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尹儿那抑郁的样子让他看了,更是全身的每个细胞都不爽到了极点。
这天他刚刚才见了那个派去河南登封办事的回来的人,那人带来的消息让鄢子云觉得惊讶
——全县没有一个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根据他们分析,从那边人人都讳莫如深的态度
来看,估计是知道的人都不敢说。
难道那是件大事不成?鄢子云在考虑是否要亲自去河南一趟了。他走进尹离忧的房间里,
想问问他登封的情况,却见他伏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走近一看原来他已经伏案睡著了。
鄢子云看他身上衣衫单薄,摇了摇头将他抱了起来,放他躺在床上,拉了被子盖住。尹离
忧的身子刚刚离开小桌,几张被他压住的纸片翩然飘落在地面。鄢子云回身一看,登时愣住了
——纸上密密麻麻写著的全都是三个工工整整的字——鄢子云鄢子云鄢子云鄢子云……一笔一
划一丝不苟,那仿佛是用尽了全部的心意和灵魂写就的缠绵相依恋!
鄢子云呆呆地从地上拾起一张,无意识地浏览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
经过这样密集的组合后,竟然会有如此惊心动魄的效果。尹儿的字迹向来不佳,但“鄢子云”
这三个字却奇迹般的写得端正秀丽,看来,是下了一番苦工的吧……鄢子云蓦地发觉他失去的
重要东西,似乎又再度回到了手中,那感觉——真的很满足。
上帝!我承认,我承认我在乎他是否在乎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尹离忧突然醒来,看见鄢子云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发现了不对他连忙跳下床,抢过他
手中的纸片,并以极快的速度弯腰拾起地上的就要撕碎。
“住手!不准撕!”鄢子云赶紧出声阻止,一把抓住了尹离忧细瘦的手腕死死地捏住,“
这是我的东西!”他愤怒地向尹离忧吼叫:心情坏极了——无法,置信!尹儿竟然想撕掉“他
的”名字!
“不是!不是的!”尹离忧拼命地摇头,头一次大声地反驳鄢子云,“这不是你的……和
你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太不争气了!明明知道他不在乎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
份,为什么还要一再地自我安慰?为什么还一再地妄想著他更多的温柔?太愚蠢了啊……不想
再自欺欺人下去,尹离忧只有凭著自制力努力地否定自己的心意。
他如此用力的否认让鄢子云觉得大受刺激——那个乖巧安静的尹儿呢?那个对他全心全意
信赖的尹儿呢?那个一直带著痴迷偷偷瞧著自己的尹儿呢?他绝对不准他就这样凭空消失!
鄢子云无法面对这样陌生的尹离忧,他猛地将他拉进怀中想抱著他。可让鄢于云更加失落
的是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推开自己,跑出了卧室!
鄢子云感到被深深地伤害了。根本没有多想,他紧跟著尹离忧跑了出去,三两下就在厅堂
中赶上了他,一把抓住搂在怀中,“尹儿,不许你躲著我!”
“公子……”尹离忧泫然地抵抗著这样强制性的接触,他不要公子这个样子对他啊!
一心只想赢回尹离忧的爱慕,鄢子云罔顾他的挣扎,狠狠地吻上了他温润的唇办。
尹离忧身子一颤,双手立刻更用力地推拒著,闭著眼睛头偏开硬是不肯配合他的吻。
鄢子云恼怒逾恒,执拗地转过他的头固定住,毫不留情地加大了力道在他的唇上辗转吸吮
,舌头也霸道地挤进他的口中肆意地掠夺。
感觉到尹离忧愤怒得发抖,苦涩的泪水已经流进了口中,鄢子云这才肯放轻了动作,但一
双手仍旧紧紧地箍住他,不准他推开自己。
鄢子云柔柔地引诱著尹离忧,用他的气息,用他的触感,用他的温存,用他连自己都不敢
正视的爱意……用一切他认为可以让尹儿感受到他关心的方式来引诱著他。
果然尹离忧推拒的手渐渐地无力,他绝望地啜泣一声,认命地待在了他的怀中,任由他带
领著自己逐渐迷失在这狂乱的接近里。
“公子……”超长的深吻让尹离忧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被鄢于云轻易地掌控又让他
感到不安和沮丧。这时候鄢子云终于肯撤军,尹离忧几乎是立刻就退出他的怀抱,慢慢地靠向
身后的墙壁。他抱著头苦恼地喃喃自语:“公子……求求你……如果你不喜欢我,请不要这样
对我……我会受不了的……”
真是好不公平啊!这样好一阵,歹一阵的对他,让他怎么能够平静?让他怎么能够控制自
己的心?本来知道了公子对自己的态度,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他死心的……为什么公子可以要他
离开就离开,要他靠近就靠近?他的心并不是收放自如的木偶啊!
“尹儿!”他痛苦的恳求让鄢子云的心脏紧缩成一团——把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逼到如此
的地步,他比好色的鄢子皓又高尚到哪里去?先是因为害怕爱上,而自私地不准他接近自己;
然后又因为害怕不爱,而自私地不准他离开自己……在双重标准之下还过得沾沾自喜,丝毫没
有替他想过!这样的人还配谈什么仁义道德、仁爱慈和?
承认吧!鄢子云,承认你是喜欢他的;承认你在乎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承认你对他
的那些不一样的感觉不是幻觉;承认你关心他的程度远远超乎你自己的想像……
你不是傻瓜,骗了自己这么久,也该是正视自己的时候了……
看著蹲在地上蜷成一团、颤抖不已却努力维持著尊严的小小的身影,鄢子云痴了,乱了。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也蹲下身来,伸出手轻轻地抚摩著他的发丝,“别怕,尹儿。有子云哥
哥喜欢你呢……”
呵,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仿佛在梦境中或是什么恍惚的时候,他曾多次想向他这么倾
诉,他曾多次迫切地想让他知道这些,好让他安心……这是真的,有子云哥哥喜欢你哦!你还
担心什么?尹离忧的身子僵了一僵,他立刻抬起头来,玉样白皙的脸颊上还挂著亮晶晶的露珠
,他轻轻地摇头,“公子,你……你不要可怜我。”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单靠别人的同情心
是过不了活的。
“子云哥哥从来不说谎。他喜欢尹儿,是真的。叫他一次吧,他很想很想听……”鄢子云
几乎是以虔诚的口吻在宣言著,恳求著。说出真心话来,真的轻松了许多,而得到回报的爱意
,更是暖透人心。
他一定是前世欠了尹儿太多太多,所以现在才会这么轻易地就为他而动了心……
不,不是这样,不管他们见过多少次面,就算是每一次见面他们都不认识,他仍然还是会
为他而动心的。他不知道自己以前和尹儿有什么纠葛,那已经完全不重要——他喜欢的就是眼
前的尹儿!
请你叫我一声子云哥哥,尹儿。”他沈著嗓子命令他。
“子、子云哥哥……”尹离忧痴迷地唤出这个独—无二的称呼,觉得今天才算是真实地活
了一回,“子云哥哥……”
鄢子云叹息一声轻轻将他揽在怀中,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地上。尹离忧心满意足地靠在他的
胸前,含著眼泪浅浅地笑著。
而鄢子云却只是静静地搂著他,浓眉微蹙,愁思暗生——怀中这个甜蜜的小包袱,还不知
道自己的出现将会给他鄢子云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风暴……不过他已经决定,无论遭遇到什么
样的困境,哪怕是两个人一起下地狱,他都要带著他一同去闯——对不起,亲爱的天父。我知
道我需要祢,祢也需要我——可是,在这渺小的尘世中,有个痴傻的小人儿比祢更需要我,而
我,更无法就这样放开他。如果要有惩罚,那全都是我的错……鄢子云的忏悔,不知不觉变成
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誓言——为了尹儿。
“子云哥哥……”尹离忧低低地问出声,“你没有把我送给鄢大夫,是不是?”他最担心
的就是这个,他为了鄢子皓的这句话,足足有三个晚上没有闽眼,生怕一觉醒来自己已经不知
身在何处。
鄢子云抱紧他,在他耳边沈声低语:水远不会的。相信我,尹儿。”
尹离忧听了,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紧绷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得到纡解,他靠著鄢子云温
暖的胸瞠,舒服得想睡过去,却被鄢子皓的大嗓门给吓醒了:“鄢于云,有件事你可能要摘清
楚才好,那家伙……耶!我可什么都没有看见啊!”为什么他总是出现得这么巧?还是这两个
人亲热的频率太高了?
“滚进来。”鄢子云淡淡说了一声,他现在也下想遮掩什么了。鄢子皓这才大摇大摆地跨
进房门,水澈则一脸红晕地跟在他身后,想也知道两个人刚才也没干什么好事。
“鄢子云,你知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上是中了毒的?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这样无聊
的毒药也被发明出来了——那种药的毒性虽然不会发作,可是长期不解会坏脑子,也就是说不
除去毒性那小孩迟早要变成笨蛋。鄢子皓口气不层地向哥哥解释了一通。
听了弟弟的话,鄢子云刚刚才放下大石头的心里又加上了千斤重担——中毒以前的尹离忧
……他登时感到头皮发麻,老天!他可不想再看到那个家伙!可是,难道要让尹儿变成白痴?
解毒并不困难,难就难在尹儿的性子……
为什么世界上的事情会如此滑稽?在他刚刚承认了对尹儿的感情后,就要让他变成另外一
个不相干的人吗?而他朝廷钦犯的身份又如何化解?这段感情的最终蹄宿,难道真是镜花水月
不成?
这究竟是什么世界?主啊,我已经堕落成为一个罪人了。我竟然有一刹那的想法是——希
望他永远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尹儿!
“无论您在哪里,我都将跟随著您。”
《路加福音》9:57鄢子云决心亲自去一趟登封,但他不准备将尹离忧带上。考虑了几个晚
上,他发觉要自己眼睁睁地看著尹儿遭受茶毒是不可能的,于是他责成鄢子皓医好尹离忧,自
己却以追查为理由逃开了——他一点也不想见到恢复那种性情的尹儿,那根本不是他。至于以
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他明白这样的逃避其实很可笑,这也是他心情极度郁闷的原因之一。
登封距离北京路途说远不远,说近毕竟也隔了一省。鄢子云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疯狂地
赶路,不到五日便赶到了登封。
他来到少室山脚下,惊奇地发现本当觉得很熟悉的地方却像是从未到过一般。去到十八岁
之前就读的嵩阳书院想找熟人打听一下,却没有半个认识的人——所有以前敦过他的夫子都在
八年前一并消失了。
知道这事和自己有关,但鄢子云却无计可施。没奈何他只好到市镇上去找家客栈休息,准
备翌日到本县县官处查访。
次日清晨鄢子云准备停当,带上公文和刑部的密令去到县衙。那知县见来了京中的大人物
,忙不迭地邀请鄢子云进自己的府第中盘桓。鄢子云推辞不过,只好跟著那县官胡图进了府中
。胡图将他迎进自己的书房,恭恭敬敬奉上香茶,请鄢子云示下:“不知道鄢大人突然来到小
县来,究竟为了何事?”
“思,倒也无大事。”鄢子云知道自己所查的事情甚是蹊跷,可不能随便露了行藏,还没
有分清这个家伙到底是友是敌之前,他不能胡乱说明来意。“只是随便巡查,捉拿几个钦犯。
”
“哦?”胡图一惊,“但不知这钦犯姓甚名谁,与小县有何关联?”
“朝廷钦犯尹离忧可是出生在你县?他家人现在何处?”
“尹离忧……大人,小的在此地为官数载,虽不能说是明察秋毫,但小县有名有姓的人家
也还算都心知肚明……实不曾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
胡图对鄢子云提出的问题一概回避不答,只推说自己也不甚了了,还告诉他明天一定会将
知情人都带上堂来,让鄢大人亲自好好审问。
鄢子云一再追问,那胡图只说不知,见问不出什么,他只得罢了,吃了一盏好茶后起身离
开。
刚刚走出胡图的书房,鄢子云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接著后脑一痛,似有什么
钝器敲上了他的头,在他明白自己“又”遭了暗算之后,就完全不省人事了。
鄢子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待在
这样的地方?他和那个县官并不认识,他何以要如此陷害自己?鄢子云摸了摸还在生疼的后脑
,发觉血块已然凝结——这说明他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
又是一盏香茶……这和八年前的事件何其相似!为什么多年以后他还是会上这种当?烬管
性情已经改变了许多,却总还是认不清恶人的真面目,老是以为靠所谓正义的力量就能解决一
切问题,老是天真地认定所有人都是善良的——那一次要不是有尹儿救了自己,他鄢子云恐怕
早就是一缕冤魂了——尹儿?离忧,他…
尘封多年的往事像河水倒流一般一幕幕地涌上心头。
鄢子云想起来了。
二十出头的鄢子云,虽然在某些层面上有些迂腐,甚至是不近人情,可他还是拥有许多年
轻男子应该羡慕的特质——正直善良、血性过人、精力旺盛、英俊潇洒……最重要的是,他年
纪轻轻就成为一方父母官,真可谓春风得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踌躇满志的他,在登封为官的两年间,著实做了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不久前更清理掉一批从江淮贩卖私盐到河南,企图偷欠盐税的盐商,现在又开始著手一件更为
棘手的事情——是年河南全境大旱,朝廷派发给登封的救济钱粮似乎被人动过了手脚。
原本鄢子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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