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阙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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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阙虹飞-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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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称,枇杷门巷,千金买笑,真个销魂之处。
  每当华灯初上,笙歌不绝,寻芳之客川流不休于山阴道上,风光旖旎。
  时当凌晨,八大胡同寂静无人,朱门深闭,管弦久缀,胭脂胡同一家怡红院倒是开了门,只开了半边。
  一个瘦长猥琐的短衫汉子在门前打扫,鼻中哼着小调,一股懒洋洋的劲儿,无精打采,挥动无力,显然没睡够,不时张开嘴巴呵欠。
  他突然发现庞镇寰与茅焕的入朝怡红院而来,不禁一怔,忙甩掉扫帚,垂手哈腰谄笑道:“茅老爷,这么一大早光临……”
  茅焕微笑道:“彭老爷在么?”
  “在、在、在。”那汉子答道:“彭老爷昨晚三更时分前来,与素馨姑娘留宿院中,现在好梦正浓啦!”
  庞镇寰与茅焕点点头走入怡红院中客厅坐下,向紧随而入的汉子道:“陈二,泡上两杯好茶,不必张罗费事。”
  陈二谄笑道:“二位老爷难得光临,怎能怠慢。”说罢转身急急趋出。
  茅焕忙道:“无须唤醒彭老爷。”
  陈二应了一声:“小的知道。”便消失于厅外。
  茅焕随即向庞镇寰道:“事非必要,兄弟不愿惊醒彭兄,此处亦甚幽雅,稍坐如何?”
  庞镇寰微笑道:“在下遵命。”忽目注悬挂厅壁一轴条幅,墨迹犹新,正是彭天麟手笔,上书两阕词曲:
  “朱粉不须施,
  花枝小,
  春偏奸,
  娇妙近胜衣,
  轻罗红雾垂。
  琵琶金书凤。
  双条重,
  卷肩低,
  啄木细声迟,
  黄蜂花上飞。”
  “江东苏小,
  天斜窈窕,
  却不胜采鸾娇妙,
  春艳上新,
  肌肤过人香。
  佳树阴阴池院,
  华灯绣缦,
  花月好岂有长见,
  难聚此生缘,
  何计问苍天。”
  后书王辰夏月麟醉填“醉弯鞭”“梦仙乡”两词以酬怡红素罄女史。
  笔力刚健,字写钟王,不递名人手笔。
  庞镇寰笑道:“这位彭堂壬名士风流,文武兼资,无怪展帮主有茅彭二兄相辅,威望日隆。”
  茅焕歉笑道:“只弟才学实不及彭兄十一,只不过彭兄大智若愚,大才若拙含蓄不露而已。”
  庞镇寰诧道:“这样说来,展帮上称评彭堂主身负卓绝武学并非虚语了。”
  茅焕道:“与庞公子岂能相提并沦。”
  虽然谦逊之语,庞镇寰聪慧绝伦,那有听不出茅焕弦外之音,彭天麟武学一定是差不了。
  这时陈二率领小厮两人,送上八样精致小菜,一壶陈年状元红,一罐莲子红枣羹。
  两人把酒细斟,畅论武林大事。
  庞镇寰不愧武林奇才,精论精癖,系然中肯,茅焕倾服备至,如非对庞镇寰心有所疑,早就引以为挚交了。
  半过时辰过去,两人微醺,庞镇寰长叹一声道:“在下本欲尚逗留燕京,无奈家父沉疴不愈,昨日接奉家书,说起家父病势又增,不禁忧心如焚,所以决在明晨离京返闽省亲。”
  茅焕道:“公子孝心不匮,诚能恪天,令尊当勿药可愈。”
  只听厅外传来一声哈哈大笑道:“两位早来,恕彭某好梦正甜,未能起身恭迎,乞海涵是幸。”
  说时踏步跨入精神奕奕目光炯然的彭天麟。
  两人霍然起立,庞镇寰朗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在下何能惊人好梦,素罄女史怎不出见?”
  彭天麟淡淡一笑道:“她云鬓未整,唐突佳客,少侠何事赐教?”
  庞镇寰尚未答言,茅焕已自说道:“帮主有命请彭兄前往武夷,一路探觅那杨春下落,务使免落入妖邪之手,帮主已分派数拨能手赶下,彭兄主其事而已,本不敢相劳,奈小弟一时之间不能分身。”
  彭天麟面有为难之色。
  庞镇寰微笑道:“卿卿我我,难舍难分,彭兄真羡人也。”
  彭天麟赧然窘笑。
  茅焕道:“小弟知彭兄之意,当日决不出京不誓言仍在,但那是无心之失,事过境迁,何必耿耿于怀。”
  庞镇寰诧道:“这是何故?”
  茅焕叹息一声道:“昔年彭兄奉命离京,以他心细如发,行事谨慎,不幸铸成大错,愤极几欲自刎,帮主善言劝慰之下,才转任刑堂堂主,仅对帮内执法量刑,誓言不出京城,伸手武林是非。”
  庞镇寰恍然说道:“既是无心之失,何必长事歉疚。”
  彭天麟目露黯然之色,道:“良友含恨而死,几至灭门,彭某终身负疚,愧恨难赎。”说着虎目中不禁两点豆大泪珠夺眶而出。
  庞镇寰虽不明彭天麟铸错何事,见状不难揣及当是惨绝人寰,使彭天麟神明内疚,当下劝慰了数句,道:“在下明晨就要回闽,你我何妨结伴同行。”
  彭天麟摇首道:“要走就走,军令如山.十万火急,何必等到明日。”
  茅焕道:“帮主已有安排,数拨能手已分头赶下,稍迟一日也无妨,庞大侠意欲今晚暗窥上官相约斗地府冥君情形。”
  彭天麟略一沉吟道:“如此甚好,容我思考一日可奉命,并非我忤令不遵,因帮主昔有诺言在先。”
  庞镇寰这等狡智饥诈人物,不曾察觉茅焕、彭天麟如此一吹一唱,竟是做作,令他深信不疑。
  君子可欺之于方,小人亦可欺这于诡。
  突然陈二匆扩匆忙走近,禀道:“展帮主与岷山姜大侠驾到。”
  三人闻言立即起立,深觉展天行与姜兆南此来用意极不简单,正待出厅相迎,展姜二人已翩然走入。
  展天行道:“方才姜大侠驾临总坛,谓青城纯阳道人与太白芮大侠同时失踪,可能遭了地府冥君毒手,或擒住阎罗鬼峰,是以命展某协助探觅下落。”
  茅焕闻言沉吟思索了片刻,摇首道:“纯阳道长之徒已携定风珠逃向武夷,地府冥君擒掳纯阳道长及芮大侠何用,在下臆料纯阳子芮大侠必追踪杨春以免落入妖邪手中。”
  姜兆南只觉茅焕之言,亦不无道理,只听茅焕接道:“但看今晚阎罗鬼峰下情形如何,倘无动静,地府冥君与上官相也追往武夷途中去了。”
  庞镇寰道:“茅堂主料事如神,谅错不了,但据生死恶判言那阎罗鬼峰黑眚潮罡非定风珠不可,不知确否?”
  忽听厅外天井上一声阴侧侧冷笑传来,道:“自然不假。”
  庞镇寰面色一变,扬手打出一把暗器,身形逾电疾穿掠出
  那知落上屋面,只见一条身影已远在数十丈绵瓦无尽屋面上弹丸星闪而去,不禁愣住了。
  这时,展天行、茅焕、彭天麟、姜兆南四人先后亦掠上,见状亦不禁一怔。
  连智谋出众,料事如神的茅焕也大感困惑,揣不出此人用意为何。
  岷山逸叟长叹一声道:“如今草莽江湖,滔滔武林,更形混乱了,敌友不明,恩怨难分,举止更是离奇乖异。”
  只见庞镇寰脸上笼罩着一重阴霾,剑眉郁锁,默默无言跃下走入厅内落坐,瞑目沉思。
  展天行等人竟想不出宽慰之词,因为知此人真正来意及冲着谁而来。
  最后还是展天行打破了沉寂的局面,目注眠山逸叟姜兆南道:“青城纯阳道长、太白芮大侠均是武林名宿,并非易与之辈,谅均逢凶化吉,遇难呈详,真要在敝帮地面出了意外,决无查不出之理,展某已命彭堂主向武夷赶去,途中一有汛息,即飞书来京转与姜大侠知道。”
  姜兆南道:“多谢展帮主!”
  展天行叹息了一声,方欲启齿,忽见一支灰白狸奴蹑入厅内跃上桌面,鸣地一声。
  这支狸奴小巧玲珑,似是怡红院豢养,逗人喜爱,它用前脚伸入盘内,搜起一尾鱼慢慢咀嚼吞下。
  那知它意犹未足,正欲仲爪搜起又一尾鱼时,忽惨叫一声,满桌翻滚,哀鸣不绝,展天行等人不禁大惊,只见狸奴翻滚哀鸣一阵,七孔流血而死。
  如此一来迹象显然,必是掠上同时有人潜入厅内施毒,那出声冷笑之人调虎离山委实歹毒。
  经此剧变,举座不禁相顾失色。
  第十四章 忠义多磨难
  庞镇寰立即取出一支银针搜入盆内,提起针时拌然变为紫黑。
  只见庞镇寰两道剑眉猛剔,目中神光暴射,厉声道:“在下誓必擒住此人,砾尸扬灰,方消此恨。”
  茅焕凝视着庞镇寰道:“莫非庞公子已忖出此人来历?”
  庞镇寰摇首道:“并未。”
  茅焕说道:“既未寻出蛛丝马迹,何能找出此人?”
  庞镇寰道:“茅堂主懵懂一时,他志在毒杀我等,一计不遂,必重施毒计,非达其目的才能干休,只须我等留意观察,当不难找出。”
  忽听随风飘入—个森冷如冰笑声道:“庞镇寰,你也太大言不惭。老夫此举目的就是毒杀你。”
  庞镇寰王面罩上—层浓霜,双肩微晃,甫一离地又倏沉落,朗声哈哈大笑道:“庞某与你何怨何仇.尊驾何不详告,以免庞某死得不明不白。”
  只闻入耳一声嘿嘿怪笑,道:“这个你内心明白,何必装痴卖傻!”
  庞镇寰厉声道:“庞某一生光明磊落,何事不敢向人明言……”
  一阵阴冷的长笑截住庞镇寰道:“真的么,咱们走着瞧。”忽地一蓬如雨暗器飞向庞镇寰打来。
  这蓬暗器打来之势虽快,却似轻飘飘地毫无破空声息,手法又极其高明。
  庞镇寰冷哼一声,疾飘了开去。
  这蓬暗器登时打在壁上嵌入。
  彭天麟惊诧道:“你瞧这是什么?”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壁上竟嵌成四字:“诛魂夺命!”
  再一凝视之下,暗器竟是红白两色玫瑰花瓣。
  展天行等人不禁心神大震,飞花摘叶,穿透入木,可见此人武功已至化境。
  庞镇寰满面杀气,道:“在下与此人誓不两立。”
  茅焕叹息一声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你我日后饮食中尚须留意,慎防他暗中施毒。”
  庞镇寰冷笑道:“他此举旨在吓阻我等参与白阳图解之事,在下本无意伸手,但在下决不受威胁。”
  说着,他目注着彭天麟,又道:“彭堂主,在下当助你务使杨春不落入妖邪手中。”
  彭天麟道:“少侠疑心此人就是地府冥君。”
  庞镇寰道:“武林将变,群魔乱舞,未必就是他。”
  展天行道:“但看今晚上官相阎罗鬼峰之行,便知端的。”
  岷山逸叟兆南道:“何不现在去寻上官相,动以利害,化敌为友。”
  展天行望着茅焕,茅焕立即答道:“姜大侠之言对极,上官相现潜踪于天桥之南,一座破败的城隍庙内。”
  群雄立即趋出怡红院向天桥走去。
  这时庞镇寰不似往昔那般潇洒从容,面色阴晴不定,气乱神浮,显得步履不稳。
  彭天麟暗中留意着庞镇寰神情举止,只觉庞镇寰今日大异寻常,如非遭遇极其辣手之事,焉会如此,暗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之外有能人。”他丝毫不同情庞镇寰,心底油然泛起一股强烈厌恶之念。
  天桥之繁闹是远近皆知,医卜星相,龙蛇杂处,戏院广场,酒肆茶社林立,都人游客杂聚往来。
  但亦有闹中取静之处,在天桥之南有莲花池一泓,碧水清波,植以荷花,夏日荷立水面,香风扑面,湖堤相接处跨以石梁,其下可通舟楫,湖滨没有茶园,可以品茗小酌,如天外天,水心亭,绿香园,绮榭等皆清纲雅洁,茶园内并设有杂耍、说书、大鼓、双簧等。
  展天行等一行正行在绿香园外,忽见老龙神上官相同着七个貌相阴鸷,老小不一的江湖豪雄从绿香园内走出。
  姜兆南不禁失声惊道:“怎么邛崃四魔、秦中三怪亦与上官相沆瀣一气。”
  双方对面相遇,上官相目中射出神光如电,似欲择人而噬。
  展天行忙抱拳拱手道:“上官老师别来为无恙!”
  上官相冷冷一笑道:“展帮主可是冲着兄弟而来?”
  展天行微笑道:“上官老师请勿误会,江湖之大亦有相遇时,况在此广阔不及百里之帝都,风闻地府冥君已去武夷截夺定风珠,约斗之事无形作罢,可惜展某无此眼福目睹上官老师展露旷绝武学。”
  上官相闻言不禁窃喜,正中下怀,今晚阎罗鬼峰之约本无把握致胜,意欲暗往鬼峰一趟,探明虚实后再作决定,不愿在群雄眼前身败名裂,昭道;“这话定非虚假。”
  他却又故作傲然地冷笑道:“地府冥君自视极高,目无余子,怎会说了不算,莫非展帮主传言失实么?”
  展天行还未答话,只听相距五七丈开外瓜棚架下飞出一声冷笑道:“展天行之言一点不假。”说时飘然观出—双面色惨白,目光阴沉的黑衣人。
  左面一人手捧着—封书信疾掠落在上官相身前,道:“冥君亲笔书信请上官老师—阅。”
  老龙神上官相接过抽出信笺详阅,不禁气得面色发青,切齿大骂道;“欺人太甚,老夫与你誓不两立。”一封书信三把两把扯得粉碎。
  那黑衣人冷笑道:“上官老师如执迷不悟,日后必死无葬身之地。”
  老龙神上官相大怒,腾身一纵,双掌圈挥而出,潜劲如轮朝黑衣人罩袭而下。
  这一式“日月当空”乃上官相独门奇学,掌势如天河倒泻,威力绝伦。
  两黑衣面色一惊,倏挫身形疾射丈外,四拳猛回,交错攻出。
  这—双黑衣鬼侥幸脱出上官相掌势之下,立即反攻出手,出招辛辣诡毒,攻向部位,无不是人身要害大穴,错非武功卓绝焉能达此境界。
  上官相不禁勃然大怒,身形落下,掌法抡开,封住两黑衣人攻势,手法奇奥迅快,一口气拆解了两黑衣人配合强猛二三十招攻势后,立即还手抢击。
  群雄都自侍身分,不欲助上官相联手制信一双黑衣鬼使,见上官相已占上风,均静静的冷眼旁观。
  庞镇寰神色中却隐泛出关注一双鬼使之色,这情形为茅焕、彭天麟两人察觉,但两人想法却大相迳庭。
  上官相几手反击后,几乎逼得一黑衣鬼使手脚乱,险象百出,但迅即变换一路迅奥的手法,数招过去,立即稳住劣势。
  只闻一黑衣人发出阴森刺耳怪笑道:“我两人不过是森罗殿下厮役走卒,尊驾却是武林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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