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你马上联想到哪一种学问?”
小关听到这里,不由得惊讶得直眨眼也为之恍然大悟。
哎,老天,原来这些妖邪,他们能够脐身第一流的阶层,敢情都不是玩的,都真的有学问才行。
“我一听他们的名字,首先就想到了奇门遁甲。唉,对,钱逸所学既是传自黄石公一脉,那我真是要多多小心才行。”
“多加小心还不行。”辛海客说:“你必须赶紧研究,这一方面,我大概多少帮得上忙。”
小关又为之惕了好一阵,好家伙,原来大妖大邪的顶尖人物,要研究各种学问才当得成的。
“好的,我先行谢过。”秦森说:“我现下再去瞧瞧能不能救出鬼刀哨那一帮子,然后我趁夜色赶路前赴霍山,你呢?”
“我已觉得好得多了,希望明天一入黑,我就可以上路赶去新郑。一切情形,我会向墓主报告。”
李百灵坐得四平八稳的,浅浅呷一口酒,放下盅子,动作极之优雅好看。
阿敢已知道她是女性,现在别说碰她,连坐近一点儿也不敢。
“阿敢,你从前在心里有点儿怕我,那是因为我是男的。现在你心里不怕了,但却是在行动上怕我,这是因为我变成女的,我有没有猜错呢?”
李百灵这问题虽是古怪,连不败头陀等老江湖,有过不知多少人生经验,亦一时测之不透。
可是不败头陀一点都不惊疑。
他只在心中善意地微笑。
唉!隐湖秘屋。
唉!她们都是那么美丽的姑娘……
阿敢在白哲漂亮的李百灵(男装)面前,对比之下已经大有呆头呆脑之感。而现在,他听了李百灵的话,竟然张大嘴巴的那种傻相,则几乎有点儿像白痴了。
“李……李……”阿敢忽又遭遇大大难题,他应该怎样称呼李百灵才好呢?
不败头陀慈祥地悯然微笑:“阿敢,叫她师父或者叫她仙子都可以。”
“是,是!”阿敢堵在心口的一口气忽然消散:“仙子,师父,你……你没有猜错。”
看来阿敢除了为人心性太忠厚老实之外,其实并不蠢笨,甚至可说是十分聪明。因为连不败头陀也听得没头没脑猜想不透的说话,阿敢却立刻了解而回答。
“她是不是珍珠?”
“是,是,我要不要找她来?”
珍珠就是马子静想收为侍妾的那个女孩子。她自己固然反对作马子静之妾,阿敢亦反对,于是闹出很多事故。
假如珍珠本人不反对,阿敢也不反对,则这种豪门子弟纳妾之事,简直有如我们每天要吃饭一样平常,根本连提也不值得一提了。
阿敢的反对,显然除了站在珍珠这一边之外,还有私人原因。
因此,李百灵刚才的话就很容易理解了。
当李百灵是男人之时,她那么漂亮和有学问,阿敢当然下意识地生出恐惧,怕是珍珠会为之而迷失。
而当李百灵竟是女子之时,无疑的珍珠一向很会呷醋,阿敢必定吃过苦头,所以他怎能不害怕呢?
“暂时不必带她来见我。”李百灵这时心中泛起小关的面影。
这家伙虽是乱七八糟,却极之容易使女孩子倾心醉倒,还是别让珍珠见到他为妙。
“阿敢,你先跟不败头陀爷爷叩头。”李百灵又说。
这回不败头陀可测得透她的心意了。
那是因为李百灵心中尚有若干疑虑,这是指阿敢的资质票赋方面,即使只收阿敢为记名徒弟,但做记名师徒仍有相当责任的。
所以她深心中确实有疑虑,不能决定。
但不败头陀既然叫阿敢称她为师父,这意思也就是说,阿敢的为人以及资质方面,没有问题。
不败头陀这一推荐之功,阿敢自应向他大大多叩几个头才是。
关于叩头这一节的奥妙原因,阿敢可就恰好跟不败头陀相反,全然不明其故了。不过他听话得很,立刻化盘坐为膝跪,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不败头陀呵呵而笑:“生受,生受。”
他向阿敢说道:“但愿你将来的成就,可以媲美你的……你的……唔,我说的是小关…
…”
师父的老公,通常可以称之为师公。
不败头陀硬是悬崖勒马没说出来。他实是在深心中非常爱护李百灵,所以体贴得连一点点窘也不肯让她尝受。
李百灵心窍千伶百俐,焉能不知。所以他情不自禁伸手勾揽住不败头陀的臂膀,甚至把面孔贴在他肩头上。
李百灵当然还记得不败头陀发威时,忽然变成威猛如天神而又英俊的本来面目。
而且,他的武功成就,他的人品和情感,他细腻的心事……唉,这种男人,既然不复能是情人,那么希望他是我父亲就足够了……
不败头陀完全了解她的心意。
他深知在女性心中,父亲是表示极之极之重要的一个形象,这决不是说她对亲生父亲有何不满,而只是把感情提升到此一地位而己。
不败头陀无言地拍拍她后背,慈爱之意亦在无声的动作中表露无遗。
李百灵的头靠在他肩上:“啊,不败爷爷,我要怎样讲才好呢?”
她已经跟随阿敢对不败头陀的称呼了。在我国自古以来,女性总是得跟着儿子的辈份来称呼对方的,徒弟亦等如儿子。
“你不讲我也知道,不过,听一听也是十分愉快的事。”
“我想质问你,”李百灵姿态上尽管好象是很依恋,但口气不善,有点儿来势汹汹味道:“我问你,像你这种男人,怎可出家做和尚?而且做了几十年之久?”
不败头陀那和蔼及慈祥的笑容,一点儿没变:“别这么凶,我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对不起的感觉。”
他对不起的是谁?
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
而且,李百灵她凭什么凶他?
这些都是饶有趣味亦很有深度的问题。
尤其是最后那个问题,李百灵乃是凭着女性立场,咄咄质问,大有谴责意味,更耐人寻思。
不败头陀果然没有打进,他被人凶他,被人质问,反而显得愉快受用得很。
他呵呵而笑:“百灵,咱们别扯得太远了。你看咱们趁这空闲辰光,做点儿事情如何?
例如赶紧把秘音魔叉拿到手之类的事情。”
李百灵颔首:“很好,反正还不能躲到被窝里大睡其觉。不败爷爷,我变个戏法让你开开心好不好?”
她的戏法,不败头陀敢用头打赌一定及有趣味。况且,别人就算不同意,她也一定会想法子使别人不敢不同意。
“好极了,是什么戏法?”
“我刚才已用奇门术数算了一下,我们且等大半个时辰便出去,一直向东南方走,大家都绝不准回头顾盼,走了一千步,我们一定可以看见死亡。”
不败头陀笑道:“你的古怪多是多了,可是‘死亡’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去找它于吗?
咱们之中谁会活得不耐烦了呢?”
李百灵道:“不是我们,是别人,我们只是及时看见而已。”
她又解释:“而且看见了之后还有好处,你和阿敢,都有好处,至少大概有些银子之类的收益!”
“有这么玄?”不败头陀笑哈哈问。他身为禅宗大师,对人世间这一切当然没有什么窒碍。
换言之,他也不会有什么希求。
另一方面,这些希奇古怪的深奥学问,以及会发生的事情,对他也绝不构成烦恼和障碍。
他们言笑曼曼,气氛轻松融洽。
阿敢也不觉受到感染,插上一脚:“仙子师父,向东南方走一千步,你猜那是什么地方?”
李百灵连眼珠都不必转,随口反问:“会不会是马家?”
“是的,正是马家。”
阿敢口气眼光,都流露出无限钦佩。其实这一类的猜测,普通人也办得到,何况是李百灵。
李百灵根本没注意阿敢,心念很顽固地转回小关身上。
这个家伙不知道还会在马家泡多久?
那会儿有什么看头?
马家一定会有不少漂亮女人,小关会不会被她们揪住而脱身不得?
最后一项的胡思乱想,带着好玩有趣的意味。不过,若是细细深入分析,则李百灵已经是迈开了呷醋的第一步了。
在似乎是无穷尽的黑暗中,小关身在空中,要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他才在树梢、篱笆、屋脊、墙顶等地方沾一下脚。
他像专门在黑夜中猎食的猫头鹰,无声而又迅速滑过空气。
小关当然不是在作健康运动,而且这种一飘数丈的速度,对人体健康来说,功效大概比不上晨运的慢跑。
在前面七八丈处,有一道魅影也正向前飘飞。
由于这道影子有大半截身子好象已溶入黑暗中,使人设法子看得见,所以称之为魅影。
事实上一般的人,根本没有看见那魅影的可能,因为这魅影就是血尸门下五大高手之一的秦森。
他已施展出举世莫不忌惮和恐惧的独门幽夜藏形身法。在黑暗中,练得再好的夜眼,也很难找得到形迹。
在大白天或光亮所在,这门身法高明到可以随着对方拳掌风力倏忽进退的地步。
换言之,这门幽夜藏形功夫练成的话,第一点在光线微弱的地方,你看不见他,第二,就算你看得见他。但一拳打去,他可以随着拳风飞高。因而你出拳再多再快,也等于打在虚空而白白浪费力气。
通常情形之下,拳拳打向虚空白费力气并不要紧,最多是疲倦之累而已。可是对面还有一个随风飘舞的魅影之时,问题自是严重得达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了。
不幸碰到血尸门下高手的人,世上恐怕也只有小关会愉快得一直微笑。
但小关的愉快心情却确实有道理的。
第一点,他在监视和查听辛海客和秦森对话时,本来塞住他脑筋的东西,当时忽然取出,而现在正予以证实之。
这便是小关他视力的部分。
当时小关回想看见秦森的前后经过,记起了自己提聚阿修罗大能力之时,当那至阴的九阴煞和至阳的六阳是交替流转,明盛则可以看得见秦森的黑衣服,还特别清楚。
阳盛时便见到他胸口的心形印记以及他背上插着的毒刺小球细杆子。
从看得见对方形迹一事上,已可以推论出他所修成的阿修罗大能力,敢情真有克古墓血尸这一系秘邪功夫的力量。
别的暂且不谈,单单是能在黑夜中轻轻松松追踪这一点,现下已予证实,这当然是很愉快的事。
有关的第二点愉快,则来自速度。
那秦森在夜空中唰忽隐现飘飞,速度快得可以骇死人,可是小关却不必太用力,就可以跟住,此是快感之一。
另外,试过滑水或开快车的人,亦可深知本身的快感是如何的强烈。
不久之后,秦森好象是若有若无的鬼魂,站在窗外。那是马府总帐房的宽宏堂屋的窗户,现在一概都不见了。
地上的血迹,亦已洗抹过,大概还用了辟除气味的香料药物,所以空气中亦没有血腥味道。
巨大宽敞的忝屋内,又并不是真的没有人。但由于只有一个,而屋内又灯火通明,所以格外显得静寂凄清。
这唯一的人正是须发皆白的竺忍。他手持折扇,独自坐在靠库房壁下的一张大师椅上,半限着眼睛,好象在等什么人。
竺忍尽管心理上好象已有等人的准备,但当一股锐利强劲的声波钻人他耳中之时,仍然使他几乎弹起几尺。
这声音他熟得很,正是那古怪而又罗嗦的小关。
不久之前,竺忍已被这声音弄得死去活来。
一来是太响亮,简直想震聋人家的耳朵。二来是替小关心痛,心痛他胡乱耗费真元内力,那简直是岂有此理愚蠢无比的浪费。
现在这家伙又来了,声音还是那么劲亮,好象已认定了他竺忍是个耳朵有毛病的人。咳,这小子莫名其妙混帐胡闹之至!
真元内力怎可这样子浪费呢?
“竺老,竺老,那鬼头鬼脑的家伙又来了。他叫秦森,是血尸门下,现在站在东边窗户外。他想救鬼刀哨的人,但您老人家坐在这里,我可就不知道那小子敢不敢出手。”
后面的话倒是很像人话,不过实在太罗里罗嗦了。小关若不赶快学会如何节省真元内力,迟早总有得瞧的。
竺忍指指自己耳朵,话也是双关的:“我老头子耳朵没聋,小声点儿好不好?”说话之时,眼光射出东窗外,那样子好象已瞧见了秦森。
秦森背脊骨上的冷汗陡然流下来,这老家伙若不是练成了玄门正宗的天视地听神功,那就一定成了魔教的天魔耳目。那竺忍怎样看都不似和尚,故此秦森略去了佛家的降魔神通。
假如竺忍的眼睛和耳朵已修成上述两家其中之一,那么他这一大套的隐形功夫,已完全不管用了。
这就是秦森汗流浃背的最大原因。
“不好了,竺老。”小关急急说,幸而他又记住降低音量:“秦森已向后宅那边跑,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怎么知道?”竺忍传声回答:“你暗中跟着瞧瞧,我却明着进去,咱们看他想捣什么鬼!”
后宅的泓堂房间以及走廊院落等,到处都灯火高悬。
这等情势对秦森自是很不理想。
尤其是那老不死的云涛妙手竺忍,展声笃笃一路穿堂过院走入来,威胁之大,难以形容。
秦森放弃了到后宅抓上几个人质的想法,兜圈要绕回总帐房那边。
忽然他脚步一停,绿荧荧的眼光穿过黑暗的小花园,落在客厅内微弱的灯光下的一个妙龄女郎身上。
那少女大概十七八岁吧,身材健美,面貌也很可爱。
地面色肤色的那种娇润,以及双眸之清澈漆黑,则是秦森认为最可爱动人的。因为有这些特征的青年男女,必是真元充满、青春极盛的最佳炉鼎。
这种对象,说老实话,一万个青年男女之中,也很难碰上一个。这一点,秦森是大行家,深知真是珍贵无比的奇遇。
故此秦森的绿色眼睛陡然明亮。
他想:“这么上佳的炉鼎美食,对辛海客来说,只要她一碗鲜美的血液,就可以立刻恢复功力。
“在我秦森而言,吸了她的血,可以抵得上三百个年轻人。”
秦森的两只獠牙似乎长了许多。
依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