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肖长庭仰面大笑.“想不到李亨亭前辈竟 给咱们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肖家庄院,后花园。
肖长庭、刘秋萍两人相见,半响无语。刘秋萍终于打破 了沉默,问:“总舵主的信,你看过了?”
肖长庭点点头:“请刘坛主向周国虞总舵主表示谢意。 肖某—定按时赴约,共商大事。”
“好,谢谢你?”刘秋萍神情十分激动。
肖长庭自从见到刘秋萍后,萌发了昔日的恋情。刘秋萍 却是冷若冰霜,和当年热情奔放相比,判若两人。一天,肖 长庭向方昭洁叙述了他俩的一段情缘,请方昭洁从中调解。
方昭洁带着神秘的笑容答应了他。此刻他见刘秋萍神情激 动,以为方昭洁劝说成功,便红着脸道:“秋萍,你的事我 已和玉梅说过了。她说只要你愿意……”
刘秋萍打断了肖长庭的话头:“不要说了。你的心思我 知道……”
肖长庭心中一阵欣喜,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说:“秋 萍,,.,.”
刘秋萍挣开他的手,说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你 对我的情意,我会永远记在心中。玉梅姐待你那么真心,那 么好,你这般待她实在是太不公平.我真心希望你们……”
“秋萍,你……”
“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我很爱我的丈夫,他也很爱 我。我希望你和玉梅姐也能象我们一样相爱。”
“啊!……他是惟?能告诉我吗?”
刘秋萍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方昭洁。”
肖长庭浑身一颤:“方昭洁是你丈夫?!”
“是的。”她明亮的眸子直视着他。”
肖长庭这时才明白了方昭洁不辞而别的原因,顿时面色绯红,无地自容。
“肖庄主保重,我告辞了。”
肖长庭满脸愧色,嗫嚅地说:“我送你出庄。”
肖长庭送别刘秋萍,回来路过张玉梅卧室门前,一阵细语飘入他的耳中:“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长庭和秋萍相好吧……”
他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张玉梅跪在神龛前,对肖长庭进 屋毫无察觉,她在虔心祷告:
“都是我不好,要不然他们怎 么会……”
“玉梅!”一阵羞惭与歉疚涌上心头,肖长庭轻轻地呼 唤一声。
张玉梅霍地起身,怔怔地看着丈夫。他从来没来过他的 卧房,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她。她不觉慌了:“你… 请……请坐…”
肖长庭望着张玉梅。姓双鬓已出现白发,额角布满了皱纹。秋萍说的对,他对她太不公平了!他轻轻抓住她的手: “玉梅,我要进长沙府重建三湘武馆了.”
“你……你又要离开庄园了?”张玉梅顺从而又难过地说:“好,好的。我这就替你收拾……”
他猛地把她拉到怀中:“我要你一块去!”
她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要我……我一块去?”
“玉梅!我……是我不好。对你太不公平啦!”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张王梅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惊呆了。良久,她突地抱住他的脖子哭泣起来。他一面轻声安慰她,一面深情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妈!”肖芝跑进房来,被眼前的情景呆住了.“啊……芝儿……”张玉梅满脸通红从肖长庭怀中挣出来, “芝儿,你来做……做什么?”
肖芝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问妈今晚睡…”她原是来问张玉梅今晚是否和她一块睡,她知道肖长庭从不和张玉梅同房,想不到……现在她不知怎么说才好.肖长庭大大方方地说:“芝儿,今晚你自己睡吧!”
“爸爸!”肖芝扑到肖长庭怀中,撒娇地笑着说:“你.…你真好!”
张玉梅泪水未乾,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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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振雄风武馆重开业 关帝庙铁盒传军情
一片炮竹声中, “三湘武馆”的金宇招牌又重新挂起. 黄底绣有黑色金镖的镖旗在院墙内迎风招展.
武馆内一派喜气洋洋。三湘九馆、十三帮的代表纷纷前 来庆贺.自从雪峰山一场恶战剪灭青鹰帮,杀了赵振武、宋 福之后,众人已释前嫌,言归于好。这次肖长庭复出武 林,更是大家心愿,故此武林各道朋友均以三湘武馆复馆, 视为武林大事.此外长沙府各界开明绅士与肖谷华素有交 情,闻得肖谷华儿子复建武馆,也纷纷登门致贺。
肖长庭满面春风迎送各路来宾贵客.朱祥、方耿秋、肖 芝频频应酬,忙得个不可开交。
宋正卿看到这种热闹场面,心 中高兴,他决心痛改前非,效忠师父,好好争个前程。
热闹声中,天地会在长沙府的这个秘密联络点建立起来 了。方昭洁携着雷震寰遗留的丝绢画,按图索骥,先后与图 上所示天地会九省秘密坛会的坛主联系上,共商反清大计。
三湘武馆复馆不到半年,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太平 天国便在金田起义,反清浪潮顿时席卷全国.
炫目的阳光透过宙外的桂花树的枝叶,洒进凉亭.一阵微风拂过,清新的空气裹着缕缕幽香扑入鼻孔,泌人脾腑。
肖长庭仰靠在凉亭竹椅中,双目微闭,身子一动也不动。他神情安详,好象沉浸在这惬意的金秋景色之中,其实不然,此刻他心事重重,思绪万千,心中就象翻腾的海洋……
武馆复馆两年来,他苍老多了,两鬓已是灰白,脸上布满皱纹,那是忧伤和操劳的结果。
他最得力的助手和管家朱祥,去年猝然病逝,武馆的大小事务他都要亲自过问。妻子张玉梅到武馆后便有了身孕,临盆时却是个难产,虽经名医郎中尽力抢救保住了婴儿,张玉梅却撒手人间而去。岳父闻讯赶来长沙将小外孙接去太平铺钱庄。张老板膝下只有张玉梅一个女儿,现在玉梅已死,张老板接小外孙去抚养,日后好继承他的家业,肖长庭也不便拒绝。妻子已死,孩儿被接走.他免不了思念忧伤。想起过去自己的不是,致使玉梅中年产子,遭此不幸,每念贤妻,愧恨不已。幸喜肖芝待他如同亲父,处处关心体贴,心中稍感欣慰,但在欣慰之中,他又替她担心,肖芝二十岁出头,已经成人,长得如花似玉,文武双全,登门求亲的人不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为她的婚事操心。他看出他的两个徒弟,方耿秋和宋正卿都喜欢肖芝,按他的意思自是方耿秋好一些,方耿秋为人耿直正派,敦厚老实。而宋正卿,他虽说不出他什么不是,但总觉得他为人虚假,不够踏实。他曾试着探问肖芝的心事,肖芝虽未明言,但他隐隐地觉察到肖芝似乎倾心于宋正卿,不觉左右为难……
肖长庭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思转到天地会大事上来。一想到天地会的大事,他精神又振作起来.太平天国金田举义后,各省义土、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响应天王,天兵攻城克镇,声势浩大。太平军眼下已进三湘,天王洪秀全亲自到棉州召东、西二王商讨军机大事,天地会的任务就是向天王递送湖南清军布防军事情报。刘秋萍巳派人给肖长庭送信,三日之内她将亲自来武馆送情报,可是三日已过仍不见刘秋萍来到,肖长庭心如火焚,焦急万分。难道她出了什么意外?难道……他不敢往下想。
“馆主!”馆丁张志跑进后院,奔至凉亭, “前堂来了三个自称是开封庆王府的人,非要见馆主不可。”
肖长庭缓缓立起身,面色阴沉,双眉紧锁。月前,庆王府派人来武馆托他去江南护送一趟王府暗镖,一来因武馆事务太多,二来不愿替王府做保镖,他极力推辞,婉言谢绝,不料,来人大怒,付下定金,留下镖盒拂袖而去……难道是庆王府的人寻衅来了?
肖长庭怒气冲冲走进前堂。庆王府的来人嗖地站起身来,拍案喝道:“肖长庭,王爷亲自点你走这趟镖,可是你的缘份。你别不识抬举。这三湘武馆的牌子不想挂了?这趟镖你想走也要走,不想走也要走!”
肖长庭见到来人微微一怔,随即堆下笑脸:“有话好说,何必发怒?内堂请!请!”
‘哼!”来人努努嘴,三个庆王府的人跟在肖长庭身后走进内堂。
肖长庭唤退内堂馆丁,庆王府那人一下子摔倒在靠椅中。肖长庭急急上前扶住他:“方兄,出什么事了?”那人原来是天地会的方昭洁!
随方昭洁来的两个天地会弟兄走到门旁封住了堂门.“我们从骆巡抚宿地出来,便撞上了清兵铁骑队……” 肖长庭“哗”地撕开方昭洁的衣袍,发现里面的内衣已被鲜 血染得通红。他急忙解下方昭洁的血衣,见方昭洁胸前裂开三道可怕的刀伤口。“别说话!”他低声喝住还想说话的方 昭洁,急急取来金疮药给他敷上.除了这三道刀伤外,肖长 庭还发现了方昭洁背上、脚上的刀箭伤,全身伤口共有九处,可见当时的厮杀何等激烈!肖长庭不觉为刘秋萍担起忧 来,她怎么样了?但此时此刻,他又不便启口发问。
方昭洁待肖长庭替他包扎好伤口.便挣扎着站起。他推开肖长庭扶住他的手,弯腰从靴子内摸出一张折叠好封了口的牛皮纸信封交给肖长庭,郑重地说:“把这情报连夜送出去,接头地点南门外关帝庙,凭信物按货,接货人余八爷,你认识的。如果关帝庙余八爷未到,便……”
肖长庭接过信封默默地点点头。
方昭洁又说:“我们已被发现,只好冒称庆王府的人前来。此处不能久留,以免官府生疑,我等就此告辞。”
“方兄,你的伤……”肖长庭关切地问。
“不要紧,我能挺得住。”方昭洁打断他的话,脸色凝重, “刚才我看见武馆外有几个可疑的人,是否宫府对武馆也起了疑心?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这情报千万不能丢失!我看,我们既是冒称庆王府的人逼你走镖,何不……”
“哦,有了!”肖长庭急急说道:“不久前庆王派人要我替他护趟暗镖,就将这封在亲王交付的盒内,也好蒙混过官府的眼目.
“这也好,一定要小心。”
肖长庭将牛皮纸信封收入怀中,试探地问道:“这上面是谁的血?”
方昭洁眼圈一红,撒开大步走出内堂,他没有回答。
肖长庭迫上去,颤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堂门旁两个天地会会员拦住肖长庭,轻声道:“刘坛主昨夜归天了。”
肖长庭闻此言脑袋嗡嗡发响,几乎要炸裂。他苍白着 脸,强忍悲痛送三人出门。
门外,肖芝,方耿秋,宋正卿三人正办完事回馆,两下 撞个正着。方昭洁低下头擦身而过,一闪之间,三人都认出 了方昭洁。
肖长庭送至大门外,双手一拱道:“请代问庆王爷好。”
“庆王爷的事,你要好好办妥了!”方昭洁头也不回,率着两位随从,大步而去。
肖芝三人心中同时都在想:“方昭洁怎么变成庆王府的 人了?”
仲秋之夜,疏星点点,几缕浮云托着一钩新月。在蒙胧 的月光下,长沙南门外的关帝庙象一头蹲着的巨兽。这是一 座已断香火多年的破庙。庙墙里断垣碎瓦,杂草丛生,庙堂内粱柱倾颓,蛛网密布。月光从大殿顶部的窟窿中透过来, 照射在缺脚断臂的关帝爷及其侍从的脸上,使整个庙堂显得 格外阴森可怖.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更鼓声。时近三更 了.“啪,啪、啪!”庙外蓦然响起三声击掌.那掌声虽然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脆。接着,庙堂内也响起了三下回掌声。
“唰——”一条人影飞上墙头。来人足尖在墙沿轻轻一点,身子早已跃墙而过,轻轻飘落在庙坪中.他身穿夜行衣,背插钢刀,一块蒙面布连头带颈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紧盯着大殿上的关帝圣像。这时,从关帝像后跳出一个汉子来。只见他一连几跃,抢到庙坪中,双手抱拳—拱.对蒙面人道:“肖馆主,货物带来了吗?”
肖长庭双眼溜溜一转,盯视着来人的脸,厉声问:“你是何人?为何不见八爷?”
听见他发话, “刷,刷!”墙上两条人影应声而至,手中白光一闪,两把钢刀抢了半圈,护在蒙面人的左右。
那汉子镇定自若地说:“八爷今夜另有买卖,特叫俺前来接货。喏,这是货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掷给肖长庭。
肖长庭轻舒五指扣住来物,细细验过,确是余八爷商定接货的信物,于是伸手到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铁盒来。那汉子跨了一步,上前接盒。这时肖长庭猛抬头,突然发现庙墙边大古樟的枯枝上有异响,树叶间一个人影一闪。他叫声:“有贼!”拎着铁盒的右手往怀中一缩。那接货人急忙伸手来夺。肖长庭左手“铁骑出击”,猛落一掌,将他打出丈外,仰面倒地,口中沁出了鲜血。那左右两人正待问何故,忽听得“嗤,嗤,嗤!”几声细响,肖长庭叫声“不好”!双肘左右一击, “蓬篷”二声,把两人击倒,自己一矮身,躲过了擦额而过的暗器。倒地的二人见月光中几道金光划过,心头一惊:这不是梅花金针么?好险!要不是肖馆主把他们打倒,定然遭了暗算。
肖长庭定睛一看,庙墙边的树影下黑影幢幢,情知中了埋伏。他叫声: “撤!”足尖一点地面, “白鹤冲天”,直往庙墙上蹿去。谁知古樟后沙沙一响,又有一束金针直朝他后背射来。他急忙半空中旋身坠地,侧身一伏。那金针带着细响,擦肩而过。但是饶他身手如何矫捷,躲不过追身而来的第二束金针,他突然觉得右肩一阵酸痛,已被金针击中。
“哈,哈……”树影里传来一阵狞笑声。接着,一条人影飞身而下,直扑受伤的肖长庭。
两青衣汉子急忙跃身而起,双刀一挺, “煞神拦道”,挡住来人。
来者瘦高个儿,四十开外,白惨惨的长脸上,一道吓人的刀疤从左眉心直裂到嘴角。鹰钩鼻,四方嘴,一双深陷的眼睛里闪着阴森森的光。肖长庭一见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