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哎哟”一声,回头怒目。
帅望愣了一下,手重了:“小雷,如果你打伤了别人……”沉默,杀了你?我不能这样威胁他,我也不会这样做,只是,不管我是否为他的行为负责,最终他都会失去自由。半晌:“至少,你不能是先动手的那个,好吗?”
小雷生硬地:“弄痛我了。”
帅望苦笑:“抱歉。”
小雷勉强收起怒意:“行。”没完没了地,真讨厌。
帅望道:“下次再同人动手,不管为什么,我会打得比这重十倍。”
小雷一脸愤怒,瞪着窗子,拒绝回答。不理你,你不存在,讨厌你!
帅望道:“小雷!”
小雷厌烦地:“我答应刚才那个老头了,不让人以为我要杀人。”
韦帅望愣一下,忍不住微笑,唔,那老头比我会糊弄人吗?
当然了,人家是灵魂工程师嘛。
我就是随人家意捏出来的,不满意的地方给你直接削掉,不见血的。
什么?你痛?看你现在多圆润可人啊。
帅望沉默,又来了。
哪来的悲愤啊!
不知道自己内心愤怒的另一面,长久置之不理是不是会象小雷的一样变成脑子里的大怪兽。可是你要理它,这家伙象祥林嫂一样唧唧歪歪,没完没了。
帅望只得苦笑一下,捏就捏吧,再造之恩嘛。
韦帅望低头,看看自己,造出这种烂货来,也不算啥大功吧?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有用,我已经没有狂傲了。我好象,从灵魂到*都已破烂不堪,多数时候,都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给小雷包好:“好了。”
想起来小雷要自己呆一会儿,轻声:“需要时,随时叫人去找我。”
小雷微微迟疑,点点头。
他觉得韦帅望的表情很难看,这种不好看的表情……
算了,不想他了。
韦帅望想的也是,算了,别多想了。宽容,有时候是因为,累了。
帅望看看那个低头沉默的孩子,喂,你也来试试,反反复复没完没了日复一日的疼痛,然后就木了,就勇敢面对了,要不要试试?
算了,何必呢,他现在也是木的,这种麻木也是他经历无数痛苦才得到的解决结果呢。
韦帅望那张象刚被人暴打过一顿似的疲惫麻木灰心的脸。
韩青本能地想避开。
是的,如果你本身是个病人,你最好别去替别人解开心结,别人的心结与你伤口会产生共鸣,就象在你的伤口上戳戳戳。
韦帅望的样子就象刚被人暴打过,或者跟人狠狠打了一仗。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应付另一场感情风暴了。我最好还是别出现在他面前,等他正常一点吧。
帅望看了韩青一眼,垂头避开目光接触,笑笑:“他嚎叫一会儿,没事了。”然后热情地过去:“干娘,小的给您道喜!”
纳兰笑:“我都喜过一次了,这是你的主意吧?”
帅望道:“娘,您喜欢了,我师爷不太喜欢啊!我想吧,怎么也得让我师爷也开下心,这才叫喜事啊,人家本来嫁姑娘就够伤心了,再不给热闹一下,太过不去了。”
纳兰笑道:“他得个上门女婿,哭的该是我们才对啊。”
韦帅望道:“八成是嫌女婿长得丑吧。”
纳兰扭他耳朵:“小子,你还敢笑别人丑呢?你这嫁不出去的小土豆。”
韦帅望笑:“等你儿子嫁了,我就嫁。”
芙瑶顿时扭开头,脸上还带着笑,已经慢慢晕红了。
纳兰笑道:“哎哟,这才是大喜,什么时候的事?”
韦帅望尴尬地:“快了。”主要是我二儿子等不得了。笑:“我们家大事都是芙瑶定。你问她。”
芙瑶这下真有点不胜娇羞了,红着脸:“母亲,我给冬晨准备了点礼物,您来看一下。”
纳兰挽着芙瑶:“正好,我也给你带了些礼物,你来看看合身不。”好吧,人家师徒还有话说,咱们走吧。可怜的小韦一脸求救表情,芙瑶一扭头装做没看见。
韩青见小韦一脸不安,目光闪烁,几次从他脸上划过,只是不肯对视,内心微叹,那就是说,其实,你是知道小雷有问题的?
韩笑一边哄孩子玩,每次见到韦帅望,父母大人就一起把他当透明,他就很自觉地哄孩子去了。唉,怎么办呢?父母大人拒绝承认他已成人,每次都把他归类到孩子辈去,两个孩子又很缠他。孩子们天生爱美人,韩笑同他二哥是一对美人如玉。连芙瑶手下的宫女也很爱同他搭话,不过韩笑对芙瑶的宫女甚为冷淡,多数时候都但笑不语。
韩青沉默一会儿:“你知道,那孩子什么都记得。”
韦帅望道:“啊。”
韩青道:“对你妻儿不安全。”对你自己不安全你已经不在乎了,是吗?
帅望低头,过一会儿:“只有杀了安全。”
韩青道:“那孩子也未必愿意同外界接触。问天堡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会考虑。”
韩青问:“你还是希望再观察一下?”
帅望沉默良久:“他记得很正常,我也都记得。人不都是这样吗?满腔悲愤无法承受,最后只得把所有情绪波动都降低幅度。我们不都是这样,成长,成熟的吗?师父不是也觉得,我这样比较好。人人心里都有一根刺。没什么。”
韩青点点头:“是的,人人心里都有一根刺。”
帅望轻声:“如果,如果我真的,杀了他,你会考虑,我已经尽力了吗?”
韩青半晌:“如果,你是冷静的决定的话。”
韦帅望笑笑:“师父没把我隔离起来,真是,勇敢。”
韩青道:“你控制得还好。”
韦帅望默默地想起,小雷说的,他来了,他越走越近,他恨我,他恨所有人。真形象,也许人人心里都有一个负面的自己。悲愤痛恨得要失去理智想砸碎一切的自己,想毁掉自己的自己。那个“他”或者不会吃掉我,却会把我关进笼子里,让我无力地看着他疯狂地破坏我爱着的一切。疯狂地毁掉我的生活。
韩青道:“如果你想要最好的,就可能得到最坏的,如果你满足于不完美的,或者可以得到次好的。”
韦帅望道:“我会把小雷带在身边,时刻看护,我认为,这样才是最安全的,我比问天堡的围墙与悬崖安全等级高。我希望,小雷能有朋友,即使成不了正常,也可以过稍微正常一点的生活,如果,能有人关心他,爱护他,多少,我努力做出补偿了。如果我确信自己做不到,我会把他关在问天堡。”
韩青道:“你能承受吗?”
韦帅望笑笑:“能吧,人有无限承受力。”
更惨痛的,我也不过是站着。只要不倒下,总会慢慢过去的,你倒下了,伤痛也不过是慢慢过去。半点也不会流失得更快。
所以,我总会站着。
☆、第56章 代沟
纳兰的礼物是一整套嫁衣。
芙瑶微微不安:“这太贵重了。”
南北贸易是有丝绢一项;缂丝(请勿细究)却不在其内。
赵二的使者当时瞪了在使团做顾问的何添一会儿:“这位小爷,您看我穿缂丝了吗?我们这些人哪个穿了?吾皇是穿着呢;一年做不出一件来,您说要多少?一千匹?一百匹?一匹也没有!就算一万两银子一匹;有这个价没这个货啊。”
当然后来人家当礼物送了二套来,皇上一套女王一套。恭恭敬敬地说:“就这么两套现成的,您想要成匹的缂丝,怕是得等上二年;这些年连年战事;宫中就没召匠人做这个。”
所以整套缂丝还是细金线绣日月星辰龙凤缀珠宝的;你多少银子就是买不到。
纳兰微笑:“说起来,这还是韦帅望抢来的工匠;恐怕是比不得南国的工艺细致;到底织机都是他凭记忆绘制的,不过魔教的巧匠也是高手,试验了有二年多,几个难题都解决了,总算制成了这一件,王爷笑纳。”
芙瑶拿起来看一会儿:“我是外行,看起来倒比南国的不差。这个,真要一年的工作量吗?”
纳兰道:“成手或者能快些,不过做这种东西,出个成手也得十年八年吧。”
芙瑶道:“这么费时,不值当。”
啥衣服不是穿啊,用一年时间来做?这是疯了吧?疯了吧?
纳兰道:“这个……珠玉簪环,又何尝值得。”
芙瑶想想,也笑了:“您说得也是,美是人类终极追求。我可不是说这礼物不珍贵,只是觉得衣服往这个方向上发展,似乎,似乎……不一定获利吧?”只要能吃上顿饱饭的,都会努力装饰自己。但是工匠一年做一件衣服,这岂不是巨大的浪费,喂,咱还没富足到那地步啊。
纳兰道:“不必担心销量。小韦说我们只管织出来,要什么价他给什么价。到时拿这个去波斯大食,不知能换回多少东西。公主只当这个是容易储存运输的通货就好了。”
芙瑶笑道:“小韦抓了工匠不送到宫中,竟给母亲您送去了。这家伙有没有点臣子的自觉啊。”
纳兰道:“嗨,小韦竟没同你商量?这孩子简直象活猴子一样,鬼主意象跳蚤一样乱蹦。”笑:“皇上只等南国送来就是了。”送到皇宫,那真是一点效益不产生啊。本来能换回多少波斯琉璃回骰香药,把他们关在宫里,就专给皇帝做衣服穿?不划算。
这个话提起来吧,芙瑶也有点不太高兴,为啥别国的皇帝穿得我们穿不得?人家国家至贵至富者帝王,咱们国皇帝居然穿着不起商人能穿得起的衣服啊。在公心私欲间挣扎一会儿,微叹一声:“咱还是过两年富裕点再把这毛病添上吧,我穿这个太奢侈了,还是拿去做交换吧。”
纳兰道:“这是第一件,是给你大婚的贺礼。”
芙瑶还想再推辞,却见纳兰脸上已现尴尬。便笑笑:“却之不恭,多谢了。”顺便问一句:“小韦有往波斯大食去做生意的意思?”小子,有种你跑来跟我说你要走丝绸之路!
纳兰道:“他手下一直有那边的生意,算不得新创,只是这些年不同以前,西边的新建国家霸着那条路不好通过,他们又在女真那边获利巨大,所以荒废了些。”
芙瑶一笑:“试试也好。”
西边有人不老实呢,等我攒足精神,解决一下。啥国家卡我们脖子也不行,
纳兰道:“白银丝绸不好消化,交换出去,以我所有换我所无,收上税来,对其他臣民就可以轻税减赋,可以吸引更多边民投靠过来,有人种田有人放牧有人经商,可以加强单一农业或者渔牧业承受天灾的能力。”
若干年前大旱导致不得不向南面诸国借粮,单一化的结构不安全。商队的出现可以让有劳力没活干的青壮多条路,没粮食,拿皮毛去换啊,种田不行,经商啊。今年遭灾了,明年再种啊。赤贫到再种的种子都没有,你参加商队做苦力啊。让青壮年有活路可走,就没人生事。
芙瑶认同魔教的商业活动,还是有好处的。
虽然她依旧认为节制武林也是当务之急。但是这种节制并非弄死北国武林,让冷家与魔教互相制衡最好。让他们去开拓新的武力值换银子的空间,可以有效避免内斗,几百万人的国家,数百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啊,一人一万里,你爱干啥干啥,大家努力折腾自己的,何必互相抢呢。
只是这一想法应该得到冷家与魔教的双重认同,操之过急,伤了情谊,她可经不起内部的尖锐对抗。如果魔教努力北面西面的业务,稍让利点给冷家,恐怕对国家稳定是有好处的。而紫蒙城之类的近南边的国家,安定地发展农业,维持一个更有秩序的环境,似乎对农业发展更有利。那么,相对比较克制的冷家,控制南部地步更好。这样的结构,似乎也有助于魔教的稳定转型,你可以慢慢文明化,慢慢非战化。如果搞得太剧烈,很容易让魔教内部产生反弹,后果,不是削弱战斗力就是完全滑向旧有模式。
韦帅望的新思路,很得芙瑶的认同。
纳兰笑问:“让皇上赐婚可是为了讨秋爷欢心?”
芙瑶道:“韩叔叔同秋爷好象有点嫌隙?小韦很担心,希望他们和好如初。”
纳兰沉默一会儿:“这真是他有心了。”
芙瑶轻声问:“您觉得呢?”
纳兰微叹一声:“韩青对秋爷可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矣了。他不过是太想两全了,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当然……但是,他确实并不好受,喜欢田园生活是一回事,固守田园,远离旧日故交,不应该是他的结果。我只是,不想再看他受委屈。”
芙瑶道:“帅望在,他师父不会受委屈。”
纳兰微笑,过了一会儿:“多谢了。”声音微哑。
芙瑶沉默。当然她只是为了让韦帅望好过,纳兰那微哑的声音,让她也觉黯然。以韩青的智慧,若有半点考虑自身,也不至如此,人品高贵至此,理当更受尊崇。但是你做为已经参与到政治层面的武林高层,这样奋不顾身,真的对大局好吗?大侠一怒拔刀,死活都是自己一力承当。做为首领,恐怕轻易赴难,反成乱局。诚然,韩青确信有人能稳住局面,但是,漂亮地离去,到底不如站在那里顶住。芙瑶更喜欢当年唾面自干却毫不退让的韩掌门,现在她就比较喜欢百般退让却又坚持维护一个和平局面的韦帅望。
芙瑶把自己准备好的纳彩六礼奉上。纳兰远道而来,想必是没有准备。礼物中规中矩,都是宫造式样,品质算是中等,并非顶级奢华型的。一来,小夫妻本就不是有钱人,真给全套奢华品,维护保养不起。真正精贵物品,全需保湿防潮阴凉保温各种维护,再加专人清理。再者,这些东西摆明都是公主送的,不丢面子,也无损韩青清廉名声。大到金银,小到传统雁礼都准备齐全。
纳兰道:“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东西不贵,心思难得。
芙瑶笑道:“我还有些首饰,娘单送给冷兰吧。”这一盒子递过来,明显就贵重得多。打开一看,都是南边打造的精巧式样,纳兰诧异:“兰丫头也不喜欢这些,公主身份尊贵自己留着吧。”
芙瑶道:“我虽然喜欢这东西精巧,可也不好带头穿戴得象异国人一样。兰丫头不喜欢不要紧,只是戴给秋爷看了图个排场欢喜。”
纳兰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那套缂丝衣服要压箱底了。这倒是真的,你皇室带头穿得南国人一样,本国做衣服首饰的都去死啊?要讲到自我克制,小芙瑶真是典范了,我喜欢什么和我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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