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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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记-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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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白禹奇终于轻轻叹口气。
  铁龙故作不解:“少爷为何叹气?”
  “我看你平日精明,竟会糊涂一时。”
  “怎么说?”
  “你把杏桃带回,就是糊涂。”
  铁龙迅速瞄他一眼,讶异道:“我带回杏桃,怎地不仅无功,反而有过?”
  白禹奇上下再一瞅铁龙,困惑道:“你究竟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竟不知轻重。”
  铁龙一挺胸,理直气壮:“少爷以为我不知轻重?”随又压低声,暖昧笑道:“杏桃这姑娘,不但温柔体贴,若要侍候人,也是一等一的妙,故而将她带回,无非献给少爷。”
  白禹奇一愣,反问:“你以为我是好色之徒?我要那女人做什么?”
  “少爷……”
  白禹奇冷着脸,间:“她哪里人?”
  “这点少爷放心,她是外地人,此地无人认识,安置奇园,毫无不妥。”
  白禹奇沉吟一下,问:“她是做什么的?”
  “那些童男童女,原是她负责看管的。”
  “如此说来,她知道事情真相?”
  “只略略知道,其他不知。”
  白禹奇一瞪眼,四面一梭,问:“什么叫略略知道?”
  “六名守卫饮食,由她亲手料理,亲自送与守卫食用,那些守卫毒发之际,她见识过。”
  白禹奇脸一凝,不以为然道:“既如此,此人还能带回奇园?”
  铁龙微笑道:“就因为如此,此人带回奇园,万无一失。”
  白禹奇讶道:“怎么说?”
  铁龙笑意更深,得意道:“六名守卫之死,我把功劳尽归于她,此人留在奇园,有何不可?”压低声道:“何况我手上还有人质,还怕她怎地?”
  “什么人质?”
  铁龙眼梭四五,凝神倾听半晌,说:“她娘在我手上,她若敢轻举妄动,我第一个不饶她娘!”
  白禹奇轻叹一口气,铁龙见他并未释怀,忙笑颜逐开道:
  “少爷现在怪我,只怕日后要谢我。”
  看白禹奇脸有讶色,铁龙补充道:“那女人十分妙,我明知少爷会反对,却将她带回,无非为少爷好。”
  白禹奇错愕一下,反问:“怎么说?”
  铁龙凑他身边,神秘兮兮道:“这杏桃如此妖烧迷人,少爷若喜欢,大可……”朝他一眨眼,暖昧笑笑。
  白禹奇似无兴趣,闷闷道:“我自从见了燕姑娘,一日里总要想她千百次,哪容得下别人!”
  铁龙忙一怔,仍旧堆笑道:“这两件事,彼此不妨谁碍谁,少爷爱那燕姑娘,不妨去追求,至于这杏桃,只要少爷愿意,大可恣意享受妙处。”
  白禹奇深深盯住他,似笑非笑:“你似乎对她知之甚详?”
  铁龙暖昧笑道:“铁龙自信眼光还不太差,你看那杏桃,双目明亮,波光似水,又体态丰盈,如此女子,怎会不妙?少爷若要她,不妨视她如瓦石,当能领略奇妙,如此不仅健身强身,身心亦甚决活,否则过于激情,为色所迷,恐怕大伤元气。”
  白禹奇一偏头,凝蹄铁龙半晌,忍不住道:“铁龙,你究竟是何居心,将这女人弄进屋里,你莫非视琴儿如眼中钉,有心气她。”
  铁龙缓缓摇头,说:“铁龙一切为少爷好,一来奇园人手本就不足,二来,杏桃温柔体贴,琴儿为搏少爷欢心,自然更用心侍候少爷,如此少爷不就更一口子福?”
  白禹奇不搭腔,铁龙见他似无意多谈。半晌白禹奇方缓缓问:“两样东西带回来了吗?”
  铁龙一怔,随即凝脸道:“铁龙岂敢误事?”伸手入前胸,抚摸两下,掏出薄薄两册本子,说:“不知少爷如何处理?”
  “既然对方追查什紧,何不物归原主!”
  “如何物归原主?”
  “从何处得来,便归还何处。”
  铁龙摇头,断然道:“我不赞成。”
  “为何?”
  “与其物归原主,不如一把火烧掉。”
  “一把火烧了,不妥,只有物归原主,对方才会停止追查。”
  铁龙缓缓摇头,不以为然道:“物归原主,难免风险,若不慎被识破,岂不徒增麻烦?”
  “这……”
  “少爷别忘了,那张捕头有任务在身,燕姑娘也非泛泛之辈,还有和尚、简瞎子兄妹等一干人,万一有麻烦,不只是大麻烦,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这本子如此珍贵,烧掉不是太……”
  铁龙不以为然道:“少爷平日处事果断,今日怎地迟疑不决?”
  白禹奇苦笑着,沉思一会,断然颔首:“取火来,烧了!”
  ※  ※  ※
  琴儿醒来,已是掌灯时分,身体已无不适,心中却沉郁末去,懒洋洋梳理好头发,静静踱出,瞥见白禹奇斜依榻椅沉思,心中一喜,快步向前去。白禹奇见是她,问道:“好一点了吗?”
  琴儿听他语带关切,其觉欣慰,柔声回道:“多谢少爷,好一点了。”
  白禹奇嗯了声,琴儿瞅瞅他,看他坐起身子,皱着眉,默声不响,似乎不下再问,琴儿忍不住微带幽怨:“少爷何不问问我为何身子不适?”
  白禹奇一讶,问;“为何?”
  “一来昨夜没睡好,二来今日大劳累,还有……”琴儿头一低,不胜娇羞:“琴儿怕是怀了少爷的孩子了。”
  白禹奇蓦然一抬头,惊愕看她。
  琴儿看他满脸愕然,忙走近前,将手伸出,低声道:“是不是怀了孩子,少爷把脉便知。”
  白禹奇伸手过来,一搭脉,眉头渐皱渐深,不到片刻,凝着脸,沉沉叹气:“铁龙今日带回那女人,已够我忧心,你偏又添我麻烦!”将她手一放,闷闷生气。
  琴儿心一沉,眼眶一红,委屈道:“怀了少爷的孩子,本是天大喜事,不料少爷竟视为麻烦。”见他默声不响,觉有话悠在心中,不说难过,理直气壮道:“就算麻烦也罢,这麻烦岂只是我一个人招来惹来的?”
  白禹奇本已气闷至极,总她如此一说,立即瞪眼看她,气道:“你还强嘴!”
  琴儿再也悠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鼻子随即唏嗦响起,白禹奇烦道:“你不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
  琴儿想他一早何等温存,此刻却又翻脸无情,心下一恨,一咬牙,抹去泪水,止了唏嗦声,白禹奇讶然一瞥她,却见琴儿一个转身,急步而去,白禹奇看她走了十来步,眼看要奔出,急喝道:“站住!哪里去?”
  琴儿幽怨一瞄白禹奇,心中一酸,便咽道:“琴儿心里闷得慌,不敢再惹少爷生气,去找燕姑娘。”
  白禹奇一怔:“找燕姑娘做什么?”
  “聊天说笑,解解闷气。”说罢,继续往外行去。
  白禹奇突然纵身一跃,百挡她眼前,冷笑道:“你要与燕姑娘谈天说笑,也不先照照镜子,看见不见得人?”
  琴儿心里有气,强自抑制,凄然道:“琴儿如今见不得人,过一阵子,肚子鼓起,就更见不得人了。”
  白禹奇怒火冲天,狠狠盯住琴儿,骂道:“你如今已如此神气,过一阵子还得了!”突然闪过一念,暗忖琴儿曾经妒火中烧,欲杀燕燕飞以泄心头之恨,如今杏桃来到奇园,搔首弄姿,媚态撩人,她心底必然恨死这狐媚女子。这杏桃既如芒在背,教人不安,何不藉琴儿之手,去除心腹大患?主意既定,冷声道:“铁龙虽给我找来麻烦,但左思右想,那杏桃性情温柔,也有可取之处。”
  琴儿一听,呆了一呆,半晌方才叹了口气,痛心道:“少爷是自家庄主人,少爷决定什么,做什么,无人敢拦,如今这个叫杏桃的,分明是个祸害,我和铁龙千辛万苦湮灭一切,却把杏桃这么可怕的人安置奇园,将来不出事则已,一出事……”
  白禹奇原本忧心忡忡,这下更恍然而惊,连点几下头,轻道:“琴儿,你说中我心事了。”
  琴儿惊喜一抬头:“少爷认为我说得有理?”
  琴儿看他神色小心,遂问:“铁龙、杏桃哪里去了?”
  “四处走动去了。”
  琴儿一惊,讶道:“杏桃不过是奇园新添的脾女,铁龙如此慎重,似乎唯恐人不知!”
  “不错,他在大厅,招集护院、家丁、下人等,将杏桃引介大家认识。”
  琴儿见他眼角眉梢尽是愁云,不觉若有所悟,温柔道:“怪不得少爷刚才生气,原来心中烦闷,琴儿差点误解少爷,以为少爷对琴儿无情……”
  白禹奇微笑道:“一点不错,琴儿,我没白疼你。”
  琴儿愁闷尽去,一凝神,困惑道:“杏桃既是祸害,少爷为何接纳她?”
  白禹奇略一沉思,苦笑道:“这就是铁龙的厉害处,他若偷偷带回杏桃,我要如何处置都无妨,只是他从白家庄正门堂而皇之带进来,听说一进门,就碰见张捕头,你想,我能不接纳吗?”
  “铁龙要将她带回,琴儿不以为然,铁龙竟一意孤行,琴儿也无法,也不知铁龙作何打算?”
  “此事有违常理,令人纳闷。”白禹奇皱皱眉,忧心道:“杏桃一日在,我就一日不得安枕。”
  琴儿一觑四周,又仔细听听动静,方才冷笑道:“她既害得少爷不得安枕,琴儿就要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禹奇倏地一把揽她入怀,柔声道:“好琴儿,你聪明绝顶,可惜性情刚烈,容易误事。若要杏桃消失得无影无踪,千万慎重而行,别意气用事。”
  边说边大手轻抚她肩背,来来回回,反反覆覆,琴儿承受他的温柔,心神为之一漾,娇柔道:“少爷放心,为了你,为了我腹中胎儿,琴儿必思虑周详,再慎重行事,以免少爷忧心。”
  “好琴儿!”白禹奇将她揽抱更紧,双唇轻辍她耳朵,轻柔道:“姓白的绝不亏待你!”
  琴儿心中一阵激荡,决然道:“只要少爷不亏待我,别说为少爷做事,就是为少爷死,琴儿也甘心!”
  白禹奇静静凝望琴儿,蓦然捧起她的脸,顺手扯掉她唇畔轻纱,头颈往下一俯,琴儿浑身一震,一踞脚尖,忙忙迎上。白禹奇紧紧吻住她的樱唇,琴儿迷起眼,头肩靠他臂弯,浑身软乏,心中却乐陶陶,醮酿然,滴酒末饮,却似酒精体内发酵,她觉得自己正做着好梦,浑身轻飘飘,似要飞上天,人醉了,晕了。
  忽然外头有人拉铃,琴儿恍若未觉,白禹奇轻轻一推她,琴儿从梦中醒来,满眼迷离茫然,白禹奇低语道:“我请张捕头、燕姑娘便餐,莫非他们来了?”
  琴儿不知所措呆站着,白禹奇上下一打量她,说:“去收拾一下。”
  琴儿立即会意过来,自己刚才哭过,又与他厮缠好一会,想必仪容乱糟糟,见不得人,忙急急一旋身,入内打理去了。
  来人果然是张俊明、燕燕飞。面对客人,白禹奇心情虚飘,想到昨夜不能克制,对佳人无礼,神情不免为之涩涩。看燕燕飞脸色姿态如常,略略放下心来,说:“二位来得早,真是难得。”
  张俊明笑呵呵:“燕姑娘听说铁管家带回来一个婢女,十分美艳,急着来瞧瞧。”
  白禹奇闻言一怔,神色一窘,呐呐道:“只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没什么好看的。”
  燕燕飞瞧着白禹奇,并不言语,张俊明笑道:“白兄真是好福气,有一个琴艺精湛的琴儿,已令人羡慕,如今又添了个温柔体贴,花不溜丢的婢女,生活想必更见悯意。”
  白禹奇看燕燕飞睁着黑亮大眼瞧他,益发不自在,苦笑道:“张兄见笑了,这婢女是铁管家物色来的。”
  正说着话,铁龙、杏挑已回来。那杏桃走起路来扭腰摆臀,摇曳生姿。铁龙见客人已到,忙对杏桃说:“这位捕头大人,你已见过,这位燕姑娘。”
  杏桃一愣,随即盈盈带笑朝张俊明一福,继而眼瞅燕燕飞,又是一福,娇声娇气说:“见过燕姑娘。”
  燕燕飞仔细打量,见她肌肤细致白嫩,颇为艳丽,又看她体态丰满,眼角眉梢,尽是娇媚,不觉笑看张俊明:“捕头所言,果然不虚。”
  三个人眼光在杏桃身上来来去去,白禹奇满脸困窘,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燕燕飞、张俊明二人则交头接耳,说说笑笑,表情多么有趣般,铁龙不觉好奇道:“张捕头、燕姑娘不知笑些什么,可否说来长长铁龙见识?”
  燕燕飞笑而不语,张俊明望向杏桃,笑道:“铁管家带回来的这位姑娘,十分标致,刚才张某说与燕姑娘听,燕姑娘迫不及待说要见识一番,这下见了,燕姑娘说张某所言不虚。”
  铁龙霎时例唇一笑,沾沾自喜道:“二位夸赞杏桃,等于夸奖铁龙,这位杏桃姑娘是我物色的。”对杏桃说:“二位贵客夸赞你标致,谢过人家。”
  杏桃本已微有笑意,这下笑得更是妩媚,朝二人一福,乖巧道:“杏桃谢过捕头大人,燕姑娘。”
  仆妇婢女陆续提来酒食,不旋踵已摆满一桌,琴儿、杏桃站立一旁,忙着侍候,白禹奇看铁龙进进出出,忙道:“铁管家别忙,席上陪客。”
  铁龙一拱手:“铁龙潜越,罪过,罪过。”说罢也不推辞,人剌剌敬陪末座。
  燕燕飞瞟一眼杏桃说:“杏桃姑娘哪里人?”
  杏桃嘴唇糯动,欲言又止,铁龙忙道:“我从华容将杏桃接回的。”
  燕燕飞一瞄杏桃,瞧她唇畔笑意僵涩,眉宇似有隐忧,忙将视线转向铁龙。
  “如此说来,铁管家今天去了华容?”
  “是,快马来回,没多大担搁。”
  燕燕飞一凝脸,问:“铁管家在路上,可曾听到有关张献忠的消息?”
  铁龙略一愣,若有所悟点头:“燕姑娘莫非关心林老爹?”
  燕燕飞微微颔首。
  铁龙稍一沉吟,缓缓摇头道:“只怕林老爹要扑空了。”
  众人皆惊,张俊明急追问:“这话怎么说?”
  “我路上遇到一人,从长沙那方面来的,这人一身狼狈,像个乞儿……”扫视众人一眼,不徐不疾道:“这人原是个船夫,在洞庭湖上讨生活,听说贼在长沙一带,烧杀护掠,将洞庭湖的船只抢去,打算前往四川,与李自成火拼……”
  燕燕飞啊的低呼:“魔头已离开长沙?”
  铁龙点点头:“听说刚离开不久。魔头过洞庭湖,曾在洞庭湖君座前卜问吉凶,结果连得三次凶卦,魔头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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