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人都死了还留下这种屁话!干什么!难道就不能给别人安宁么!卑鄙小人!有种就当面说你爱他,这算什么!!
激动的把手中的信攥成一团,扔了出去。而欧阳光却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丝毫反应。不安的看向坐在房间里的欧阳光,无动于衷,木讷的望向前方。
“二少爷,怎么样?”杨伯站在门外,看见欧阳辰端着未曾动过的饭菜出来。
无力的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肯吃。不说话,……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担忧的看向欧阳光所在的位置。
“通知医院,给他打点滴吧。”在这么不吃不喝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死的。难道那就是你的愿望?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留下我一个人算什么!
“好好看着他,我去一下公司。”已经四天没有去过公司了,今天韩岳打电话来要自己一定要去一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该去看一下了。
“是。”
欧阳辰高大硬挺的背影因为多日的守候也变得憔悴许多,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减慢,心中放不下欧阳光的身体,却也不能看着光一手经营的公司出现丝毫差池。
“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站在门口的佣人一看见欧阳辰下车就急急忙忙地跑上前,一副看见救世主的样子。
“怎么了?”刚刚下车的欧阳辰满脸疲惫,因为在车上小寐的缘故,惺忪的看着眼前的人。
“您赶紧上去看看吧,大少爷他怎么都不肯接受治疗。”
欧阳辰把手里的衣服随便往人手里一塞,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
“怎么回事?”人还没有进入房间,就焦急的大声问房间里的人。
“大少爷又把点滴给拔了。”一室的医护人员一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敢面对盛怒中的欧阳辰,最后还是杨伯开了口,回答为什么满室的忙乱。
深蓝色的被单上留下斑斑点点深褐色的痕迹,左手上也缠满了纱布,虚弱的病人正躺在那张大床上。稍稍有些杂乱的医用物品,更增添了房间里原本就紧张悲伤的气氛。
“出去,都给我出去。”平淡的语调,隐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六神无主地人们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除了什么事情可以不用担责任了,压在肩头的千斤重担终于可以暂时减轻一些了。
“你就那么想死么?”轻轻柔柔的声音和话语却是完全相反。
颀长的手指,优雅的抚上已显得焦黄的脸。
“皮肤已经这样了,失去了光泽,手感一点都不好,干巴巴的,简直就是一个九十岁的老头子,不对怎么会是老头呢?就算是九十岁保养得当的话依旧可以是柔软的。
“还有这里也是,锁骨更突出了,更性感了。
“这里也是……”
欧阳辰一边说,一边解开衣扣,手向下游移。
黑色的眼睛里有自己的身影,可是自己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并没有看着自己。对自己的抚摸没有丝毫反应。
“你就那么想死么?”原本结实的手臂变得瘦弱,上面伤痕累累。
“都没有地方可以下针了。”状似惋惜的说着,话锋突转,“我曾经说过吧?如果你死,也要死在我后面,所以,如果你还不肯说话的话,那我就先死好了。我可不愿意看见你死的时候那么丑。”平静无波的语气像是说着什么事不关己的小事,就好像随便的谈论邻居家情况一样。手从欧阳光的脸庞收走,转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小刀。
“如果你不肯求救,那么就看着我慢慢流血,以致死亡好了。”
“你说怎么样?”明明知道床上的人是不会有任何的反应,还是商量般的询问着。
深邃如旧,只是失去神采的眼睛,依然没有转向自己。
闪亮的光芒在左手腕间优雅的滑过,白色的雪地上开满了红色的小花。
沉重而粘稠的液体就这样一滴快似一滴的掉落到欧阳光的脸上。
34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去也好,至少可以不必看见他如此堕落;要不是自己强迫喂他营养剂,此时他早已经死了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欧阳辰有些艰难的保持手臂的姿势,暗红色的血缓缓低落。玫瑰的香甜,让人无端的想起吸血鬼。优雅、俊美的男子总是带来令人心醉的暗香浮动,还有残忍的血痕。只是这个迎着阳光而站的人,没有吸别人的血,反而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任凭血流淌在床上男人的脸上、身上。
欧阳辰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自己还可以坚持多长时间?意识已经开始消散,刚开始疼痛的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还是比不上那个人么?如果我死了,也可以结束这段痛苦的爱恋……
那是什么?坠落在自己身上的粘稠的液体是什么?
为什么还不停止?
刚才辰在那里说什么?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悲伤?
不要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不要难过,因为自己是如此的自私,不值得你这么做。
什么东西?
为什么这种味道?
甜甜的味道中带着苦涩,要怎么形容?很重的血腥味。
血从干裂的嘴唇中慢慢渗入,侵入欧阳光多日未曾进食的口腔,像掉落在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波纹一样一圈圈逐渐扩散,充斥着整个味觉器官。
血腥味……
怎么会有血呢?
连日来处在罢工状态的大脑也变得格外迟钝。
血!
是血!
谁的血?
刚才辰在说什么?
“我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光!你看看我!”撕心肺裂的悲鸣从远方传来,是辰的声音。
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为什么辰会说死?为什么他要死?
欧阳光想听清那个声音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熟悉的声音里却带着哭意?
消涣的意识在这种意愿下渐渐回归本位,可是那个声音却不再响起了。
蒙蒙胧胧的视野变得清晰,看得到每一个线条。
那是什么?
对。是血,打在自己脸上的是血。
它从哪里来?
是谁的血?
……
……
辰.
庞大的身躯倒下,压在自己的身上,好沉,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了。
“辰。”张开嘴想要呼唤到在自己身上的人,可是自己却听不到声音。
是辰的血。这个意念突然出现在欧阳光的脑海里,慌乱,好像在黑暗的世界中找不到路的小孩一样,无助的大声喊叫。
“辰!”
即将失去意识的欧阳辰模模糊糊的听到那个自己日夜思念的声音。不会的,一定是自己快死了,才会产生幻觉。一定是的。可是那声音为什么还不停止?自己好想睡,好吵。
“辰!辰!!”嘶哑的叫着欧阳辰的名字,身体完全动不了,为什么辰不回答自己呢?
为什么?
阴冷潮湿的世界,好孤单,一个人显得格外寂寞。光呢?欧阳辰不停的四处寻找,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对自己来说永远高大挺拔的身影。
“光?”是光在叫自己么?
“醒醒,辰。求你,醒醒!”为什么要叫自己醒呢?自己明明醒着啊,光怎么那么笨!
下意识的回答欧阳光的呼唤。“光?”
微弱的声音从欧阳光胸口传来,还活着。欧阳光整个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辰,你这是做什么?”悲切的声音夹杂着痛苦与不解。
“看着我。”用尽全身力量,抬起右臂,放在欧阳辰苍白的脸上。
“睁开眼睛!看着我!”俊秀的睫毛一动不动的低垂着。
看着他,看着光。欧阳辰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要欧阳光开心,不想听见这种哀鸣声。可是,好难,眼睛好重,仿佛有千万斤东西压住一样。
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力气?对了,自己割腕了。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欧阳辰,终于如欧阳光所愿的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泪水是那双星眸染上了雾气,虽然透露着主人的无尽悲伤,那双眼睛是在看自己。
“你终于来了。”欧阳辰笑了,混合着悲伤、幸福与满足,心中无味沉杂。
“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看着凄美的笑容,泪水就这样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不曾为他流的眼泪,此刻毫不吝啬的奔涌而出。
“我说了,你要是不醒来,我宁愿就这样死了。没有你,我……”声音越来越弱,后面完全消失在欧阳光的胸膛上。
“辰!辰!……”欧阳光不停的呼唤那个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的名字,奋力挥舞着自己的两支已经变得瘦弱不堪的手臂,推倒一切自己所能碰触到的东西。放在书架上的花瓶,由于点滴架的倾斜而坠落于地下,使房间里终于发出剧烈的声响。
慌慌张张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欧阳光终于松了一口气。在看见医护人员进来后,放心的昏了过去。
35
没有人喜欢死亡。
当欧阳光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满室灿烂的阳光,从心底萌发出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你醒了?”柔和的女声从床边响起。
“陈然?你怎么来了?”原本不应该出现的人,正站立于欧阳光眼前。
“有什么办法呢?两个人都快死了了,这里总要有个人做主吧?”陈然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我也是逼不得已呢!”
“辰,他?”右手支撑着床,欧阳光就要起身,不料一阵眩晕突然袭来。
“还活着。失血过多,不知道能不能醒。”纵使是性格稳重、娴淑的陈然也忍不住要如此说。
“不知道有没有你这般幸运。”嘲讽的看着兀自与那句疲累的身体作斗争的欧阳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不断地在伤口上撒盐。
……
啪!
陈然甩了甩自己白嫩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欧阳光压回到床上。
“这个,是替辰打的。”
不是很疼,还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欧阳光淡淡的想,讶异于陈然会如此大胆的对待自己。
“辰要是死了,你就内疚一辈子好了。还是说你再次以身殉葬?”讽刺毫不留情的挖掘欧阳光尚未愈合的伤口,陈然雪白的衣服竟也显得刺眼起来。
“我错了。”好像小孩子一样乖乖的承认自己偷吃东西一样,略有些不安的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陈然。
“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么?”陈然担负起老师的责任,步步紧逼,不肯放弃。
“我不应该……”不应该自杀?不应该封闭自己?还是不应该……
“你知不知道我接到电话赶过来的时候,是多么的害怕?”
欧阳光抬起头,凝视那个姐姐般的人物。
“辰的那张脸,竟是如纸般苍白,眼窝深陷……你呢?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胳膊上布满了针孔,被单上一片血迹。
“你究竟在做什么!你要是想死也不要这么折磨你身边的人!
“辰对你究竟算什么?还是说为情自杀是你们家的传统?”气昏了的陈然不顾一切的揭开这个家里尘封多年的禁忌。
“你太自私了。”
自私?至今为止,陈然是第一个说欧阳光自私的人。
“自私、懦弱。难道你以为,你死了,辰就可以不再爱你了?”灼灼的目光看得欧阳光有些手足无措。
“你都知道辰对我……”惊奇的迎上那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
“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无力的坐在床上,眼前这个男人果然够迟钝。
“你不觉得不正常?”
“当然觉得。”看见欧阳光因为自己的话松了一口气,陈然心里就万分不爽。
“不过现在不觉得了。”
“为什么?”
“爱情这个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就像我,偏偏爱上了一个有虐待、偏执倾向的男人;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我恐怕还在地狱中,不肯出来。”
“我们俩是兄弟。”坦然向陈然敞开心扉,自己和辰时不正常中的不正常。
“那又怎么样?你们俩又没杀人放火,又没犯罪,又没有向世人标榜:看我们多伟大,我们俩即使是兄弟还近亲相奸。只不过是爱上了,有什么办法?”抑扬顿挫的声音格外的游说服力。
欧阳光斜靠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尽管只是自己的好朋友一个人这样说,阴霾在心中多日的乌云终于开始渐渐散去。
“如果说你们的相爱,比和其他任何一种选择都要来的幸福,我有什么资格反对?”
“你爱辰么?”话锋突转,没有变得平和,凡而更加尖锐。
“我不知道。”皱着眉头想了想,欧阳光自己也理不出个头绪,爱还是不爱,自己也不清楚。
“你们俩做过了吧?”再次觉得自己头痛的利害,为什么自己一个孕妇还好关心这种问题,在这里鸡婆。
“?”大脑瞬间的短路,还是明了陈然的暗语。一朵嫣红爬上欧阳光的脸颊。
“嗯。”
“那你反感么?”从哪天俩人在医院的表现就知道了,再接再厉问着这个话题。
并没有等欧阳光的回答,陈然独自继续下去。
36
“据我所知,就算你再怎么宠溺一个人也不会和他做这种事情。……我没有资格要你爱辰,不过我有资格要求你不可以在做这种荒唐的事情。你要是死了,多少人为你心痛。”
“那又怎么样呢?”欧阳光的眼神飘向窗外。
“那也只是一时的,总会忘记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听到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痛。
“卑鄙。不要用这种借口为自己开脱!”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在激动中不知不觉扬起的右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语气越发严厉的陈然挫败的离开欧阳光的房间。
棱角分明的容颜变得瘦削,几乎可以清楚地看清头骨的每一个弧度。泪水再没有人号召之下,径自奔涌而出,汇聚成河,顺流而下。
白色的医用纱布密密的缠绕在白皙的手腕上,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的划着纱布的纹理,恐慌在欧阳光的心里一圈圈扩散,逐渐占据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醒醒,求求你,醒醒。
无声的哭泣,默默的祈求。
窗外树叶沙沙作响,房间里仪器轻微的运作声音,都掩盖住了床上人的喘息声。
欧阳光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凝视着依旧沉睡不醒的欧阳辰。
从欧阳光醒来那天开始,他就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搬过来住在欧阳辰的房间里。从能下床的开始,就坐在这把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注视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