙,那不是什么神奇的剑招,可是在一守一攻之间,却显示出一个人在剑术上最高造诣……
原来那韩西辉一剑猛刺,势沉力雄,想要硬架开,势非要在劲力上强过他,而这四个教主座下的弟子都是以力猛见长,司马瑜在对韩东辉时,已经领教过厉害了……
可是薛冬心所用的化解手法却高明到了极点,她先用自己的剑尖粘住对方的剑身,顺着来势向已方牵引,然后再以很小的力量向旁边引伸,轻而易举地改变了那一刺的方向,而且韩西辉的冲势未已,薛冬心又攻了进去,这么多的动作,这么复杂的过程,却在短短的刹那间完成了,无怪司马瑜要心折无限了……
这一剑神来之招,料想那以力雄见长的韩西辉难躲过的,谁知那家伙的身手倒的确不错,万分紧急中,竟然挫腰侧身,硬避过那一削!
薛冬心轻叱一声,身随剑进,不等他作第二步行动,长剑化为一线,又朝他的胸前的乳泉穴下点去!
这一招更精妙了,韩西辉想躲已是不及,剑尖点中身上,发出一声轻嗤,然而他庞大的身躯却动都没有动一下!
薛冬心一剑虽然刺中了韩西辉,可是这家伙的护身气功果真不凡,剑锋在他的肌肤上仅只留下衣衫的割痕,反倒使他能及时抽回长剑,斜劈下来!
另一边的韩北辉配合他的攻势,在她的背后抖开一片广阔的剑幕!这一式的目的并非主攻,却将薛冬心的退路完全封死了。
如此一来,薛冬心势非与韩西辉硬拚不可,看他这一剑恼羞成怒形同拚命,所用的力量一定相当足,司马瑜不禁又替她耽上了心!
薛冬心眼看是无法趋避,脸色突地一沉,轻叱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去!”
振腕挺剑上封,货真价实地接了一招。但闻一声锵然巨响,剑身相触之下迸起一蓬火星,韩西辉退了七八步,手中的长剑不知震飞到那儿去了!
他怔怔地站在那儿,心中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娇小的中年女人会有这么大的臂力。
司马瑜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好!前辈,您……”
薛冬心目中含着轻微的怒意,沉着声音道:“我只是不愿意与你们这些蛮人赌劲,并不是真的怕你们,你逼得我使出功力来已经很够了,假若再不知难而退,就要逼得我使杀手了!”
倪焕廷也是一怔,似乎对薛冬心的估计错误而感到不好意思,等了片刻后,才以高丽话又下了一道指令!
韩北辉立刻挺剑轻刺她的后背,动作迅速,悄然无声。
薛冬心伪作不觉,一直等到剑锋迫体,她才猛然抖剑刺向面前的韩西辉,人也跟着前冲,这一招又使得巧妙无比!
一方面闪开了背后的暗袭,另一方面还可以抢攻前方的敌人。
可是那两个人似乎是配合好的招式,韩西辉不但不加闪躲,反而伸手去抓她的剑身,当然他持着有护体的气功不怕受伤。
而背后的韩北辉却不改招式,依然挺剑直刺!
旁观的人中,只有倪春兰懂得厉害,连忙叫道:“薛夫人!注意后面,这是阴剑……”
她的叫声未落,薛冬心的身子忽地朝上一拔,以最快的身法脱出剑锋的进击,同时也以最快的手法抽回她的长剑,使韩西辉一抓成空。
夹攻的敌人突然消失了,那两个人的招式反应却没有这么快,双方原式不变,依然向前扑去,却变成了自相残杀了!
韩北辉的剑刺向韩西辉,韩西辉的双手却去抓韩北辉的剑。
因为薛冬心脱身的时间利用得相当紧迫,使他们已无撤招的机会,二人立刻撞做一团……
韩北辉的长剑首先刺中了韩西辉的胸膛,而且足足刺进去一寸有余。
韩西辉的双手也抓上了韩北辉的两肩,格格有声,最少捏碎了一两块骨头!
两个自己人互相伤害,薛冬心却飘落一旁,口角含着盈盈浅笑!
韩西辉首先推开了韩北辉,接着拔出了钉在胸前的长剑,信手拗成几截,嘴里发出低沉的咀咒!
韩北辉则咬着牙,闷声运气,大概是在运用内力合拢碎骨!
司马瑜看得惊心动魄,先是替薛冬心担忧,及至她脱出险境后,则又为顽敌自伤的事感到惊讶了,咦了一声道:“他们的气功无坚可摧,怎么会受伤呢?”
倪春兰低声道:“他们是被薛夫人前一剑所示的功力吓坏了,所以都使出了最阴毒的功夫,阴剑虽用外劲,那剑上的力道足可洞穿数十重厚甲,至于那大力神抓,连最坚固的玉石也可以捏成碎粉,他们的气功都还没有练到家,自然承受不住了……”
司马瑜骇然道:“薛前辈的临敌经验真非我们所能及,居然能看出厉害而不上当……”
倪春兰点头道:“不错!这两种功夫随便挨上那一种,血肉之躯都无法能禁受!”
这时倪焕廷的神色也不象刚才那样从容了,厉声叫道:“回来!”
韩北辉应声欲行,却被韩西辉拦住了,回头用高丽话对倪焕廷说了几句。
倪焕廷沉思片刻,才点头示可!
司马瑜用眼望着倪春兰问道:“那家伙又说了些什么?”
倪春兰低声道:“他说他不甘心败在一个女人手下,要求作最后的一搏!”
司马瑜不经意地道:“他们的武器都丢了,徒手进扑,还有什么办法?”
倪春兰摇摇头道:“不然!他们都是练气的,械斗本非所长,而且据我的揣测,这次一定会使用非最阴狠的疯毒来泄恨……”
司马瑜正想出言告诉薛冬心,那两个人都已开始发动攻势,一前一后扑到,两人四只手都摊了开来,掌前发出呼呼的劲风!
倪春兰连忙叫道:“大家快闭住呼吸,这疯毒流布很广,吸进了一点,马上就沾染内脏,诊治无效,连神仙也救不了……”
众人虽是如言闭住了呼吸,却更担心战况中的薛冬心!
但见她清叱一声,身形突然飘起半空,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光弧,然后又是喳喳两声轻响,洒下一片血雨。
最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薛冬心竟以一支普通的长剑,突破了阳春教中至坚难攻的护身气功,削下了韩西辉与韩北辉每人一只手腕!
那二人冥顽不灵,居然不顾断腕的疼痛,口中哇哇怪叫着,还要向薛冬心扑去,倒是倪焕廷在无比的惊诧中发出一声断喝:“回来!”
那二人不敢违命,各拾起自己的断腕,飞身回到他的身边,倪焕廷对这两个弟子似是十分爱惜,连忙替他们将断腕趁着热血续上,回顾呆立一旁的韩南辉道:“快带他们到我的白雪宫中,用续肌散敷在接口处,再给他们服下参丸……”
韩南辉领着两个人匆匆地走了,薛冬心微微一笑道:“教主最好自己也去看看,长白续肌散与参丸虽是治伤灵药,但只怕还是无法保持他们不残废!”
倪焕廷表示不信道:“本教那两种灵药只除了无法把砍下的脑袋连上去,其他任何伤痛无不……”
薛冬心仍是微笑道:“我并非不信灵药之功,只因贵弟子都是麻疯患者,我为了防止病毒侵害,身上武器上用那苦菖熏过了,教主深明药理,当知苦菖之性,若不是有教主这等绝顶内功之高手为之拔除毒性,只怕贵弟子连性命都难以保全呢!”
倪焕廷的脸色一阵惊凝,半晌才道:“想不到夫人如此厉害!”
薛冬心轻轻一笑道:“身居危地,我不得不凡事多当一点心,而且这二十年来,我已经很少跟人动手,刚才若不是贵弟子对我施出那种毒手时,我还是不愿意伤人的!”
倪焕廷仍在犹豫不决,薛冬心反而催促地道:“教主快去吧!一会儿我们自然会到白雪宫前与教主把事情解决的,反正今天的误会是再也无法善了的了!”
倪焕廷想了一下才冷笑道:“我相信你们也逃不上天去!”
说完他一招手,领着一大群的教徒迅速地离去。顷刻之间,场上除了司马瑜等一批人外,就只有两个白衣的少女!
司马瑜不禁指着那两人道:“难道倪焕廷只留下了两个人来监视我们?”
倪春兰摇头苦笑道:“现在此地除了白雪宫一条道路外,只有插上翅膀,才能飞出这个绝谷,教主根本就无须对我们加以监视,这两个人都是我的贴身侍女,她们也跟着我叛教了!”
司马瑜微感歉然地道:“抱歉得很!为了我无心闯入,害得你们父女反目……”
倪春兰立刻摆手轻叹道:“你别这么说!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像父女,而且从我会讲话开始,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父亲!我们的关系,只是教主与大祭司,说得好听一点,就是主人与被利用的奴隶,你只要看他对我的态度,何尝有一点父女之情,不为了你,我迟早也要叛教的,因为我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生活下去……”
司马瑜默然无言,眼看着薛冬心拖着长剑懒懒地走了回来,连忙迎上去道:“前辈神功无敌,晚辈今天才算是真正开了眼界!”
薛冬心轻叹一声,软弱地道:“你摸摸我的脉息看!”
司马瑜见她伸出一只手来,吊住那柄长剑还在发颤,好像连那点重量都无法支持似的,赶忙伸手接下长剑。把住她的脉门,乍一接触,几乎失声要惊叫起来。
薛冬心轻叹一口气,垂下眼皮道:“现在你知道了,那一剑我虽然得利,可至少已消耗了十分之九的功力,要不是倪焕廷胆子小,不许那两个家伙负伤反攻,我连半招都挺不住了……”
司马瑜惊叫道:“前辈!那您怎么不早说,我们还可以出去接应您!”
薛冬心摇摇头道:“我能说吗?倪焕廷假如知道了我当时的状况,他会不顾一切地下令拚斗,那就糟了,你绝对挡不住他,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司马瑜想了一下才忧愁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薛冬心软弱地道:“让我休息一下,或许可以恢复一半功力,然后再硬闯白雪宫,这是我们唯一可行的路……”
司马瑜的目光向着原来处的那排短墙看了一眼,只见洞还是在那儿,乃似信不信地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好象并没有经过什么白雪宫……”
倪春兰笑笑道:“我知道你是从化尸洞过来的,那恐怕是世界上最险恶的地方,春秀那丫头对你是另有用心,所以才让你安然通过,否则只要举手之劳,你们几个人在顷刻之间就将尸骨无存……”
司马瑜惊道:“那里面有些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倪春兰道:“说穿了倒是没什么稀奇,那里有几个副洞,贮满了麻疯病死的尸体所化的毒水,她用手一按机关,毒水流出来两头合堵,大罗金仙也活不了!”
司马瑜不禁默然,片刻后才道:“你说倪春秀对我另有用心,那是什么呢?而且我刚进来时,听你说她是要我去见教主的,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倪春兰想了一下,才轻轻地道:“我因为身具不受疯毒浸染的异禀,所以才被选任大祭司,春秀却被派任外务祭司,负责新入会的教众祭典,对我们的婚事,教主虽然允许我们自择对象,可也有个严格规定,就是我们所选的人,一定要取得他的同意,我自小就讨厌男人,教主这个规定,多半是为她所设,她一定是看上你了,所以才放你进来,目的是要你去给教主过目,本来今天并非祭典日,你不会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