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更是做声不得。
这两宗事情硬说是附会穿鉴,自无不可。
然而在时间和空间都有限制之下,要碰上这种可以附会穿鉴的情况,实在又是难之又难的事。天色渐见暗黑。
大厅内很快就点燃许多盏明灯,还辅以许多支巨烛,才够光亮,另一角已有下人们张设筵席,看来竟是隆重款待客人之意。
余骏其后得到徐一白告知,那小关于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人家的惊世绝学,简直高明得匪夷所思难以形容。
因此他执礼特别恭谨。
对于李百灵,这个连小关也对她唯命是从的神秘女郎。余骏自是更为尊敬侍奉。
徐一白代表主人恭请李关二人入席。
小关肚子已咕噜直叫,闻言大喜。
但他目光一转,见李百灵巍然不动,马上十分头痛懊恼,因为她这副样子,肯定是另有花样另有意见。
她花样百出,这顿酒饭不知几时才到得肚子里。
果然李百灵道:“现在还不忙饮酒食饭。徐老,你派一个人在庄门外瞧着,两刻之内,必定有人拿着灯笼或火把来到广场凉亭,叫他数清楚来几个人,有几盏灯火,速速回报。”
徐一白一叠声答应、随即派人,派一个不放心,竟派了两个。
这个老江湖看不见李百灵表情,无从猜测她心意,不敢冒犯。便向小关道:“关兄身负绝世神功秘艺,游戏人间,老朽真是大大失敬,只不知关兄这回是有事在身赶着去办?抑或是随意游逛无心路过此地?”
小关比狐狸还精,向李百灵奴奴嘴,道:“我不知道,你问李仙子!”
徐一白讨个没趣,却不以为意。
他向余骏使个眼色,一齐发动闲谈攻势,他们自是希望在无关重要的闲谈中,找出一些有用资料以便了解李关二人。
谁知到后来结果完全相反,关于李关的一切他们仍然茫无头绪,而断金堂的许多事情却不知不觉透露出来;
例如堂主分光夺命易滔志切报复兄伤侄死,还有侄妇被奸杀之仇,正发动全力调查,所以反而不暇亲自回来梅庄镇守。
余骏终究不比徐一白那么深沉老练,一提及本庄惨事,气愤填膺之下,讲话就不大小心了。
他说:“可惜本堂至今查不出那些万恶凶手来历下落。不然在下拼着人头落地,也要亲手斩砍那厮十七八刀。”
他凶厉之气使李百灵微微一震,问道:“堂主受害的媳妇是你什么人?”
她问得果然大有道理:
余骏应道:“是在下的干妹子!”
原来如此、无怪他凶庚恶厉之气直冲牛斗。
李百灵道;“既是如此,那我就给你一点儿线索。”
小关也对余骏闻情起来,见他想开口,立刻用手势阻止,低声道:“李仙子要静心推算,你不可打扰!”
徐一白也极之严肃点头示意。
余骏立刻噤若寒蝉,咬牙闭嘴,看来就算用铁笔也一定撬不开的。
李百灵徐徐道:“恶贼人数不是四个便是九个,是从东南方来的,现在却在西北方。不会超过一百里,职业是贩卖牲畜或者是车船行业东主,好,线索就这么多。”
徐一白亲自出去派人火急发动广泛调查。
老实说有了这么多资料,如果还查不出来的话,断金堂的人通通自杀算了。
徐一白刚回到座位,已有手下人入来报告,广场上有个乡下人,提着明晃晃的灯笼,在凉亭内照来照去,好象找寻失物。
李百灵冷笑一声,道:“好家伙,这是贪狼、破军、七杀的三方刑害陷局挨星大法。当日他建造凉亭时,既然预布这一局,显然还另外留有杀着。”
小关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那风水师父苏天祥?他预布的什么局什么法有何作用?”
李百灵道:“这杀破狼三方刑害陷局挨星大法,是利用本庄格局,引来天星力量,使三宅主人受到痛苦,动辄有丧命之虞。”
小关问:“几时应验?那苏天样为何要这样做?”
李百灵道:“快了,你们马上就可以知道。苏天祥其实是被我修理,现在已十分痛苦,所以设法解救自己而又展开反击。我施展奇门遁甲所要求的两件事既然应验,即是祭法有效的证明,故此苏天样非有行动不可……”
话声未歇,庄主易常贵忽然呻吟连声,众人惊看时,只见他面色又青又白,额上冷汗宛如黄豆。
徐一白惊道:“大哥,你怎么啦?”
易常贵呻吟道:“我头好痛……好象要炸裂为三片……唉!好痛……”
徐一白更惊,道:“要裂为三片?你真的感觉到是三片?不是两瓣也不是很多片?”
易常贵神智仍然清醒,道:“三片,我知道,决计错不了。”
徐一白离座跪在李百灵前面。
余骏也连忙屈膝跪地。
徐一白道:“李仙子,请您无论如何救易庄主一命……”
余骏亦跟着连声乞求救助。
只见易常贵已仰靠椅上,呻吟声更惨更响。
小关忽然站起身,举步向厅外行去。
李百灵道:“小关,你干吗?”
小关不瞅不睬,眨眼快要出厅。
李百灵一句话就使他停步。
她说:“苏天祥已经来啦!”
她接着起身搬动几椅,一共移动了七张椅子,摆成一组四张一组三张等两组,每张椅子相距十步,既不凌乱亦不碍眼。
不过这两组椅子合起来,从高处鸟看,便可瞧出是北斗七星图式。
易常贵所坐的地方在七星图式以外,也没有换椅子,但当李百灵第七张靠背椅放下,转身行开时,他已停止呻吟,放开抱头的手。
她袅娜走到酒席那边,坐向上首,向小关及其它的人招手道:“来吧,咱们该入席啦…
…”
余骏过去搀扶易常贵,哪知易常责已经可以行动自如。
余骏讶问:“您没事了?”
易常贵摇头,反倒拉他赶快入席,一面又招呼徐一白快些入座陪客。
易常贵虽然为人老实长居乡间,但活了几十岁,凭人生经验,对于李百灵的高明手段已有了相当了解。
小关人是坐下了,但肚中饥火反而消失,问道:“苏天样呢?你说他已经来了,我怎的看不见他?”
李百灵道:“再等一会儿便可以见到,现在我们先医好肚子行不行?”
徐一白等人也不敢问,连声催下人把酒菜送来。
吃喝了一阵之后,李百灵停筷道:“徐老,凉亭那边的三盏灯笼情形如何?”
徐一白忙道:“启禀仙子,三盏灯笼全都忽然熄灭,时间正好是咱们入席之时。灯笼一灭,那三名乡下人都赶快跑掉。”
李百灵道:“你一定有手下跟踪他们,苏天样下落查出来没有?”
徐一白佩服得五体投地,道:“有,据报苏天样两顶四人大轿,停在距本庄三里之远一个小村后面。到现在为止,只查出苏天祥在一顶大轿内,另一轿藏着什么人尚未得知。”
小关哼一声,道:“管他有什么人,这老苏如此可恶,把他抓来一刀杀死,便一了百了。”
余骏老早就想这样做了,不禁大声热烈附和。
李百灵道:“杀死姓苏的不难,但苏天祥已告诉我,他早已留下一手,他若是遭遇不测之祸,一定有人陪他同赴黄泉,这个陪客大概是易庄主:你们最好考虑清楚。”
余骏吃一惊,道:“老苏已经见过仙子?”
“没有见面。”她道:“但他的刑害陷局挨星大法,等如亲口告诉我一样。我若是破不了他的陷局,他可以迫易庄主亲自毁掉我设下的法物。我若是破得,我应该知道他的意思。
”
小关怒骂一声,道:“假如你不知道,他岂不是又多害一条人命?”
李百灵道:“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你们看,我不是正在阻止你们鲁莽动手么?”
小关搓手道:“他耍这种要挟手段。梅庄的人岂不是反过来要小心保护他?”
“对,他有此用意。”李百灵说:“除非易庄主比他早死。不过到时他又可以想别的法子保住性命。”
余骏听是咬牙切齿。
小关也气得连喝两大杯高梁。
“那也不必这么生气。”李百灵安慰这两个年轻男人:“老苏大概气数已尽,才碰上我。”
“不生气是假的。”小关说:“这混球害死人不说,连女人也遭遇惨祸。”
徐一白趁机插口道:“老朽但盼仙子替世人除害之后,敝庄这儿的风水问题也给帮忙消解,只要开了口,要人力要钱财,敝堂定当遵命立刻办到。”
小关一听这敢情不错,断金堂在皖豫鄂三省势力强大,钞票亦一定多多,有此靠山,将来衣食断乎不忧。
念头方转,李百灵的传声已送入他耳中,使他来不及喜形于色,更来不及开口答应人家了。
她说:“小关,别受他们诱惑,咱们爱帮到什么程度是咱们的事。这些家伙的死活,管他的。”
小关只好耸耸肩,放弃了己见。
但觉这娘儿们的想法行事,总是古怪难测:
忽有手下人报:“有个姓陈名瑞的汉子。求见庄主,或者可以代表庄主的人。”
徐一白根本不问易常贵意见,立刻做主道:“速速带他来见。”
不久工夫,一个肤色黛黑三十余岁汉子入厅。
此人看来身体壮如牛,但两眼光华内敛,眉长鼻挺,显然四肢发达而头脑又极不简单之辈。
他说:“在下陈瑞,见过易庄主及各位。”
由于人人眼睛望李百灵,陈瑞立刻躬身行礼,问道:“姑娘贵姓?在下可不可以向你请教几句话?”
李百灵道:“我姓李,你有话便说。”
陈瑞再躬身道:“李姑娘,在下……”
他话声被三个人齐齐低叱而中断,那是徐一白、余骏和小关:
余骏戟指怒道:“要尊称李仙子,听见没有?”
陈瑞一瞧便知此人乃是杀人不眨限的角色,骇了一跳,忙道:“是,是,小人不知,各位有恕则个。”
他眼见各人已无意见,又道:“李仙子,家师苏天祥,特命小人前来向仙子乞命。”
别人当然不敢插嘴打岔。
故此李百灵不做声,大厅内便静寂如死,针落可闻。
过了一阵,陈瑞又道:“家师求仙子赐予残命。任何吩咐莫敢不从。”
话声歇后,大厅内无声无息?李百灵仍不开口。
陈瑞等了好一阵、又道:“家师言道,纵然仙子吩咐要的是金山银海,自当尽力设法,只求保得一命。”
金山银海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老实说,即使是金人银牛,这等比例的财富世上见过的人已经不多,更别说真的拥有了。
又过了一阵,李百灵没有做声,陈瑞亦没有。
别人不敢乱开口,小关却敢。
他当下冷笑一声,道:“陈瑞,你必是亲信弟子,才可以代表他前来,现在老子命令你,代表苏天样像狗一样爬出此厅。”
陈瑞抗声道:“小人……”
声音忽然哽塞中断,原来他嘴巴里已塞满红烧猪肉。
这当然是小关杰作。
他好象没有动过,冷冷道:“我命令你爬出去,听见没有?”
陈瑞嘴巴被塞满,一时呕呕连声,吐出大部份而又未吐干净。
小关怒声道:“好,居然敢听不见!”
话声方歇,啪啪之声又起,一连二十几下,却只费顷刻时间而已。原来是小关正反手掴他耳光。
但他离座出手,一去一来,快得教人几乎瞧不清楚。
小关又喝道:“怎么样?爬不爬?”
陈瑞连吃苦头,己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脾气是一问了就出手,连迟疑一下都不行。
当下连忙趴在地上,再吐出一口猪肉,才道:“小人哪敢不爬出去,您老人家别生气…
…”
小关冷笑道:“我怎能不生气?你们读书学艺都读到狗身上去了!爬,快爬……”
陈瑞连忙手脚并用,掉转身爬向厅门,但才爬了十几步,却又听见小关喝道:“爬回来!”
于是他忙忙又掉转身,爬回原地。
小关冷冷声音传人他耳中,道:“李仙子要问话,你敢答错答慢,老子先割掉你的鼻子。”
李百灵娇脆语声使地狱忽然变成天堂。她说:“你站起来……唔,好啦,我且问你,苏天祥凭什么敢不亲自前来求饶?”
陈瑞大惊望住小关,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小人实是不知……”他怕的是小关又修理他。
但却没想到李百灵玉手轻抬,纤指一点,相隔丈半之遥,胸口大穴忽然一疼,接着全身僵硬。
可是四肢百骸却如有蛇行蚁走,又痛又疼又麻,简直无法形容那等可怕滋味。
幸而这种极之难受痛苦滋味,只尝了一会儿。李百灵玉手一抬,陈瑞胸口一震,长长透口气,汗湿重衫,四肢酸软而自动跪下。
李百灵道:“你当真不知道么?”
陈瑞惊骇得心魂皆颤,忙道:“知道,知道,家师因为有法子使易庄主同归于尽,所以好象有恃无恐。不过……”
他抬头看看众人,最重要的是小关没有什么特别表情,才又道:“家师又的确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仙子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李百灵冷笑道:“凭他那么一点儿道行,便敢向我讨价还价么?”
小关打鼓敲锣响应道:“对,老苏真不知天多高地多厚,若不是李仙子宅心仁善阻止我,哼!我先教他全家死绝,还有你们这些猪狗徒弟全部人头分家,才慢慢整冶他……”
陈瑞骇得全身发抖。
只听李百灵道:“像你师父利用天星地气汇合之力,可以立刻致人死命的方法,世上共有十一种,你学会了几种?快说!”
陈瑞哪敢怠慢,忙道:“三种,师父说一共只有四种,已经传了三种给小人……”
李百灵冷笑一声,默想片刻,突然改变对象,问道:“易庄主,你小心回想一下,你一定曾经把爪甲头发给过苏天样,他说的什么理由都不必管,只要想清楚有或者没有?”
易常贵用力点头,道:“有,有……”
李百灵道:“有就对了、我料他充其量最了不起也只识得‘九天十地真太岁催命基位’之法,他一设坛施法,太阳出现,对方立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