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是三间大夫屈原佩带过的,名曰“白螭玉珩”,乃是玉中有玉的极晶,可说是价值连城
,还是当年中进士时父亲重金求来赠送于他的。
既然可以用饰品来换钱,那么自然也要用自己的,鄢子云这么想著。但那店家是个粗鄙之
辈,竟不识得那玉的珍贵,倒觉得金子值钱多了,他老大不情愿地接过鄢子云的佩玉看了看,
疑惑地说道:“这究竟值几个钱啊?”
幸好那老郎中曾经是个多年不第的秀才,也算是个识货的人,他仔细一看那玉佩,登时吓
了一跳,当下悄悄地将那店家拉在一旁低声说了几句。
那店家回头立刻换了一张脸,“客倌,您二位请到楼上上房里休息,嘿嘿,小店招待不周
,还请海涵。”他笑嘻嘻地说道,一边将镯子交回给鄢子云。
鄢子云“哼”了一声接了过来,立刻递给了身边的尹离忧。只见他又用那种感激不尽的眼
神瞧著自己,轻颤著双手接住,珍而重之地放回那荷包内,神色间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柔和
的脸上淡淡地飞射出几丝动人的光彩,鄢子云连忙别开眼睛。
“叫个人将药煎好送上来,再给几味清淡的小菜……对了,点心要沧州枣泥锅饼,再加个
炒猪肝。”他转头去吩咐那掌柜的张罗晚饭,说的那些都是补血的食品。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个
势利的家伙,迳自上楼去了,尹离忧见他离开,也不管仍旧头晕目眩,连忙跳下椅子跟著他跌
跌撞撞地上了楼。
进了门,鄢子云让尹离忧躺上床去。自己则坐在房中的圆桌边,吐出了一口气。
“公子……”尹离忧不安地在床上挪动著,“你……你不高兴是不是?”一定是因为自己
太没用了!不仅什么都不会,还老是拖累他,这次又让他当掉身上的玉佩给自己看病住店,真
是太过分了!
“公子,还是用我的钱付账吧……”虽然那镯子是从小养大他的姨娘留给他的唯一纪念品
,他的确很舍不得把它当出去,可是自己不能老是白吃饭不干活啊!“公子……”
“你有完没完啊?一边待著去!别来烦我!”鄢子云火大地打断了尹离忧吞吞吐吐的话。
他正在郁卒自己为什么竟然会有点舍不得看到他生病样子,一向以冷静自持为傲的他,在
听到尹离忧软软的声音后,不禁再次崩溃——仿佛从遇上尹离忧的那一瞬间起,他鄢子云就再
也不是原来那个一成不变没血没泪的鄢子云了。而没有一身奇毒护身的尹离忧,也只是个纯善
无瑕的质朴少年,乾净无害得让鄢子云不知道是否该将他绑回京去一凌迟处死。
正自烦恼间,他忽然想起尹离忧因为这么一昏,到现在还没有喝到一口水。鄢子云立刻起
身为他倒了杯茶递到床边,平板著声音唤道:“尹儿,起来喝杯水。”这几乎是他这辈子说过
的算得上是“温柔”的话了——虽然听起来还是那么的冶淡疏离。
尹离忧出奇地竟然没有听话,只用被子捂著头;一动也不动。
鄢子云又叫了几声,他硬是不出来。
被他的“任性”惹火了,鄢子云一把抓开他的被子扔在一边,然后惊讶地看见尹离忧手忙
脚乱地抹著脸,还将身子翻转过去背对著自己,企图掩饰那早巳落人他眼中的婆娑泪痕。
“你哭什么?”鄢子云无法理解这家伙的所作所为,但看到他的眼泪:心中又是一阵不爽
,快起来喝水。”
“对不起……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生病的……我以后一定好好服侍你……不要讨
厌我好吗?”被他刚才的大声喝斥伤了心,尹离忧哭得乱七八糟——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分害怕
被鄢子云讨厌。
“讨厌你?我才没那么闲……生不生病是由得你自己的么?赶快起来喝水,如果你老是病
著怎么服侍我。不听话我才会讨厌你,知道吗?”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鄢子云只得心中
想到什么说什么。
尹离忧一听这最后一句,立刻“弹”起来靠在床头,乖乖地接过鄢子云手中的茶碗,一口
气喝下里面的水,因为喝得太急,他呛住了,“咳咳——咳——”
“干什么……你慢点行不行。”一下子死也不喝,一下子又喝到呛住,真不知道这家伙在
想些什么。鄢子云无奈地看著他原本白皙逾恒的脸庞涨成迷人的淡粉色。
让尹离忧吃完晚饭、喝下药汤以后,当天晚上鄢子云破天荒地叫客栈的人在他的床边加设
一榻让他休息,以免他又主动睡在地上,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尹离忧对他的“善举”自然又是感动得五体投地——他简直把鄢子云当成了全世界对他最
好的人。
睡到中夜,鄢子云听得窗外远远地似有大批人马到来,吵吵嚷嚷地甚是喧哗。他一惊,立
刻清醒过来,此时整个客栈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只听那掌柜的叫道:“大家逃命啊!那群人
又来了!’’他的话音一落,店中霎时大乱。
原来这小镇上时常有盗贼出没掠人钱财,隔三差五地就来骚扰一番,村中居民都苦不堪言
,好几次大夥组织了人跟强盗决战,但无奈那些强盗十分凶悍,村民们是万万斗不过他们的。
鄢子云不知原委,但他还是轻轻摇醒沈睡的尹离忧,带著睡眼惺忪的他跑到楼下。
眼见大家四处逃散,却立刻就被一群人堵在了门内。
“这条街上住的人都听著,我们来请各位给点衣食钱,只要大家肯乖乖地合作,我们不会
伤人性命,若是大家贪财吝啬,就别怪大爷的刀子无情……”
鄢子云一听顿时明白是来了强盗,疾恶如仇的他立刻感到十分愤怒——光天化日……
哎呀!就算是晚上也不能公然行凶啊!如果不管一管,他这个刑部侍郎做下去还有什么意
思!“想要人给钱不难,·就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本事来取。”他冶冶地出声,在静悄悄的客栈
中回荡著,众人听他公然挑衅,都不禁暗自惊慌。
果然那盗贼沈默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一向顺从的村民中竟然来了个不怕死的,“是哪个
狗杂种在里面多嘴多舌?赶快给老子出来!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黑店!”那盗贼狂怒不已
。
“狗杂种……是在骂我吗?”鄢子云微笑著走出客栈;一他会微笑,是因为他气到了极处
,他有预感某个人将要倒楣了。
“对,就是狗……你他娘的广那盗贼发现上当,顿时破口大骂,此时客栈中已经有些人实
在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盗贼听见了更是气得哇哇大叫。
鄢子云跨出门槛,只见十来个满脸横肉的人站在一个骑著一匹黑马的人前面,想来就是这
帮盗匪了。
“就是你这小于不怕死么?”那匪首斜眼看著鄢子云,见他一副书生相,根本没把他放在
眼里,他头向那些手下一扬,立刻就有一堆人围住了鄢子云。
寻常的小毛贼怎么可能是大内高手鄢子云的对手?只见他东一指西一点,还没看清楚他的
身法,那几个小喽罗就倒在地上哼哼唧唧,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那马上的匪首吓了一跳,立刻
提著刀子翻身下马,大喝一声向鄢子云砍去。
鄢子云冶哼一声,不闪不避,使出一招“大力金刚指”抓住了那刀身捏住,那匪首登时半
身酸麻,动弹不得。鄢子云轻轻一甩将他摔了出去,那匪首挣扎了半天才慢慢跪起来,一看那
刀身上赫然有几个手指印。他立刻知道是遇上了高人,连忙连滚带爬地跪在鄢子云脚边大叫道
:“英雄!饶命,我还有九十岁的老娘……”
“说点有创意的吧。”鄢子云冷冶地看著他,这么没骨气的家伙,揍他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
此时街道两旁的住户都知道这些贼人被一个外地来的公子收服,都纷纷站在一旁品头论足
。
只见那匪首连连磕头,声泪俱下地道:“那个……英雄,小人干此营生实在是迫不得已…
…个中原因实在不便在此大庭广众之间启齿,您请借一步说话。”
鄢子云见他如此,倒也不好拒绝,正要弯腰扶他起身,谁知那人突然手一抬,一把白色粉
末刹时飘进了鄢子云的眼中,众人一见哗然——鄢子云好心饶他,那人竟然对他使出这等下三
滥的招数。
“拘贼!”虽然立刻目不见物,鄢子云听风辨位,一脚一掌打得他口中鲜血狂喷,顿时倒
地不起。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突然一个惶恐的声音飞进鄢子云的耳中,虽然双眼疼痛难
忍,但听到那人如此惊慌失措的声音,鄢子云更挂心的却是——该死!这些强盗竟然吓坏了尹
儿。
尹离忧见鄢子云中了暗算,简直是魂飞魄散。他立刻飞奔过去扶住他,“公子,你怎样了
,很痛么——”焦急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意,“那个人……那个人实在是太坏了!”
“别著急,尹儿。”鄢子云自己倒是十分镇静,听著最后一句话,他想起自己被尹离忧擒
住的经过,不禁失笑——自己怎么就总是学不乖!
看来耶稣的教诲在他身上体现得真是淋漓尽致——敌人打你的左脸,你就把右脸也送上去
,唉!
“公子,你的眼睛……怎么办?”尹离忧唏嘘地间。如果公子就此看不见了,一定会很难
过的!
“只是石灰而已,尹儿,你去向掌柜的讨点菜油来给我洗洗就没事了。大家将那些歹人绑
了,明日送到县衙去,让县太爷发落罢。”这后一句话却是对著一干看热闹的人说的。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地七手八脚将那些贼绑起来,开心得像过年似的。
那客栈老板心中兀自庆幸自己日间没有将鄢子云赶走,不然今天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呢I只
要一想到以后不必再担心盗贼,大家的心中对鄢子云的崇敬立刻犹如黄河之水延绵不绝。
折腾了个把时辰,二人重新回到房中。尹离忧看著坐在床头的鄢子云,他的双眼被石灰浸
得又红又肿、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心疼得差点掉下眼泪,尹离忧一时激动,竟然猛地扑进了鄢
子云的怀中环抱住他,哽咽著说:“公子,你是不是很难受……”
突然接触到他温软纤细的身子,鄢子云先是心中一荡,便想顺势拥住他。可随即他又是一
惊,立刻抓住他的肩头将他轻轻推开,努力镇定地说道:“尹儿,你睡觉吧,我没事的。”
“公子,我……”他还想说什么,见鄢子云皱著眉头,不耐地挥了挥手,于是只好强忍住
对他的关心,离开他的身边。
看到他黯然的神色,鄢子云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他拉了回来。谁知道用力
过猛,尹离忧再度跌进了他的怀抱,更不幸的是,由于尹离忧因为惊讶而抬头,鄢子云出于关
心而低头,两人的双唇就在这兵荒马乱中不期然地碰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滋味?小鬼的唇竟然这么软软的,香香的……鄢子云的理智已经罢工了,明明知
道应该快点分开,明明知道这小鬼是个朝廷钦犯,可是偏偏这美好的感觉让人无法抑制地想停
驻其间,以求探索他更多的甜蜜。
“唔……”尹离忧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中一片昏昏
沈沈的;仿佛世间就只有眼前的公子是唯一真实的存在。被他抱著,他心中满足得直想哭……
他无意识地将双手抬起来圈住了鄢子云的脖子,暗示著需要更多屑于他的温暖与呵护。
“上帝!”鄢子云被尹离忧脸上冰凉的泪水唤醒,他连忙离开他诱人的唇办,登时只想找
个无人岛隐居起来,就此不再出现在人前,“尹、尹儿,我……”
鄢子云,你不用辩解了,你根本就是个伪君子!以为尹离忧流泪是因为被自己轻薄,鄢子
云在内心深处狠狠地谴责著自己。
主,这不是我,这绝对不是我!难道……我已经被撒旦附身?求求您,拯救我……
今天的告解,鄢子云根本无法专心,他仿佛跌人了万丈深渊中。
“不要自欺,神是轻慢不得的。
人种的是什么,收的也就将是什么。”
《加拉太书》6:7在一阵冗长得令人窒息的沈默后,鄢子云首先开口:“尹儿,刚才我是
一时不小心才会那样的,你别放在心上……不过,我要你记住,咱们主仆尊卑有别,以后不准
再擅自抱著我,知道吗?”
只有老天知道鄢子云的心里有多呕。才一眨眼的工夫,他二十几年的清白形象就被毁光了
,最可怕的是——尹离忧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自己虽是无意间亲到他,可竟然并没有想
像中的嗯心,真是够他郁闷的。想到离京城尚有一段不短的路途,生怕历史重演,所以他必须
先跟尹离忧约法三章。
“是……是的,公子。”尹离忧颤抖著声音回答,眼圈儿登时红了——公子果然是讨厌他
!连不小心亲到他一下都这么不高兴。可是自己也不应该,不该对主人有非分之想……这样差
劲的自己,怎么配得上让主人抱?尹离忧越想越伤心,但他不想在鄢子云面前哭出来,于是只
有咬著嘴唇低头不语。
“去睡吧,明天早点起床赶路。”鄢于云又恢复了冷淡疏离的态度。尹离忧像是得到了大
赦,连忙躺下躲在被子里,苦苦地忍耐著即将决堤的情绪。
第二天一早,主仆二人双双顶著个熊猫眼下了楼。
吃了早饭二人就要上路,那掌柜的连忙将鄢子云拉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奉上昨日鄢子云当
给他的白玉佩说道:“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昨天多亏了公子爷帮我们打发了恶贼,这房饭钱
小人是万万不能收的,不然我这店在这里就不用再开下去啦!”
鄢子云本来不愿收回已经出手的东西,但再三推辞不过,又见那掌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