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关的一着棋马上发生妙用,那便是墨鱼改变了向他出手的决定,虽然小关一点儿都不怕。
墨鱼是考虑到既然小关还有传声的功能,则现下对付他自是不智之举。
“小关,你还没有回答我,辛海客那些毛从何处得来的?”
小关笑嘻嘻作个要钱手势,但立刻摇手打消此意:“我听他说,是昨夜在荒野一个村女身上那个部位拔的,那个村女好象是叫阿玲。”
墨鱼一下子面色由青变白,由白变青。
他自是知道凡是男女交欢后,都会在对方那个部位留下自己的体毛。那辛海客在阿玲那一处部位取得的体毛,显然是属于墨鱼的多,阿玲的少。
以大别山古墓血尸的妖法邪术,可以肯定必是真材实料。辛海客是血尸门下五大高手之一,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墨鱼额上已禁不住沁出冷汗。
但幸而老天爷帮忙,虽然耗了不少时间口舌,又花了不少银子,却能得到以及证实了这个致命秘密,那总比糊里胡涂受制于辛海客好得太多了。
墨鱼定定神,然后寻思。
小关笑嘻嘻倒酒自饮,大块吃肉,心里着实高兴。
他当然高兴得起来,反正墨鱼和辛海客的性命都是他们自己的,谁去了都与他不相干。
而且两恶俱伤之余,他小关还有银子可捞。
这等好事情,最好每天都发生一两宗。
墨鱼寻思已毕,开口说话:“小关,你已赚了我不少银两。你老实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在你耳边讲话的是谁?”
“我不知道。但他再有声音时,我可以为你问问他。”
“那不行,他岂肯告诉你?”
“他不肯说就拉倒,他总不至于揍我一顿吧?”
“你听那声音是男的抑是女的?年纪大概有多少?”
“是个男的。”小关一口咬定:“听嗓子他年纪跟你差不多,有点儿皖北口音,跟我太平那边腔调稍稍有点儿不同。假如我有机会跟他碰面讲话,我一听就知道绝不出错。这是我自小就有的本事,任何人的声音腔调我听一次,永远认得也不会弄错。”
世上的确有这种人而且还真不少,所以墨鱼完全接受,也因此增加了他现下绝对不可杀死小关的理由。
“小关,你想不想发大财?”
“想,我不但想,还日日夜夜的想。”
“一万两白银算不算是发大财?”
“一万两?我的妈,当然是算发大财啦。”
“你若想发这笔大财,那么你帮我办点儿事,干不干?”
“干,干得很。你要我办什么事?”
“我死不了,你才拿得到银子。所以你帮我别死在辛海客的符咒法力之下。”
“这个……这个……”小关面现难色。
这一点他倒不是装出来,而是他的的确确不晓得怎么办?也不晓得对自己的性命有没有妨碍?
假如李百灵那小家伙在这儿就好了,她一定可以找出答案。但现下只好自己作决定了:
“我不懂这些东西,我怎能帮得上忙?”
“你可以!”墨鱼讲得很肯定:“我会教你怎么做。而且,你若是离开了我,那个人跟你说话。我如何知道?那岂不你永远告诉不了我,他的姓名来历?”
“这话也是,但只不知危不危险?”
“讲到危险,跟着我比跟谁都危险。”墨鱼肚子里冷笑一声。但这一点他当然不会向小关坦白奉告。
“危不危险很难说。”墨鱼说:“但照道理推想,辛海客对付的是我而不是你,你大概不会有事。”
小关想了一下:“这话说得是,况且就算多少有点儿危险性,我也没有话说,谁教我想赚大钱发大财呢!”
小关又摊掌要钱!
这个手势以及他那种诣媚惆婪的笑容表情,使墨鱼泛起看见一条极大的吸血水蛭的可憎丑恶样子。
不过墨鱼却又比较放心些。
墨鱼认为若是高明得有本事跟踪他和辛海客的人物,肯定是当世第一流高手甚至是宗师级的身份。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小关,简直找不出一点儿风度,有的只是贪鄙。换言之,小关百分之百不折不扣是个市井小人而己。
这等人即使放在身边,亦自是不足为患,这便是他感到放心之故。
墨鱼又掏出银票,自己只留下一张,其余的统统推到小关面前:“这儿最少有二千两,先预付两成,其余的等我死不了你才可以拿得到。”
小关检视之下,发现那些银票有的是五十两,有的是一百两,最大面额是二百两。
他拾头面有怀疑之色:“你连一张五百两的都没有?”说时眼光望住墨鱼仅余的那张银票。
墨鱼稍现忿色:“怎么哦,两成订金还不够?”
“不够,真的不够。墨鱼大爷你想想看,这么危险的事情,任何人不先收十成,也至少要先收七成才划得来,我就算对你优待一些,五成是绝对少不了的!”
按照常理而论,小关的确没讲错。而且他斤斤计较的反应,反而令墨鱼更认定此人必定是普通市井小人。
“好,这块玉牌就算是三千两。”墨鱼脱下一块挂在胸前的翠绿玉牌。
他说:“据我所知,这块翠玉牌大概值五千两。不过,现在没有办法请人鉴定估价,那就算三千两好了。”
小关表示怀疑:“墨鱼大爷,为什么你忽然这么大方?你会不会等到事情过去了,便动手抢回去呢?”
墨鱼叹口气:“我对你说绝对不抢回去,你仍然不会相信的:我们讲这种话有什么用处?”
小关眼珠转动几下:“行,我有办法。我先把银票和翠玉牌埋在一个地方。这样你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回这些东西。这叫做一拍两散,但你手中那张银票,给我瞧瞧行不行?”
墨鱼实在顶不住这种人,闷声不响,干脆把银票递给小关。小关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天公地道地接过来一看,原来只是一张七十两银子的。
小关看了点点头:“唔,要投店食饭,留下七十两还算公道。”他把银票很大方慷慨地还给墨鱼:“我出去一下,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我顺便办?”
“没有。”墨鱼敬谢不敏之意甚为坚决:“你办你的事,我可能会找个房间歇息。以你的本事,找我大概不是困难的事。”
小关摇头表示不相信:“真的没有事情要我做?例如买点儿香烛纸钱、三牲水果之类?
说不定还要买些朱砂、毛笔、桃木剑和画符的黄纸等等?你不等用那些东西?”
墨鱼眼睛一瞪,凶光暴射。
但他忽又软化恢复常态:“唔,也有点儿道理。你讲的那些东西都不用,只要替我准备三只公鸡,三把未用过的短刀,要够锋快的,用黑布包住。”
小关点头:“行,我马上去办。不过三只公鸡都要用黑布包起,只怕它们鬼叫乱挣,惹人思疑。”
“公鸡放在大竹笼里,外面盖一块黑布就行。那三把刀却要逐一分开句好。”墨鱼已有点儿满意小关的精明小心。
他想一下,又道:“另外还要买三块黑布,每块一丈长,宽度要可以连头带脚包里起一个人。假如一块黑布宽度不够,那就用两块缝接起来。”
“我听明白啦。却不知这些黑布要来干什么用?你看叫人缝成三个大的阕子行不行?”
小关的主意向来很有点儿出人意外的高明处。
墨鱼一听大喜:“对,就这么办,到时咱们一人一个,往身上一套就行啦。我告诉你,辛海客的邪法很不简单。你除非永远离他九十里以外。否则有那么一天刚巧碰上在九十里范围之内,立刻会有感应。但我们若是躲在黑袋里,他就找不到我们了。”
“我们?连我也算在内?”小关惊讶询问:“而且为什么要三个黑布袋?我们加直来也只有两个人而已!”
“不,到时可能有三个人。我意思说小曼很可能及时赶到与我会合。而你们既然跟我在一起,当然会波及受到影响。”
小关大见颓丧:“我们每天都要躲在黑布袋内,那多麻烦气闷?”
墨鱼忽然感受到促狭的乐趣!
哼!这小关流里流气而又十分贪得无厌,这种人不修理一番,怎么对得住他的列祖列宗呢?
要修理小关亦非易事,因为他有很多用处,所以暂时不能使用暴力。
墨鱼想一下,哈,有了,这家伙既然那么害怕和厌烦那黑布袋,那就让他每天由黄昏开始直到天亮,都闷在黑布袋里。
保证两三天之后,他一定大叫吃不消,一定整日价愁眉苦脸。
“小关,一万两银子不算少了,就算麻烦气闷一点儿,有什么关系?况且这样可以保你平安大吉,这笔帐无论如何都上算的。”
小关叹口气:“你说得是,尤其是有了银子而没有命享受的话,银子就变成废物了,对不对?”
“对之至。你赶快去办备一切应用对象:那三只公鸡,越壮越好,别弄来那些太老或太嫩的充数。”
第二十六章 星月鉴
墨鱼所要的东西,在小关来说简直比吃豆腐还容易。
不消多久工夫,在他们包下来的跨院,多出五个鸡笼。
每个笼子内不但有一只趾高气扬冠色鲜明的强壮雄鸡,而且各有一个黑色布套,可以连笼罩住。
另外又有五把全新闪亮的短刀,每把亦以黑布一方包裹住。
再就是一些香烛纸钱及桃木剑等物,当然那三个可以套住整个人体的大黑布袋,小关没有遗漏,全部弄妥。
墨鱼已趁机稍为打个磕睡,此时精神奕奕,道:“小关,你干得很好,但为什么要五只鸡五把刀?我说过三鸡三刀就够啦!”
“唉,鸡和刀都不是值钱的东西,我多买两份,总是保险些。这额外的钱我小关出,你别心疼哩……”
墨鱼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拿人的银子充阔,也不想想别人既然付得出那么多银子,又怎会吝惜区区几钱白银?
不过他多弄两份却又真是很不错的主意。尤其是每一鸡一刀都弄在一起,施法行事之地,既方便而又没有匮乏之虞。
他叫小关将其中两笼公鸡,移到一问偏房内藏起,其余仍然放在院子里。至于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也收藏在房间内。
“小关,我老实告诉你。”一切弄妥之后,墨鱼来到小关房间,坐在床边,对躺着的小关说:“你收了我银子和翠玉牌,这一来就和我发生密切关系,至少辛海客的符咒法力,对你会起感应,你若不相信,后果你自己负责。别赖在我头上,这话我先讲清楚。”
小关心中叫声放屁,人却坐起来,大惊道:“那我该怎么办?”
“你暂时跟着我,在我视线之内,便没有问题。但如果你暂时休息之时,你必须钻入黑布袋里,连头也不可以露出来。不论白天或晚上都要这样。而以晚上酉时以后到天亮寅时这一段时间最重要,你听清楚了没有?”
小关哭丧着脸:“听清楚啦,我到八十岁也忘不了你每句话每个字。”
墨鱼点点头,但心想你这家伙还想活到八十岁?那真是天大笑话。哼,只怕你连今年也过不了呢……
小关果然赶快打开大黑布袋,钻了入去。
这三个黑布袋都缝制得十分宽阔,五个人钻人去也不成问题。所以第一关小关并不至于太难受。
小关的头露出袋外:“墨鱼大爷,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那辛海客的情形?”
“不必。”墨鱼的回答使小关大感意外。
“小曼已经跟我取得联络。”墨鱼道出原委:“她现在已去查探辛海客的动静。你现在去的话,可算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小关兴趣涌上心头,可是表面上却丝毫不露形色。
听墨鱼说小曼是个女人,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她有没有银子?又有没有机会榨取到手?
他点子极多,信手拈来,根本本必思索。
只见小关两眼凝定,连连点头。
外人看来一定觉得他很可笑,以为他是发神经或什么的。只有墨色却深信他必定是听见那神秘人的声音,当即出房溜了一圈回来。
别人溜这一圈至少要半炷香时间,墨鱼则只费了弹指工夫:
外面并不是完全没有人,只不过值得研究一下的,却连一个都没有。这方面墨鱼可算是专家中的专家,他认为没有可疑之人,那就肯定没有。
“他跟你说了什么话,”墨鱼间。
“那位大爷原来姓李。”小关立刻回答。
其实他本来想说那个神秘人物也姓关。不过其后一想,他小关在江湖上很可能已有点儿声名,所以用李百灵的姓氏为佳。
虽然不能使墨鱼叫几声关大爷,但让他叫叫李大爷也是好的;“李大爷说,辛海客做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他要我问问你,那是什么意思。”
“哦?李大爷想知道什么?”墨鱼果然中计,叫了一声“李大爷”。
“李大爷说,他看见那满身鬼气,鬼头鬼脑的辛海客,用一个大碗,装了八分清水,然后放了只细绣花针在水面。”
“咦,他要核对方向?他又不是看风水,核对方向有何用意?”。
小关当然不会回答,因为他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而由于当日李百灵于风水之战时,曾用过此法,所以他拿来诓哄墨鱼,看来竟也头头是道。
“李大爷就是不明白,才问你呀!”
“让我想想看。”墨鱼看来当真凝神寻思起来。
由于邪法中外古今都有,门派种类极多,其中又往往有些特别法门不易测度,所以墨鱼虽然见多识广,本来也还是要仔细想想的。
但这只是指正常情况之下才必须如此。
假如墨鱼不是在追踪搜形方面的道行极之精深,他也许想不出任何道理。这是因为小关根本是自己凭空编造这么一段情节之故。
然而墨鱼当时一听已经骇一跳,只不过表面上诈作对此没有什么概念,所以要仔细研究寻思。
“小关,你对李大爷说,辛海客可能是施展搜魂大法。他利用那些毛,施法时可以生出感应,知道对方在什么方向,高明的连距离远近都可以查出。”
小关颔首:“好,我告诉他。”但如何可以告诉那根本不存在的李大爷?小关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